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姑姑还有什么烦恼事?
西、北、南三王向我发难。我想把教主宫的兵划出来,新立一个宫卫营,东王听我的。三王党提出由他们的人任宫卫营统领,这不变本加厉地逼我吗?我当然要任命我的亲信了。
雪姨说:为这个三王和教主在朝阳殿吵架。
我说:最好指派一个中间人,这样三王就无话可说。
这倒不失为上策,我也想过,但这个中间人……………不好找呀。
我说:姑姑您还记得周洋吗?
他挺可靠的,能胜任吗?
重要的不是他能否胜任,姑姑,关键是他听我们的。
你能保证?
是,他是我的亲信。
姑姑的眼神是诡秘的,是喜是忧,还是淡然如水?
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如果这样,你可以控制我。
我跪下,言辞肯切地说:我听您的,姑姑。
她露出满意的笑:明晚,我为你设宴。
回到暖云阁,我的心情不是很好,我不愿但必须正视这个问题,姑姑对我有防备,我居然这时才发现,我和她是最亲密的,却非无间,她以柔弱之躯踏着对手的骸骨堆成的山路艰难前进,最终承载一个伟大的帝国,几多冤魂厉魂在夜间徘徊她身边,无数仇人废尽心机要杀她,她能不防?我和她又不是骨血至亲。
第二天的朝会,我躲在屏风后面听,争执的激烈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姑姑的无尚权威到最严重的动摇,结果是派东王去救缳姐姐,由唐俊暂时处理东王的事务,周洋成为宫卫营统领。
会议结束前,姑姑宣布:我们的公主回来了,今晚为她洗尘。
我不敢告诉姑姑陆赫的事,她瞒了我许多秘密,我也要瞒她,否则若我告诉她,她又会想出其他的托辞。我要使她措手不及,说出一切。随后我去浮华府,那是妹妹的住处。我听说她结婚了,我离开她时她还是纯情的少女,现在快要做幸福的妈妈了。妹夫是谁呢?
公主,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妹夫说。他是晓渝的未婚夫,那坚贞的少年,在数月之后,就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人。多么的可笑,爱情不堪一击。
我对他顿无好感,冷冷地问:您怎么称呼?
我没有姓只有名,我叫不弃。
妹妹说:姐姐我想你。
我也很想你。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谈。
她把我带到花园,我们边散步边聊。
你怎么会看上那种人呢?
他不好吗?
他不是那种情深意重的人,我真是看错他了。
谁叫我爱她呢。
对了,上次自我们分离后,你们境况如何?
我们在狼子谷埋下伏兵,皇镖一到就劫,岂料半路上又杀出一拨人马与我们抢,更可恨的是,镖竟然是假的。我们只好撤退。
原来这么回事。
不弃也被对方抓了。
他怎么回来的?
我回岛后,唐俊把他送过来,说是分教的人救的。不弃见到我,他向我求婚。
你答应了?
嗯。
妹妹就这一声时没有女孩的羞涩,她已是女人了。我说:我觉得你这个决定很草率,你不认为他的举动很反常吗?我是说,他有他的目的,比如为了保住性命。
是啊,但我不在乎,谁叫我爱他呢?如果他不要我,他永远也别想离开陨星,永远也见不到他的晓渝。
晓渝………………我心底深深地震撼着。
你怎么了?
我从那莫名的苦痛中解脱,忙不迭应:没什么,没事。
你既然知道他心里有晓渝,你还嫁给他?以你的身份地位,找个好男人简单得很。
我只爱他,这是缘分。
恐怕事情不那么单纯,我总觉得其中有欠妥之处,妹妹你要小心呀,我会保护你。
她干笑一声:我们都要小心活看,宫里面尔虞我诈,杀气腾腾,今天活着不知道明天怎么样。亲情、友情、爱情甚至人性都泯灭掉,姑姑用她的铁血手腕统治帝国,却不能服众,厮机寻仇的小人作乱不止,这里没有忠奸善恶,只杀和被杀,征服和被征服。
妹妹的话说到了心里,我心里疼。我说:我们要做亲如骨血的姐妹,如果我们都互相猜忌,这可真是极大的悲哀。
是的,姑姑是个权欲心很重的人,我听说今早朝会姑姑要派唐俊带兵去四川,是吗?
