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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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歌-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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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下去。”
  楚慕见她走出来,不得不把候命的暗夜卫都赶出去。
  她这身衣服,实不宜被其他男子看到啊。
  “是。”
  轻微的破空之声如秋蝉震翼,如蜻蜓点水,宁玉是听不出的。
  “他们都走了吗?”她好奇地问楚慕,模样十分娇俏。
  楚慕提笔在奏折上落下一排红字,方回答她,“走了。”
  “相爷刚刚说让我在这个住半个月吗?”她语气轻柔试探着不让他发火,可他闻言还是冷视她。
  “不愿意?”
  “没有,”宁玉立刻摇头,心里的确不敢奢求太多,他没杀她已是开恩了,只是她还有那么多惦记的人,她相信那些人也一定会很惦记她,只能试着去求他,“我只是想让爷帮我告诉罗放,就说不要担心我。”
  楚慕目光倏然冷下一度,就知道想着那小子,面前放着比他强百倍的男人竟然丝毫不动心,长了两岁,长了身子,长了脑子,眼光却还是停留在三流水平。
  他顿住手里的笔,抬头目光不善,“把消息透露出去,我关你还有什么意义?”
  “罗放是不会说出去的。”宁玉目光灼灼地上前一步做最后挣扎。
  “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说完低头继续改奏折,宁玉不敢再与他争辩。
  “昨夜……”她刚转身,他却突然又说道,顿时面色红了一片。
  “本相后悔昨夜没有要了你——”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记着,早晚你会是我的女人。”
  他想起昨晚,她在他身下哭得梨花带雨,怕得像只受惊的猫儿,她说她只想要过平静的生活,然而他的身份给不了她平静,可是罗放,罗放能给她平静吗?
  她是在做梦。
  那么他就等她梦醒。
  细雨朦胧芳菲乱,不见桃花,只见愁容。
  棉棉端着一个不大的食盒进了罗放的住处,这是相府西侧的一个独立小院,院外是两排马棚,十数匹身材精壮,线条优美的马儿正在垂头吃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料香气。
  院子最里面靠北的唯一一间朝阳正房便是罗放的,棉棉几步垮了进去。
  一入房门,便见罗放毫无生气地趴在床上,面色苍白,额头生了许多虚汗。
  “怎么样,撑得住吗?”棉棉将食盒放下,取出里面的药碗,这是她昨晚折腾一夜后趁他昏睡时给他煎的,还冒着热气。
  “起来把药喝了――”她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想要撑起他,可是他身体绵软无力,她毫无办法。
  “我都听说了……”良久,罗放开口,目光呆滞地盯着某处看,眼圈里滚滚热泪夺眶而出。
  棉棉坐在榻前拍了拍他的背,“都说小玉被关进了暗室,可这难道不是个好消息吗?至少我们还有机会救她,放哥,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
  “别再骗自己了行吗阮棉棉?”他突然起身,手臂甩开,正打上她端着药碗的手。
  药碗啪地碎开,药汁泼了满地,像他们此刻的心脏一样凌乱。
  “相国府的密室是什么样的地方整个帝都没有人会不知道,没有人从那里活着出来过――”
  棉棉心里一颤,眼泪哗啦一下掉了下来,她难道不痛吗,小玉是她最好的朋友,罗放说的都没错,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要罗放去送死吗?
  “我相信小玉会回来。”棉棉伸出衣袖掩住眼里蹦出的泪花,转身跑了出去。
  她想起萧子潇,为什么大家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偏偏不在呢。
  宁玉一个人整日被困在铜雀楼里,当真无趣的紧,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阿放,却丝毫没有办法。
  她无法接近任何一个侍女,身边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两个暗夜卫,可暗夜卫听不懂她说的。
  桌上是相国大人给他准备的一应精致糕点吃食,榻上叠着柔软丝绸锦被,她本该吃得好睡得香,可偏偏这些却使她坐立不安。
  夜色渐渐铺盖上来,她听见一声极响亮的掌灯,然后铜雀楼外便立即亮如白昼,她也起身寻了火折子,在桌上点了根蜡烛,蜡烛轻轻摇曳,在眼前不停晃动。
  两年前她进相国府,第一次在这里见到相国大人,他是个完美得让人看不出缺点似的男人,那么让她着迷,她以为他们一辈子都是最陌生的距离,可他竟然对她说,你早晚是我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又开始狂跳起来。
  她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一口气,可心跳仍然不能平息。
  “本相允许你这么看着我。”
  “喜欢爷还是喜欢那个奴才?”
