爱大儿,偏房中排行老九,青春貌美,鹤立鸡群,深受宠爱,却不满足,顶苦恼的,就是与老爷同房。
每当赵完,脱去衣衫,露出一身可当琵琶弹的排骨,弯腰下来,就像一只弓箭,难看。且属强弩之末,架势厉害,久旱逢甘露,一滴。
家奴赵一郎,年过三十,尚未成亲,垂涎爱大儿已久,二人眉来眼去,看透彼此心意。赵一郎寻了个时机,果断出手,爱大儿狂喜奉迎,笼里困兽斗,大战百余回合,酣畅淋漓,终成一对野鸳鸯。
今日,举家欢庆,爱大儿借口说,身子不适,早早回房歇息去了。与此同时,赵一郎也不见人影。
〃轻点儿,谨防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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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一文钱造奇冤·人命危浅(8)
〃别打岔,他们都听戏呢。〃
〃死鬼,只是性急,也不寻思个长久之策。〃
〃早想妥当了。〃
〃看你,把人家肚兜都扯破了,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完事再说。〃
〃不。〃
〃妈的。〃赵一郎喘着粗气,坐起身,倚在床头。
〃说。〃爱大儿纤细手指,在赵一郎胸膛画圈儿。
赵一郎将赵宣打死丁文、田婆,诬陷朱家一事,和盘托出。
〃少爷曾答应,事过之后,分我一股家私。〃赵一郎接着说。
〃拿到钱,你我出走。〃
〃心有灵犀。〃赵一郎翻身压住爱大儿:〃这就叫心有灵犀。〃
翌日,赵一郎来求赵宣,说拿到钱,自己去做个营生。
赵宣眯缝着眼,懒懒地,回了三个字:晓得了。
过了几日,不见动静。赵一郎再次恳求,赵宣仍旧三个字:等着吧。
一转身,赵宣去见父亲赵完。把事情一说,赵完骂道:〃奴才就是奴才,蹬鼻子上脸,竟拿自己当盘菜。不分他家私,又如何!〃
〃若不分,恐他将事情传扬出去。〃赵宣道。
〃长此以往,如何得了?〃赵完忧虑地说:〃人心贪了,形同无底洞,永久填不满。〃
〃那就一了百了。〃赵宣阴险地舔嘴唇。
〃有何良策?〃
〃明日,买些砒霜,下在酒中,药死他。〃赵宣说:〃我们平日待他不薄,外边人也不会生疑。〃
赵完点头,蓦然瞥见窗外人影晃动。
〃谁?〃赵完惊问。
赵宣拉开房门,转着脖子,左右瞧瞧,蜿蜒迂回的走廊,空空荡荡。惟有蛐蛐伏墙根低鸣。
〃许是我老眼昏花了。〃赵完对儿子说:〃歇息去吧,明日好办事。〃
赵完眼没花,方才当真有人,不是别人,正是爱大儿,早觑见赵宣,往老爷房中去,顿起疑心,蹑手蹑脚,来到房外,贴墙偷听。父子二人,声音忽高忽低,听不真切。
待赵宣走后,爱大儿温了一壶酒,手端两碟小菜儿,只说有些心事,要与老爷倾吐。
爱大儿给赵完斟上酒,娇滴滴地说:〃老爷,有一事,搁在心里,久了,一时不敢讲,怕老爷怪罪。〃
〃但讲无妨。〃赵完捏一把爱大儿脸蛋:〃有什么事,我替你做主。〃
〃赵一郎那厮,常拿下流话挑逗我,我要扯他来见你。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赵家父子性命,尽在我一人手里,岂敢难为我。〃
〃畜生!〃赵完摔了酒杯,咬着后槽牙,发狠道:〃明晚就叫那厮好看。〃
〃看什么?〃爱大儿心里扑通乱跳。
赵完蓦然冷笑,借着酒兴,带着愤怒,将药死赵一郎的计划,讲给爱大儿。
隔日一早,爱大儿背着人,慌忙跑到东院,赵一郎房中,将赵氏父子毒计通报。
