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等……”那血瞳闪着杀意,一字一字的吐出,“该死!”
他一剑扫出,同时“百魔乱神剑阵”悍然发动。
无数把剑同时向他袭去,而他更是将周遭护得透不进一丝风。再多的剑都被他一一斩落、斩断!
玄冰持剑站在阵中央,微蹙眉头。
风刮的有些狂了,龙凌玉看向师傅那边,不由呆住了,在她眼里那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尊浴血的修罗。红衣带血,不是那修罗地狱的血刹罗吗?用血清洗这人间微漠的罪恶。
有些人本来就畏惧玄冰,看见他如此强悍便将矛头指向了龙凌玉。
她紧握着剑,最终还是别无选择——杀!
那么刺目的色彩,却是没了刚才的害怕,看着一个个人在面前倒下,无助绝望的在她眼前倒下,竟是感到莫名的熟悉,心中似乎有一种久违的快感。
“百魔乱神剑阵”缓缓变化,已然到了顶峰。剩余完好的剑发出了嗡嗡的低鸣,唰的排成了一列,向玄冰攻去。
玄冰凝目阻挡,他知道这一击非同小可,生接恐怕过于勉强。
而龙凌玉这边也不好过,稍微不慎就会有致命的危险。她不断的望向玄冰,她亦明白五大掌门是何实力。
“啊!”失神间,有人刺了她一剑,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才没被刺中要害。她连退几步,又被人从身后偷袭了一掌。当下就涌出一口鲜血。
谁知,那浴血而战的红衣男子竟是不顾战况的艰险,斩杀了守在东南方位的崆峒掌门,破阵而出。前去救她……
同时背上空门大露,这绝对是不该犯的错误。
在救下龙凌玉的同时,也被尾随而至的剑贯胸而过!
那一剑似乎也扎在了她的心上,一阵刺痛。就像是梦里……梦里的那个场面,一把利器刺穿了他的胸膛!
梦里那本来模糊的脸忽然清晰了一分。
玄冰连退数十步,被定在了树上。他仅仅是皱了皱眉,伸手便将剑拔了出来。也不顾鲜血是如何流淌,又一次冲杀过去。
“师傅……”龙凌玉双手发抖不知所措。
众人见他这般,怯意更深。一个个的都往后退去。
而他眼中红光更盛,凡是仍在战的人都被一一斩杀。见状,五大掌门剩下的四人也不管其他了,当机立断的——离开。
“走……”他拉起龙凌玉点足回到了星煞宫,一路上洒满了他的血。
龙凌玉却是愣住了,为何要救她?不顾一切,甚至明知会有这般危险,却还是……
师傅……她心里默念。
玄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在这刻,似乎在心中呼唤都是一种禁忌。
重伤(1)
是因为师徒身份的禁忌吗?喜欢有错吗?
她曾想过是不是只要不是师徒就可以了呢?那么叛出师门可以吗。不,绝不!如果连师徒都不是了,那么还有什么呢?那不就什么也不是了吗?如果她叛出师门,他会不会杀了她?她不敢想下去。
生活会被打乱,但是不会被打断,她依旧在院中练剑,他也依旧看着她指点几处。
看着那白衣女子如舞般的挥剑,他心中突然很乱。
深饮一杯酒,又倒了一杯,正要饮下却被阻止。玄冰抬头看了看夺他酒杯的人,淡淡的道:“是你啊,来陪我喝杯。”
来者是名白衣男子,剑眉入鬓,青丝微垂,星眸流转。此人乃是傲雪凌霜阁阁主——雪寒。亦是玄冰的挚友。
“玄冰,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伤势,怎么还能饮酒?”雪寒微微摇头,看向另一边认真练剑的女子道,“你把星煞剑也给她了?”
玄冰点了点头道:“我恐怕是时日不多了,那剑伤得太重了。”
“啧啧……你那小徒弟怎么办?”这种时候,白衣男子依旧开玩笑道。
听雪寒这般话语,玄冰并未生气,只是淡淡的看着龙凌玉道,“那就由你来照顾。”
“喂喂……怎么说的你快死了的样子,那些伤能奈何你?”
“我……咳咳……”玄冰猛地咳了起来,他捂住嘴巴,鲜红的血从指尖流出。他浅笑道:“如今这情况还能有多久?”
那触目惊心的颜色令雪寒呆住了,不敢置信的开口道:“怎么会呢?五大门派的人根本不可能伤你这么重!”
玄冰沉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血的双手,淡淡道:“剑上抹了毒……”
“毒?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等着,我去找玉箫过来给你看看。她一定有办法的。”说着雪寒便要离开,却被玄冰拦住了。“怎么,你不信我?”
玄冰摇了摇头道:“我自是相信你,也相信玉箫姑娘的医术。只是,我中的是无名剧毒,天下只有‘龙王须’可解。”
“无名剧毒?……你怎么知道是无名剧毒,五大门派的人怎么会用无名剧毒?”
