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住,且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预堆。
七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她觉得这首诗真写到她心里去了,简直就是她和师弟的生活和感情的真实写照。原来自己是这么一往情深地爱着自己的师弟!
他们是一对无依无靠的孤儿,是师父收养了他们,教给他们武艺,然后把他们一起派出来寻找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如今,这一切都象泡沫一样地粉碎了当赤发魔头在天门运用魔鼓的神威收服了群雄,得意洋洋回到客店中时,已经是次日黄昏之时,他发现这少女正坐在床上独自垂泪。
“你这是怎么了,小姐?”这赤发魔头假惺惺地关心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瞪着美丽的大眼睛,仇恨地瞧着这魔头。
“道成师父!”这赤发魔头转身叫道。
“是,老爷!”那个掳走她的“驼鸡活阎罗”,她和师弟不共戴天的仇人应声而入。
“解开她的穴道。”赤发魔头咐咐道。
“这就解,老爷。”驼背魔头答应了一声,走上前来,三下两下就解开了莫小娟的穴道。
小娟揉着自己阵阵发痛的穴道,她觉得一切都不大对头了。
为什么这昨天还凶焰万丈的驼背恶魔突然要对这赤发魔头称“老爷”,而且,为什么这驼背魔头对那赤发头陀说话时要带着这样一种谄媚的表情?
她不知道,“驼鸡活阎罗”那天在酒店中,就已被莫小娟的美丽刺激得兽欲大发,是赤发头陀阻止了这个色魔在酒店中对莫小娟当场下手。
这赤发头陀为什么要阻止“驼鸡活阎罗”对莫小娟当场施暴呢?
不会因为道德意识的突然复苏,这赤发魔头永远也不会具有正常的道德观念。人的道德禀赋也如人的生理条件,并不整齐划一:有正常的人,有畸形的人;有身体方面的畸形人,也有道德方面的畸形人。无论是身体方面还是道德方面的畸形,都是先天的,任何人也不会在后天的某一天突然变为正常人。
赤发头陀是那类道德上的畸形人,他永远也不会再成为一个道德健全者,就象“驼鸡活阎罗”这种身体方面的畸形人,永远也不会变为形体上的健全者一样。也不会因为这种当众施暴会给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带来损害。这赤发魔头要的就是坏名声,他正正需要造成人们对他又恨又怕的效果。
而且,他想得很清楚:人们对他是恨是怕还是爱,这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样。因为不久之后,人们都将在他魔鼓的魔力之下失去理性和是非观念。
他制止了那驼背恶魔在酒店中对莫小娟当场施暴,原因很简单:他也为这绝色少女入了迷。
那天在酒店里,是这赤发头陀看出了驼子对少女的心思。就在这驼子准备对少女动手之时,赤发头陀附在这驼子耳边说:“别胡来!后天我们就要对这里的全体武林人物下手了,不要打草惊蛇。你可以今晚悄悄地把她掳来。掳来后,你必须把她藏起来,不许动她一个手指头。过了后天中午,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你把天下的美女全都抢来做你老婆我也管不着,但不能是今明两天!记住,那少年也必须让他活着。”
这驼背魔头虽然心痒难熬,却也对头儿的话言听计从,心领神会——或者自以为心领神会。有一点他并不知道:到了后天中午,就连他驼背本人,以及另外那三个魔头,也将和全体武林英雄一起,成为他赤发天魔手中魔鼓的牺牲品。
驼子当晚就去掳走了少女,他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在为赤发头陀准备新的泄欲对象而已。
赤发头陀不是傻瓜。他知道这四个死心踏地的追随者并不可靠,魔鼓的威力太大,拥有了魔鼓,就会拥有一切。他不能担保这四个魔头会永远对魔鼓不存觊觎之念。最好是永远打消他们对魔鼓的任何非份之想,而永远打消他们他们非份之想的唯一方法,就是夺去他们的思维能力。
在对武林群雄下手之前,赤发头陀要这四个魔头背诵了一句口诀,声称在魔鼓敲响时念动口诀,就可以免受魔鼓的蛊惑和伤害。
这根本是一句骗人的话。魔鼓没有任何抗魔方法。唯一的抵抗方法就是死死堵住耳朵,远远逃离现场。