  “以后就做本相的贴身侍女,等你长大了我会给你名分,绝不允许你再见罗放,这里也不许回了,顺便把玉佩的事情交待清楚。”
  “小丫头,你真是让本相为你操碎了心,你知不知道本相并不想杀你?”
  “本相后悔昨晚没有要了你……”
  “你记着,你早晚是我的女人。”
  宁玉脑子里无法抑制地时刻冒出这些话,直闹得她面红耳赤再也坐不住,两年前也好,两年后也罢,她永远不会忘不掉这些,这是生命里第一个男人对她如此无所顾忌。
  她起身转了两圈,灌了几口冷茶水,觉得自己缓解许多,便脱了衣襟躺在榻上准备睡觉。
  夜风微凉,吹在她细嫩的皮肤上,不禁连打了几个寒战,这也让她的思绪渐渐清晰。
  云泥之别,就是一个站在高高的云端,一个匍匐在山脚下,就算他俯身递出双手迎接她,她总要伸出手臂去努力攀附,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可她和罗放不一样,他和她都在山脚下,他们无需去攀爬那么高冷的云,他们只需手牵着手,在山脚下盖一间木屋,就能平安喜乐。
  他会以桑槿为聘,许她一生安好,这才是她想要的。
  她的心渐渐平静了,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不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铜雀楼前,侍女们恭立在左右,离老远便看见夜色中白袂翻飞的相国大人一边往这里走一边朝身边的暗夜卫交代事情,表情冷肃。
  走到近前,暗夜卫倏然退开,不知所综。
  “相国大人安好。”侍女纷纷跪下,行了礼便立即又起身,推开铜雀楼的大门,赶忙进去掌灯焚香,这一切本早就该提前做好的,可大人吩咐这几日他不在时任何人不得入内,所以此刻方显得有些慌乱。
  楚慕大步跨进去,目光落向里间那轻轻摇曳的淡淡烛光,却摆手道,“都停下吧,把梳洗的东西备下,然后就都下去,不用你们伺候。”
  众侍女觉得奇怪之余,不敢多嘴。
  铜雀楼的大门再次关上,楚慕方推门进了里间,只见青衣少女躺在矮榻上睡得正甜,洁白的肩膀露在外面,美丽的锁骨清晰可见,他只是急着来见她罢了。
  他目光热了热,喉咙里生出些干燥的火辣感。
  不由得走上前去,点住她的睡穴。
  手指轻轻拨开那层青色衣襟,露出她纯洁而娇好的身子。
  心里那团火愈发收不住,不禁俯身咬向那单薄的肩胛,她受痛,微微一动,他连忙吻了下去,这是他在她身上刻下的第一个烙印,印在她的肩膀,却烙进了他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成全

  
  阴雨连绵几日不绝,人也憔悴,心更彷徨。
  棉棉几日未见罗放,他已瘦得脱了相,看上去只是骨架外面蒙着一层皮,一点肉也没有。
  她日日去求娇娘,娇娘也未必不肯出力,只是相国大人的决定,谁敢质疑分毫?
