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啊!」
绵里藏针的说话方法听得聆泽心惊肉跳,安夺这番话这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不要藉着禁忌之名胡作非为。
忽然,广场中心传来截河的一声大吼,整个广场顿时平静下来,安夺的目光也从聆泽身上移到了交战之地。
若说气势,骤然爆发的截河就像倾天之海,奔腾而至,几乎无可阻挡,那让人窒息的攻势就连安夺这样的强者也不禁暗暗吃惊,面对这样的强势进攻,实力稍有不足就会立即被截河打倒,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强大的元神力,年轻一辈也有不少人才啊!」
聆泽得意地笑了,选择截河进行强攻,似乎选对了。
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与安夺一样,在他们眼中截河已经成了狂攻的代名词,许多人甚至在设想,如果是自己站在斩风的位置上又该如何应对。
与此相比,斩风更似一根定海神针,身处力量风暴的中心却一动不动,任他狂风大浪也无动于衷。
「倒也镇定,不过……」
安夺有些担心,这样的狂暴攻击不是单靠冷静就能解决的,若是没有足够的防御能力只能失败。
聆泽也很紧张,倒不是为了同伴的成败,而是为了斩风的反应,如此平静说明自信极强,若真让他守住了,后面的事情还在未知之数。
风卷长空,偌大的广场正中央掀起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狂风。这股风不但吹袭身躯,更能渗透入体内,猛烈地撞击内府,在巨大的风势压力下,内府必须释放出两倍的力量才能突破包围。
斩风显得信心十足,早已释放的生命气息就像一个无形的环扣扣住对手的灵魂之府,只是暂时没进攻而已。
「砰」的一声,斩风被第一拨力量推出了数丈,思情力化成的光铠稳稳地阻挡了力量的入侵,表面上似乎落于下风,实际上一点事也没有。
广场周围的都是高手,自是对斩风的状态一目了然。
安夺更是连连点头,赞道:「好坚韧的防御,轻描淡写就化解了如此猛烈的攻势,看来他已摸清了对手的本质。」
聆泽脸色本已有些难看,听了安夺的评论后更是一脸铁青,不愤地问道:「虽然防住攻击,但这场面也弄得太难看了,不过是第一击就被推出了数丈,看来两人在实力上的差距似乎很明显。」
「你在考我吗?」
「不敢。」
「许多人都看不懂斩风的力量,那叫思情力,是由感情转化的特殊力量,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柔软而细腻,乍看之下很容易应付,然而这种力量坚韧绵长,久久不息,最适合防御和持久战,若是那个大高子没有办法攻破防御,最后输的一定是他。」
聆泽虽然听了不舒服,却也不得不信,安夺在力量方面的知识是第一流的,他既然这么说,截河的胜率必然大大成疑,聆泽心里开始琢磨着下一步的安排。
四周的长廊也是议论声四起,都在评论两人的第一手交锋,偌大的宫殿变成了竞技场,人们也忘记了来此的原因。
斩风充耳不闻,他知道现在只有战胜对手才能让人们倒向自己,否则谁也不会同情一个失败者。
截河的力量越来越强,飞沙走石,一片黄尘竟然凭空而生,漫无目的到处肆虐,这个硕大的身躯释放出来的力量波越来越强大,从无形到有形,从单向的冲击到全方面的横扫,截河让冥人们看到了一个强大的攻击者所能展现出来的威势。
周围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就连熟悉截河的人们都为之惊讶,谁也没有想到他的攻击力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或许连截河自己都陶醉在释放力量的成就感上,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气势为何如此强大,强大到连自己都从未见过。
只有一个人明白,那就是斩风。
正是洞察了对手的弱点才有了此刻的局面,对手拥有强大的元神力,这是无庸置疑的,但看那弱小的灵魂之府和灵核,正说明了躯体的主人在操控力量方面并不如意,甚至比一般冥人还要弱。
因此,只要斩风袭扰他的灵魂之府,就足够让他渐渐失去对力量的控制。
如此一来即便力量澎湃攻势如潮,若是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重点,就算释放出来再多力量也是一种浪费。就像把一醰美酒倒入大海之中,瞬间便被海水淡化了,再高明的酿酒术也无法使整个大海飘出酒香。
观众们渐渐忽视斩风的防御,所有注意力都落在截河的身上,都在议论他那力道强大的攻势。
「那家伙的元神明明还没达到元级,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难道他之前一直刻意装傻?」
「真是太棒了,那年轻人真有气魄。」
「清冥之城果然是藏龙卧虎,元神的等级不过是大众化的衡量标准,许多力量都带有特殊性。」
聆泽也听了周围的议论,脸色有些阴沉。
一方面暗暗为截河所展示出来的强大力量而吃惊,另一方面也感到担忧。
副手有这样的实力,无形中便是对自己盟主地位的一种挑战,更重要的是截河在如此多的冥人面前展示了他的攻击力,无论成败,截河的声誉都会在短时间内提升至极高的等级,盟友们会更倾向他,而未出手的自己根本就比不上截河。