在比武场上,当赤发魔头敲响魔鼓,四个魔头一边念念有词地吟诵起口诀,一边大做其称霸武林之梦时,魔鼓已经永远地迷乱了他们的心智,但他们已经不知道了。他们和那些比武场上的武林群雄一起,作了赤发头陀唯命是从的机器人,而且谁也意识不到这一点!因为没有一个神经错乱的人意识得到自己的神经错乱。
正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笑的是,横行江湖二十年,让整个中原武林闻之色变的“佛门四凶神”,竟着了这赤发魔头道儿,一转眼之间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理智,成了赤发头陀俯首帖耳的工具!更为可怕的是,他们身上的绝世武功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批牺牲者中只有一个偶然的意外,那就是少年令狐玉。
那一晚,“驼鸡活阎罗”掳走了少年的师姐。少年在与这驼子拼命时,驼子在他少年脑袋上踢的那一脚,使他的大脑功能严重受创,成为深度脑震荡患者。他的脑组织功能出现了严重瘴碍。
十分幸运的是,魔鼓只能对正常的大脑发挥作用,少年令狐玉的大脑功能不正常,所以他成了这世上唯一不受魔鼓蛊惑伤害的人。这对于少年来说,倒是歪打正着,因祸得福了。
但少年令狐玉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在那邪恶的鼓声敲响时,他目睹了比武场上众人的惊人变化。他立即明白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中了某种魔法,这种魔法使他们神智失常了。
少年到处寻找这些怪现象的答案。他很快就发现:答案就在那红头发魔鬼手中的那个铜锤般的东西上。而自己,由于某种原因,没有受到这种魔法的控制。少年估计这与自己头上受到的创伤有关。
少年知道自己是在场几千人中唯一的侥幸者,也知道自己必须隐瞒起自己的这种侥幸。这些魔鬼一旦知道了他的真实情形,就绝不会让他活下去。然而他目前必须活下去,因为他亲爱的莫小娟师姐,正在这个恶魔一伙的那驼子手中。
他必须救出自己的师姐。他知道自己必须十二万分的小心行事。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伙凶恶的魔头。这些魔头已经施出了魔法,将武林八大门派掌门人,新旧武林霸主邛崃派和崆峒派,以及那一日前来观看比武的所有武林高手们控制在手中,迷乱了他们的心智,使他们变成了恶魔俯首听命的奴仆。
“这里只有我一个清醒者。”少年反复提醒自己。
他告诫自己必须很好地利用这一点。
当这赤发魔头在武林群雄的簇拥之下离开比武场的时候,少年令狐玉也被裹胁在这前呼后拥的人群中。赤发魔头找到了少年令狐玉,因为他正在找这少年。
他为什么要找这个小少年呢?因为这少年的美丽师姐莫小娟,正掌握在赤发魔头手中。
赤发魔头没有破坏莫小娟的思维功能,因为他需要他的情妇具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和一个机器人做爱毫无乐趣,赤发魔头知道这一点。他想要象驯服金贵儿一样驯服莫小娟。而在这种驯化过程中,赤发魔头需要少年令狐玉的帮助。他以为这少年已经和其他人一样,变成了他赤发魔头俯首帖耳的奴隶。
赤发魔头将莫小娟囚禁起来,除了不给她自由,魔头吩咐手下人,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直到她心甘情愿成为自己新的性伙伴为止。
魔头已经去劝诱了几次莫小娟。莫小娟正眼也没有看过他一下。
“只要你肯服从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说,你究竟要什么,我的小美人儿?”赤发魔头问她。
“放了我。我要回家。我要我的师弟令狐玉。”莫小娟只有这句话。
魔头当然不会放她回家,却答应尽量为她找到她的师弟令狐玉。
但是,当她看到亲爱的师弟的时候,她却宁愿师弟已经死了——魔头给他送来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聪明活泼,伶牙利齿,富于正义感的可爱师弟,而是一个有气无力、目光呆滞、寡言少语、唯魔头之命是从的奴才!
