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额上也冒出虚汗。
爱民跑到院门口,爱国抱着雨欣也快步踏向门口。志玲双手拽住门框,身体略向前倾。疾跑的那人看见爱国,爱民两人,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这人是存西边的何厚德,何富贵的拜把兄弟。
“德厚,怎么啦?”李爱民紧紧抓住何厚德的肩膀,询问道。
“我…”何厚德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开头。
爱国慢慢放下怀里的雨欣,走上前,盯着比他矮半截的何厚德,颤抖着声音问:“我爸妈是不是出事了?”
厚德拍拍爱国的肩膀,别过头,答道:“你妈今天下午在路上晕倒了,嘴边还流着血,被我看见,我马上就把她送到医院。然而,在途中,又遇见了你爸。老爷子一下被吓住,也晕了。这不,我现在才来通知你们,你们快去医院看看,门诊费我先代你们交了…我走了。”
爱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朝爱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爱国看了后边的雨欣一眼,轻声告诉爱民:“你在家好生照顾嫂子,雨欣,我去医院看看。记住,这件事,想不要告诉她们。”
“哥。”
“记住了啊。”爱国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快速走向医院。
“医生,我爸妈怎么样了?”爱国抓住医生的手问。
“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医生看了爱国一眼,“你爸是由于惊吓过度,估计明早就会醒过来,没什么大碍。可是,你妈若明早不能醒来,兴许永远都不能醒来了。”
“医生,我妈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爱国睁着眼睛,啜泣道。
“缺营养性贫血,再加上劳累过度。”
爱国早已心碎。
他推开病房,步履沉重的来到谢婉面前,她的嘴角此时还流着血。
“妈!你醒醒啊!”爱国摇着谢婉。
听着儿子的呼唤,谢婉似乎缓过劲来了,但依旧闭着双眼,她微弱地说:“爱国,把我带回家。”
“妈,你要在医院治病,现在不能离开病房。”爱国握着谢婉的手说。
谢婉摇摇头:“不可能了,我这病治不好。快,背我回去,我死也要死在家里。”
“不,妈,你不会死的。”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快呀!”谢婉此时已经相当虚弱了。
爱国含着泪,驮着谢婉一步一步到家。这一段路,似乎无比漫长。每走一步,就会耗掉一刻谢婉所剩无几的生命“爱国,妈这是怎么了?”志玲虽然平时和谢婉矛盾不断,可她毕竟是爱国的妈。看着谢婉这幅模样,志玲觉得好心酸。
“恐怕不行了。”
“那爸爸呢?”
“还在医院,不过没事。爱民,你现在去趟医院,等爸醒了,无论如何也稳住他的情绪。
“知道了,哥。”
天又亮了,可却是灰蒙蒙的一片。空中的雾气仿佛是一层又一层无形的纱,能将人与人隔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永远分离。
雨欣还在熟睡。志玲轻声的起身,拉着爱国,来到谢婉房间。
“妈。”屋内死一般寂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妈。”寂静依旧,还多增了一份空旷。
“爱国,你快过来看看。”志玲紧张的说,手不住的发抖谢婉的嘴角依然流着血,但嘴唇已苍白。
爱国向后退了一步,忽又跑到谢婉床边,大哭道:“妈!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不能丢下儿子,你还没有过上好日子…“志玲跪在床前,哭道:“妈,以前是我不好。不该那么小气,我正准备道歉,你怎么就走了…”
志玲爬到爱国旁边,安慰道:“爱国,人终究是要走的。”
两人静静的呆在房间里。突然院子里一阵喧哗,是李忠正和李爱民回来了。老爷子悲痛不已,还在院子里,就听见他大声哭号着:“婉儿啊…你怎么就走了,都不通知我一声…”当他看见谢婉苍白的脸,又晕了过去。
“爸!醒醒啊,不要吓我,爸!”
二
爱国向后退了一步,忽又跑到谢婉床边,大哭道:“妈!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不能丢下儿子,你还没有过上好日子…“志玲跪在床前,哭道:“妈,以前是我不好。不该那么小气,我正准备道歉,你怎么就走了…”
志玲爬到爱国旁边,安慰道:“爱国,人终究是要走的。”
两人静静的呆在房间里。突然院子里一阵喧哗,是李忠正和李爱民回来了。老爷子悲痛不已,还在院子里,就听见他大声哭号着:“婉儿啊…你怎么就走了,都不通知我一声…”当他看见谢婉苍白的脸,又晕了过去。
“爸!醒醒啊,不要吓我,爸!”
李忠正慢慢睁开眼睛,长叹一声:“都是穷日子给逼的啊。婉儿,你可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爸。”爱国扶住李中正。
雨欣醒了,问志玲:“妈妈,奶奶怎么了。”
志玲把雨欣揽在怀里,说:“走了。”
“走到哪里去了?”