“只要能杀我,他们总会想到的。”玄冰缓了缓道,“无名剧毒由十三种毒花,十三种毒草,十三种毒虫所炼制,因为不知是何人,所以被称作无名。此毒药效极慢,却是如附骨之蛆难以清除,日日伤精损神,直至死亡。”
雪寒双眉紧蹙,沉思了会沉声道:“龙王须能解天下一切奇毒,这无名剧毒也却是非它不可解。”
只可惜,此药仅在书中有记载,谁也不知道它在何处。
“给我一年时间,我会有办法。”说完,雪寒便缓步离开。
此刻万里无云,清透的风穿过树林,空中仍有隐隐的血腥味,很淡也很呛人,他又咳了起来。
一个将死之人,如何也看不出他就是曾今独步武林的一代神话血刹罗——玄冰。
六岁时拜入星煞门逍遥子门下起,便注定了他的一生。当时的星煞门在江湖上毫无声望,甚至没人听说过,而他亦是因机缘而被逍遥子所救。
逍遥子一生为人低调,不愿与江湖有所瓜葛,临终前也是如此吩咐玄冰。
而在逍遥子刚过世才两年,玄冰便杀上九华山为爹娘报仇,并且时常挑战江湖顶峰级人物,直至无敌可斗。
神话一词也便是由此开始。
玄冰看了眼仍在舞剑的白衣女子,似笑非笑的饮下一口酒。
终有一天,她也会如他一般。独立至高处,孤身不胜寒。
花将尽,落在了他的杯中,那般的凄凉。
重伤(2)
高手寂寞。
曾今带着她去酒楼茶馆听书时,她就问过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当时他的回答是:寂寞。
“衣如血发如墨,丰神俊朗如天人。独步武林傲江湖,一剑浴血刹罗心。”这样一句流言不知是何时,由何人所提。他就成了血刹罗。
他又倒了一杯,将杯举在眼前,杯中涟漪阵阵,淡淡的酒香飘散在风中——是花雕。
院外枫林作响,似雨。而院内桃花落尽,绽放着一朵朵菊花,有些伤景。
“玉儿,过来。”
龙凌玉收起剑走到他面前,无意间看见了他欲掩藏的手。心就像是被什么死死抓住了一样,痛不欲生。
“星煞剑诀你应该都记住了,如今天下也是没人能与你匹敌了。现在为师要你替我做三件事。”仅二十出头,那语气却显得有些沧桑。
“师傅请吩咐……”龙凌玉低头,紧紧地扣着剑。她明白,哪怕是要她死,她都无怨无悔。
“那好,第一件事。你去我的一位故友那边,跟他说,多年前他送我的礼,我收下了,你去替我取来。”
“是。”她毫不迟疑的回答,“我该怎么找他?”
玄冰微微顿了顿并未说出名字,只是道:“他在西南方的百盛镇,门前有八盏灯笼的便是他家。”
“是,徒儿明白了。”
“江湖之上,人心……咳咳……”他努力的忍着,最终还是满眼鲜红,可他依旧满不在乎。
龙凌玉死死的捏着拳,指甲几乎扎进掌心,似乎只有这样心中的痛才会减少。“师傅,为何你的伤势一点好转的趋势也没?你是不是瞒着玉儿什么……”
“我的伤关你何事!”玄冰忽然怒道,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何,“难道我的伤自己会不清楚吗?!”也正是因为清楚自己是非死不可所以才不希望她知道。
“江湖之上,人心险恶,你自己小心。走吧。”玄冰似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龙凌玉捏了捏剑,敛眸不再看他道:“谨遵使命。”
悔恨、自责、痛楚,将她吞噬。
柔软的地面上落了不少枫叶,她踩着那些将化作春泥的叶子一步步向着山下走去,微垂的头,轻敛的双眸。
我要变强大,不要任何人的保护,不要再有人因我受伤,甚至远离。我要力量,足以守护所有珍视的人的力量。即使我无能为力,他、也是我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的!
龙凌玉暗自发誓……
可是很多时候,当一个人立下如何的决心时往往都已经晚了,如果没有失去什么又怎么会想到要去守住什么?当年如果不是经历了小玲死去时的绝望,也许她现在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罢!可是有了武功又能如何,她的心中没有恨,也就没有时刻沾血的念头,她依旧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
如今发誓,也是晚了。
玄冰没有告诉她,那不是普通的一剑。
无题之诗(1)
“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万人景仰的风云人物。”也忘了是什么原因,他曾立下过这样的誓言。
至如今,他已独步武林,被人所畏惧。可是,越是这般,心中那种落寞越是清晰。所谓高手寂寞,正是如此罢。
地上忽然有个黑影闪动,他下意识的扣剑才想起那把从不离身的剑已经交与了唯一的弟子。
看清影子后,他却是笑了,那般的讽刺。那影子也是摇摇晃晃的带着“沙沙”的声音,嘲笑的在他眼前来回。
那,不过是道树影罢了。
窗外,桃林已尽,枫林如火,显然是秋天了。
玄冰提起笔在纸上缓缓书写,也不知是在写什么,双眉略带忧愁。突然一口热流涌上喉头,他匆匆的写完最后几笔,拿起手帕咳个不停。
又有谁知道,那名曾叱咤风云的少年,此刻却是如此。
笔底文墨渐渐风干,但是他没有心情再写。
抬手,一双修长近乎完美的手,上面布有细茧,这是每一个武林人都会有的,是沧桑。
江湖呵……真是催人老呢!
