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可是做什么生意好呢？陈新想了想，却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多少可选择的余地。这生意是绝不能有风险的，也不能太大，否则资金不好筹集，管理方面更是问题。而什么生意既能赚钱，又不需要太大的本钱呢？
烟酒杂货店？不行！首先就是门头不好解决，太偏远了没有顾客，而繁华地段的租金又太高，再加上装修，货架，柜台等等设施和进货所需要的资金，一项一项加起来，绝对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自己还真的没法筹集。
小吃店？也不行！租门面是一方面，主要是雇人麻烦，还有就是太累，街上的那些小吃店动辄就开到凌晨两三点钟，想到小华妈妈那单薄孱弱的身体……还是算了吧。
唉，这脱贫大计啊。陈新摇了摇头。
“小陈，有问题吗？”主任以为陈新对他的讲话有什么不同意见。
“哦，没有，没有。”陈新连忙否认，脸上却不由得有些发烧。
主任怀疑地看了一眼陈新，然后道：“那好，咱们继续……”
陈新没想出办法，只好求助小韩。
电话里小韩答应的极干脆，说是全交给他了，叫陈新放心。陈新怎么能放的下心？他就把自己所想的那些困难摆出来：“一是不能有风险，绝对不能赔钱；二是投资不能太大，我们刚开始干还没有那个实力；三是不能太累，小华妈妈的身体你也知道；四是不能太复杂，雇人什么的暂时不考虑……”
“得、得、得，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要好好考察考察，我原来想的有点简单了。”小韩听了陈新把这些困难一摆，立刻不再大包大揽了。
“你原来打算的是要干什么？”
“我是觉得九里洼附近有那么多学校，如果开个书店倒是不错，甚至是开个‘音像书刊社’，消费群主要面对那些大学的学生，买卖肯定会好得不得了。”
陈新沉吟了一下，然后对小韩道：“你的这个想法也不是不行，只是咱们现在还不具备条件，资金不允许。还是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小韩“嗯”了声，然后问道：“怎么样？小华在你那里还行吧？”
陈新想起早上小华扭捏的样子，嘴角不由噙上一股笑意：“行，小家伙很懂事，现在正勤奋地练功呢。”
“你教他的？”
“废话。”
“不是，我是说……那个，那气功是不是很神奇很神秘很……非同一般？”小韩说话的口气有点猥琐。
陈新苦笑了一下，道：“很不幸，让你失望了，我教的那气功很普通很公开很一般，社会上随便都可以学，跟那些《气功》杂志里介绍的差不多，绝不是你想的那种神功，你要是想学，我保证毫无保留地教你。”
“……呃，你既然不想说就算了，你们这样的家族，哪个不是把祖传的功法当成传家宝一样，家规、族规的一大堆，还能外传？”
“你不信那也没办法。说实话，其实，所有的气功功法大都是大同小异，能不能练好全凭练功者自己本身的天赋和勤奋……”
小韩打断陈新的话，兴奋地问：“嗨，小华的天赋如何？”
“……不好说。”陈新犹豫着说。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怎么来个不好说？”
“可能……我是说小华……很可能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练武奇才。”
“才刚刚一个晚上，你就能看出来？小华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小韩急急地追问道。
“他现在已经得气了，还不到一天，而一般人这个阶段需要一个月。”
小韩在那边激动得大叫起来：“嗬，那是不是意味着一个百年不遇的武林高手即将在我们的教导下诞生了？”
“到底怎么样还不一定呢，这么短的时间说明不了什么，要是他真的是个练武奇才，身体怎么会至于弱到这样。再说了，小华真的成了武林高手那也是在我的教导下的结果，和你有什么关系？少来参合小华的事，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帮助大姐脱贫致富吧！”说完，陈新就撂下了电话。
中午，陈新在食堂打了两份黄焖鸡块和一份冬瓜汤。按说医院食堂的饭菜口味还是不错的，一打开快餐杯就有一股诱人的香气散入屋里。小华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又经过了两次针灸，食yù已经慢慢恢复，嗅到香气两眼便离不开快餐杯了，但他的自制力却很强，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拿捏着不肯放开了吃，直到陈新说剩下就要倒掉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陈新见此情景，心中不由一酸——总是越懂事的孩子就越让人心疼，他感觉到自己对这孩子的感情已经上升到了一个近乎亲人的程度，虽然他还没有当父亲的经验，但他现在胸中充溢着的，正是一种类似于父爱的情绪。
“小华，在舅舅这里，你应该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有什么顾虑，你知道吗？舅舅看到你生分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陈新的语气温婉中又带有一丝严肃，可当他看见小华表现出一副局促表情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便转而问道：“一上午都在练功吗？”