没错,被三王顶住,改派东王,由唐俊暂替东王职位。
三王一定是怕唐俊回不来,唐俊一死,姑姑就要对三王下手了,所以三王拼命保唐俊。
这么说唐俊和三王是一伙的。
他才没这么傻,他入不入伙,三王都会照应他,他犯不着和姑姑作对,他是中立的。
我只怕两败俱伤,叫他一个人得利。
这不是我们能管的,我现在很很清闲,你知道吗?我失宠了。
因为皇镖?
因为嫁人。姑姑想叫我一辈子守节,至少到她死。
为什么?
要做教主的人必须终生不婚。
天哪!那么我………………我早该想到这点了,这样也好,打消我的烦恼,但这和妹妹没关系呀。
姑姑怕你背叛她,就时刻准备让我替你。
与其这样,不如不封我做公主。
姑姑封你也有作用,不但减弱大姐和二哥争夺权位的冲突,也要三王打消念头。
我悲惋地说:太残酷了。
姑姑不打算叫大姐和二哥回来,现在我又嫁人,谁代替你?
我心里的姑姑,高大,光辉和蔼的形象,猛然变成一个冷酷的女帝王,我要看清她,我想拨开雾霭,却愈觉迷惘。她手里也许握着一支剑。一支必要时致我死命的剑。
晚宴到了,我见到雪姨后突然感到不安,但愿不发生什么事。
雪姨,你要小心。
放心吧,她笑着合上我的闺门。
公主,快点化妆,锦秀催促着,咦,您的玉佩呢?
丢了。
这要叫教主知道就不好了。
我叫你服侍我可不是听教训的。
对不起……………
席间,我看到许多新人的脸,自然又有许多旧人消失了。一些年轻人向我献殷情。我先很高兴,当想到他们看中的也许不是人品而是名利时,我又很痛伤。我该考虑归宿吗?以我公主的身份很难得美满的爱情,而对凌空来说,他是快乐的,他得到情感很纯。我不能做他,我和他是两个人。
妹妹、姐夫,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合和美满,长相厮守。
侍者给他们夫妇各斟一杯,他看我一眼,却直勾勾的。我认出他就是武当的弟子叫什么少白的,我的玉佩还在他手里呢。
我向他笑,眨一下眼睛,他明白来,退下去,而酒溅了一桌。
不弃说:玫瑰有孕在身,不便饮酒,我代她喝。
他把酒喝完。
我对不弃的态度因这杯酒而改变,他只要能真心爱妹妹,我就很满意了。
姑姑亲自倒杯酒,这是我从来未见过的。她说:玫瑰,我赐你一杯。
雪姨托盘给妹妹,不弃接过盘子,把杯子给妹妹,温柔地说:喝吧,这可是教主的赐福。
妹妹双手捧着,深情地看姑姑,我期望她们合解。她一定怀着美好的愿望。
她喝掉这酒,之后,她倒了,倒在爱人的怀里,姑姑的下面。
我的心像要炸掉,在我的宴会上,公然发生这事!我妹妹与人无争,竟会遭毒手!天,你瞎眼啦,让可恶的诡计得逞,她肚里还有孩子呀,她们母子………………
雪姨惊恐失态,一只小纸包从她袖子里落下,在场的人都站起来,唐俊把纸包交给姑姑。
不弃抱起妹妹往外跑,我追出去。妹妹,你一定会没事的,千万别丢下我,我好害怕,为了我,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挺过去,妹妹。
大夫摇头,说:毒性很重,大人九死一生,孩子保不住,唉,下手太狠了。
妹妹晕了,不弃搂紧她。我噙着泪出浮华府,心里难过得要死掉,好好地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凶手有良心吗?遭天谴!我不该回来,也许什么事都没有,我应该呆在西班牙,无忧无虑。可时光不能倒流,我必须面对这突来的变故,我的身分无疑会遭阴谋的攻击,我不能坐以待毙。那么,一旦姑姑不能控制大局,我就要取而代之,力挽狂澜。
周洋找到我,说:飞雪下了大狱,教主要问她死罪,您快去救她。
我犹豫一下。
你也认为飞雪会杀小姐?
