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将将要开,门铃响起来,她诧异,这个时间谁会来。
“谁啊?”
她转过身跑去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愣住了,“你怎么会来?不是、开会吗?”
Lina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到了,要不要这么效率。
他笑着,自顾推开门进来,换鞋的空挡儿解释,“只是一个小问题,解决了。”昨晚加了半宿班,腾出点时间,过来看看。
“哦。”她关上门。
厨房传来细小的声音,苏旭顿了一下,皱眉,“你在做什么?”
“嗯?”她诧异,听到声音又恍然,慌忙跑向厨房,“天,我的水。”只顾和他说话了,忘记水还在烧着。
苏旭皱眉,大步追上去,在她要去拿水壶时伸手拽过她,拉到身后,“不要手了?我来。”水烧得沸腾,竟然还要去拿壶。
顾语愣愣地顿在那,看着他将煤气关上,然后,她喏了诺,似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头不去看他。
似乎,被抓包了……
苏旭关掉煤气,转身,好整以暇地看她,皱起的眉头,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怎么美丽。
他就奇了怪了,明明是这么大的人了,受伤了为什么也不知道老实呢?
“说吧,又想做什么呢?”
就怕她在家自己动手做东做西再伤了手,中午的饭他都是让助理送来的,她怎么就偏偏还不省心,大中午的烧水做什么?明知道自己伤了一只手不方便,还敢碰热水,烫着了算谁的?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也是这么能折腾的一人?
“我就是……想洗下头发。”声音喏喏,十足地没底气。
苏旭脸色沉了沉,看着她,没说话。
顾语不自在地偏过头,无意识地抚着自己包着纱布的手。
欸……不对啊,这大人训孩子的架势算怎么回事儿?她现在还没归他管呢吧?
还有,他什么态度。
觉过味了,顾语不太高兴地抬起头瞪他一眼,“你这是追人的态度吗?”动不动就黑脸,动不动就黑脸,她还没点头呢就这样,要真点头了她还有人权吗?
可是说完她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说得太傲娇了,有种借故嚣张的气焰,似在提醒他,他正在追她,态度好点。
噢,顾语,你的智商呢?你的智商呢?
苏旭因她的话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竟被她气笑了。
他抚额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上前牵起她的手往厨房外走。
顾语还在为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懊恼,被他牵起时一脸的不明所以,嗡声嗡气,“干嘛?”还要做什么,他都已经笑了。
苏旭转回头看她,一脸揶揄的笑,“你不是要我拿出点追人的态度?”
顾语脸唰一下红了,这人、这人明明知道她已经够窘得了,还来窘她。
他搬来一个椅子放到客厅,让她坐下,将头靠在椅背上。
见她一脸茫然,他笑,“不是要洗头,坐下,我给你洗。”
哈?
他给洗?
开什么玩笑?
她挣扎着要起身,一脸慌乱到要哭的表情,“不、不要了……”
“坐下,别动。”他按下她的肩膀,起身去洗漱间拿水盆毛巾和洗发水,顺便拐到厨房将烧开的水拎过来。
“我不洗了还不行吗?”
他又搬来两张椅子,将兑好水的水盆放上,笑得像只狐狸,“不行。”
顾语噎了噎,又听他道:“我得把追人的态度摆得正一些。”
“……”
泪……她错了还不行么?
最后,顾语还是被他按到椅子上,为她洗起头来。
若说,刚才说要给她洗头发只是一时兴起,那当苏旭用水将那头黑发一点点浸湿时,他已是心为所动,特别是见她因羞窘而闭上眼睛,明明一脸红晕却装着淡无其事,胸腔里的那颗心已软得一塌糊涂。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一个女人洗头发,为一个女人煮面,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
这些事,是他过去的三十年里从未想过的,他也曾受家人驱使和女人交往过,但也仅仅是交往过,去高级的餐厅吃饭,去品牌商店买衣服,被动地接着电话……一件事一件事地配合,到被人问起来时,便蹙蹙眉,没多大感觉。
他不是不相信爱情这东西,只是从来没有特别地期待过,他这样的位置,要什么没有?周围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的为他这个人。家里长辈推过来的人,他不会不理会,但也不会热情,他曾一度以为,再过两年,他便会和长辈看中的某个女人结婚,相敬如宾过下去,只要不太烦的,他都可以接受,是谁没什么不同。
她的出现,打破了他以往对此的观念,让他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个人,能让你挂念,让你操心,让你心疼,让你想呵护,让你想拥进怀里宠着……
初初见她时,她笑容明媚地一口气饮下一杯最烈的威士忌,然后,继续笑容明媚地对着一屋子不怀好意的人,当时他就有一个想法,这个女人真能逞强。
不过,他很欣赏。
当她似勾引地说出,“太帅,太多金,高攀不起”时,他笑了,为她的大胆,也为她的清澈的眸。
那里,真真切切地告诉他,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确实觉得他高攀不起,也确实没想高攀。
让他对她起了一点兴趣的,是她光着脚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听到他车的喇叭声茫然抬起头时的那一眼——
那一眼落在他眼里的脆弱。
前一刻,她还是那么的坚强无谓,这一刻,她又是这般脆弱孤独。
许是这前后的反差太强烈,竟然他在那一瞬间晃了心神。
和她的相遇相识,这一路来,明明没有算计,他却心甘情愿地陷了下去。
是心甘情愿,此刻,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有多么的心甘情愿。
他为她打上洗发露,一点一点地将泡沫揉起来,轻轻为她揉按着头皮,力道是那么的轻柔,目光是那么的柔和认真。