“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要…我要奶奶回来,不要让奶奶走!”雨欣抽泣着。
谢婉的后事办完后,家里又回到了以前。爱国不卖猪肉了,出去工作,和弟弟爱民在一家食品厂上班。
雨欣这年只有三岁。在1993年的一个深秋,她懂得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女孩,都是懂事的。
一天下午,志玲去地里干活,家里只有雨欣一人。一会儿,一个小黑头探了进来,朝雨欣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小黑头已经有八岁了,是邻居张大宝的儿子张南。雨欣也有好些天没有小伙伴玩了,她开心地跑出去。
“嘿!你叫什么名字?”小黑头侧着头问。
“我叫李雨欣。”雨欣欢快答道。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张南,而且,还会写我的名字呢!瞧,是这样写的。”说完,折了一截小树枝,在泥地上比划起来。
雨欣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究竟是哪儿?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总之,很亲切。雨欣乐意和他成为朋友。
“会写你的名字吗?”张南微笑着问。
雨欣害羞地摇摇头。
“嗯,不会也没关系,等你上学了,老师也教你写名字。”张南鼓励雨欣道。两人似乎有很多话是早就想好了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说个不停。从那以后,两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虽然,张南比雨欣大五岁。
时光如同泻下的一抹阳光,飞快的流动着。川北的农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泥路全被铺成了沥青,寻常百姓家都安上了闭路。再也不用跑个二三里路去通讯站打电话,因为家里都安上了。顺应潮流,雨欣家盖了楼房,尤其让雨欣开心的,是她有了自己的书房。这么多年过去了,唯独张南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泥土房,依旧一张黑黑的脸。这年,张南大二,雨欣初中三年级。
中考后,秋天的脚印渐渐临近。东湖的梧桐是如此迷人,如此深邃。雨欣认为,一棵梧桐,就是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她相信,自己的梧桐,便会在今年的秋天,粉墨登场。沿着路一直走,一阵清风吹来,吹散了她额前齐齐的刘海。
“嗨!”一个声音突然从雨欣背后冒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他。
“放假了?”雨欣一阵惊喜。
“是啊,这不一放假就从上海赶回来了么,赶回来看看你。”张南微笑着说。她突然感觉到来自张南的幸福,害羞地低下头。雨欣发现,一年不见,他更显成熟。一米七三的个子,高挺的鼻梁,似乎都长开了,而且,皮肤也不再黑得发亮,而是小麦色。她喜欢这种肤色,健康,阳光。
前边的路两旁由于挖沟,堆起很宽的湿泥土垛,因此可供行走的只有窄窄的一溜儿空地,只容许一人通过。雨欣走在前面,张南拖着行李箱,走在后面。
雨欣比张南矮一个头,但身材纤细,也倒显得高挑。她穿着一条米黄色的长裙子,在周围田园风光的陪衬下,更显婀娜多姿。她越来越标致了,他想。
从水沟里漫出的水浸湿了张南的凉鞋,他顿时回过神来。
“对了,雨欣,”张南朝雨欣招招手,“你今年应该考高中了吧?”
“嗯。”雨欣转过身,微微点点头。
“那,考上了哪里?”张南接着问。
雨欣朝张南笑笑,并头给他一个迷惘的目光。这眼神,张南十分熟悉。记得她小时候,背不起小背篓,是这个眼神;爬不上树,同伴笑她,也是这个眼神;去河里抓小鱼,却让鱼溜走,还是这个眼神…他于是懂得了。
两人站在原地,互相对视着。
“走吧。”
“走吧。”
夕阳夹在分开的两座小山的缝隙之间,透过来的光,将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最后,重合成一条细长的直线。
雨欣来到小树林里,站在老梧桐面前,缓缓的低下头。右手撑着树干,左手捂住双眼,伤心地哭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是自己没用,连高中都考不起。爸妈对自己给予太多厚望,还买了书桌。现在可好,书桌再也没用处了。雨欣越想越伤心,抽搐的身体使梧桐树开始摇动,簌簌作响,一片梧桐叶缓缓落在脚边。
雨欣慢慢捡起,难道属于自己的梧桐,就是这个样吗?
雨欣抱着双腿,靠在树上,任泪水像蠕虫一样爬满脸颊。她白净的脸庞,顿时挂上了晶莹的珍珠。
突然,雨欣听见背后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心一紧。停止了哭泣,头定在那里,使劲往后边看,看不见任何情况,但脚步声越来越大。她在心里默念:要镇定。
鼓起全身的劲,迅速从地上窜起,朝路边飞奔而去。霎时,后边的脚步声也忽然变得杂乱,明显是朝着她的方向来的。脸上淌满了汗水,还有泪水。还有10米,就到路边了。然而,雨欣的脚被倒下的树干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手刺伤了,爬不起来。但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抓住她!”
