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倾天(父子)- 第16部分

……

日光渐渐自窗棂透进，越来越密集，却始终驱不散寝宫内的阴沉晦暗。

房间内的空气似悄然扭曲，这一微不可察的变化并并没有逃过夜倾天的感知，回以它的，是一道凌厉的掌风。

空气剧烈晃动了一下，竟显现出了一道身影。空气似乎成了一道帘幕，从中撕开，一抹蓝色跃然于眼前。

月华倾天　卷一　月落沧澜　第45章

夜倾天挑眉，“国师？”

国师灵竹依旧一身蓝衣，神情淡然，一双冬日般死寂的双眸在看向夜倾天时闪过一丝波动。

从未见他以这种方式进入自己的寝宫，除了那一次。

夜坠月出生，惑星诞生的那一日。

所以，这次，能让这个几乎不问世事的人不打自来，应也是为了重要的事。

见男子不语，夜倾天问：“何事？”

灵竹将目光移向角落的少年，此刻他仍是赤｜裸着身体，蜷缩着。夜倾天不允许他离开。

原本无情绪的眸子忽的蹦出锐利之光，那种冰箭般的强烈视线似让少年也有所感应，自臂弯间抬起头，对向了他。

“你就是为了他而伤害了小染么？”那有些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些许责难。

夜倾天凝眉，“小染？”

对于夜倾天的反应，灵竹露出意外的神色，然后嘴角流露出苦涩，“原来如此。他并没告诉你……”

似自言自语地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道：“看来他的确被伤得不轻。”

夜倾天的眼里此时透露出杀气，凌厉地看向他，“你知道些什么？”

国师灵竹所说的，他几乎完全不知道。

那个少年，从茧里出来，拥有不为人知的异能，那么，他是否拥有他所不知的曾经？少年的曾经里是否出现过别人，像他那样，能够拥抱他？一想到这层，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渐渐升起了红点，如血色的水墨晕染开来，只是这种颜色，却是透着嗜血的味道。

灵竹道：“他连心都没有了。却仍是提防着你，你知道问什么么？”

“因为他被伤得太深。”

声音平板无奇，但是那质问的话语，却如细小的针一般刺进夜倾天的心里，小小的不足为道的疼，却是疼在心里，不可忽视。

“你知道他？”低沉的声音里，此时已透了些许不耐，眸中红色更深。

面无表情的男子忽然笑了开来，微小弧度的讽刺，“知道又如何。你若能抓住他，我就算知道些什么，也对你们无碍。但是若你再伤害了他，那么……”清俊的眸子闪了闪，透露出坚决的光芒，“我会带走他，不管他愿不愿意。”

此话一出，室内空气骤冷，仿佛进入狂风暴雪的冰天雪地中。夜待霄更加蜷缩得紧，瑟瑟发抖着。

“呵呵呵……”夜倾天怒极反笑，压抑冰冷的空气里，满是他低沉的笑声，一遍一遍回荡着，嘴角的弧度嘲讽而冰冷，笑意不达眼底。

“你真以为你能带得走他？”笑意顿敛，“朕，就算挑断他的手脚，也要将他绑在身边。”

那种可怕的占有欲，让灵竹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因为，虽然夜倾天从小有着强烈的独占欲，但从未对谁展现过。只因在夜倾天眼里，那些人都不够格。

沉默了半晌，消失前，灵竹最后只淡淡说了十个字，仅此一句，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四两拨千斤般地驱散。

他说，“他不过是个怕痛的孩子。”

……

脚步声渐渐接近，虽离寝宫还有一段距离，夜倾天却能听得分明。

终于来了么。夜倾天冷笑。

月染刚来到乾清宫门外，便被一股大力吸了进去，几乎同时，寝宫大门被倏地关上。

没待他反应过来，身体已被压在柔软的床上，双唇骤然被凶狠地咬住，那上面疯狂的力道与动作，几乎与野兽无异。

下唇忽然钝钝地一痛，月染皱起了眉，不甘示弱地狠狠反咬回去。霎时，铁锈味在齿间弥漫开来，不知是谁的血。

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月染被吸得双唇发麻，口中的汁液不断被抽取，胸腔内的空气似已被抽空，再也呼吸不过来……然而上方之人却没丝毫停下的意思。

