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逆流成河》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悲伤逆流成河- 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147

    如果易遥在把词典伸向唐小米的那一刻转头看一看的话她一定会看见在自己身后的齐铭他望想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漏风的房间里燃烧的蜡烛来回晃动着在最后的一瞬间熄灭下去化成一缕白烟消失在气流里。

    148

    黄昏的寂寞而温暖的光线。

    嘈杂的放学时的人声像是海水一样起伏在校园里。

    风吹着树叶一层接一层地响动而过。

    沙沙的声音在头顶上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齐铭擦过易遥身边的看也没有看她径直朝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易遥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服下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易遥望着转过身来的齐铭说。

    “过分?”齐铭的脸被夕阳覆盖着有一层昏黄的悲伤的色调“你觉得仅仅是过分而已吗?你这样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

    齐铭背好书包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你不觉得其实你自己也是很恶毒的吗?”

    149

    在还是很小的时候大概小学四年级。

    有一次在学校的游园会上齐铭和易遥一起在一个捞金鱼的游戏前面玩耍。易遥探出头去看鱼缸里的金鱼的时候头上的夹突然掉进了水里。

    齐铭什么都没说就挽起了袖子把手伸进鱼缸里在水底摸了几下就捞出了易遥的夹。

    那个时候是寒冷的冬天齐铭的受臂从水里抽出来的时候在风里被吹得通红。

    而现在他也像是若无其事地把手伸进水面一样选择了这样一枚叫做“恶毒”的石头捞起来用力地砸向自己。

    易遥把书一本一本地放进书包里扣好书包扣子的时候觉得脸上很痒。她抬起手背抹了抹脸一手湿答答的眼泪。

    易遥飞快地抓起书包然后朝学校门口用力地奔跑过去。

    跑到停放自行车的车棚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推着车子出来的齐铭。还有站在他身边的顾森湘。

    易遥站在齐铭面前擦了擦汗水没有丝毫退缩地望着齐铭的眼睛说:“我们一起回家。”

    不是“我们一起回家吗”。

    也不是“我们一起回家吧”。

    而是“我们一起回家”。就像是背诵着数学课本上那些不需要被论证就可以直接引用的公理。自然而又肯定地说着我们一起回家。

    易遥的手用力地抓紧着书包。

    齐铭低着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易遥说:“你先回家吧。我还有事。”

    易遥没有让开的意思她还是站在齐铭的面前定定地望着面前的齐铭抓紧书包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没有血色的苍白。在那一刻易遥前所未有地害怕想上熟悉的世界突然见18o度地水平翻转过去面目全非。

    顾森湘看着面前的易遥心里有些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的难过。她抬头看了看齐铭说:“要么我先……”

    齐铭摇了摇头把车头掉了个方向朝身后伸出胳膊抓起顾森湘的手轻轻地用力一握“我们走。”

    15o

    曾经被人们遐想出来的棋盘一样错误的世界。

    江河湖海大漠山川如同棋子一样分布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而你只是轻轻地伸出了手在世界遥远的那一头握了一握。于是整个棋盘就朝着那一边翻转倾斜过去。所有的江河湖泊连同着大海一起所有的潮水朝着天边疯一样地奔腾而去。曾经的汪洋变成深深的峡谷曾经的沙漠高山被覆盖起无垠的水域。

    而现在就是这样被重新选择重新定义后的世界吧。

    既然你作出了选择。

    既然你把手放在了世界上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

    151

    易遥把自行车拿出来才现要是忘记在教室里了。

    她把车放回去转身回教室哪钥匙。

    学校的人已经渐渐散去了剩下很少的住读生打闹着穿过操场跑回寝室。

    易遥刚刚跑上楼梯迎面一个耳光用里地把她抽得朝墙壁上撞过去。一双闪亮地镶着水晶指甲的手又甩了过来易遥抓住抽过来的手腕抬起头面前是一个画着浓浓眼影的女人。她身后背着书包安静站着的人是纯白花朵般盛开的唐小米。

    易遥转身朝楼下飞快地跑刚跑出两步就被那个女人抓着头扯了回来。她伸出双手抓着易遥的两个肩膀用力地扯向自己然后在那瞬间抬起了自己的膝盖朝易遥肚子上用力地顶过去。

    152

    顾森湘看着坐在路边绿地椅子上的齐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眼下的沉默。

    从刚刚半路齐铭停下来坐在这里开始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特别无情?”齐铭抬起头声音闷闷的。

    “那么怎么了?”顾森湘在齐铭身边坐下来。

    “我也不知道”齐铭把头埋进屈起来的膝盖里“感觉得好想逃开她好想用力地远远地逃开她。可是我不是讨厌她也不是嫌弃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说那种感觉。”

    顾森湘没有打断他的话任由他说下去。

    ——该怎样去定义的关系?爱情吗?友谊吗?