除非自己也能展示与截河相同或者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又压过截河现今的声势。但是聆泽没有这个自信,他的心里突然间希望战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真正控制战局的斩风,当然也留意到周围的反应。虽然听不清楚那些话语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他明白必然是称赞截河的声音,心里不禁暗笑。
但他并没有急于摘取胜利果实,因为他还在等待神冥府的开启。
聆泽的敌意非常清晰,即便他战胜了截河也必然还会有下一战,与其跟不同的对手车轮大战,倒不如控制一个随时可以战胜的对手更轻松。
时间一点点流逝,战局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截河还是疯狂地进攻,进攻,再进攻,简直不给观众喘口气的机会。
而在观众的眼中,斩风就像风雨飘摇的枯叶,在化虚为实的力量之潮中上下翻滚,甚至连落足之地都没有,似乎随时都有倾覆之忧。
一些看不懂战况的人纷纷摇头感叹,都认为斩风败局已定,再战下去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此时就连安夺也是眉头深锁,战况似乎很清晰了,截河优势、斩风劣势,但他看不懂的还是斩风的反应,斩风从头到尾都是那样平静。
在外人看来,那或许是强攻之下的无奈,但他却清楚地看到斩风的每一个动作,从容平静,举手投足都是那么随意,彷佛压迫感根本不存在似的,心中着实有些纳闷。
难道他在故意示弱?否则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松,只有掌握了主动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吧!这个斩风实在让人摸不透。
聆泽见他眉头紧皱,心中颇为得意,含笑道:「看来斩风必败无疑,安老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只要把他驱逐出城就够了。」
「胜负——只怕还是未知之数!现在论成败还言之过早。」安夺摇摇头,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想不到世上还有自己看不懂的战局。
聆泽更是惊讶,瞪着他看了半晌,难以置信地问道:「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未知之数?斩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看他只是死撑着不败而已。」
「世上没有死撑不败的战局,能撑着就说明他还有余力,当然斩风还有多少余力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一直未尽全力。」
「未尽全力!」聆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安夺的眼力又不能不信。
安夺喃喃地道:「斩风虽然看上去势危力弱,但他的行动干净俐落,丝毫不受对手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是随心所欲,如果我料得不错,他或许正在等待对手犯错,而其实斩风随时都可以发动反击。」
「这怎么可能,明明是……」聆泽本想强辩,可是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与安夺做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胜负并不掌握在他们手中。
安夺又把目光移向截河,如果斩风本身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必然来自于这个气势汹汹的高大冥人,在他凶猛的攻势中似乎潜藏着外人看不出的危机。
安夺仔细观察了一阵,他忽然领悟了什么,便轻轻点了点头。
聆泽一直在留意着身侧安夺的反应,见他如此动作,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您看出什么了吗?」
「斩日的对手看来只有表面功夫。」
「这……怎么可能?那强大的力量波动难道是假的?」
「假倒不至于,只是斩风的位置变动不大,而他却一直保持着全方位的攻击,而不是专注于一点,也就是说大部分力量的攻击目标都是无人的空间,根本就是在浪费力量。
「无殇之域没有弱者,我想他自己也应该明白集中攻击的好处,可他一直没有改变攻击方式,这一点实在耐人寻味,是他自愿如此,还是别的原因,就不好说了。」
聆泽傻了眼,若按安夺所言,真实的战况与眼睛所见有着天渊之别,实在大大出乎了意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心里虽然千万分的不愿意相信,但依着安夺的地位和实力,安夺说出口的判断让他不得不信。
斩风这家伙竟然还有能取胜的机会?太不可思议了吧!在如此强大的攻势之下,哪有机会反败为胜?
截河啊!别让我失望!