赵一郎又惊又怕,情急之下,找出赵宣当时使的凶器棒槌,将田婆死因,如实讲给田牛儿。
田牛儿一盆火似的性格,当即要找赵宣拼命。
〃闹不顶事。〃赵一郎劝阻道:〃如今,只有告到衙门,才可申冤报仇。〃
田牛儿听从,与赵一郎同到浮梁县衙,喊冤告状。
8
崔大尹升堂。
田牛儿哭泣禀告。
赵一郎将赵宣打死丁文、田婆,诬陷朱昌的经过,细说出来,又将行凶棒槌呈上。
崔大尹接过凶器,仔细查看,凶器之上,血痕犹在。闭眼思忖,赵一郎言辞,并无漏洞,不像谎报。
〃既如此,当初为何不报?〃崔大尹问。
〃当时,小的因念主仆情分,不忍告发。〃赵一郎说:〃如今,他父子恐小的泄露,想药死小人,不得不来禀告。〃
〃你一番说辞,听来不假。〃崔大尹蹙眉,又问:〃只是,本官有一事不明,他父子要害你性命,必是私议,你从何知道?〃
〃这……〃赵一郎张口结舌。
〃莫非有难言之隐?〃
〃幸亏主人偏房爱大儿,报知小的,方才晓得。〃赵一郎失口。
〃主人偏房,如何肯报信?〃崔大尹逮住把柄,随口诈唬:〃想必与你有奸!〃
赵一郎脸色大变,铁青带紫,谎言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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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一文钱造奇冤·人命危浅(9)
〃你心中有鬼,全写在脸上。〃崔大尹鄙夷地说:〃事已显然,强辩无益。〃
随即,崔大尹差人,到太白村赵家,捉拿赵氏父子,及其爱大儿。
一早,赵宣前往生药铺,买了毒药,单等黑夜,备下酒宴,邀请赵一郎,含笑吞砒霜。可回到府中,院里院外,寻了个遍,不见赵一郎,心下疑惑,哪里想到,事情早已走漏风声,泄密者爱大儿,已整理行装,只等情郎凯旋,席卷些财物,展翅私奔。
赵宣坐在厅堂犯愣。衙役已经到了,不由分说,锁了赵宣,又拿获赵完,府里乱作一团,爱大儿跑出来看,正暗自欢喜。衙役问赵完:〃哪一个是你偏房爱大儿?
赵完指认,衙役将爱大儿拿了,将三人一并送交县衙。
赵氏父子,一路胡涂,不知衙门为何要擒拿爱大儿。
到了县衙堂上,崔大尹出示人证、凶器物证,赵完才如梦惊醒,悔恨不已。用当今话说,就叫:芳草地邮电局王八盖子国防绿,浑身绿出了毛,自己仍蒙在鼓里。
证据确凿,证人俱在,赵氏父子,无从抵赖,低头认罪。
〃若你分一股家私,与赵一郎,或许,他不至于出卖你。〃崔大尹感慨。
〃怕他贪。〃赵完鼻涕眼泪一把抓,抽噎道:〃人心贪了,形同无底洞,永久填不满。〃
〃此话当说给你自己!〃崔大尹表情严峻:〃人皆如此……只看他人头上长疮,不见自己脚下流脓。〃
赵完汗。
崔大尹当堂宣判:赵氏父子,害死四人,情理不容。赵一郎与爱大儿通奸,也判死罪。
不日,刑部详勘批复,死刑囚犯,拟秋后处斩。
许久后,景德镇上,有一人,衣衫褴褛,疯疯癫癫,街市晃荡,时常站在西林巷酒铺门口,口中念叨:〃刘成林,你不配站着撒尿!〃
大家认得,此人是王三儿。
9
三九天开桃花,老鼠啖猫肉,日子一晃很多年。
一文钱引发的连环冤案,早被人淡忘。偶尔,暮色下的景德镇,寻常人家门口,老态龙钟的外婆,摇晃着蒲扇,给儿孙讲那一段陈年公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富门如此,穷家小户,亦是如此。
