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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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魔-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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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玉立刻觉出两股锐风,有如利刃般向自己两肋插到,他手里虽持着刀,却是万万不愿向对方身上招呼的。
眼前之势休说前进,即使后退已恐不及。南芳芳手中毫不留情,掌风地步步紧逼。
令狐玉足尖方自点落墙头,已迫不及待地一个倒仰,施出了“金鲤穿波”的身法,“噗”地一下,反纵出数丈之外。
当真是险到了极点,只差着寸许之间,即为芳芳的指尖所中。紧接着:面前人影一闪,芳芳已当面而立,单手插腰,俏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娇嗔:“怎么,进来甚么也没看到就想走了?”
令狐玉一惊,直是打量着她,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南小姐道:“你怎么不说话,原来是个哑巴贼子?”
令狐玉怕她认出声音,还是不敢说话,向她略一抱拳,腾身复又欲去。不意他身子方才转过,南小姐已如旋风般转到了面前:“你不能走,”她冷冷地道:“最起码,你须要把自己来此的目的交待清楚了才能走。”
“哼,”令狐玉哼了一声,倏地闪身再向墙头上纵去。
然而他身子还不曾纵起的一刹那,南小姐已怒叱一声,由身后袭到:“别想走!”双掌一抖,直向他背上抓来。
事情落到如此地步,真可谓出乎意料地糟,令狐玉虽是十二万分地不愿意与她动手,奈何势成骑虎,想苟全亦是不可。
他顺着南芳芳推出的掌势,身子霍地一个倒翻,轻叫一声:“姑娘留情。”霍地抖出双掌,四只手交接之下,令狐玉只觉得对方掌心里所传出的力道惊人。
如果实接实架,他保不住要吃大亏,所幸他有见于先,双掌发出的同时,身子倏地向后纵起,正是活用了苦竹大师口授十一字真字诀中的那个“托”字,于是,形势立刻改观。
令狐玉借着她发出的掌力,把自己翻出的身子足足送出了六七丈外,在空中的身子陡地一个急滚,已向院墙外面落下去。南小姐惊了一下,她实在想不出对方这一式身法是怎么施展的,只觉得双掌推出着力处,轻若无物,端的是一招奇妙之极,闻所未闻的身法。
南小姐微微一惊,随即发出了一声清叱:“哪里走?”
足尖点处,如脱弦之势般,也向院墙外纵出。四下一看,哪里还有令狐玉的影子?
令狐玉逃回住地,犹自心跳气喘不已。
南家庄,神秘的南家庄。实在可怕!令狐玉一下子觉得自己势单力微。这以后,他又该怎么办呢?他觉得自己已经力竭智穷了。
吃了这一惊吓之后,令狐玉在南家庄中更加小心了,特别是对田七爷之类的人物,他觉得这田七爷一类的人是在故意找他的岔。当然,他并不害怕田七爷手下那几条恶狗,不过,自己重任在身,小心一点总不为过。
然而,真正让令狐玉觉得难对付的,倒是他的几个师兄。
令狐玉只有深入在南家庄的日常生活当中,才能体会到那盗取鼓棒,拐走南苹的薛飞给南家庄的徒弟们带来了多么大的灾难。
鼓王的九个徒弟在这儿的生活哪里有什么师徒情分,简直就是九个地位低下的奴隶,跟这里那些干苦活儿的下人没什么区别。
比起那些干苦活的下人们,鼓王的徒弟们只有一点点优惠待遇,那就是每天早上,他们有两个时辰的学习,操练武功的时间。每天的这个时候,他们都要到练功场里,或者在林边草地上集体练功。
令狐玉还没有正式取得这种资格,他还得通过一年的考察期。但他也可以有时牵着马,在旁边无心地看看,因为从名份上,他倒底也是南家的弟子。
练功的时候,负责带功的是大师兄,鼓王很少光临。今狐玉在这里只碰见过一两次鼓王亲自前来察看的情形。
既然鼓王没有允许他开始练武,令狐玉在这种时候也就知趣地离开了。从师兄们平时习练的招式上看,都是些比较一般的功夫。可能自从薛飞拐走南苹以后,鼓王压根儿就没有对徒弟们传授过什么新东西。