“你们都对我师弟做了什么?”莫小娟抚着呆头呆脑的少年的头发,悲痛地质问这赤发魔头。
“没什么,他们只是受了魔音的控制而已。”赤发魔头对自己的杰作十分得意,指着令狐玉,也指着他的手下们,对莫小娟说。
他让莫小娟师弟随他到院门外,客厅中到处走了走。莫小娟看到,所有的人都带着师弟这种呆漠的表情,对魔头的态度恭顺至极。
“我有魔鼓,知道吗,小姐。我的魔鼓可以让人发疯,也可以让人成为白痴,也可以让人死得痛苦不堪。”
当他们走进魔头的客厅时,坐在客厅里的八个仪表堂堂的老者马上站起来,躬身道:“奴才等恭请天魔贵体圣安”
魔头向莫小娟介绍,这是少林派掌门人弘一大师、华山派掌门人智如大师、青城派掌门人毕芸师太等。这些身怀绝技,德高望重,威震江湖几十年的武林领袖,如今也成了他赤发天魔俯首帖耳的奴隶!
“我交给你们办的事办得怎样了?”赤发魔头大模大样对弘一法师等发问。
“回天魔老爷:奴才等已将本门信符交给使者带回去,令手下的大小头目半月之内到此集中,听候赤发天魔训示。”弘一大师谄媚地答道。
“你们附没附上这一句:若有半点违抗,满门灭绝,不留一人?”赤发头陀对弘一大师说。
“奴才等一字不差将天魔老爷的指令传了回去,不敢有半点违抗。”这一次是白发苍苍的毕芸师太回答的,却同样是一付胁肩谄笑的样子。
莫小娟见状,目击心伤,差一点就要呕吐出来:难道这就是江湖上万人景仰的武林领袖们的样子?
赤发头陀将莫小娟介绍给八大门派掌门人:“这姑娘美不美?”
“美极了!”八个机器人齐声道。
“若是让她嫁给我赤发天魔作小老婆,你们觉得如何?”赤发头陀问道。
“真是美女配英雄。奴才等恭喜天魔老爷喜得佳人!”
八个掌门人又齐声贺道。
“可她还没拿定主意哩。”赤发头陀遗憾地对众人道。
“这就是姑娘的不是了。”那毕芸师太和蔼地对莫小娟说,“赤发天魔老爷法力无边,人又长得英俊潇洒,能嫁给他老人家是你的福气,姑娘何以放着这天大的福气不受用,却要惹天魔老爷不高兴呢?”这老婆子巧舌如簧地劝说莫小娟。
少女听得直想呕吐,但想到他们已是无可奈何,被这魔头弄成了白痴,你和一个白痴生什么气?
终于,赤发头陀对弘一大师等说:“现在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退下去吧”
八个人齐齐站起身来:“谢天魔爷,奴才等这就告退。”说毕躬着身子,倒退着走到门口,方才转身往门外鱼贯而出。
看得这几个掌门人出去后,赤发魔头拍了拍巴掌:“来人呀”
只见那“驼鸡活阎罗”和那三个凶神般的和尚不知从哪里一下子钻将出来,四个人垂手侍立,用狗一般的忠顺眼神望着赤发头陀。
“天魔有何吩咐?”这四个凶神般的和尚齐声问道。
少年见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天前还穷凶极恶的四个魔头,转眼间却成了这赤发魔头的四条摇尾摆尾的叭儿狗!