小华小声答道：“嗯，想看书来着，可您这里没有我喜欢看的。”
陈新笑起来：“这里自然没有你看的。下午吧，下班以后我带你去书店，喜欢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
小华一脸的雀跃。
吃过饭，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陈新又给小华做了一遍针灸，然后就让小华睡上一觉，看看快到上班的时间了，才匆匆收拾了一下碗筷关门离开。
…………
傍晚，吃过晚饭，陈新带着小华出来买书。书店在离医院不远的一条街上，陈新在前面走，小华在后面东张西望地跟着。
路过一个家属区大门的时候，小华突然停住脚步不走了。
“小华，看什么呢？”陈新顺着小华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一个收破烂的正在和一个妇女就一堆旧报纸旧书的价值进行争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随时都能碰到，有什么值得小华注意的？
“那里面有几本童话书。”小华恋恋不舍地指着那堆旧书中的几本彩sè封面的书道。
“那些书在书店里都有，我们到书店里去买，走吧。”陈新虽然看到了那几本半新的童话书还是完全可以看的，虽然知道在书店买一本书的钱就可以买下眼前这一堆的旧货，可是，他还是拉不下脸来去买人家不要的破烂。
陈新拉起小华的手就要离开，而那个卖旧货的妇女发话了：“哎，这位同志，你想给孩子买书啊，我这里很多孩子喜欢看的书呢……《海的女儿》，《卖火柴的小女孩》，《灰姑娘》……，还有一套去年的《读者文摘》，都新着呢，你来看看。”
陈新听了不由意动，正好小华也打着坠不想走，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扫了一眼那堆旧书问道：“怎么卖？”
那个妇女是个快嘴，见陈新问，忙对他说：“还怎么卖，当然是当破烂卖喽。这些书买的时候不知花了我多少钱，现在是一毛一斤，这么一大堆还卖不了两块钱，真太疼人了。十八斤，我要两块钱，可这个收破烂的就是非得给一块八，我不卖给他了，你要是想要，两块钱我卖给你。在你手里这些书还能再发挥发挥作用，你看也好孩子看也好，总比回了炉强，我这是要搬家了，要不也不舍得卖呢。”
一番话鼓动得陈新完全没想法了，再说也真的是太便宜了，走过去在书堆里翻了翻，然后掏出两块钱，道：“好，我买了，两块钱给你。”
旁边那个收破烂的眼看着一桩买卖就这么没了，既后悔又愤恨，直气得脸sè发青，怨毒地看了几人一眼，嘴里喃喃地不知骂着些什么，推起车子灰溜溜地走了。
小华早就趴到书堆里面翻开了，几本童话书已然被他捡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又找杂志，《读者文摘》、《科学实验》等杂志也摞了一摞。陈新见状禁不住问小华：“这些杂志你也能看懂？”
小华仰起头来，一张小脸儿满是兴奋：“我看不懂，舅舅可以讲给我听啊，再说，刚才那位阿姨说了，《读者文摘》很好，您一定会喜欢的，回去的时候我抱着这些杂志和童话书，您光提那些旧报纸就行。”
陈新又是一阵感动，这个小华……
陈新提着一大捆旧书报往回走，心里不禁有些好笑，明明是来买书的，最后却成了收破烂的，弄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回去，没用的还要再卖掉。不过，这笔买卖倒也划算，看来，这收破烂也不是不行……
——嗯？收破烂？
既不需要多少本钱，又没有风险，还不复杂，累也不算太累，骑着辆车子随处一转，要是累了就走近一点，不累就跑远一些……这完全符合小华妈妈的条件呀！只是，就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少，利润要是少了可不行，还不够丢人的了。明天得赶紧通知小韩，让他给打听打听里面的行市。
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新在无意中找到了一条可能使小华家脱贫的路，心中大为舒畅，和小华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两人一人抱着一摞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尽情地享受着廉价而丰富的jīng神盛宴。
第二天，陈新一上班就迫不及待地给小韩打电话：“硕鼠，你那边考虑的怎样了？有眉目没有？”
“嘁，你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随便想个主意就能行？那万元户早就满世界都是了，何况还有那么多限制。——正想着呢，别担心我会怠工，大姐的事情我比你着急。”
陈新赶紧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说你会偷懒，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听意思，你那边有进展了？”小韩还算是比较敏感，听出陈新话中有得意的成分。
“有个想法，不过还不太成熟。”陈新有些谦虚。
“说！”
“废品回收，通俗地讲，就是收破烂的。”