顾语渐渐地便放松了下来,前一刻满心的懊恼窘迫,这一刻奇迹般地消失不见,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发酵,酸酸的又甜甜的,复杂的滋味,她知道,有什么她要压制不住了。
苏旭为她将泡沫冲净,将发上的水拎了拎,她动着就要起来,被他按住。
“别动。”
伸手拿过搭在一边的毛巾为她擦着头发。
她不自在,耳朵微微的红,侧起身子伸手去够头上的毛巾,“我自己来。”
苏旭看着她,唇角勾着笑,她更不自在了,目光躲闪着不去看他,扶在毛巾上的手却倔强地没有挪开。
苏旭挑眉,语气戏谑,“你确定一只手搞得定?”他目光瞥向那只还包着纱布的手。
她顿住,似才想起自己的一只手还伤着,表情有些讪讪,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放了手,老老实实地坐好。
苏旭继续给她擦头发,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发现那露在家居服外的白皙的脖子已经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目光顷刻间变得深邃。
他目光上移,转向她漂亮的侧脸,细白的肌肤,离得近甚至看得到上面细细的绒毛,她目光不知锁在哪里,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扇啊扇,挠得他心痒。
喉结滚动了下,他有些狼狈地转开目光,手上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擦了几下,他松开手,起身往内室走,“吹风机在哪里?”
她“啊”了声,也跟着起身,“在卧室,床头柜子里。”然后率先推开卧室的门进去。
苏旭在门口顿了下,才走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她的卧室。
不大的房间,一张双人床几乎占了全地儿,床头柜,台灯,另一侧立着一个衣柜,加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再也就没什么了,倒也井井有条,很有规格。
她在床头柜子里翻出吹风机,想往外走,被他拦下,他示意了下床头,“既然这里有插头,就在这里吹吧。”
她神色莫名的点点头,在床边坐下,他坐在她身后,拿着吹风机为她吹着头发,温热的风,轻柔的动作,很暖心,很舒服。
手里是她柔顺的发,屋子里都是她的气息,她侧坐在床,白皙的脖子随着手里的发飘散而若隐若现,天时,地利,人也和,苏旭觉得,他若真不做点什么,真对不起眼前的情形。
于是,下一秒,温热的唇落在那诱、惑了他良久的脖颈上,在她惊愕转首间,双手圈住她的腰身,拥她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
☆、攻城
湿热的触感,激得顾语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去挣圈在她腰间的手,他却用力收紧,下巴靠进她的肩窝,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间,低哑的声音传过来,“别动,让我抱一会。”
顾语真的就不动了,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他从背后抱着她,让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服,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偏偏他的头还埋在她颈项间,和她肌肤相亲,嗅着她的味道。
她全身僵硬,紧张至极,心跳是绝无仅有的快。
房间,床,这空间太敏感,让她想不紧张都不行。
“苏、苏旭……”她僵着声音叫他,张张嘴,却再发不出声音来。
圈在她腰间的手又一次收紧,她听到他带着苦笑而又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声音,“我想吻你,怎么办?”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皮肤。
顾语敏感地一颤,藏在衣服里的皮肤都起了小疙瘩,慌乱紧张瞬间占满了心头,她下意识地去掰他的手,习惯性地转头跟他说话,“不怎么……”办。
转头的动作,正好成全了他,话未说全,他的唇已贴上了那柔软的唇瓣,怎么说,似一种动物捕捉猎物的本能,目标出现,身体便本能地动了起来。
顾语眼睛还睁着,那里满满的全是错愕,像一只被大灰狼叼住的兔子,完全没想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然后她瞧见,苏旭那低垂着的眸里划过戏谑又愉悦的光,带她再想分辨还有什么时,他已闭上了眼,一手抚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往他的方向微侧,让他能更方便地亲吻。
他吻得并不激烈,只是唇与唇的贴近摩擦,他吻得也不冒犯,最多叼住她的唇瓣轻吮一下,这丝毫不带色、情的吻,他却吻得很缠、绵,很绻、缱。
顾语第一次被吻,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呆在那,未推拒,也未迎合,甚至眼还是睁着的,但唇与唇交接的感觉却是那么清晰地传过来,那柔软湿濡的触感,那缠、绵绻、缱的感觉她并不反感,但对这个吻,她着实没有准备。
手扣着他还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臂上,紧紧地扣着,身体并没有因为他的温柔绅士而放松丝毫,苏旭察觉到,揽着她肩膀的手抚到她侧脸上,让她的头更偏向他,吻却没有再持续,最后吮了下她的唇瓣,他放开了她。
唇放开了她的,漆黑深邃的眸却没有离开她,被情、欲洗礼过的眸是那么黑那么亮,带着灼人的温度,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顾语的眸也染了一层水润的光,似还没从刚刚的吻里反应过来,带着点茫然地和他对视。苏旭喉结滚动了下,压抑着欲、望,彻底转过她的身子,让她不用仰着头看他,手抚上被他吮得已经红了的唇瓣,用微微沙哑了的声音蛊惑般地问,“顾语,告诉我,讨厌我吻你吗?”