当然,这也怪不得鼓王心胸狭窄:从前的教训太惨痛。
也许,换了他令狐玉也会这样做。不过,从师兄们练功的架式上看,令狐玉估计,至少有三个师兄的功力在令狐玉之上。令人可叹的是,这些即使放到江湖上堪称一流高手的徒弟们,在这里的生活却是窝囊囊、灰溜溜的。
在练功之外的时间,他们有的种田、捕鱼、赶车、运粮。大师兄和三师兄甚至还是一个挑大梁的泥瓦匠。令狐玉随时都看见他们手捏瓦刀?浑身石灰泥巴,站在房上房下干苦活儿。师兄们每天吃起饭来,一个个狼吞虎咽,晚上上床时精疲力尽,倒下铺就鼾声如雷,跟一个普通的下力的夯汉毫无二致。
令狐玉想,这都是薛飞这恶徒给他们带来的报应,这才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可以想象,如果这薛飞没有死,落在这九个师兄弟手里,他不知要受到多么残酷的报复。
如果有朝一日,令狐玉表观出了和薛飞类似的企图和倾向,他从师兄们手上会得到些什么,那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即使可以想象,令狐玉也不敢再往下想,他可一点儿也不想去亲自品尝这种滋味。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天真任性的南芳芳一点儿,也不管环绕在令狐玉心中的这些苦衷。
“你干嘛对你的师兄们怕得如此利害?”有一次,南芳芳刚好练完一套剑法,劈头碰见令狐玉牵着马走过来。
令狐玉想从她身旁偷偷溜走、可是南芳芳叫住了他,微笑着质问他。
今弧五看这南芳芳穿着露出胳膊的绸衣?一条薄薄的绸裤绷着她那两条充满青春活力的雪白的大腿由于刚刚练了功,她浑身是汗,绸衣紧贴着她的胸部,给人一种赤身露体的感觉,连她鼓鼓的乳峰都看得一清二楚。一张俏脸笑靥如花,将那一股青春少女的气息直射进令狐玉鼻子里和心里。
令狐玉有些心荡神迷,“不,小姐,我不是怕师兄们,他们也是出于不得已。‘一朝被蛇咬,见了黄蟮也发抖’。
换了我也会这样。”
南芳芳冷笑一声:“宇文公子,你倒挺会替别人设想。
依我看,你那师兄们恐怕满不是这么回事。”
“不是这么回事,那又是怎么回事?”令狐玉傻乎乎地问。
南姑娘满脸绯红,欲言又止。
令狐玉猛地想起平时他的大师兄、三师兄、七师兄偷偷注示南芳芳的眼神,对南芳芳之言似有所悟。
令狐王不会蠢得看不到,这南家庄地处深山绝域之处,被包围在蛮夷部落之间。这里的人平日除了自己庄院中人,连汉人也难得见到一个,更不用说聪明美丽的年轻姑娘了。
师兄们与南小姐相处多年,耳鬓厮磨,他们象对待公主和最疼爱的小妹妹般,集体地娇纵着南小姐。如果有人出来声称,说师兄们全都集体地爱上了南小姐,那是一点儿也不会使人吃惊的。少男少女在一起相处久了,不产生感情倒是怪事。令狐玉正在沉思,突然,南芳芳道:“宇文公子,那天你看我练的那一套剑法还过得去吧?”
令狐玉脱口而出:“岂止是过得去?这是什么剑法?宜攻宜守,柔中带刚,天衣无缝,真是一套绝妙的以防身为主的剑法。只可惜女子气息太重了。那天看了你练剑后,我回去想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破你这套剑法的路数。”
南芳芳笑道:“你倒说得轻巧!这套剑法叫‘昭君出塞’,是我们南家专为女孩子设计的防身剑法。从太祖母起,这套剑使用起来还从来没有人攻得进去。我和你的几个师兄都拆过招,即使他们三人连手,也没有攻进去过一次。”
“怪了,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这套剑法?”令狐玉自言自语道。
“这可是南家的一绝。由于它主要是用于防身,我们南家也并不想张扬这一点,所以,它在江湖上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很少有人知道。”令狐玉羡慕道:“好个南家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南芳芳突然漫不经意道:“宇文公子,你想学这套剑法吗?让我教你。”
令狐玉大吃一惊道:“不,我不想学。”
南芳芳道:“为什么?”
