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烟花。
秦淮烟酒,歌女妖娆。
凤漠一个人,安静地沿河而走。
前面忽然有一个女子。
紫罗裙裳,临河而歌。
“姑娘”
女子转头,眼里似有疑惑。
“秦淮也是烟花之地。为何姑娘形单影只,莫非寂寞?”凤漠看着女子。心里熟悉之感升起,有了戏弄之意。于是笑得放肆。
女子不怒,笑得也极其娇媚
“公子可是说笑,奴家只是一介女流。没有人嫌弃已是庆幸,怎敢寂寞”
凤漠看着女子,玩味,一个烟花女也知道清高二字?
“姑娘真是,姑娘这模样气度,别说嫌弃,就是许多好人家的姑娘也比不上呢”
女子听了凤漠的话,勾起唇角,似有淡淡的怒意。
凤漠看了,更加高兴,又说
“别说面容气度,看姑娘这独特的性子,这好人家的姑娘都要自愧了”
女子正要爆发,突然想起初衷,随即笑
“那是,本姑娘的气度,自然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攀比的。哪像公子,你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哪条街上的泼皮来撒泼了呢”
凤漠眼睛一眯,满满的都是玩味兴趣。这女子倒是有意思,说话如此犀利。
但凤漠岂是个示弱的主,道
“姑娘,如此出言不逊可不是大家闺秀之为。姑娘,这看门的家犬可要好好看好,不可随意放出来咬人啊”
女子嫣然一笑,掩唇
“公子此言差矣,诚如公子所说,奴家不是好人家的小姐,又怎么做出一个大家闺秀的礼仪?再者奴家不过实话实说,不知公子原来听不得差言。倒是奴家冒犯了。可是公子,良药苦口啊。不过于情于理,奴家也得谢谢公子的提醒,可是公子又错了。若是犬类不来欺负奴家,奴家又怎么会用棍棒打他呢?您说是么?”
“在下也是好意提醒。姑娘下手可真不清,那天犬可是痛极,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碰上泼妇”
“公子,俗言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那条低贱的犬都和奴家这好端端的人碰到了,那也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人面兽心了。”
凤漠哽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那个女子,却被骂做人面兽心,面子挂不住。
凤漠两步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女子。
“姑娘如此伶牙俐齿,到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
女子媚眼如丝,笑得肆意
“呵呵,公子,天下之大,伶俐的女子多得是。公子久居深井,不知世界之大罢了。”
凤漠气得哽咽,这女子,够猖狂,先是骂他人面兽心,现在又骂他坐井观天。他凤漠长这么懂,就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凤漠微笑。用力一扯女子的衣袖,女子便跌入凤漠怀中。
“姑娘可真是聪慧,在下确实坐井观天,没有见过比姑娘还要有个性的女子。”
女子不知道凤漠会有这个动作。猝不及然的靠上凤漠的胸膛,听到有力的心跳,鼻尖是淡淡的沉香。不由得羞红了脸。
一时间语噎,不由得狠狠骂了一句
“淫贼”
凤漠笑“随姑娘好了,现在可是姑娘靠在我怀中,世人恐怕会说是姑娘不知礼义廉耻,光天化日,靠在男子怀中吧?嗯?”
女子挣扎,然而凤漠压紧,女子动弹不得。
“放开我”
“不放。”
“放不放开我”
“我不放,姑娘你奈我何?”
”“怎么样你才放”
“怎么样都不放”
女子无奈,软下声
“公子,奴家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如此?”
凤漠够唇。
“姑娘这性子,在下喜欢得紧,一见钟情爱上姑娘了”
“呵呵,公子说谎话还真是不打娘稿。”
“姑娘,在下一片真心之语。姑娘不信,在下真是没有一点办法了。”
女子已经有愠怒在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
“陪我游玩七日如何?”
“滚,本姑娘不是随便的人”
“哦?是吗,原来烟花之女也不是随便的人,那看来在下只好用强的了”
“你!好,我答应”
凤漠瞬时喜笑颜开,松开女子
“早知如此,答应多好”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早不复之前的娇媚
“明日日起之时,此地相见。逾期不陪。”
“好!姑娘真是江湖儿女,爽快”
女子转身,讥讽
“遇上无赖,除了爽快别无他法。”
凤漠也不恼还颇有心思的和女子道别。
“姑娘,我等你哦!”