月染开始挣扎，手中的火焰霎时在两具身体之间的罅隙中亮起，似感到了灼烧的热度，身上之人才蓦地抽离，弹跳到了床边。

月染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被解放的双唇一张一合，红肿不堪，唇上还留着一丝血痕，蜿蜒向下，化为妖娆的路迹。

夜倾天不知月染竟然会对他如此反抗，不顾胸上透过衣物的灼伤，冷笑道：“看来朕不将你绑起来，你是不会安稳了。”

一个夜潇雨还不够，竟然再出来一个灵竹。这个妖孽，还要再勾引谁？

听了夜倾天的话，月染从床上下来，站在他面前。瘦弱的身形比夜倾天足足矮一个头，但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压迫，看向他的苍眸中有着淡淡的讽刺，“父皇觉得我会被束缚？”而且，你有何资格束缚我。

那场主角不是他的激烈的性｜事，总在眼前浮现。他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单是那暗暗潜在飘雪湖周围与湖底的黑衣人和生辰宴上的暗潮汹涌，便知这一系列的事情是有人早已谋划好。

只是，夜倾天，你在其中扮演着什么什么角色呢？

人生短短十六载，他想要的那一点点真，是不是再也不会得到？

夜倾天低下头，缓缓凑近他，似看到最中意的猎物般，狭眸紧紧盯着他，不允许他逃离自己的视线。

“是你，是你自己先逃离朕的。”语声中，压抑着愤怒。

月染诧异地睁大眼睛，而后眸中闪过了一丝冷意，“夜倾天，你应该知道，我不允许自己的猎物偷尝果实。在我没承认你之前，是你先放弃了资格。”

眸中的暗沉加深，夜倾天倏然握住月染的手腕，似要将那细小纤柔的手腕握断，“夜坠月，那个东西，难道不是你送来的？”说着指向一直蜷在角落里的赤｜裸少年。

月华倾天　卷一　月落沧澜　第46章

“他是……”月染这次的的确确惊住了。

少年即是夜待霄，他身上遍布青紫痕迹，还有一些抓痕，如一朵朵妖艳的花，开在白皙的肌肤上，更添诱惑。

似要刺伤了人的眼。

月染拧起眉，眼中闪过厌恶。

语声转冷，“父皇这是何意？”

“何意？”夜倾天不答反问，手中吸过一样东西，丢给了他。

这是月染在晚宴上戴的斗笠。这斗笠月染确定过没有任何玄机，除非……

“有毒？”

夜倾天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索魂。”

月染忽然之间明白过来。

只是他不明白这辰渊宫中有谁会有如此的城府智谋。雅妃没有，夜潇雨没有……

眼角捕捉到了一束目光，回望过去，是夜待霄那双透着小鹿般委屈怯懦的眼睛。

嘴角兴味地挑起，他明白了。之前的种种疑云，皆如云雾开散般，现出真形。月染挑唇道：“父皇，看来我们是着了某些人的道。”

夜倾天没有松开他的手，不置可否，只盯着他，“这个斗笠，一直由琉璃、琥珀看管着，除了你，谁能动手脚。”

而除了他，夜倾天不可能对任何人失了警惕。即便那毒，无色无味，非酒不能催。

月染迎向他的目光，道：“父皇认为是我？”他确定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对他的东西动手脚而不会让他发觉。但是，月染对自己的能力为何，从何而来都不知道，并不能肯定有谁能做到如此的地步。更不能肯定，这世上没有超出他能力的人存在。

被那样紧迫地盯着，月染丝毫不惧，四眸相对，谁也不甘弱于谁。

良久，夜倾天道：“我信你。”