“你这个主意是够破烂的！这是咱们的第一次创业啊，就不能找个名声好点儿的行业？等以后咱们要是真的发展起来了，成了大企业，成了集团公司，可人们说起来咱们却是以收破烂的起家，这好听吗？”小韩高瞻远瞩地说。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门路，却被人贬得一钱不值，伤自尊了：“收破烂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听的？一不偷二不抢，凭辛苦挣钱，对谁我也敢明目张胆……哦，不，是理直气壮地讲，也就你看不起这行吧？也行，那大姐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有本事去找名声好的行业吧。”陈新气得连成语都用错了。
“别呀，”小韩连忙道歉：“是我错了还不行？不过，你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来呢？我不信这个办法是你在办公室里憋出来的。”
陈新听小韩认了错，也就不为己甚，向他说了事情的经过：“……还是多亏了小华，若没有他坚持要那些童话书，我也不会去买破烂，那就更不会想到做废品收购这个买卖了。我考虑过了，这收破烂的生意，基本上符合前面我说的那些条件，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还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利润，利润太少的话，还真的有些不值。”
“这好办，我现在就给你打听一下，等会儿见。”
“喂，喂……”嗨，这家伙，还没交代清楚主要有哪几类废品呢，这就挂了。陈新刚要再给他打过去，想了一想，又把话筒放下了——等他向人打听价格的时候，就会意识到自己这个丢三落四的坏习惯，吃点教训也能长成熟些。
然而，这次陈新却想当然了，一会儿，小韩便把电话打过来了：“好了，基本搞定！你拿笔记一下。”
陈新一边手忙脚乱地找着笔，一边纳闷——怎么没难住他？难道他早就知道有哪些品种？
“报纸、书纸在回收点上收每斤三毛，往厂里送四毛五，纸箱比报纸、书纸便宜五分；啤酒瓶在点上收每个两毛，往厂里送两毛五。……剩下的就只能往点上送了：碎玻璃与普通酒瓶价格一样，都是一毛；废铁每斤两毛，废铜每斤六毛，废铝每斤四毛，牙膏皮每个一毛五，易拉罐每个一毛四，废塑料每斤三毛……”
“废木头要不要？”陈新听的头都大了，这么多种类，自己都没想这么全，他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你怎么得到的这些价格？”
“嘿嘿，我正好有个老家的亲戚在干这一行，而且还是个开回收点的，怎么样？这回你没说的了吧。”这次换小韩得意了。
“算你厉害。”陈新看着记下来的数字，不禁喜上眉梢：“看这价格，这买卖大有可为呀，利润非常丰厚啊，这生意我看做的，你看呢？”
“我问了问那个亲戚，据他讲，这行要是干好了，两年就是个万元户，而且是轻轻松松。没想到啊，这回还真叫咱碰对了，干吧，我全力支持！”
“什么叫‘咱’碰对了？是我……再加小华，碰对了。还有，咱们是不是还要起个名啊，叫什么呢？小华，振华，振兴中华，对，就叫振华回收公司吧，多响亮的名字啊。现在，我宣布，振华回收公司正式进入筹建阶段。韩昌浩，”
“小的在！”
“集资！拿钱！”
小韩一听，立刻没了jīng神：“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状况，月月光啊，不跟家里伸手就算好的了，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了。”
“唉，说你什么好呢，这么大个人了，整天就跟个孩子一样，什么时候能成熟点啊。算了，钱的问题就饶了你，你就帮忙解决自行车的问题吧，不过，事先说好，就要大金鹿，别的不要。”
话音刚落，就听话筒里传来一声哀号：“大金鹿啊，那种紧俏的东西我上哪给你搞去呀，我还不如去借钱集资呢！”
“集资的事情刚才你已经放弃，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你只要把自行车给我搞定就算你大功一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大能量，你典型一个‘路子野’！找人批张条子在你来说还不是洒洒水啦。快些办，争取这个星期天我们一块骑车去九里洼。”
“……我努力吧。”
“不行，这是死任务，有条件要完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有信心没有？”
“有。”
“大声一点，有信心没有？”
“有！”
“好，这还差不多。”
………【第一部 童年变奏曲 第六章 精心策划】………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小韩的自行车终于搞来了，是青岛产的大金鹿，这种自行车最主要的特点就是结实耐用，载重能力强，寻常两三百斤的重量压上去根本没事一样，在路上你只要看到一辆自行车上驮仨人那肯定就是大金鹿，这牌子绝对是城乡居民最中意的抢手货，可批条子的大权只掌握在五金公司和商业局的领导手里，老百姓却是有钱也难以买到。所以，小韩在搞到这辆车子以后拽的就跟二百五似的。
陈新在这几天里的主要工作就是筹集资金，他现在的工资才八十多元每月，因为工作时间短，积蓄更是少得可怜，没办法，只好到处跟同事们借，好容易凑了将近一千，可光自行车就用了一百五十多。唉，看来只好用加快周转的办法来解决了。
小华在这段rì子里明显有了变化，首先是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其恢复速度之快就连陈新都没预料到，黄疸症状基本消退，食yù大增，不光脸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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