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搬家
刘家的管家带着家丁，把家里给砸了一遍，这才带着人走，从头到尾，人家根本没把董婉和刘山放在眼里，正眼都不瞧一下。
临走，不光是把家里翻出来的金银财产都搜走了，连董婉的一箱子好衣裳也没放过，孙妈妈一看他们大包小包地往外抗，气得脸色胀红，气得哀嚎一声，就要冲出去，幸亏董婉眼明手快，一把给抓住。
别说她手无寸铁，身边又只有一个老太婆和稚子，就是她现在手里有把枪，也不会莽莽撞撞冲过去。
主要是不值当！
在董婉眼中，家里那点儿东西，实在算不上怎么重要。
孙妈妈却忍不住痛哭流涕：“这些杀千刀的混蛋，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呜呜！”
董婉苦笑，所谓恶仆欺主，自古有之。
她一个失宠姨娘，早被刘老爷给忘在脑后，至于这个刘家的儿子，似乎也比下人好不到哪儿去，刘家不缺儿子，或许刘山是个女儿，待遇还会高一点儿，女儿再怎么样一副嫁妆嫁出去了事，大太太为了装贤惠，指不定还好好养着，再说，女儿养好了，拿去送礼也是贵重物件，儿子就麻烦，哪怕是庶子，真说到分家产，也该有一份儿。
大太太恐怕巴不得他死在外面。
人家是刘家的管家，当然听大太太的，欺负个再也翻不了身的姨娘和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不敢的。
家里的东西，可都是孙妈妈辛辛苦苦一点一点置办，每天看着家里添了什么，她嘴上不说，心里着实高兴，董婉也看得出来，孙妈妈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没事儿，我能赚钱，咱们赚了钱再重新置办，只是，这地方不能住了，要是他们隔三差五来一次，咱们就是有万贯家财，那也积攒不下来。”
孙妈妈本来说什么都不愿意搬家，这下子也无话可说。
反正原主刚刚搬离刘府的时候，人家大太太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把孙妈妈和一个小丫头的身契都给了原主。
那个小丫头一出来就自己跑走，根本没打算和一个姨娘一块儿讨生活。
眼下世道乱，逃奴多得很，朝廷也下了旨意，禁止买卖人口，虽说就是一个说法，从来没有执行，民间买卖人口的情况还是多得很，但一般的人家，碰上逃奴也懒得去找，还不够费力气的。
至于董婉，她更不可能去。
这次干脆也把身契还给孙妈妈，重新签订了一份五年的契约，薪水给的还不低，一个月三块钱。
找房子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董婉是有工作的人了。
肖女士对她这个由孙大人亲自介绍来的女教师，还是满重视的，前几日刚捎信过来，说她要是有需要，觉得住的离学校太远不方便，可以替她安排住宿。
女学和普通的学校不同，里面老师和学生都是女子居多，稍不注意，就可能引来风言风语，肖女士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就怕有哪里做得不周到，早早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块儿地，修建教师宿舍。
董婉想起这个，干脆带着孙妈妈和刘山去看了一眼。
肖女士准备的宿舍，建筑颇为西方化，有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是二层的小洋楼，肯定不是一般寻常的教习住的，但她对董婉很照顾，特意给董婉留了一处。
地理位置好，环境好，周围都是文化人，离学校还很近，毗邻京师大学堂，什么也不用说了，董婉立马搬家。
孙妈妈这下也不敢反对，刘山到挺高兴的，还嚷嚷说他有个同学就住在附近，以后可以一起上学了云云。
安顿好，董婉想着是不是应该打听打听，刘颖到底是闹了什么事儿，让刘家如此震怒。
本来她是不大可能打听得到，可刘家这事儿，也没能瞒得住，外面有不少人传开，孙妈妈去溜达了一圈，就弄清楚来龙去脉。
闹了半天，刘老爷想把五小姐，说给一个候补道员当继室，婚期都定下来，聘礼也收了，五小姐收拾东西，干净利落地和人私奔，连她姨娘都没告诉。
刘老爷大怒，还气得打了三姨娘一顿。
董婉：“……”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刘颖无情，不顾母亲？还是说她用于反抗？什么都不用说，现在只能祈祷刘颖安安全全的，千万别让人给拐骗了才好。
这个世道，一个女人孤身在外，可能遇见的危险简直数不胜数，就是董婉刚来，面对这样可怕的环境，也没敢想一个人逃走，如今是立足稳定，有底气，有帮手，这才动别的心思。
刘颖的事儿，她实在无能为力，不是她冷血无情，而是人都走了，她又能去哪里找？
孙妈妈也是唠叨几句，似乎有些忧心，不过，家里空荡荡的，什么锅碗瓢盆，各类生活用品都要重新买，她忙得团团转，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偶尔念叨几句刘家的管家不像话，连厨房给砸了，一个碗也没给留下，只顾着愤怒，哪里还能伤春悲秋地惦记个在她眼中很陌生的女孩子。
一时间，家里这几个，都把刘颖的事儿忘在脑后了。
这会儿学校还没开始上课，那部《开眼看世界》已经正式完稿，京师大学堂那边，还在校对剩下的稿子，听说可能会作为补充教材使用，所以校对比较仔细，董婉没别的事儿，就彻底闲了下来。
干脆坐在书房里，开始构思新书，她这次想写一个长篇，至于类型，她想过武侠小说，还有鸳鸯蝴蝶派那类言情，还想过继续写侦探推理小说。
只是想写的东西有些多，一时间脑子有点儿凌乱。
“抽奖看看吧。”
董婉眨眨眼，最近一段时日，她的影响力增长挺快的，手头有结余，就不怎么想节省，“就算抽不到特殊的东西，抽到记忆药片也不错，吃一颗就能想起很多前世读过的书，也许就明白下一篇该些什么。”