    ——只是当你生命里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存在着一个人。她永远没有人珍惜永远没有人疼爱永远活在痛苦的世界里永远活在被排挤被嘲笑的空气中。她也会在看见别的女孩子被父母呵护和被男朋友照顾时心痛得转过脸去。她也会在被母亲咒骂着“你怎么不去死”的时候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她也会想要穿着漂亮的衣服有很多的朋友关心有美好的男生去暗恋。她也会想要在深夜的时候母亲可以为自己端进一碗热汤而不是每天放学就一头扎进厨房里做饭。她也会想要做被捧在手心里的花而不是被当作可以肆意践踏的尘。

    ——当这样的人就一直生活在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的时候当这样的人以你的幸福生活作为镜像过着完全相逆的生活来成为对比的时候她越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你就越是没办法抽身事外。

    ——你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去帮她擦掉眼泪一定会想要买好多好多的礼物塞进她的怀里你一定会在她被殴打哭泣的时候感受到同样的心痛你也一定会在她向你求救的时候变得义无反顾因为你想要看到她开心地微笑起来哪怕一次开心地微笑起来。又或者不用奢求微笑只要可以抬起手擦干眼泪停止哭泣也好。

    ——小时候你看见她被她妈妈关在门外不准她吃饭你想要悄悄地把她带回家让她和自己一起吃点东西可是你的母亲却怒气冲冲地把她请出了家门。你偷偷地从窗户递出去一个馒头然后看见她破涕为笑拿过馒头开心地咬起来可是只咬了一口她妈妈就从家里冲出来一抬手把那个馒头打落在地上然后连着甩了她两个耳光你看见她看着地上的馒头用力抿着嘴巴却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眼睛里含满了沉甸甸的眼泪。

    ——你也看见过她突然就从家门里冲出来哭着逃跑因为年纪太小而跌跌撞撞又摔在地上周围弄堂里的女人们并没有去牵她起来而是在她的周围露出幸灾乐祸的讥笑的目光然后她站起来有被追出来的林华凤扯住头拉回去再甩两个耳光。

    ——更小的时候你看见她有一天追着提着箱子离开弄堂的父亲一直追到门口她父亲把她推开然后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坐在马路边一直哭到天黑。天黑后她回家门关着母亲不让她进门她拍着大门哭着求她妈妈让她进去不要也丢下她。

    ——张大后她学会义无反顾地去爱人但是却并没有遇见好人。她怀着孩子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却看见那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在房间里相敬如宾夫妻般恩爱。

    ——你陪着她一起慢慢长大你看着她一路在夹缝里艰难地生存下来。

    ——你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给她塞给他丢给她哪怕她不想要也要给她。

    ——这样的她就像是身处在流沙的黑色旋涡里周围的一切都哗哗地被吸进洞穴。她就陷在这样的旋涡里。伸出手去拉她也只能随着一起陷下去而已。而如果放开手的话自己就会站得很稳。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是这样站在旋涡边上眼看着她一天一天被吸纳进去的感觉。

    ——甚至当有一天她已经完全被黑色的旋涡吞噬了连同着她自己本身也已经变成了那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时。

    ——好想要远远地逃开。逃离这片卷动着流沙的无情的荒漠。

    顾森湘看着面前呜呜哽咽不停的齐铭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地抓皱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齐铭干净而散着洗露味道的头。一滴眼泪掉下来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其实我对你也是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给你塞给你丢给你哪怕你不想要也要给你吗?

    齐铭抬起头揉了揉已经红成一圈的眼眶把口袋里振个不停的电话接起来刚说了一声“喂”整张脸就一瞬间苍白一片。

    电话里易遥的声音像垂死一般。

    “救我。”



………【第三十五章】………

    正文第三十五章 153

    齐铭冲回学校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他飞一样地朝教室那一层的厕所跑去。跑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一低头冲进了女厕所。

    齐铭望着厕所里一排并列的八个隔间慢慢走到其中一个隔间前面。齐铭伸手推了推门关着。齐铭低头看下去脚边流出来一小股水流一样的血。齐铭一抬腿把门用力地踢开了。

    沾满整个马桶的鲜血还有流淌在地上积蓄起来的半凝固的血泊。

    空气里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剧烈的血腥味道甜腻得让人反胃。

    齐铭的脚踩在血泊里足有一厘米深的血水淌在地面上。

    坐在角落里的易遥头歪歪地靠在隔板上头乱糟糟地披散开眼睛半睁着涣散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的焦距。血从她的大腿间流出来整条裤子被血水泡得涨。

    齐铭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探一探她的呼吸却现自己全身都像是电击一样麻痹得不能动弹。

    154

    就像还在不久之前齐铭和易遥还走在学校茂盛的树阴下面他们依然在教室的荧光灯下刷刷地写满一整页草稿纸。偶尔望向窗外会现长长的白烟从天空划过那是飞机飞过天空时留下的痕迹。