“为何？”月染挑眉。

夜倾天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细腻的脸颊，缓缓道：“因为，你是我承认的人。”

月染对此报以一声轻笑。

夜倾天信他，只是相信他自己的眼光，而不是真正相信他月染。

无论如何，他和夜倾天，已经回不到从前。

夜倾天自己都要笑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为何会怀疑月染？

看着少年那双没有杂质的苍眸，超脱于世外，仿佛根本就不属于任何人……

突如其来的恐慌。那种心境，何其陌生。而这些，皆因眼前的这个少年引起。他很想知道，这样下去，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结果会如何。夜倾天并不讨厌这种奇异的变化，相反，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而现在，看到这双奇幻之瞳时，他终于知道了，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愚蠢。

是了，他在担心。

似乎这个少年随时都会自眼前，毫无预兆地消失……

真的挑断他的手脚就能将他绑在身边了么？

夜倾天不知道自己也会有患得患失的一天，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而失了理智。

月染并不知夜倾天此刻的心思。夜倾天的不信任，只是因为，他害怕失去……他只是在想，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突然想到，“说起来，夜潇雨还等在外面呢。”

“你和他一起来的？”夜倾天稍稍放松了握着他手腕的力道，但仍没放手。

月染淡笑，“是的。”

“听王福说，你去了飘雪湖？”夜倾天道。

月染看着那双狭长深如幽涧的眼睛，道：“看来父皇真是对我信不过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怀疑那毒是自己下的了。虽说“铁证无疑”。胸腔里积蓄着些什么，释放不出来，分外难受。

“不是……”

夜倾天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却突然住了嘴。顿了顿，看了一眼身体已然僵硬的夜待霄，道：“让夜潇雨进来。”

此话一出，夜待霄那双狭长的美眸立刻出现了剧烈的波动，身体也一阵抽搐般的发抖。

……

清俊淡雅的男子随着王福走了进来，神色如常，只是在看见月染那红肿不堪的唇瓣时，眼睛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里透出的情绪。

夜倾天却捕捉到了那情绪是为何，眸色蓦然加深，唇角却笑了开来，只是无感情的起伏，道：“夜潇雨，你答应过朕什么。”

夜潇雨淡淡道：“儿臣记得。永远不要忘记……”看了一眼月染，眸中清冷一片，“远离夜坠月的承诺。”那一刻，他和夜坠月，真的成了陌路。

夜倾天道：“既如此，你违背了约定，你说朕该如何呢？”

“儿臣没忘。只是，也没记住。”

犹记得，那个绝色少年对他说，我叫月染。

只为此，他冲动地说出了这句话。

月染和王福都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居然会如此顶撞夜倾天。

“呜呜……大哥，是你么？”

角落里，忽然传出一阵呜咽声。

夜潇雨这才发现被藏在角落里的少年，“待霄！”温润清雅的男子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疾步走了过去。

见到少年不着寸缕，立刻将长衫脱下裹住他，当下又怜又痛，将他打横抱起来。

夜倾天冷道：“管好你的人。”一时帝王的气势显露无疑。

夜潇雨低下了头，“是。”随着王福离开了帝王的寝宫。

“大哥，对不起。”夜待霄的委屈终于爆发，缩在安全的臂弯里，身体仍在发抖。

“待霄，对不起，是大哥没保护好你。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看着这样的夜待霄，夜潇雨无比自责，不知该如何安慰那颗胆怯受伤的心。在那样的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他身上的那些痕迹，一眼便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心里明白之时，再也不忍揭开这层伤疤。

“大哥，待霄只有你了。”眼睛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如决堤的潮水般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夜潇雨双手抱着他，腾不出手，最后只紧紧将他拥住。

“大哥，待霄喜欢你。大哥呢？”

“大哥当然也喜欢待霄。”

“可是你也喜欢夜坠月。”

“乖，他是你的七弟。”

“不是这样的！”夜待霄蓦然激动起来，夜潇雨忙不迭地重新将他的身体拥牢。

“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和看待霄的不一样！”