副盟主的失败意味着什么他最清楚,也许问题不会立即爆发,但当盟友的思绪冷却之后,信任危机便会浮上水面,到时候护卫联盟还能不能维持下去尚是未知之数。
就在此时,战局突然改变了。
改变战局的不是斩风,也不是周围这些观众,更不是停止变化的清冥之城,而是正大展神威的主角——截河。
或许刚才那长时间的优越感麻痹了神经,让截河整个人如同坐在一块名叫「胜利」的浮云之上飘飘欲仙,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力量的急速衰退现象,就像是一把巨锤狠狠地落下砸醒了他。
这时,他才突然发现对手一直很轻松地应付自己的攻击,而且动作和反应上来看丝毫不露败象,如同闲庭信步,潇洒至极。
刹那间,他真正认识到什么才是实力,也认识到斩风的实力高出自己不止一筹,能打到现在不是自己强大,而是对手没有尽全力,心情突然之间从高峰坠入了深渊,气势骤然全消,力量也倏然减弱。
斩风处在力量的漩涡中心,对于截河的态度变化感觉最是明显,对手出手缓慢就意味着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否则周围的人都可以看出战局的变化。斩风身子突然晃到截河的面前就要下杀手。
忽然,巨大的身影倒下了,截河像是泄气的球一样软软地坐倒在地,身上没有一处受伤,但心灵的冲击与伤害是巨大的,大到他完全不想动。
急转直下的战局让绝大部分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即使怀疑过战局的变化也不会想到变化竟是如此之快,而且胜利方还是从未还手,一直处于下风的斩风,这给大家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心情上也暂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那个斩风落了下风,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就赢了?真难以置信!」
安夺微微有些激动,眼睛大大睁着,目光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斩风的身躯,突然踏前一步,抚掌连呼了三个「好」字。
他清楚地看到了斩风取胜的过程,也许最后那一击没有击中目标有些遗憾,但那绝对是记漂亮的攻击,让人看了也不禁心旷神怡。
聆泽深沉的目光看着安夺的背影,心道:安夺的目光果然与众不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斩风会败,只有他感觉不同,结果果如他所料,不愧是几乎与神域相触的强者。
「聆泽,我的话没错吧?」安夺回头朝他笑了笑,眉宇间颇有得色。
聆泽立即换上了微笑,顺着话锋赞道:「您的眼光当然不用多说什么,不过……斩风似乎也没怎么反应,我看不到他击中截河。」
「他反击了,可惜截河自己泄了气,力尽倒地,那漂亮的一击最终落空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结果已经定了。」
聆泽一听,脸上又有了神气,微笑道:「我还以为斩风的手段何等高明,原来不过是截河力尽了,看来斩风躲闪的实力的确非常强大。」
安夺闻言只是笑而不答,心里却如明镜似的透亮。
聆泽对斩风的评价明显带着敌意和偏见,就是说多了也是枉然。斩风的实力绝不只是闪避而已,若没有敏锐的判断能力,并且能知道对手的强弱所在,根本不可能单用闪避应付如此强大的攻势。
面对彷佛从天而降的胜利,外人眼中的斩风却毫无一丝欣喜的反应,目光甚至没有扫向败者,似乎胜利对他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
这样平淡的反应又一次让围观者们震惊,胜利固然难得,但斩风那超乎常人的平静却包含着无穷的其他含意。
安夺第一个走到斩风身边,拍着他的肩头含笑赞道:「年轻人,干得不错。」
「谢谢!」斩风心里根本没装着胜败这种事情,神冥府的大门何时出现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我是佩服你的眼力和决心,那种方式的狂攻最容易迷人眼睛,要是自身没有足够的定力早就慌了,你能如此平静应对着实不易,如此冷静恐怕连我都没有办法做到,多少也会选择反击一下。」
斩风没有回应,只有点了点头。
灵魂之府的事情并不算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即便告诉了别人,也没有多少人有能力进行修炼,然而这项全新的概念却足以颠覆人们的修炼理念,产生不必要的动荡,在这种无法预见未来的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斩风还是选择了隐下不提。
场中的气氛再度炽热了起来,斩风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名人了,聆泽虽然心中愤愤,一时也找不到出场和斩风较劲的人,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时间在议论与喧哗中继续流逝,直到那淡红色的广场地面不知不觉间飘起一层薄薄的雾气。但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很难发现这阵雾气的出现,因为它就像一层纸一样轻薄的贴在地面上,色泽和光晕都与原来的地面一模一样。
成为胜利者的斩风在观众心中的地位并没有提高,反正增添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当几个护卫联盟的成员扶着脱力的截河回到走廊时,一群人立即围了上去。
他们都想知道,为什么占了大好局面的截河最后会落到这步田地,聆泽也急速奔到了截河身边。
「截河,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败了?」
截河休息了很久才开口说话,只见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小子太古怪了,在我的力量潮中活动自如,就像是一道幻影。」
「既然如此就该专攻一点,为什么一直保持全方位的攻击范围,力量都白耗了。」
「我当然明白!到了无殇之域这种层次,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就是白痴了。」截河又是一阵苦笑,围观者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赞同这样的论点。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
截河摆摆手打断聆泽的追问,长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专攻一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力量释放出去之后就再也不受控制,到处乱窜,在你们眼中看起来就像是全方位的强攻。」
谜团此时才稍稍解开了一个角,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的战局竟与眼睛所见相差如此之大,众人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转向斩风。
那个静静立着的冰冷身影彷佛在突然之间高大了许多,还散发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迫力。
「原来这小子一直在暗中下手,这一招太阴毒了。」聆泽不断寻找各式各样的办法攻击斩风,试图在舆论上找回颜面。
「这个家伙到底修炼了什么力量,居然还能左右别人的攻击?」一名老人喃喃道出了众人共同的疑问。
「这人能够在无形中控制别人的力量,这种技巧用在实战中真是太强了,冥人中好像没有人拥有这种力量。」
「也许那是他独创的吧!」
议论纷纷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