  只要密室那里没有传来坏消息,她们就有时间去等萧子潇回来,他是相国大人身边最信任的人,他有办法打听出来小玉的消息。
  越是等待越是寂寥,越是沉默越是难熬,也许娇娘能等得下去,可罗放已经等不了了。
  棉棉心疼的看着罗放,不得已又跑去求了娇娘。
  阴雨天,夜色总是来的很快,铜雀楼很早就笙歌起舞。
  衣袂拂云雨,修裾欲朔空。
  娇娘走至铜雀楼外,不等通报便径直闯了进去。
  舞姬受了惊吓身姿轻颤,差点走乱舞步。
  “都退下去。”
  坐在桌案后手握金樽的楚慕挥退众人,他目光落到娇娘那身红如云霞的罗裙上,却见她神色间尽是愁怨,眼角红肿,显然是刚哭过。 
  待舞姬侍女都缓缓退下,楚慕方问道,“怎么,是谁惹了你?”
  娇娘迫不及待地冲上前一步,语气咄咄逼人,“爷,我只问你一句,宁玉现在怎么样?”
  她向来很会做女人,说话弯弯绕绕柔软似水,是极讲究方法的,很少开门见山的像这般语气生硬毫不客气,可见她是真急了。
  楚慕执起酒壶将一盏金樽里倒满,像是在思考如何应对她方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让她觉得伤心。
  可就在这时,里间传来啪的一声,好像是铜镜坠地。
  楚慕神色转寒。
  娇娘目色也是急变,以她的玲珑心思当然立刻觉察到蹊跷,他的卧房是从不会有人单独进入的,他既然在外面,里面怎会发出这么奇怪的动静?
  除非……
  “哼——”
  她冷哼一声甩袖转身几步便跑过去,双手亟不可待的猛然推开那扇门,窗帐纱幔地毯桌椅,屋里的摆设一下子全都冲进眼帘,可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呵,爷的暗夜卫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带人走了?”
  她甩袖回身,语气略显讽刺。
  而楚慕却并没有发怒,将金樽中浊酒饮尽,方拂袖起身走到她面前,长臂一拦抱住她的肩膀,不断的轻柔拍扶,“你可闹够了没有?”
  她神色微动,眼泪瞬间冲了出来,她抬起一只手臂,广袖遮住泪眼,他掰过她的身子,把她的头头轻按进了他宽阔的胸膛里。
  她的委屈就越发汹涌,“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放儿他快活不成了,你快把宁玉放出来——”
  楚慕明显感觉身前衣襟湿了一大块,他一边轻柔安抚,一边叹气,“本相不能,但本相保证不会伤害她。”
  她立刻急了,“可放儿他不知道这丫头会没事……”
  “不能让放儿知道。”
  “那就立刻放了宁玉。”
  “娇娘,本相看你真忘了我们是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而你又是怎么隐藏身份才活到今天的,告诉我你的理智在哪里?”
  他拂开她的手臂,声音冷冽。
  “不,我没忘。”娇娘咬牙,“可我不想再看着放儿受苦。”她抹掉脸上清泪,忽而目光变了变,“你真的是做样子给帝君看,还是存了私心?”
  她上前一步,泪眼凄楚,眼角的红色花钿都一点点脱落下来。
  花钿落下,泪水冲掉脂粉,烛光下她的脸似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样貌,明明灭灭中看不真切,却时隐时现般的给人这样的错觉。
  “你在说什么?”楚慕沉下声音。
  “你喜欢她对吗,两年前你就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她。”
  楚慕微怔,竟无可辩驳。
  “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把她留在身边究竟有没有私心?”
  “够了――”
  娇娘的逼问终于让楚慕不堪忍受,他背过身去,不想多说一句。
  “可放儿也喜欢她,他是我的儿子,是你的侄子,我们俩是你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你能不能把她让给放儿?”