雨欣顺势捡起一块石头,朝后边扔去。
三
突然,雨欣听见背后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心一紧。停止了哭泣,头定在那里,使劲往后边看,看不见任何情况,但脚步声越来越大。她在心里默念:要镇定。
鼓起全身的劲,迅速从地上窜起,朝路边飞奔而去。霎时,后边的脚步声也忽然变得杂乱,明显是朝着她的方向来的。脸上淌满了汗水,还有泪水。还有10米,就到路边了。然而,雨欣的脚被倒下的树干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手刺伤了,爬不起来。但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抓住她!”
雨欣顺势捡起一块石头,朝后边扔去。
手被刺伤了,石头并未能扔得太远。反而,被后面的人接住了。
三个人迅速把雨欣拖起,并牢牢架住。一个和雨欣年龄差不多的男孩站在雨欣前面,朝四周瞟了瞟,斜扬起嘴角,戏谑般的对雨欣说:“你认识我吗?”
雨欣狠狠的,使劲的把他盯着。怎会不认识,村西边何厚德的儿子何亮。
“哼!不认识也没关系。我告诉你,李雨欣,那个,”何亮的语气稍微低了些,“你知道你为什么没考上高中吗?”何亮饶有兴趣地朝雨欣挤眉弄眼。雨欣把头偏向一边,她讨厌这种人。
“呀…呀呀,”何亮拍手道,“装高贵?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又考起高中了吗?按道理说,“何亮顿了顿,像你这样勤奋用功的好学生,考上高中根本没问题,而像我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的混混,肯定是考不起的。如今,怎么黑白颠倒了呢?”
雨欣转过头来,无力的问道:“那你说,这是为什么?”
何亮来回踱着步子,吐出一句话:“因为我趁老师不注意,把你的名字改成了我的名字,并且,在考试前一周,我就开始学你的字迹,没想到吧!”
“你这混蛋!”雨欣愤恨的吼道,挣开那些紧紧抓住她的手,走到何亮面前,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何亮捂住被打的那一面脸,踹着脚,对其他几个人大叫:“他妈的!竟敢打大爷我?给我揍她!使劲的揍!”
雨欣被一个胖墩推倒在地,一阵乱脚刚要枪林弹雨般的踢下来。树林里窜进一个人,大喊:“给我住手!”
这声音耳熟。张南?
雨欣从地上爬起,感激地看着他。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
何亮等倚仗他们人多,轻描淡写的反驳:“你他妈的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来管闲事?”并想对张南下手。谁知,张南一脚踹倒两人,并顺势给了何亮眼睛一拳,痛的何亮“哇哇”大叫。何亮等夹着屁股准备逃跑,但仍回过头来恐吓雨欣:“以后还会找你算账。还有你!”又指着张南。
张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何亮按倒在地,用膝盖抵着何亮的肚子,使他不能动弹。数拳落下去,打得何亮鼻青脸肿,口水直流。何亮不断求饶:“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了…”
“我告诉你,”张楠攥紧何亮的衣领,吼道:“以后,若再来找李雨欣麻烦,我绝不会轻饶你,知道吗?”
“我知…知道了。请放了我吧。”何亮乞求道。张南恨了何亮一眼,膝盖从何亮的肚皮上移开,怒吼:“快滚!”
打斗之后,树林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张南把雨欣从地上扶起,替她拍掉肩上的树叶,柔声的问:“你,还好吧?”
“还行,“雨欣侧着头对张南说,”能陪我到老梧桐树下坐会儿吗“张南怔住了,她也知道老梧桐?从小到大,每次心情不好,他都会跑到老梧桐面前,有时候一个人沉思,有时候跟它说说话。这么多年,老梧桐是他的精神支柱。他一直以为,老梧桐只是他一个人的。
雨欣朝张南微微一笑,说:“老梧桐可是我的秘密伙伴,我还没告诉过其他人。每当受到欺负,被骂了,我都会跑到这里。因为它愿意听我诉说衷肠。对了,你怎么到了这里呢?”
张南本想来和老梧桐道别的,因为他要搬家了。然而,刚才才知道。老梧桐也是雨欣的,那就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让他和她共同守护老梧桐。
“哦…我刚好路过,”张南看了雨欣一眼,“听见树林里有点吵,感觉不对劲,所以就进来看看。然后,就看见了你…”张南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有时候,无意的一句话会深深伤害一个人的心,尤其是女孩子。
两人站在老梧桐面前,各自想着心事。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努力读书,却被别人坑害,现在连个高中都读不起,我只得留在家里帮爸妈干活了吗?可是,我又是那么渴望知识,我真的不想和村里别的女孩一样:种地,挣钱,结婚,生孩子,就这样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