令狐玉道:“小姐,这还用得着问。”
南芳芳脸一红,恨恨道:“我看你也是个钢烈汉子,怎么变得兔子似的?南家出了个薛飞南苹,就把这些徒弟们胆子弄得这么,公子才来几个月?就差不多和你那些师兄一样了,象小妾养的。这岂不是‘淮南桔淮北枳’,这南家庄怎么专门磨掉弟子们的男子气?”
令狐玉语塞,低头而去。
南芳芳回到屋里,丫头春香对她道:“小姐,刚才王爷叫你了。”
芳芳道:“叫我干嘛?”
春香道:“不知道。”
芳芳道:“你对我爷爷怎么说的?”
“我说你在小树林里练武。王爷问‘就芳芳一个人?’我说是。王爷却道:‘我怎么看见他在和宇文公子说话?’”
“你怎么回答的?”南芳芳问春香。
春香道:“我说我没有看见。王爷却道:‘鬼丫头,我眼睛没瞎,你倒为你小姐藏着掖着的。’”
芳芳若有所思。
春香道:“小姐还不快去?一会儿王爷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呵,王爷”春香大吃一惊。
南芳芳回头一看,鼓王已经一掀帘子进来了。
“爷爷!”
“还叫爷爷哩!请你不动,爷爷只有自己来了。”
“我正说来,你就进来了。”芳芳辩解道。
鼓王问:“芳芳,刚才你把那套‘昭君出塞’剑法教他了?”
芳芳道:“他不肯学。”鼓王听了,没有说话,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
“爷爷。”
“嗯?”
“我觉得宇文公子也许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
“嗯。”鼓王还是没有回答,表情若有所思,背着手又慢慢出去了。
春香看着南小姐,突然道:“小姐,你不会离开我吧?”
芳芳道:“鬼丫头,你说些什么?”
春香笑道:“我跟你这么多年,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吗?”
南小姐痴痴迷迷道:“我想什么了?”
春香道:“你只要一天没有看到宇文公子,就在这屋里叹气,发脾气,丢了魂似的。”
小姐扑过去拧春香的嘴巴。
春香笑着躲闪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小姐道:“小蹄子,我不听!你嘴里会有什么好话?”
春香道:“小姐我是说正经的。”
芳芳见春香的脸沉了下来,也就不再和她开玩笑了,“有屁快放。”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
南芳芳叹了一口气,坐下来,道:“春香妹妹,告诉我,你都在想些什么?”
春香道:“我怕小姐离开我。”
芳芳道:“又在胡说了。”
春香道:“你能保证不会在某一天和宇文公子逃出去吗?象那薛飞和你姐姐?”
芳芳大吃一惊,没有回答。
春香道:“你看,我戳到你痛处了,你就不吭声,这不是做贼心虚”说完就想躲闪。
谁知小姐并不起身来追打她。春香偷眼看一看芳芳,只见她满脸红潮,低头看着自己的剑穗,用右手轻轻地玩弄着,许久才自言自语道:“至少我不会从家里偷东西。”
“你承认你爱上他了。”
南芳芳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当初只是闹着玩儿的。宇文公子来投奔南家庄。爷爷和大管家都不放心。
我想,从前姐蛆为这事闯了祸,给爷爷和整个家族带来了这么多祸患,如今他们担心之有奸细混进来了,如果我主动去按近他,帮助找出宇文公子投奔南家庄的真正目的,也不就给爷爷去了一个心病,同时也给南家的姑娘争回点面子。
你看爷爷那几个徒弟看着我的样子,还有那些下人,口里不说,心里都当我是家族的祸水,我得干点什么让他们改改看法也好。”
春香道:“那你又怎么没这样做?”