第 002 章
是夜。
常往客栈。
凤漠端着一盏露白瓷镶玉的茶杯,杯中袅袅的升起白雾。仔细嗅,依稀辨出是岭南上好的春叶茶。
“主上,夜染求见”
凤漠颔首“宣”
进来一个白衣女子。
白玉簪,白锦衣,白官靴,白剑柄,白流苏。
夜染单膝跪下,低头。
“主上,梁国皇室余孽已经清缴许多。”
“干得好,夜染,你办事,本宫自是放心”
“谢主上”
“可还有事汇报?”
“主上,夜染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何事,说来听听”
夜染抬头
“主上,今日你遇到的姑娘……有些像崔小姐”
凤漠手中的白瓷杯一震,眼神略微迷离
“嗯,她真的很像语嫣”
“主上,但是依属下看,只是两分形似,五分神似”
“嗯,你说的没错。本宫只是无聊,七日之后便离开此地,到时候,了无瓜葛”
“夜染别无他意,只是希望主上切不可沉迷才好。”
凤漠冷笑“本宫暂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
夜染低下头,问道
“主上明日可还要属下保护”
“算了,明日只是和她一起游湖,不跟也无大碍。”
“是,主上可还有事情吩咐?”
“没有了,只是你须记着,梁国的皇室余孽,一定得斩草除根”
“是 ;主上。那夜染退下了。”
“嗯,退下”
凤漠轻轻磕上杯盖,目光深邃……
翌日。
凤漠早早的便起身赴约,多年来师傅的严厉使他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风和日丽,烟柳迷人。
不久,女子缓缓的走来。
太阳还未升起,空中有些微的薄雾。凤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薄雾中的女子,缓缓走来,仪态雍容大方,端庄典雅。像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而女子穿着也是十分清秀淡雅,水蓝色的底群,玉白色的外袄。淡淡的水粉,衬得肤色格外白皙。五官虽然不是精致到惊艳的美丽,却有一股淡淡的温婉气息。哪里寻得半分的妖媚。
凤漠见过无数美女,纵使女子美丽,可他不过戏谑地小道。
“姑娘,小家碧玉不适合烟花浪女”
女子盈盈一笑,道
“公子,奴家怎么穿着,难道还得问问您吗?”
凤漠颔首“那倒没有,不过是觉得有些不适应姑娘如此小家碧玉。在下觉得,浓妆更适合姑娘。”
女子掩唇笑“公子这么喜欢奴家妖媚,那奴家偏偏还就温柔了”
凤漠笑的肆意“在下倒是无所谓,不过姑娘,知书达理,温婉柔顺可不是你可以装出来的”
女子娇媚的扑手绢,妖媚的说道
“公子说道不无道理,那奴家穿得温柔,做的娇媚,岂不是更如公子的意?”
凤漠捏起女子的下巴
“有意思,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一愣,笑言
“周涵瑜,公子呢?”
凤漠大笑“莫寒”
“可真是名不副实呵,公子为人这么轻佻,名字却这么冷”
“姑娘何尝不是?想必姑娘的父母定然是想要姑娘出落得德才兼备,大方动人”
“公子的嘴上功夫可真是半点不饶人”
凤漠很厚脸皮的回答
“比起姑娘,在下还是略差的”
“哪里?公子,奴家的言舌才是略差的”
“姑娘,其实在下领略了姑娘温婉,妖,娆的风姿以后,倒是想知道姑娘会不会有泼辣悍妇的一面。”
周涵瑜冷冷一笑,语气里不尽的鄙夷“我怎么不知道莫公子还有这种癖好?”
凤漠转身“姑娘,你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多着呢。若是再不走,恐怕你就得多陪在下一天了”
周涵瑜笑,走过凤漠的身旁,扯住他一只袖子
“那走啊,莫公子”
凤漠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扯走“喂!”
周涵瑜头也不回“走。”
凤漠挑眉跟着周涵瑜,语气里丝丝质疑
“周姑娘,你不知道女子要温柔吗?”
周涵瑜回头,皮笑肉不笑
“莫公子,我是粗人一个,才看不惯你们那些个礼仪。再者言,刚刚可是公子想看看我泼辣悍妇的模样。现下我可是顺着公子的意。若是公子不满意,现在快点离开。”
凤漠扇扇,“算了,本公子宅心仁厚,不和乡野村妇计较”
“嗯,乡野村妇也不想和道貌岸然的人计较”
“你!”
周涵瑜摆脸色“你什么你,现在跟本姑娘走,就得听本姑娘的,知道吗?”