不,我不会怀疑雪姨,我得去救她。
我奔到地狱,那是关押死囚和政治犯的地方,有重兵把守,交戟之士拦住:没有教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是公主,谁敢造次!
守军集体下跪,把刀横在脖子上,为首的说,我们不敢阻拦公主,但公主只要踏进一步,我们就要死一个人。
他们目光坚定,但我不能畏缩,雪姨决不是残害妹妹的凶手,她没有动机,有人想掩饰真相。也许凶手就是姑姑,我已闻到姑姑特有的体味,她用任何香料都掩饰不了。
教主来过吗?
没有,士兵说。
撤谎!我迈一步,几乎同时,一个兵自切,倒在血泊里,鲜血溅到我的衣衫,剩下的兵伸长脖子,准备引颈。
你们……………你们逼我。
公主,我们都有父母妻儿,您走一步,就毁掉一个家庭?
我拾起死者的刀,用袖子擦干净,架在自己的颈间,说:你们听着,地狱我非进不可,我不想伤害你们,你们只要死一个,我就割一下,陪他一块死,刚才那一刀我补上。
我不知如何掌握轻重,好在流出血而没割破气管:我进去了,你们别乱来。
总算制服他们,我进了地狱的最深处,期间我看到一些在过去宴会上曾见到的人,他们据说失踪。我终于看到姑姑的另一面——残酷地剪除异己,也包括雪姨?
我亲爱的雪姨死了,罪恶匕首插在她胸上,血还汩汩地淌,唱着欢乐的歌。
雪姨……………我木然地进牢房,它是开着的。我托住她的头,问:雪姨,你要死吗?
她微微启目,奄奄一息,笑着说:看到时你没事,我高兴。
我的眼睛肿了,一哭就痛,但我止不住泪,谁能抑制火山的爆发?你不是凶手,对吗?
她摇头,我是凶手。
你一定骗我,你有苦衷,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你在临终撤谎?
你不要追究,我的死是个无底洞,一切罪责都能填上,也保住一些无辜的人。
这么说你不是凶手。
我不会给你答案。
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他是男孩,如今也有你这般年纪,他背上有块猩红色桑叶形胎记。他父亲已经死了,我欠他人情,一直想代为扶养这个孩子,可他下落不明,你要找到他。
会的,你放心。
还有,她把一只香襄给我,上面绣了一只鸳鸯。她说,如果有缘,会有人要它的,你代我传句话,下辈子再续今世缘。
能对我说些什么吗?
她慈祥地看我,用力抓紧我的手:你虽是女子,可我看出你有男人的气质和抱负。这不是好事,你斗不过他们,你应该回西班牙,你要好好活,答应我。
我………………
她语气强烈,更加用力,我手腕似要碎掉:答应我!
好,我听您的,我答应。
她怒为喜,如释重负,手从腕上滑落。
雪姨,你安息吧。
我起身,看见墙壁上一个大大的“冤”字,这是姑姑的笔迹,我认得。我步出地狱,身心疲惫不堪,又去见妹妹,她没醒。不弃说:她刚睡下,你不要惊扰她。我们打算明天去中原散心,这对玫瑰的恢复很有帮助。
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谢谢,有件事要麻烦妹夫,我要找个和我一样年纪的少年,他背上有块胎记,枫叶形,猩红色的。
你再说一遍?
我以为他沉浸在悲恸里,听不清我的话。我说:找个少年,枫叶形,猩红色胎记。
好,我帮你我,你认识他吗?
我没见过他。
那……………
雪姨临死嘱托给我。
她还说什么?
没有,你没事吧?