譬如,南宋的一场人间悲欢,足以把穷人统统打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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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痴心独占花魁·把穷人统统打昏(1)
第二卷 痴心独占花魁·把穷人统统打昏
1
徽宗时期。
金兵消灭北宋,逮捕了徽宗、钦宗,又来追击高宗,相传,高宗驾驭白马,渡过长江,过江之后,发现白马成了泥马。所谓〃二帝蒙尘,高宗泥马渡江。〃
之后,天下分为南北。
当时,金兵攻进京城,烧杀掠夺,城外百姓,拖家带口,仓皇出逃。
逃难人群中,有一户,原住汴梁城外安乐村,三口之家。
男主人莘善,妻子阮氏。开了一间六陈铺儿,也叫粮食铺。米、大麦、小麦、大豆、小豆、芝麻,可久藏的六种粮食,称为〃六陈〃。
莘善四十岁时,得了一个女儿,取名莘瑶琴。模样乖巧,皮肤细嫩,不能弹,弹了就一个窟窿。令当代面膜饲养出来的脸蛋们,自惭形秽。
不曾想,瑶琴十四岁这年,一家人颠沛流离。
莘善一家,背着包袱,日夜赶路,未见金兵,倒碰上一队残败的北宋官兵。见百姓都背了包袱,便高声喊叫:〃鞑子来了!〃
一声恐吓,众人乱窜,盲目狂奔,官兵借机,抢夺财物,一时间,亲人失散,踩死的,吓死的,哭死的,杀死的,不计其数。
瑶琴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不见父母,正欲叫喊,一名官兵,骑马过来,马蹄踩过瑶琴后背,瑶琴疼痛难忍,昏死过去。
再醒来,瑶琴不知天日,满眼风沙迷离,满眼死尸横道,路途之中,一声啜泣也听不到,除了凄凉,仍是凄凉。鬼魅见了,也得落泪。
痛、饿、累,三种苦楚,伴随瑶琴,一步一步,拖着脚步,朝前行走,漫无目的,不知要去哪里,不知要走多久。
走了二里地,眼前出现一间土房,瑶琴周身酸软,仿佛嚼过的口香糖,双手抱膝,蜷缩土墙边,想失散的父母,想不可知的未来,彻骨寒冷。
土房里,躲了一人,瑶琴同乡,名叫卜大郎,混混儿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每遇婚丧嫁娶,不请自来,蹭一顿,算一顿。今也被官兵抢了财物,躲避到此。此时,听见房外墙边有人,出来一看,认出瑶琴。
〃你是瑶琴?〃卜大郎问。
瑶琴泪眼迷蒙,望着卜大郎。
〃我是卜大叔呵。〃卜大郎说:〃你满月时,我还抱过你,你竟不记得了?〃
瑶琴摇头。
〃你家住安乐村,你父叫莘善。〃卜大郎提示。
一听此言,瑶琴眼泪止不住了:〃可知我父母在何处?〃
〃他们寻你不见,到前面去了。〃卜大郎面不改色地说谎:〃临走,嘱咐我,若是见你,带你前去,与他们团聚,必有重酬。〃
瑶琴黯淡眼眸,跳出一丝亮色。
〃说酬谢,倒见外了。〃卜大郎道:〃都是同乡人。〃
〃怎没见过你?〃瑶琴端详卜大郎。
〃我住村东头,门前有棵歪脖子柳树。〃卜大郎比划着问:〃记起来了?〃
〃噢。〃瑶琴点头。
〃我说嘛,你定记得。〃
〃是有棵歪脖子树。〃
〃我是卜大叔啊。〃卜大郎急切道:〃你满月时,我还抱过你。〃
〃虽记不得你,只要你带我寻到爹娘,我爹自会重谢。〃瑶琴支撑起身子。
〃见外了,见外了。〃卜大郎窃喜,天上竟掉下这么一个宝贝来。
瑶琴跟着卜大郎。二人过了苏常嘉湖,来到临安城中。一路食宿,盘缠所剩无几。
卜大郎卖掉外衣,只够一日店钱。瑶琴头上一只玉簪,也归当铺所有。
接下来,再卖只能卖人。