凤漠冷语
“我还真不知道周姑娘变脸变得这么快,方才还是温柔贤淑,现在便是粗俗无礼。”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就和猪早知道吃屎不知道别的事情一样”
“你!周涵瑜,你别太过分啊”
“莫寒,我这可不算过分,过分可不是这样的”
凤漠不说话,嘟囔“惟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周涵瑜走在前面,嘴角微微的上扬着
“莫公子,本姑娘听力好着呢!”
凤漠挑眉,气道
“周涵瑜,你就别装了,公子公子的,你恐怕心里一直就叫我莫寒吧”
周涵瑜眼角一抽
“喂,莫寒,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一堆花花肠子的好吧?”
“你!”
“你什么你,你又不是什么大少爷,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别动不动就用你字,一副你老大的样子”
“喂,周涵瑜,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周涵瑜转身,没有好脸色
“莫寒,是个人都会不高兴吧?我认识你才多久,就被你逼着出游。我刚才装温柔你又说不适合,那我只好本性毕露了,反正现在你得听我的,走!”
语毕,转身走。
凤漠在后面,面上有一丝淡淡的,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
第 003 章
秦淮河上,游湖画舫。
周涵瑜拘谨的坐着,看莫寒优雅的抚琴。
高山流水,曲高和寡。
一曲毕,莫寒优雅地抬头,颇为挑衅地问
“怎么样?你听过这么好的曲子没?”
周涵瑜轻笑,眼里满是揶揄
“烟柳画桥而已,又不是没听过”
莫寒,微微一笑
“既然你听过,那你来评评,奏得如何?”
周涵瑜看着莫寒自恋的脸
“莫寒,这曲子如果不是你弹,我会喜欢的”
一个上午无聊的游湖,周涵瑜已经习惯了叫他莫寒。
莫寒也似乎习惯了周涵瑜的针锋相对,反正他也听这些听了一个上午了。
莫寒颔首“我虽然弹得不好,可总也比你这光说不做的嘴皮子好上三分吧?”
“那是,比上不足,比下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莫寒冷笑“我怎么比得过你?周涵瑜,你怕是所有姑娘里,最伶牙俐齿的吧?”
周涵瑜妩媚
“那又如何,但是对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我还是稍逊三分的。”
“周涵瑜,总有一天,我会拔光你所有的伶牙俐齿的。”
“嗯,我恭候。”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想整你,易如反掌。”
周涵瑜轻蔑地笑道
“你谁啊?我不知道,报上名来。”
“京城莫氏钱庄的少主,莫寒。”
“我说呢,原来你这么大来头,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一股子铜臭味扑鼻而来 ;”
莫寒不怒道“那你又是谁啊?周涵瑜姑娘?”
“我是江南人氏,自小父母双亡,和一个妹妹颠沛流离。”
莫寒挑眉
“你父母早逝?为何?”
周涵瑜起身,笑
“公子,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姑娘的?揭人家的伤疤?”
“哦?姑娘说笑吧,像你这么内心强大的犀利女子,还会在意这些?”
周涵瑜唇角勾起,冷笑
“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说话就是这么带刺”
莫寒嘴贱地说道
“我就是这么带刺,你又怎么样?”
周涵瑜起身,轻掸身上的落尘,低眉垂眼,表情淡然,素手芊芊。行为举止间倏然一股淡淡的大家闺秀的味道。
“那我惹不起,总也还躲得起”
莫寒看着周涵瑜去了船头,眼睛里充满了怀疑。
刚刚的动作,不经意间有一股大家闺秀的味道,端庄典雅,隐隐给人以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这种高贵的感觉,又岂是一个外头女子不经意间可以表露出来的?
而且周涵瑜也非常奇怪,一个上午,有时温软如小家碧玉,有时大度如皇室中人,有时又计较如市侩民女,有时又尖锐如平民布衣。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变的女子,这个女子,绝对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
莫寒微微眯眼,莫非,这个女子是有意接近他?
“周涵瑜……”
莫寒低吟出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而船头的周涵瑜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莫寒莫名其妙的怀疑了,依然欣赏着秦淮的美景,感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美丽。
周涵瑜看着远处水天一色,不禁唱起歌来
一路走来笑得自欺欺人
这些年的存在割舍掉有多疼
真相比谎话残忍
时间会淡漠伤痕
也许放手是新生
染血里的路要走得多坚忍
渐渐变得厌倦的眼神
已跨过生死的门
太害怕离分
呼吸都如此熟稔
爱你和生命对等
却只是今世今生
不能开口的身份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