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欲奔腾- 第4部分

话说回来，即使这些都是真的，并且巫神殿因为某一原因视若无睹冷眼旁观，风侠和斩风两个也没有去捡漏的心思。

荒兽有万兽源祖之称，乃是巫兽之祖皇，兽类中最巅峰的上位者，哪怕是奄奄一息，也不是他们这种九星下所能觑觎染指的。何况如今巫狼城高手如云，群魔窥伺，淌混水绝非好主意。当然，如果两位雇主也是为此而来，有一名大寄师压阵，两人心思便活泛起来，觉得混水之下摸点小鱼小虾也未偿不可。

只是行到第二天，两人困惑了。他们这一路脚下不停，方向固定，完全是一幅真达目的地的架势。难道这两位另有目标，还是说他们有精确情报？

风侠和斩风偶尔目光交接，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疑惑。

黄昏，暮色渐浓。

四人选了一处临崖的空地宿营，斩风挥指着自己的斑斓虎对周边用强光进行透射，同时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

巫力的本质便是化身自然万物的元素能量，人们生存所需的一切都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虫一兽息息相关，所以巫神大陆的人对于大自然的有着一种深入灵魂的敬畏和珍视。一个人因仇屠城只会被视为残忍，但无故践踏毁损自然却会被看作丧心病狂。

大陆已知的历史上，一向不对眼的巫神殿和创世神殿唯一的一次携手合作，便是三百年前那场震动天下的剿灭战。因私仇而纵火烧去千倾巫山的阿克里佣兵团，包括那名身为十三级星皇的团长在内，两千三百余人在两座神殿的联系大军下，只十天时间，便灰飞烟灭。那也是已知的唯一一个寄皇级别强者因战殒落。

斩风和风侠都是很传统的寄士，两人自幼在山里长大，对于大山有着自己的信仰。斩风的斑斓虎属于光系巫兽，他的这种透射方式只对一些与光属性对立的动植物有效，像一些有腐蚀性的毒草和毒虫，在光系元素的炙烤下纷纷化为飞灰，而其他无害的草木昆虫却安然无恙。

斩风清理营地，风侠则取出一袋药粉，仔细的在更外围仔细的撒着。百米处一圈，隔五十米再一圈。当他准备在靠近营地的树林外围再撒一层时，那个表面上温婉如邻家小妹，实际上心思缜密细腻，至今没有透露姓名的少女走了过来。

“你们做事真仔细。我也不是第一次进山，但像你和斩风这么谨慎的却是第一次遇到。”

风侠抿嘴一笑，这种略显腼腆的表情让他看着更符合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身份，“这深山密林处处都是危险，不小心点可不行。”

“是啊，真是个危险的世界。山里还可以圈地自守，人心险恶处却是防不胜防。”少女似是有感觉而发，说完从自己空间袋中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瓶子，递给风侠，“用这个吧。”

风侠接过，打开塞子闻了闻，眼中一亮。“龙糜？”

龙糜是由一些浸染了龙族气息的各种材料加工而成，一般野兽闻到这种气味都会退避三舍，是野营露宿最好的安全墙。只是能和龙沾边的东西没有不贵的，以他和斩风的财力也只在寄士公会的材料市场上见过。

少女点点头，笑道，“喜欢的话就送你了，放在我这儿也很少有机会用到。”

东西固然贵重，却是有钱便可以买到的俗物，以少女的身份和性格，这种程度的馈赠只是随手随意而已，若是一本正经的推拖客气反而显得矫情。

风侠按照自己的逻辑想了想，便道了声谢，毫不客气的塞进了自己袋里。

当晚，作为收了人家礼物的回报，风侠尽情的展示了一把自己得益于嘴馋而练就的好厨艺。将那些在长期野外生存中发现的特制佐料涂在已烤的流油的野味上，诱人的香气就连沉默寡言的大寄士先生都吸引了过来。

“这东西涂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气味这么奇怪？好像很香的样子哦。”