卜大郎早有此打算,访得当地烟花楼中,有一卖淫集团,集团老总王九妈,业务范围:长期收售各色妇女。
卜大郎背着瑶琴,去烟花楼,找到王九妈,声称自己手头有货,急欲脱手。
王九妈坚持看货估价,若一流,价格自然不低。
人吃人,通常是不见血的。
卜大郎谎称去向亲戚借钱,把瑶琴带到烟花楼。
王九妈一见,货色绝佳,将卜大郎叫到另一间房中,关起门来,讨价还价。
〃模样俊。〃王九妈说:〃只是太嫩了些,老身还得养她几年。〃
〃值一百两吧?卜大郎问。
〃一百两?〃王九妈咋舌:〃生抢啊!〃
〃你出多少,我听听。〃
〃五十两。〃王九妈说:〃一口价,你若不愿,立刻带走。〃
〃五十两就五十两。〃
卜大郎拿了银子,诓骗瑶琴:〃你我同去寻你爹娘,花销太大,你暂居王九妈家,我一人去寻,一旦找到,就来接你。〃
〃王九妈是何人?〃瑶琴问。
〃亲戚。〃卜大郎说:〃我向她要了些盘缠,帮我数数。〃
〃五十两。〃瑶琴数了数,说。
〃我这就动身了。〃卜大郎收起银子。
〃卜大叔可要守信呀。〃瑶琴叮嘱。
〃信不过你卜大叔么,你满月时,我还抱过你,你竟忘记了。〃
2
卜大郎走了,王九妈来了。笑嘻嘻,问瑶琴:〃小妮子,叫个啥?〃
〃瑶琴。〃
〃名儿起得好啊!〃王九妈赞道:〃瑶琴,往后就在窑子里弹琴吧。〃
〃窑子?〃瑶琴懵了。
天底下最纯的女子,就是不知道窑子是什么。
物超所值啊。王九妈狂喜,索性讲明真相。
慌乱、恐惧,瑶琴明知上当,也无计可施,只能坐在高高的烟花楼窗边,听妈妈讲那风月的事情。
蓦然,瑶琴哭出声。
〃不要哭,妈妈宠你疼你。〃王九妈苦口婆心,安抚规劝:〃女人一世,不就那么回事,待你长大些,自然知晓。〃
瑶琴慢慢止住啼哭,暗想:莫非一切皆是天意,我命该如此?〃
自此,瑶琴改名王美娘,栖身烟花楼中。由于年纪尚小,只为客人弹琴。
两年过去,美娘十六岁,娇艳诱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临安城内,富贵公子,无不垂涎,留传一句话:常把西湖比西子,西子却也不如她。
金员外,有钱人中的有钱人,常常光顾烟花楼,听美娘弹琴,早想将美娘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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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痴心独占花魁·把穷人统统打昏(2)
一日,房内无人,耐不住性子,金员外动起手脚来。
〃客官请自重,小女子卖身不卖艺!〃美娘怒目而视。
〃好啊!〃金员外凑近:〃来吧。〃
〃说反了,我说反了。〃美娘步步后退,琴也摔了,茶碗也打翻了。
声音惊动王九妈,慌忙上楼,劝开金员外。
旧时,妓院里的处女,叫清倌,头上只梳辫子,接客以后,就梳髻。因而,妓女第一次接客,俗称:梳弄。
梳弄美娘,是临安城全体富家公子的梦想。
而美娘是王九妈的掌中宝,养了两年,不给足银子,休想梳弄。
金员外调戏未遂,耿耿于怀,发誓要坐沙发。过了一日,拿来三百两银子,交到王九妈手中,申请梳弄。
王九妈收了银子。当晚,摆下酒宴,叫来几个女儿,一同吃喝,席间,猜拳行令,美娘只是输,一盏接一盏饮酒,烂醉昏睡。
翌日醒来,发现金员外躺在旁边。
美娘想叫想骂,却没力气,全身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