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恨来解决一切,可是一想到她会永远的消失,那害怕是如此的清晰。
黑压压的天空乌云密布,大雨无情的冲刷着地面,“哗哗——”的吵闹个不停,在这片空旷的空地上留下了浅浅的水洼。
“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她转身看着他,一个恍然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她已无暇顾及。“玄冰,我爱你。”
风忽然很大,她就像是一只逆风的蝴蝶,舞下山崖。她缓缓闭上了眼,而在闭眼的那一刻,心忽然很痛。
她下意识的捂住心口,无数画面从脑海中出现,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
两年前离开星煞宫,在途上遇见了一个叫“莫问忆”的红衣人,当时她没认出他。
如今,她也没认出他。
陪着她过幽山、上西极、蹬大雪山、入天池的人,原来不是岚孤涯,而是那莫问忆。
是莫问忆,也是玄冰。所以他恨了,恨她如此的寡信,轻易地忘了他。
刹那间,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她伸出手想有人拉住她,但耳边的风声告诉她,一切已经晚了。
见她飞下山崖,他立刻就冲上前想抓住她,却只来得及触到发丝。“玉儿——”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那声音在谷间回荡,悠远而愤然,以及悲伤。
“噗——”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出,他当即倒在了地上。
雨一直下着,仍是不断的冲刷地面。
空晴君回(1)
被冲刷了一夜的大理石地面上积了不少的水,但是随着时间,那些水渐渐蒸发。
黎明初起,天地苏醒。
“快,快。”光明大殿上的臣子纷纷朝着殿外跑去,在曙光中一一跪下。按着官品的高低,文武百官整齐的排成了两列。
九层台阶下,侍卫也是整齐的站立,如同雕像一样。
而那九五之尊伴着曙光的升起,踏上了大理石道,旁边有着汉白玉制成的盘龙柱。一步一步的十分沉重,再度踏入宫门就意味着将要担起天下的责任,那清瘦的身影比五年前更是削瘦,而他的肩膀却不得不再次负重。
随着他步上了九层台阶,殿外响起了大臣们的声音。一切与五年前无异,这令他觉得五年只是一场梦,一生亦是一场梦。
“恭迎圣上回宫——”
此时,他已换上了帝王的服饰,那一件青衣也许将会永远尘封。
坐在那高高的金座上,放眼望去只感到无限迷茫。江山易主如何,国破人亡又如何?终是会有改朝换代的一日。
只是,苦的是百姓而已。
“众卿平身。”
终还是逃不过,这沉重的单子一个人该如何担当?剩下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他……也该来报仇了。
他看了眼朝堂上的众人,叹了口气道:“众卿家若是无事便自行告退吧,朕乏了。”他甚是倦怠的离去。
“恭送圣上,吾皇千秋。”
那般的话,他忽然有些不习惯了。
李大人也跟着走在岚清辉的旁边。
“圣上、圣上。”
他转身,见是文库的石棺,“崔大人何事?”
“关于圣上的史传,微臣有些不解。臣前日查阅书籍时发现对于圣上的登基一事有含糊之词,不知该如何书写。”
“你……如实书写罢!”
“请圣上明示。”崔大人直言。在一旁的李大人双眉紧蹙有阻止的意思。
岚清辉轻叹一口气,仰望蓝天,沉默许久道:“弑君杀兄。”说完便继续向前走。
那般清明的帝王,居然是如此的登上了王位?是他的光芒掩去了曾经的黑暗。
李大人瞪了眼崔大人,疾步跟了过去。
空晴君回(2)
“快十年了,他就快要来了吧……”岚清辉疲惫的叹了口气。
“是……”李大人低头道,“我们还有……”
“罢了。”岚清辉摆了摆手不愿意再听下去,道,“丞相,你也有四十了吧?”
“臣,四十有五。”李大人不解。
“四十五……你也该休息了,回家去吧。”
李大人立刻跪了下来,道:“臣忠心耿耿,圣上何出此言?!”
岚清辉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我一个人犯下的错误,我不想要别人和我一起承担。这事也是必须要公布天下了……”
“臣,不解。”李大人深深叩头,发出响亮的声音。
“大人何必。”岚清辉扶起李大人,不让他再磕头,“各朝换代,江山依旧,何况这是我欠他的……”
“参见圣上。”走来亿名小太监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宁乐王将于本月十五成亲,特请圣上恩准。”
如今烽烟将起,那些不知情的人倒是逍遥自在,无忧无虑,过一日便是一日。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自在吗?