芳芳道:“早先我故意去接近他,逗他说出心里话,谁知,越接触,我就越感到他不象什么坏人。”
“于是你就对他有感情了?”春香笑着插了一句。
小姐不语。
春香父道:“当心,小姐,‘男子痴一时痴,女子痴没药医’,别让自己的感情把你的眼睛蒙住了。”
南芳芳叹口气道:“这道理我也懂,要说这宇文公子来此没有目的。连我也不相信,但是,我有一种模糊的预感,即使他真的有某种目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坏的动机。”
春香听了直摇头。
南芳芳道:“你不相信?连爷爷也相信我。”
春香吃了一惊,道:“我还是不信。”
南芳芳道:“我想教宇文公子我们南家的绝招‘昭君出寒’剑法,是爷爷同意了我的。”
这下该春香大吃一惊了:“王爷怎么会同意你这样干?”
芳芳道:“爷爷说,‘也许、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若是不真的给他些什么过得去的东西,他的目的恐怕就套不出来。’”
“结果怎么样?”春香好奇地问。
“他不肯学。”南芳芳沮伤地说。
“这宇文公子倒真有些摸不透,”春香若有所思。
南芳芳点头道:“我也觉得他有些摸不透。”
如果一切正常,事情也许就会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一件突发性的变故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天令狐玉正在庄外树林中散步。
令狐玉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散步,这是在青城山那些卧薪尝胆的日子里和师姐莫小娟一起养成的。如今师姐已死,他的习惯却并没有因之而去,但只是一个人出去。
他知道有许多双警惕的眼睛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南小姐已经越来越表现出了对他的特别注意,这样,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策略上,他都觉得独自行动要好一些。
这一天是七月十五,月上中天,夜凉如水,他独自走出庄院,来到院墙外的一片小树林里,站着,静静地想心事。
已不知伫立了多久,正自浮想联翩之际,突见一条娇小人影,自不远处掠过,飞越院墙而没,看来是一个女子。
令狐玉登时动了好奇之念,弹身追了下去。
奔行了约莫三里远近,那人影在一片椰林中停下来。
令狐玉借林木掩遮,鬼魅般欺近前去,在三丈之处隐住身形。目光扫处,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这人影,赫然正是寝寐难忘的南芳芳。
他正待出声招呼,突然一个意念使他把到口边的声音硬咽了回去。
深更半夜,一个孤身女子到荒郊野外何为?
他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并未建立真正的感情,当初她对自己另眼相看,也许是基于一种误会。自己如果现身招呼,不嫌冒昧么?
也许,她出城是会情郎。
心念及此,顿时心中酸溜溜的,把适才的一份冲动之情,化作烟云散了。“我这是在喝哪一门子醋?”令狐玉苦笑一下,赶紧收转心思,重新注视着林中的情形。
南芳芳左顾右盼,看样子似在等人,只不知她等的是男是女?
突地,一个贵介公子打扮的少年现身出来。令狐玉一见之下,心头倏地涌上一阵酸溜溜的味道,原来她果然是在这里与情郎幽会,他同时也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而且,这感觉愈来愈剧烈,几至不能忍受。
他想,自己的确在自作多情。
只见那贵介公子冲着南芳芳笑嘻嘻地深深一揖,道:“承蒙姑娘宠召,在下不胜荣幸。”
令狐玉觉得全身在发烧,眼前冒出了金花。
南芳芳语冷如冰地道:“段三王爷,我有个请求?”
贵介公子嘻嘻一笑道:“姑娘有话但请吩咐,在下无不从命”
“请勿逼迫家父。”
“什么?”
“请勿强人所难。”
贵介公子面色微微一变,道:“姑娘在说什么,在下完全听不懂?”
南芳芳窒了片刻,道:“请勿强迫家父答应婚事。”
贵介公子哈哈一阵大笑道:“芳芳,没有人强迫令尊呀。”
“公子有意推卸么?”
“这就奇了,这门亲事,令尊十分乐意,怎说是逼迫呢?”
“但我不乐意。”
贵介公子向前欺近了两步,愠声道:“姑娘认为在下不配么?”
南芳芳向后退了两步,依然冷漠如故:“那岂非笑话,堂堂大理王府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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