他恢复常态:没事。
我说,你也别太难过,妹妹才最要紧,孩子可以再生……………这话极不恰当,我又想不出别的词,就走了。
我出浮华府,走着没有方向的路,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要么在其中死掉,要么绝境求生。雪姨,请您宽恕我的罪过,我不会消极地逃避,我要顽强地活在自己的地方。我要主动出击,在敌人尚未杀我之前迅速发现他,杀掉他。我要把自己炼成一柄锋利的剑,扫荡一切该扫荡的势力。现在,我要全力调查下毒事件,雪姨,我要还你一个清白。
我看到路了,那里满是荆棘,我决定走。
第一卷 第七章:中毒
雪姨是姑姑的第一侍,相当于秘书。她的权力很大,但不滥用。她忠心顺从于姑姑,姑姑却保不住她。代替雪姨的是个叫飞霜的女子,她是雪姨的妹妹,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她们有相同的个性。
我先见飞霜,我想知道她的反应。
对你姐姐的死,你有什么想法?
她说:我姐是冤死的。
你也这么认为,想为你姐平反吗?
想。
杀雪姨的人就是教主,你对教主忠心吗?
忠心。
如果我告诉你,雪姨的死,是整个集团导演的一幕喜剧,而姑姑负有重大责任,假设上天赋予你报仇的能力,你会杀教主吗?
不。
不?
姐姐自我小时候就告诉我,她随时都可能死。教主身边坏人多,她放心不下,叫我替她的位置。保护教主是我们姐妹的职责,教主可以杀我们,但我们决不能犯上。
你像狗一样活着吧!
飞霜无声消失。
我去姑姑的寝宫。
雪姨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地死,我要调查,姑姑。
她把雪姨的供状给我看,说: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查什么查!
这确实是雪姨的字,她交待动机,她认为妹妹要谋害教主,姑姑蒙在鼓里,她不能眼看诡计得逞。
妹妹不可能造反。
我派人去查,她确实没有谋逆的举动,所以我杀了飞雪。
雪姨为什么要杀妹妹?
这重要吗?
当然。
可飞雪不肯说。
雪姨还是死得不明不白,我怀疑有人栽赃陷害。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我们对外发布消息,说飞雪谋杀玫瑰未遂,已被处死,由飞霜接任第一侍。
姑姑也会逃避?
也许吧。
他们会认为你是凶手,因为你牺牲雪姨保全自己。
就算是吧。
他们真正要害的人是姑姑你呀!雪姨走了还有妹妹,她妹妹对你忠心耿耿,可她再死了,您还有可信的助手吗?
姑姑发怒了:你见过飞霜?
是。
你………………她把案掀翻:你也和我作对?
不。
我的人你不要过问。
我跪倒,又畏又勇:姑姑,您是无尚的教主,您怕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雪姨在死前还刻意掩饰,这一切都为了什么呀?是什么罪恶使您泯灭公正,使您屈服?
你大大得罪了你的教主!
我对姑姑您的敬爱,已深深动摇了,我第一次大胆的认为,您的意志并非绝对正确,雪姨的死我查定了。
她平息暴怒,平和地说:如果你真查的话,没有人肯帮你,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毁灭证据,这包括许许多多的生命,玫瑰是北王的干女儿,北王认定玫瑰是飞雪害的
。现在,他放心,我也放心。你要是查出凶手不是飞雪,那一定是我。那时,我和三王党的矛盾就会被小人利用,引起一场内讧。
这么说,妹妹真是你害的?
至于吗?
你想想,从赐酒到饮酒,大家能看到嫌疑中人有三个,不弃是玫瑰夫君,玫瑰又怀上他的骨肉,他不会是凶手。
那么,要么飞雪,要么我,你还敢查吗?
我起身说:我不动摇我的初衷。至少,我要问心无愧,是不是公布真相,我会考虑。
你长大了。
为什么?
你会坚持自己的观点,敢和我顶嘴。算了,你回吧。
让我们来看那包毒药,主要含量是巴托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