    就仿佛仅仅是在几个月前他刚刚从书包里拿过一袋牛奶塞到她的手里用低沉却温柔的声音说给。

    就似乎只是几天之前齐铭和易遥还在冬天没有亮透的凛冽清晨里坐在教室里早自习。头顶的灯管出的白光不时地跳动几下。

    就如同昨天一样齐铭和易遥还和全校的学生一起站在空旷的操场上和着广播里陈旧的音乐与死气沉沉的女声摆动着手脚像机器人一样傻傻地附和节拍。他们中间仅仅隔着一米的距离。在偌大的操场上他和她仅仅只隔着一米的距离。她望着天空说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抬起头说我也是真想快点去更远的地方。

    却像是黑暗中有一只手指突然按下了错误的开关一切重新倒回最开始的那个起点。

    就像是切割在皮肤上的微小疼痛顺着每一条神经迅地重新走回心脏突突地跳动着。

    就像那些被唤醒的记忆沿着照片上黄的每一张脸重新附上魂魄。

    就像那些倒转的母带将无数个昨日一跳帧的形式把心房当作幕布重新上演。

    就像那些沉重的悲伤沿着彼此用强大的爱和强大的恨在生命年轮里刻下的凹槽回路逆流成河。

    155

    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刺激着鼻腔里的黏膜。

    一种干净到有些残酷的感觉轻轻地落在皮肤上。

    无法摆脱的空虚感。

    或者说是虚空也可以。

    这样幽长的走廊两边不规则地打开或者关上的房门。头顶是一盏一盏苍白的顶灯。把整条走廊笼罩在一种冷漠的气愤里面。

    想是连接往另外一个世界的虚空的通道。偶尔有医生拿着白色瓷托盘慢慢地从走廊无声地经过然后不经意地就转进某一个房间。

    从某个病房里面传出来的收音机的声音电台里播放的是武侠评书虽然说书人用着抑扬顿挫的激动声音表达着情绪可是在这里的环境里却变得诡异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缓慢的钢琴曲。

    走廊尽头的地方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正在慢慢地滑动过来。

    以前总是听人家说医院这样的地方是充满着怨气的。每天都可能有人死亡每天也会有人离死亡更近一步。

    所以在这里出现的人们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其实就算是你有再多的生气再灿烂的笑容当你慢慢走过这样一条被惨白的荧光照成虚空的走廊时你也会像是慢慢靠近死亡一样变得冷漠而无情起来吧。

    齐铭和顾森湘坐在抢救病房的外面。

    玻璃窗里面易遥躺在白色的床上。头被白色的帽子包起来脸上套着氧气罩。头顶上是一袋红色的血浆连接下来的细小的透明的胶管把被葡萄糖与各种药剂稀释后的血浆汩汩地输进易遥的胳膊。

    放在旁边的心跳仪上那个指针安静而稳定地上下起伏着。

    安稳而没有危险的黄色电子波浪。

    齐铭坐在玻璃窗的下面一直把头埋在膝盖上的手心里看不出表情。但一没有感觉到格外悲痛。

    就像是一个因为太过疲惫而不小心睡着的人。

    直到走廊上响起一阵暴躁的脚步声齐铭才慢慢地抬起头远远地看见林华凤怒气冲天的脸。

    156

    林华凤的声音在这样虚空的走廊上显得说不出的尖锐。

    “这逼丫头又怎么了?天生赔钱货!医院是自己家啊!钞票太多了是伐!”

    “天天住医院!死了算了!我帮她烧炷香!”

    一直骂到抢救室的门口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齐铭才停了下来。她站在齐铭面前没好气地问:“她怎么了?”

    齐铭也没回答只是把头朝玻璃窗里望了望。

    林华讽顺着齐铭的目光朝里面看进去。目光刚刚接触到里面套着氧气罩正在输血的易遥就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医生赶过来的时候林华凤正好在破口大骂地逼问着齐铭是不是有人打了易遥。看见医生过来林华凤陡地转身对着医生问:“我女儿怎么?被人打了是不?妈逼的还有王法吗?哪个畜生!”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妇女看起来似乎是主治医生她慢慢地摘下口罩慢条斯理地看了林华凤一眼眼睛里是厌恶而不屑的神色“你激动什么啊?你安静会儿吧。这医院又不是只有你们家一家病人。”

    林华凤把包往椅子上一扔“你怎么讲话呢你!”

    医生皱着眉头没打算继续和她计较只是拿车手中的记录夹翻到易遥的那一页翻着白眼说:“你女儿前几天做过药物流产清宫的时候损伤了子宫内壁刚刚可能又受到了撞击或者拉扯之类的外伤所以现在是属于流产后的大出血。”说完合上夹子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华凤的表情突然慢慢收拢起来她冷静的表情盯着医生“你刚刚是说流产?”

    “是流产。”医生重复了一句然后就走了留下一句“你再大声嚷嚷就叫人把你带出去了”。

    林华凤望了望躺在里面依然昏迷的易遥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抱着头没有说话的齐铭眼神在虚空的白色光线里变得难以猜测。

    同样望向齐铭的还有刚刚一直坐在他身边的顾森湘。

    妈慢慢地站起来手心里一层细密的汗。

    曾经散落一地的滚动的玻璃珠突然被一根线穿起来排成了一条直线笔直地指向以前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