“……”

夜潇雨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不一样么……

嘴角泄露出一丝苦涩和自嘲，他嗓子干涩地道：“大哥……只是做了一个梦。”

夜待霄如小鹿般天真的眸子看向他，亮亮的，如一湖水，“那，这个梦美好么？”

夜潇雨的神色忽然间变得温柔而迷离，似思绪飘到了另一个世界，没看到怀里人黯然的神色。“嗯……很美好，但是太过虚幻，一碰即碎。”

夜待霄立刻双手缠上他的脖子，狭眸睁得大大的，无比认真地道：“那大哥，以后待霄来陪你重新做一个梦想。”

向他温柔地一笑，夜潇雨道：“好。”

“那以后的梦里，会有待霄么？”

“会的。”

“如果待霄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大哥的梦里也一直会有待霄么？”

“待霄会做不可饶恕的事么？”

夜待霄只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

不知少年为何在这个问题上执着，夜潇雨轻柔一笑，似哄似慰，“会。”

少年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

月华倾天　卷一　月落沧澜　第47章

夜潇雨与夜待霄离去，诺大的寝宫中，只剩他们两个。

夜倾天灼热的目光笔直望向少年。迎着那目光，月染道：“若是无事，儿臣这便退下了。”

夜倾天皱眉。夜坠月从未以这种口吻与他说话。

那一刻，夜倾天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心里一阵失落。

直觉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那深邃不可测的瞳眸中晃过一抹迷惑。

最后看了一眼夜倾天，月染无声离开。

天光自窗棂透进，打在白衣少年的背影上，照成一片恍惚的朦胧，那席白色，似成为了透明，纤细的少年，似要在这阳光中逐渐隐去……

夜倾天眼睛陷入了迷离，仿佛在很久以前，就有一个人行走在柔和的光芒中，缓缓远离，而他看着那背影，生生分离出他的视野……

身体忽然被吸了过去，顷刻间已在男人的怀里。月染不及抬头，唇已被霸道地掠夺。

夜倾天紧紧抱着他，那力道，仿佛要将怀中的少年融入骨血，让月染吃痛地皱眉。他的双唇凶狠地吸吮啃咬那双殷红肿胀的唇瓣，犹若要将之吞吃入腹。撬开少年的双唇，长驱直入，直接占领内里的要地，舔过所有角落，吸吮他的汁液，啃噬他的唇瓣……细细的银丝自少年的唇角滑落，增添一抹妖娆的诱惑……

无关情｜欲，他只是想抓住他，不让他自掌中逃离！

夜坠月，此生你已逃不掉了！

夜倾天如兽的双眼紧紧逼视着他，看着那双苍眸渐渐升腾起怒意，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的一只手便轻易制住了少年，不得不说，月染的身体，在同龄人中，算是很弱的了。他的母妃在生下茧后，将它狠狠地砸到地上，这样的撞击，使得月染在婴儿的时候受到无可挽回的创伤。

月染双手连同躯体被夜倾天的铁臂紧紧箍着，挣扎不开，苍眸锐利地瞪视他，手中悄悄生起火焰……

“唔！”还没来得及动作，双手被夜倾天反剪，扭到身后，掌心的火焰一下子熄灭无影。

“同样的把戏，朕不会上第二次当。”夜倾天的眼睛是他从未见过的凌厉，那其中深藏着的，是深深地压迫与不容反抗。

“你以为你能自朕身边逃离么，夜、坠、月！”

一个字一个字铿锵地吐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与压力，如潮般向月染汹涌而去。

月染狠狠瞪视他，嘴角犹带着那一根银丝，配在那张绝色阴柔的脸上，有着太多的娇媚，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如剑般的犀利，带着刺人的狠绝。宛若长着刺的玫瑰。

苍眸的一旁，渐渐多了一种色彩，灼亮如火，鲜艳如血，一双眼睛，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苍色已显得若有若无。

夜倾天看着那双出现的红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