他的眸又黑又亮,直勾勾地看着她,丝毫不给她扯谎的机会,顾语慌乱了,眸子在四处闪躲,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喃喃着想回避这个问题,“我、我……”却又慌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回避,一时间,表情似急得要哭。
苏旭看得是又气又急又心疼,承认不讨厌,承认喜欢他就这么难吗?
顾语,你究竟还要躲在龟壳里多久。
“苏、苏旭……”她抓着他的袖子,似求饶似撒娇,却垂着眼闪躲着目光不去看他,她张嘴,又张张嘴,却就像是哽住了般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苏旭妥协,他不忍心逼她,更不忍心看她逼自己,他伸手扣在她后脑,将她的头压进自己怀里,恢复平常的语气,“好了好了,不说了,不用说了……”
反正,他知道答案,身体的反应是最骗不了人的,她现在没勇气承认,那没关系,他知道答案就好,而且,总有一天,他会让她有勇气承认,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
他早就知道她心里有多脆弱,今天,是他逼得急了,逼得紧了。
他没动作还好,这么一抱她一哄她,顾语鼻子一酸,眼泪真的便出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矫情的性子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以前没人哄没人宠的时候她有多果断多坚强,那个干练果断的顾语究竟去了哪里?
二十六岁,二十六岁的女人呐,竟然因为一个吻一个拥抱哭了。
顾语,你可真没出息。
眼泪浸湿了苏旭的衬衫,他似被烫到了般,快速的掰起她的脸,“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她红着眼睛,眼眶边都是湿意,却还想憋着不让其流下来,这下什么急什么气都没有了,苏旭心疼地只剩下自责了,“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不该吻你,别哭了……”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以前看她哭,他会心疼会慌乱,如今自己将她弄哭,那种心疼慌乱更甚。
顾语啊顾语,你就是老天派下来治他的吧。
顾语也觉得自己很丢脸,坐直身子避开他的手,自己胡乱擦擦眼泪,吸着气不让自己继续情绪化,但他坐在这里她总止不住眼泪,她眨眨眼,吸着气让他先出去,“你不要理我,先出去。”她只是一时情绪化了,不要理她,稍稍一会就好。
苏旭顿了顿,到底是点点头先出去了。
下午,苏旭也没有走,把人情绪弄成这样,他要走也不放心,将客厅里还放着的水和她没吃几口的饭菜收拾了,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是开着的,他心思却没在电视上,目光时不时的瞟一眼卧室的方向。
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他自己在客厅里能坐了有一个来小时,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顾语从房间里走出来,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便飘进了卫生间,没多久又从卫生间里出来,这次倒没直接回房间,看了他一眼,目光仍旧有些飘忽,“你回公司吧,我没事。”
苏旭眉头微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看她的样子,似还是不自在,他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嗯,那我回公司看看。”目光瞟向她的手,打定主意晚上再过来帮她换药。
顾语点点头,送他到门口。
关门前,苏旭似还想说什么,看了看她的样子,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他走后,顾语一张脸都皱成包子褶了,手按着小肚子,一脸悲愤。
还真是没出息,就被一个吻弄得情绪激动,竟然提前两天来了例假,真是够了。
顾语翻出床头柜子里的暖宝宝,充上电,将自己裹到被子里,认命地等待即将到来的痛经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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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旭在公司并没有呆多久,她中午的饭并没有吃多少,怕她会饿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四点多便从公司离开了,留下一屋子的秘书、助理看着他的背影八卦。
他做饭并不在行,勉强能弄个早饭,所以也就不为难自己,到酒店挑了几个菜打包带到顾语那。
到门口刚要按门铃便发现,门竟然没锁。
现在是冬天,外面黑得早,透过未关严的门缝看出来里面并没有开灯,他眉头皱起,推开门开灯直接走了进去。
苏旭将饭菜放到餐桌上,视线在客厅厨房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人才转向卧室。
卧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