圣上敛眸,浅望远方楼宇,缓缓道:“朕准。”
太监得令立即退下,圣上扶起李大人道:“你是一代忠臣,从前就是父皇的心腹,是我不该……大人还是回去吧。”当他回到宫中,带上金冠,他就明白,他不再是那一个皇子,更不是那个青衣书生。他是帝王,有帝王的责任。
“圣上,臣当年也有参与。这也是臣的过错。”李大人叹息道。
“我现在后悔了……”清辉帝踏入御书房,提笔修书,“将这信送去给大司命,再派人将聚贤会的人接来。”他口中的大司命指的就是傲雪凌霜阁阁主——雪寒。每一届的阁主都任命大司命一职,为的是武林和朝廷能够和平相处。
“是,臣立刻就去办。”李大人接过书信,领旨离开。
李大人刚走,杏妃就来了,她微微行礼并不着急询问他这些年的动向,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只是道:“圣上,找到她了吗?她肯帮忙吗?”因为她明白,那个女子在他心里的地位。
岚清辉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看着杏妃,道:“杏儿,想当皇后吗?”
杏妃惊讶不已,她从未奢求过那位置,她以为他是留给那个女子的,如今他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了什么?
突然间,她明白了,他如今要的只是一个皇后……共同担起天下的皇后。
“臣妾谢恩。”
清辉十年,贵妃岳杏儿封为皇后。
十年,天下大赦。
问天机为何(1)
各州城楼贴出告示,清辉帝大赦天下,并且开国库分粮,减少了税收。但是征兵三十万,自愿者入。
“老先生、老先生。”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叫住了正在行路的老者。老者闻声转头,笑了笑道:“何事?”
“老先生,听说你算卦很准,我是来求挂的。”
老者笑而不语,指了指远方,道:“看见天边的云了吗?风雨将近,你问什么都是空的。暴雨一来就什么也没了。”说着他捋须笑着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男子。
老者缓步走早街上,心中不自觉的叹息:大风大雨啊,有几人能撑的下来,劫数啊。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民正在为立皇后的事情而高兴,只有一个分外落寞的人走在街上,冰冷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穿了一袭红衣,容颜宛如天人。
手中一把寒剑。
“年轻人。”华诗走到了那红衣男子的面前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玄冰抬头,只见是那个神秘的算命老头,心中也是不由一动。老者说,十年内能再见面就把天机告诉他。他对天机不感兴趣,但是也许这老者能知道玉儿在哪。
“有礼了。”玄冰拱拳道。
“如今再见也确实是缘分,你可想知道天机为何?”华诗捋须。
“愿闻其详。”
华诗笑了笑,慈祥的面容上已经布满了皱纹,他看着玄冰,道:“这天机只有两个字,苍生。”
苍生?何解?玄冰疑惑的看着华诗。
“当初我问你习武为何?这真机,习武人应为天下人拔剑,为苍生而战。别急,听我说完。”他制止了玄冰的疑问,“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的博爱。本来,你也没资格知道……但是你必须知道。”
玄冰仍是不解。
“唉……”华诗叹气,看着玄冰道,“你往后会明白的,你心中有恨,你习武是为了报仇。报仇后呢?你快乐吗?天下苍生,于人于万物。苍茫人生,万事沉浮,云散风崩,覆生归一。天下将有一劫,只有你能拯救天下。”
这样子的话,玄冰感到有些熟悉,如果没记错的是出自《道乙疏》,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的血,却要他去救苍生?何况现在国泰民安。
的确,如此太平的样子,谁会想到有什么浩劫呢?
华诗抽出一支竹签,递到玄冰的面前,道:“下签。并非必要你,只是少你不可。”
“为何是我?”
“这个是命……”
问天机为何(2)
玄冰紧皱双眉,仍是不解。
天忽然阴沉了下来,一道霹雳划开虚空,倾盆大雨立刻落下,街上行人纷纷找地方躲雨。
“你看,这天气,说变就变。”老者意味深长的笑道。
变天?玄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莫非你是说……这江山……”雨下的很大,头发也湿了,垂在红衣上。他不信。
华诗点了点头,将竹签收了回去。看了看天上的大雨,他示意先去躲雨。
玄冰看了看老者满脸笑容的模样,问道:“江山有皇帝管着,我问你一人,你可知?“
一个人,那是芝麻大的事情。华诗微微思考了下,道:“自古红颜惑英雄,你、居然也逃不过?呵呵呵……”他笑了起来,指了指西北方向,道,“你要找的人在益州一带。”
益州?莫非是唐门?不对,唐门已经在两年前就被她给灭门了。那么为何在益州?益州有谁?
那日他醒来,下山去寻找她,却是连尸体也没找到。附近的人家他也都去问过了,没人见过那白衣女子。
难道是宁乐王岚孤涯?没错,应该是他了,他的王府就在益州,很有可能就是他救了玉儿!