吸着小鼻子，虽然仍旧看不清镜片后的眼睛，但风侠却觉得少女这一刻的神态很像自己的妹妹，此时的她或许像小七一样，表面一本正经的样子，暗里正偷偷的咽着唾液吧。

“这些粉末都是用一些植物的叶子和花果碾碎配制而成。这可是我自己发明配制的新香料！整个巫神大陆，也不会有第二家。”

扯下一细条儿递到她手里，想着这小妞被辣的煽风吸气的样子，风侠一边在心底窃笑，一边老神在在的道：“我想着等哪天生活稳定了，弟弟妹妹也长大了。就和斩风一起在小城里开一间小酒吧。生意应该会很好！”

“不知吃起来味道怎么样，让本小姐先品评一下！”少女伸手接过，吹了口气，便毫不犹豫的含进了嘴里。

“怎么样？”斩风目不转眼的盯着她的眼，脸上的表情和风侠如出一辙。

眉毛不可觉察的颤了一下，精巧的下巴随着咀嚼自然的移动着，在风侠和斩风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的注视下，少女面不改色的咂吧咂嘴，赞叹道，“好香呀！真是太棒了！”

“……”不会吧，这么厉害？要知道就连斩风第一次吃时也被辣椒粉独有的辛辣气味刺激的全身冒汗。

就在风侠和斩风以为算计落空，感觉有些无趣时，少女猛然间跳了起来，小嘴一张，噗得一声吐出一团火焰，然后尖叫一声：“啊——好辣呀！”

也不知用的是什么身法，只见红光一们，噌得一声便在两人眼前消失不见。

“啊啊哈哈——呃……”

狂笑声嘎然而止，迎上中年人那冰冷的目光，两人立时表情僵硬，风侠尴尬的道，“大寄师先生，别误会，只是些含有火元素的果粉，我叫它辣椒。味道重了点，但习惯之后，吃起来确实很香，而且对能量的补充效果很好。”

中年人一声不哼，自己扯过一条羊腿，先是咬一口尝了尝，没有任何表示，又从风侠手里抓过辣粉瓶，里里外外洒了厚厚一层，一片黄中带白的羊肉硬是染成了红色。

两人看了脸色都是一变，这可不是一般的香料，这几乎就是粉末状的火元素呀，吃多了真能要人命的。

风侠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提醒道，“大寄师先生，这、这可是火元素啊！”

“我的寄兽是火系。”这也是几天来中年人和他们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说完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大口的吃了起来，随着他的口齿开合，两人都能看到那一缕缕燃烧的火元素在他口腔中燃烧，而他却依旧没事人似的，面无表情，脸上连汗都没有一粒。

到底是十一星的大寄师，肉体强度已经有些接近非人类了。风侠和斩风对视了一线，心底一阵发寒，悄悄地抹了抹冷汗。

由于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成功的恶作剧，始作俑者风侠整晚上都心惊胆战，原因是少女跑走后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风侠提醒了中年人两次，对方却视而不见无动于衷，既然人家自己人都不在意，他也只能压下担心。

时间进入下半夜，喂小九吃了些东西，又做过晚课，收功时还是没见到少女的影子，风侠这心里又急躁起来，奈何中年人吃饱喝足后钻进了自己的营帐便一直没出来，从外面感觉着里面的元素波动，显然是在修炼，他可不敢打扰。

“不用担心，她没事的。一个九星寄士，在巫山外环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女孩子都爱干净，说不定跑哪个水塘游泳去了呢。”

“你看到了？”风侠没好气的道。

“嘿嘿，可惜，我没这福气。现在轮到你去找了！”斩风坏笑一声，在风侠肩膀上拍了拍，钻进了自己的营帐。

夜宿深山，虽有在营地周围撒放驱兽的药粉，第一天时少女也曾说过没必要安排人值守，但风侠和斩风还是按照老习惯，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