  她心痛难耐,她早知道宁玉不会有事,所以这么多天都不想来为难他,可放儿那孩子太死心,她毫无其他办法。
  “这是姐姐唯一能帮他做的,也是姐姐此生第一次求你。”
  她拉住他的手臂,乞盼他的应允。
  让他把宁玉那丫头让给罗放,那么他呢,他这一生也只能活一次,为什么要把心爱之人拱手让给他人,她的幸福只能由他来给,别人他不放心。
  “来人——”楚慕挥袖踏出铜雀楼,“把娇娘送回萼红院——”
  “楚慕,你为什么不让宁玉自己选,你是不敢?”娇娘很快被两个暗夜卫带走,隐没于天际的黑暗里。
  月挂林中,星辰漫天。
  铜雀楼的门嘭的得一声关上。
  楚慕站在这座看似瑰丽奢华,实则冰冷空旷的楼宇之中,心中感到异常悲凉,他少时家中富贵权势,父亲乃是朝中一品,两位哥哥一文一武官居少卿,家姐更是先帝最宠爱的夫人,一场夺嫡阴谋,却将他全家尽毁,父亲死于暗杀,两位哥哥死于党派争斗,而他的家姐娇娘也被人算计在生子那天晚上被人在寝殿里放了大火,她能从那漫天熊熊火光中爬出来,乃是大幸。而他逃难三年,流离失所,颠沛流离,那些日子每每让他想起都不堪忍受。
  如今他可以俯瞰天下,可以执掌江山,可是他的心却还是冷的,他想找个人给他暖暖,他唯独喜欢她,为什么连他的阿姐都不成全他?
  “爷……”
  宁玉站在里间的门口,看着这位眼里本可以目空一切的男子此刻眼里的哀伤,心就被揪得生疼。
  “爷在想什么?”她轻轻试探着问,即怕打扰他,又怕他一个人太难过。
  “宁玉刚才说喜欢爷,天下女子谁会不喜欢呢,可宁玉自知配不上爷。”
  “我只想和罗放过平静的生活,爷给不了我平静的生活。”
  有些话不用再问了,她就算再做十次选择,她选的那个人恐怕也不是他。
  “今晚你回去吧。”丢下这一句,楚慕转身出了铜雀楼。
  他最终还是改变了决定,他成全宁玉和罗放的两情相悦,成全娇娘和罗放的母子情深。
  “谢过爷——”她怔愣之后,茫然地跪下,心内的各种情绪复杂翻涌,目光追随着那个落寞的身影,直到他融进沉默的夜色里。
  竹林幽深,竹影婆娑。
  月色清辉,竹韵淡墨如画。
  宁玉一步快似一步地踩着青石板往浣衣院赶着,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亲人的感觉使她忘了害怕。
  竹林在风中簌簌摇曳,竹稍上一只黑色锦靴轻点其上,隐蔽在茂密的竹叶间,目光略散漫地看着那俏丽的身影。
  突然,一声同样轻巧的破空声传来,他身边的竹叶悠悠一晃,那人已经落定在他身边。
  “公子当真是有闲情逸致,此刻竟还在这里看这小丫头。”女子目光掠过他的面颊,声音透露出不满意。
  “怎么,你嫉妒了?”黑影颇有一丝玩味,嘴角上扬。
  “放屁。”女子瞪了他一眼,“最近萧子潇一直不在相府里,或许楚慕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你要时刻警惕。”
  “哦?”黑影一手抱住肩膀,一手伸出两指托着下颌,略沉思道,“或许是我们太操之过急,不过萧子潇这人不足为惧。”
  “你可别小看了他,据我观察,他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能在楚慕身边得到重用,想必脑子也不是白送的。”
  “这点我比你明白。”黑影略有些不屑地答道,手指伸入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白色瓷瓶。
  “这是什么?”女子接到手里,便要揪开瓶塞去闻。
  “别动——”黑影立即出声制止,见她顿住手,方有恢复慵懒姿势,“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少废话。”女子委实受不了他这种散漫姿态,不禁声音又冷了一分。
  “脾气暴躁,言语恶毒,怪不得那位相国大人从未对你有过好感……”黑影嗤之以鼻地冷笑道,“就连本公子这么怜香惜玉的人都对你丝毫提不起兴趣……”
  “你——”女子气急,反手辟出一记掌刀,黑影足尖轻点,闪身一退,轻松避开,却摇头叹道,“难为本公子道出实情,你却恼羞成怒……”
  女子碍于动作太大会招来暗夜卫,不敢再与他争执,便忍下这口气,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只要给他闻上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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