他叹了口气,走到院中,凝望那一轮皎皎明月,月明星稀,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折下一段树枝,他迎着风舞剑,如火的红衣不断飘动,发出响亮的声音,如同暗夜之碟。
仅是一节树枝在他手中却是那般的犀利,划穿空气,发出剑鸣般的声响。偶尔下落的叶子尚未碰到,就已经化成碎末了。
落得满地残花落叶,秋风中有着悲凉的气息。
“咳咳……”这般的状态下,他不愿休息,饮酒舞剑,只有极少数的时间才会静下来书写。不顾一切的只想燃尽所剩无几的生命。
他停了下来,已是很累的样子。
“我……我喜欢师傅,玉儿喜欢师傅!我要当师傅的妻子。”那女子曾经说过那般的话,换来的是一记巴掌。
本以为在自己的心里能够永远的将她当作徒弟,可是五大门派的那一战让他明白,原来他也如她一样的触犯了禁忌——师徒间的禁忌。
她应该是看到了他所要取的东西了吧。亦不知她脸上会是怎么的神情。
原谅他如此无情,用这样的方法告诉她真相。
他让她所取的并非什么珍奇异宝,亦非什么稀罕之物,只是很普通的
——一口棺材。
是的,他不会说出口,不会让那感情有所空间。那些情会化作伤痛牢牢的刻在灵魂里,永远的埋藏于地下。
无题诗(2)
玄冰望了眼院中的一片繁花,只觉得甚是沉闷,秋天将怒放的是菊花。菊花……也许以后的墓上也会开满吧……
有什么在暗中涌动,很浅很淡,是一股危险的气息。
“诸位既然来了就别躲藏了罢。”玄冰冷冷一笑,虽是受了伤却依旧不影响他的至尊之风。
黑暗中走出了三个身穿黑袍的人,三人周围的草木竟是纷纷枯萎,发出难闻的气味。
玄冰皱了皱眉,一甩袖背过身去冷声道:“这里不欢迎诸位,请回吧。”
三人顿住步伐不再向前。“阁下请先听我等一言。”三人的脸都被黑纱遮住,分不清是谁开的口。“我等只是希望能和您合作。”说话的声音是换了个人,同样是那般的低沉沙哑。
“南疆黑巫族……抱歉,我想,我们无话可言。”玄冰微微侧身,嘲弄道,然后视若无人的缓步离去。
“你别以为我们不敢……啊——”站在中间的黑衣人上前道,才刚踏出一步就直直倒下,喉间中了一片叶子。
院外的枫林哗哗作响,似是在嘲笑。
那红衣如火的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回头道:“我不喜欢人弄脏我的地方。”
其余两名黑衣人有些退却,但是同伴被杀了,这份气哪受得了?可是没人敢动手。两人相互看了眼对方,低低的讨论些什么,最终还是走为上计。
“等等。”
两名黑衣人愣了愣,有点惊慌。
“把他带走。”玄冰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淡淡道,见两人没动静,他抬手摘了片叶子。
黑衣人嘀咕了几下带着死去的同伴离开了。
随着黑衣人的离开,他微微有点站不住脚,晃了一晃,眼前居然开始模糊了。天下第一如何,武林至尊又如何?却还是弄得这般模样,看来身处江湖真是不该有情啊!
他倚着亭阁缓缓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清闲,似乎又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尚未涉足江湖,也没有这不该有的烦忧……
狂风吹入,在廊道间掠过。然后拂过那扇墨香的窗,不经意的带出了一张纸。伴着风越飘越高,越飘越远,只有明月可见上面所书。
很轻很淡的字,最后几字显得很匆忙。
白纸纸上隐约所现的是首无题之诗:
“霜林染尽西斜日,千古年华,却是东流恨长在。
月照楼台,难闻天涯何处,情自哀。
不见往昔岁月,叹光景如水,怨悲来。
青丝垂,醉三分,二分相思一份愁。
望尽风云何人安在?转首成空。”
那纸飞得很高很远,也许是去了天涯,也许是去了海角。
随着新日的升起,夜空渐渐明亮,一片秋叶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在了那远途的白衣女子面前。她伸出手接住了落叶,然后缓缓抬头看着天空。
棺木
天异常的蓝,蓝的让人心痛。没有云,没有风,一切都是那么寂静,静的令人窒息。
镇上的吵闹完全进不了她的耳,脑海里只有一片鲜红。她提着剑缓缓走在街上,面纱微动,惹来不少的目光。
突然间,她不再向前。这段路的尽头,她看见了那户挂着八个灯笼的人家,确切点说是家店铺。只是令人不舒服的是,那八个灯笼是白的。
彼岸往生。店铺的名字。
龙凌玉紧锁眉头,有些艰难的踏了进去。屋中没人在,只有各种各样的木料和一些、纸人?!
她思索了良久认为是走错了地方,正欲走,一名男子走了出来。此人正是店主柳关才,男子见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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