摸到营地外围，风侠选了一个视野最开阔的树叉，无声无息的窜了上去。

夜色下的巫山是迷人的，也是恐怖的。

风侠一动不动的蹲在树上，侧耳听着四处的动物，头部微微转动，目光一点点的巡视着这个神秘的世界。方圆几百米没有发现大型野兽，暂时安全。他打了个哈欠，忽然心中一动，站起身来作贼似的朝远处张望。

四周一边黑暗，没有反射月光的水塘。

“在找什么？”

耳边忽然传出的声音把风侠吓的一哆嗦，猛然回身，正好迎上一双晴夜星空便闪烁有神的明眸。她取下了那幅遮眼？！

没有茶色的水晶片，夜色下，除了那双眼睛，一片黑暗。

第七。七章 自由萌芽

　“你欺负我。”夜色，星眸，近在咫尺。

然而，风侠发现自己还是看不清她的脸，这如墨的夜色下，只见到那眸中渐渐泛起星光——还是泪光？“对不起。”

“没关系啦，其实，我是能吃辣的。我当时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少女摇摇头，学着风侠蹲在树干上，仰头望着星夜下的远山，如梦呓般自语。

“我有个哥哥，最喜欢作弄人，小的时候他每次把我弄哭之后，便在那里拍着手大声的笑。还说我不乖，说姓哲罗的孩子不能流眼泪，可那时我才三岁。那时候我觉得哥哥好坏，直到有一天我被另一个家伙欺负了，他知道后很生气，因为父亲让我忍着，他甚至大逆不道的顶父亲大喊，我们哲罗家的人，绝不能被别人欺负！父亲用杯子砸他，却他一掌拍的粉碎，看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少女没有回头，风侠看着她的侧脸，看着那星光汇成银河，从眼角滑落。

“那是冬天。很冷的一个冬天。”她终于转过脸来，看着风侠，眼中含着泪，脸却是幸福的笑容，“你知道吗，那一夜死了好多好多人，后来我听人说，那一夜哥哥和他的巫兽杀了个十进十出，刚下过雪的巴彼伦城硬是被染成了红色。”

“你哥哥这么厉害？他——杀了很多人？”风侠咽了口唾沫，心里竟有些紧张。

“应该算很多吧……三千？或许一万？我不知道，反正后来巫神大陆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曾经名噪一时的姓氏。”说着如此血腥的事，少女表情却出奇的温柔，“哥哥回来时全身是伤，因为寄兽脱力陷入昏迷，他们甚至无法从融合状态分离。我一边给他洗伤一边哭，他摸着我的头说，丫头，不要哭，那个欺负你的人，还有那些看着你被欺负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

风侠头皮一阵发麻，从少女那出神的表情，以及眼睛深处的那抹温情，他知道，这个传奇一般的故事应该不是编撰，至少那个被她叫作哥哥的男人……说真的，他很欣赏。

“后来我长大了，不哭了。但哥哥却离开了。”

“他去了哪里？”风侠微愣，一时间竟忘了对“哥哥”的恐惧。

少女深深的垂下头脸，久久不语。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又挂满了温宛的浅笑，平静的道，“如果他还活着，应该和斩风差不多大吧。”

“他——”风侠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出身哲罗家族，能做出如此大事的人竟然死了？

“他不是战死的。”少女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没留下任何痕迹，自豪的道，“他是个天才，真真正正的绝世天才！你知道吗，那一年，他也是十六岁，却已经是十二星的圣寄师了。”

再次被震撼的风侠一时目瞪口呆，心底却疑窦丛生。

生于这样的家族，身仅十六岁便已经拥有圣寄师实力的绝世天才，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夭折？传闻中，哲罗家当代家主是十四星的月皇，不是弯月，而是有半神之称的圆月星域！在这种强人的庇护下，谁能杀了得他？谁又敢？