“你等下去为小姐收拾一间上房出来,把这少年安排在她隔壁,让他姐弟俩相伴着解闷。你等四人负责看守小姐,两人一班日夜在外守候。你们中间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小姐十步之内。若有违抗,或者跑了小姐,我把你等挑断脚筋,扔在地牢里,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魔头吩咐道。
四个魔头齐声答道:“奴才明白!以奴才们的武艺,小姐休想逃出我们的手心半步!天魔爷但请放心”
“令狐玉!”这魔头转身叫少年。
“奴才在!”少年学着众人的口气,躬身回答。
“你给我好好陪着你师姐,帮着劝劝她归顺于我,其间你师姐有任何想法或事情,须得立即向我报告,事成之后自有你好处。懂了吗?”这魔头道。
“奴才明白!”少年再次躬身道。
“这就对了,你们回去吧!”这魔头对那四条看家狗说。
“是,老爷!”四人齐道。
姐弟二人随即让这四个各尚监押了回住处。
莫小娟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师弟扶到椅子上坐了,走过去掩门之际,却见那驼鸡与黄衣和尚在十几步开外坐着,一双眼睛直盯着这面的动静。
小娟掩上门,回来坐在床上,止不住泪如雨下,暗想门外这四个凶神般的和尚,如今虽是只有一付猪脑子般的智力,却是武功并未减得半分,即使一个对少年姐弟俩,也是绰绰地有余。
莫小娟和少年都见识过其中那“驼鸡活阎罗”的手段,自知要从这四人手中脱逃出去却是休想。再看眼前这师弟,呆头呆脑,奴才相十足,说不定已经成了自己的敌人,若是她做出有违赤发魔头意旨行为的话。想到这里,心中愈发悲痛,竟想立即从师弟腰上拔过长剑,就此结束生命。
这少女正在自伤不已之时,却突然听得一声轻唤:“师姐……”扭头一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师弟正望着自己微笑,眼神已是清明透彻,嘴角一丝顽皮劲儿,活脱脱是原封原位的从前师弟,哪有方才那付瘟头瘟脑的样子!
莫小娟惊喜交集,奔过去一把将师弟搂住:“师弟,你没有……?”
这令狐玉伸手将师姐的嘴掩住:“师姐休要高声,谨防歹人们听到”
这莫小娟再轻手轻足走到门口,从门缝中住外看了一眼,那两个凶神兀自是方才的样子,周围也不见有其他人,方才放心走回来,拉着师弟的手轻声问道:“原来师弟却是假扮了那样子与他们看的?”说完却是泪如雨下,哪里还止得住?
少年点点头,挨着师姐耳朵,却将那天半夜如何被响声惊起,如何发现师姐被掳走,如何追赶了一程,又如何被那驼于縻头踢成脑震荡,如何在比武场上寻找这几个匪徒,如何亲眼看见那赤发头陀用魔鼓对众人施展邪术,以及为了寻找师姐,如何隐瞒了自己真实情况,故意让这魔头找到,终于见到了师姐的经过一一告诉了小娟。
小娟也将自己如何被驼子掳去。那赤发魔头如何待她的种种情况告知了师弟。
姐弟二人抱头痛哭了一场,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始正视目前的处境,一致认为在没有想出脱身的办法之前,师弟继续保持目前的装疯卖傻状态是必要的。一旦发现师弟并未受到魔力的蛊惑。那魔头绝不会放过他一条活命。
二人正在千言万语说将不完之时,却听得外面有喧闹之声。
这令狐玉立即扮出方才麻木不仁之态,与师姐一前一后走出门来观看。两个凶神见了,立即也站起身来,不远不近跟在姐弟二人身后走将出来。
他们目睹了打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崆峒,邛崃派众的彻底毁灭。现场的情况使二人目瞪口呆,惨不忍睹。莫小娟以手掩面,拉着令狐玉回到房中,四日相对,俱各沉默无言,面对这威力无边的魔头,竟是无计可施。
“师姐,你看此番该如何是好?”这少年愁眉苦脸,将那腰中长剑拔出在手中把玩,自知无能为力,仰脸对小娟问道。
少女道:“幸喜师弟头颅受创,因祸得福,可免受魔鼓之害。”少年道:“虽是如此,却也是无济于事。有那魔鼓在,这世上竟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我等姐弟二人虽是暂得幸免于难,却也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作恶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