想到这,玄冰舒了口气。正要离去,老者又叫住了他。
“年轻人,你这把剑可否沾了血?”华诗指了指玄冰手里的轻寒剑,他感受到了剑上的血腥。
玄冰顿了顿步伐,眯起眼打量眼前这个老者。太可疑了,他猜他是个世外高人,但也太玄乎了些。那老者不仅会算命,而且一画千金,功夫也是深不可测。
“没错。”
华诗皱了皱眉,轻轻捋须道:“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这是一把魔剑。”他顿了顿道,“它虽厌血,但是随着杀戮也会变得嗜血,然后反噬剑主。年轻人啊,有些时候不是人选择剑,剑也是会选择的。”
魔剑……轻寒剑是魔剑。这一点慈普大师就说过了,慈普大师是师傅的故友,知道也不奇怪,但是华诗呢?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是什么人?”玄冰问出了疑问。
“呵呵……老朽画师相士一名,华诗。”老者笑了笑,看了眼屋檐外,雨已经笑了,他走出了屋檐,一步一步走离。远远的传来“叮铃叮铃”的铃声,混着含糊不清的歌。
“清月拢寒沙,一卦知天下。
“碧湖游青梅,一世自逍遥。”
一世自逍遥……一世自逍遥!是逍遥子师傅!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也不是这样的面容啊!
玄冰站在原地吃惊不已。
素影弄红装(1)
新雨过后,夏天也就快过去了,芬芳桃花早已凋零,连它的果实也早就不在。而墙边的菊花,给这单调的世界添上了些色彩。
某户人家的院子里,池子里泛着涟漪点点,一条条锦鲤伸出头呼吸,或者说是张望。张望那倚在亭柱上的绝色女子。
风拂过,拂起缕缕情丝。
她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水里的锦鲤,水中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她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衫。她轻轻皱眉,她不喜欢这个颜色,她只喜欢那如雪的白色,或者是……那如火的红色。
她在等候,等候着那个人来找她。她等了很久了,等他找她,等了一个月。但是等他的心意,等了十年。他为什么没来找她?是找不到,还是真的没来找?
如今想起来了,她害怕了。他恨她是对的,他应该恨的。所以她等待,等他原谅自己,可是他会不会不原谅自己呢?她是那么轻易的忘记了他,一次又一次。
而且,她已经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已经不能后悔了。
“陌。”一个清朗的男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她只是愣了愣,依旧看着池中。
“陌,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天后,圣上答应了。”岚孤涯坐了下来,脸上有着欢喜却也有着悲伤,“我再问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她沉思,然后点头。
“那么你,会忘了他吗?”
他是知道答案的,她不会的,她不会再忘了那红衣男子的。可是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她低下了头,眼中一片茫然。叶落前人为陌路……他,永远不会忘记。
岚孤涯见她不语,轻轻甩袖离开。
她缓缓抬头,一双水剪秋眸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她不爱他,去答应嫁给他。既然等不到心爱之人的原谅,那么和谁在一起都一样。
何况他爱她,不是吗?
嫁给岚孤涯,那一个长久以来的愿望就能实现了不是吗?安稳的,过完下半生。
她低着头看着池水,池中印着蔚蓝的天空,有一朵孤独的云在水面上,静静沉浮。
“小姐,嫁衣送来了,您去试试。”
素影弄红装(2)
她漠然的点了点头,跟着丫环回到了闺中。一件美丽的嫁衣展现在面前,上面细细的绣着一对比翼鸟,是京城最好的绣娘制的。
穿戴上凤冠霞帔,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很美。可是她没心情欣赏,嫁衣呵……红色的嫁衣呵……那么,那一袭红衣的男子呢?他在哪里?
忘了他?怎么可能,一次次的从深夜里惊醒,一次次的独倚栏杆,都是因为那一袭红衣。怎么去忘?怎么能忘?
前世、今生。
爱的人一直都是他啊。
“小姐,你真美。”丫环给她簪上花簪,赞笑道,“难怪王爷……小姐?!”丫环有些不知所措。
那穿了红嫁衣的美丽女子居然是对着镜子发愣,无言泪两行。
丫环慌了神,伸手相帮龙凌玉擦去眼泪,龙凌玉下意识的拦了下来,冷冷道:“不必了。”
她摘下了凤冠霞帔,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泪痕,踏出了屋门。沿着回廊,她走去了南边的阁中,还未走近就听到了吵闹声。
“不要不要!我要红烧的!”这里住的是乞傻儿。大雪山一别,就一直有岚孤涯照顾着。
龙凌玉十分感激岚孤涯,这也是她答应嫁给他的一个原因,傻儿需要人照顾。嫁给他,至少自己也能幸福。
“姐姐!”乞傻儿一看见龙凌玉就跑了过去,高兴的叫了起来,立刻扑到了龙凌玉的怀里,信息道,“姐姐终于想起来见我了,傻儿好无聊哦,他们不给我吃鱼。”
龙凌玉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傻儿与千羽一模一样的脸庞,道:“傻儿,真羡慕你这样子,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无忧无虑。”
傻儿愣了愣,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傻儿也有很多事情啊,他们非逼着我喝药。哼,傻儿没病。”
“是,傻儿怎么会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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