可她口中的哥哥确实死了，只这句“他不是战死的”便包含了无数迷一样的信息。风侠压住心底的疑惑，没有再问，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少女才悠悠地道，“哥哥已经不在了。被人欺负的时候，再也没人帮我出气了。”

凝视着那隐藏着很多东西明眸笑靥，风侠忽然了阵心神恍惚，神使鬼差的伸手在少女头上摸了摸，喃喃的道，“放心吧，有我呢，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说到“有”字时，他便回过神来，触电般的收回手，躲开少女刺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将后半句说完，一张自觉还算厚实的脸皮已经滚烫了。风侠觉得自己从没如这一刻般心虚自卑，恨不得到个地缝钻进去。不说其他，单说人家一个九星寄士，他才是一个三星寄士，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少女却没有笑他，而是很认真的道，“谢谢。我相信你。”

风侠怔了下，看着这对明澈纯净的眸子，尴尬如薄雪消融，心胸间猛然涌出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豪情和温情，他再次伸出手，在女孩儿头上揉了揉，就像面对妹妹小七时一样自然。

“我保证！”三个字，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并肩坐在树上望着繁密的星河，这一刻，两人之间流趟得一种如兄妹般的温情。

“这星空好美，可惜触手不及。”

少女昂着头，长发随着风儿轻扬，“幸运的是我们拥有自己的星境，可以随心所欲的创造一个全新的星空，虽然它很小，并且只属于我们自己。修为达到圣寄师的时候，星斗们会组成一个星座，一个藏在我们身体未知某处，如精神灵魂般的意念星座，我想那样子一定很美。哥哥曾告诉我，他的星座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还给我画过它的样子。”

少女伸指在空中虚划，浅蓝色的巫力晶莹剔透，在指尖的勾勒下，很快的形成一棵大树的样子。“星座可以沟通天地，传导宇宙能量，哥哥认为，树形星座便是最好的形态。它的根扎在大地深处，茂密阔大的树冠面向天空，在阳光下汲取，在月光下淬炼，在星光下长成，循环往复，无止无境。我想我渡过九星座劫之后，应该也会将星座创造成一棵树样子吧。一棵参天大树，或者一棵又开花又结果子，并且散发着清香的花树？咯咯……如果哥哥知道我这个打算，一定会敲我脑袋吧。”

在少女的娓娓笑语下，风侠也不由有些神往，将星斗连成星座的圣寄师啊……

看着虚空中的光树，想象着它开花结果并散发着香气的样子，他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微动，想到了那棵大树，树洞中散发着香气的木屑，以及那本书。

“每次看着星空，我都会想，那一颗颗星辰之上，那更远更深的宇宙之中，是不是也有生命，像我们一样的望着那片星河想着同样的事……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感觉这星空离我很近，这宇宙便在我手掌之间，然后，我忽然感觉很空很静——很冷，还有点惶惑。宇宙太大，星空太远，那我们脚下的这个世界又有多大呢？这片大陆是世界的中心吗？这世上除了人类真的还有其他异族吗？他们真的也像人类一样生活吗……”

没有进行巫兽修培之前，他经常这样瞎想，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就算一棵草一粒灰尘他都感觉神秘……

说着说着风侠便笑了起来，“后来有了小九，培立了自己的星境，出了自己的星斗，我才发现星空还是那么浩瀚，我还是那么渺小。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不会再惶恐不安了。那星空果然离我很近，那宇宙也在我掌握之间。哈哈……”

少女眼神一亮，盯着他问道，“风侠，你长这么大有离开过巫狼城吗？”

在孤儿院的情景一瞬间闪过脑海，风侠摇头，“没有。”

“我觉得，你应该出去走走。”少女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声音也飘渺起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很大，大到我们都无法想象。就像这夜空一样，辽阔、深邃、神秘……”

少女的声音忽然轻快起来，“你知道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也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星球，是包括人类在内所有生命共同的母亲，人们称她为蓝星。

“蓝星？！”风侠眼前一亮。

“是啊，蓝星。传说中一颗远远望去像水一样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