嘀咕了几句，董婉闭上眼，默默祈祷片刻，就打开系统界面，触动抽奖‘轮、盘’，瞬间，影响力消耗一万。
指针转动！
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终于慢下来，董婉死死盯着指针——“不要停，不要停，不要停……”
还在金钱的空格上，她虽然缺钱，却一点儿也不希望抽到金钱，终于，指针过去，落在消耗类的上面。
叮咚。
抽中物品显示出来，是一个黑色的小药瓶，上面还有标识——‘情、感药片’。
“情、感药片？什么东西？”
董婉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头，这东西不像别的物品，都有介绍，它的介绍很短暂，只有一句话，能在一定的时间内，使人情感丰富。
虽然不太明白，不过，她到觉得这东西很适合作家，作家也有低潮的时候，要是低潮时吃一颗，说不定能文思泉涌，写东西，情感还是很重要。
而且，这个药片极为漂亮，也十分诱人，它好像发散了一股迷人的甜香，让人不自觉想要吃进去。
董婉拿着小药瓶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药片给吞了，真吞了，入口即化，像巧克力糖，很好吃……可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她也没有一瞬间文思泉涌，也没有一下子喜怒哀乐都冒出来，就是平平淡淡的。
心里头有点儿郁闷，她就不觉有些烦躁，正好孙妈妈扫地扫过去，莫名嘀咕了句：“那位宋夫人也不知，知不知道咱们搬了家。”
董婉顿时怔了下，自从身子好了，她还没去过春香楼。
忽然觉得也该去看望一下美姐她们，好歹人家对原主很照顾。
春香楼在大栅栏，不远处就是一座小戏院，地处繁华，只是周围生意好的酒楼太多，董婉去的时候，马上就是吃饭的点儿了，还是客人寥寥无几，连一楼都坐得不是很满，二楼更是空空荡荡。
老板娘宋玉双看起来到不是很在意，拿着一杆旱烟，斜倚楼头，吞云吐雾，董婉闻了闻，闻着是烟草味，不是鸦片，也就没多劝。
美姐却好像在等什么人，连董婉过来也没时间招呼：“你坐那儿，想吃什么自己叫，反正就是老郭的手艺，凑凑合合，哎，我早说该找个好厨子，玉双姐就是不上心。”
她把董婉往椅子上一按，就冲出门去张望。
不多时，店小二气喘吁吁地过来，一脸苦色：“美姐，小强哥怕是来不了了，那边来了一伙儿东洋人闹事，好像和几个学生吵起来，小强哥也在。”
美姐愣了下，脸色大变，猛地扔下手里的抹布就向外冲去，董婉吓了一跳，本能地拉了一把没拉住，反而被拖着下了楼，一路狂跑。
第10章 演讲
美姐跑得都不顾她好歹是个美女的体面。
董婉也被拉得踉踉跄跄。
跑得董婉觉得自己的肺都有点儿坚持不下来，和破风车一样呼哧呼哧滴响动，美姐终于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是一间茶楼，看着墙壁斑驳，好像有些年头了，茶楼里人头汹涌，像是挺热闹的样子。
举目望去，茶楼大门洞开，里面有两伙人在对峙，东面站着好些个穿着打扮像学生的，西面则是一群一身和服的日本人。
“你们中国是个老大帝国，积弱至此，居然还想和我们日本分个高下强弱？你们也配？哼，居然还大言不惭地！”
也不知道一开始这群日本人说了什么，好几个学生的脸上涨红，气得咬牙，可一时间也是真不敢和这些日本人闹起来，心里头也难受的厉害。
不只是日本人，西方人称自己国家为老大帝国，连自己国家的人，差不多也都是这种想法，没办法，国家积弱，是人只要长了眼睛就看得出来，哪怕和人家辩论，也没什么底气在。
美姐已经找到那个叫什么小强的，两个人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给说了，其实一点儿都不复杂，就是一伙子附近强国学堂的青年学生，因为和个日本来的教习闹了点儿矛盾，因为上课的时候，日本教习对中国学生很不尊重，结果出来喝茶，就不免抱怨几句，贬损了下那个日本的教习，说他的学识不强，连学生恐怕都比不上，又根本不用心的很，实在不配当教习。
没想到正好让日本人撞上。
学生也不免有点儿心虚，国内如今可是极为讲究尊师重教，哪怕他们心里觉得那个老师不值得尊重，也不太好说出口，这事儿就是闹到学校，恐怕他们也得不了好，而且他们都想考京师大学堂的，真闹大了，怕是连学业也进行不下去。
一时间，茶楼里学生们反而没了声音，只有一伙日本人在那儿叫嚣。
董婉忽然就觉得有一股子气在胸腔里激荡。
她一下子拨开前面几个人，冲了进去，一踩椅子，跳到了桌子上面，哐当一声，砸了只茶壶！
美姐：“……”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了怔，都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孩子要做什么。
美姐更是吓了一跳：“小婉，你干什么，快点儿下来！”
但她话说到一半，一下子就住了口，实在是董婉瘦弱的身体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气势爆发，身上简直像是发出光来，弄得底下乱糟糟的声音，顿时一停滞。
“日本人称呼我们中国，一称作老大帝国，再称还是老大帝国。这个称呼，大概是承袭照译了欧洲西方人的话！”
董婉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我们中国果真是老大帝国？这算什么东西，在我心中，在我们心中，在朝廷诸公，在全体国民心中，都应该有一少年中国存在！”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
董婉来了劲儿，声音越来越大，一开始还是白话文，后来是文言文兼白话文，简直声若雷霆。
一群学生都听得热血上涌，双拳紧握，看向桌子上的目光，个个熠熠生辉，其实除了董婉说得的确是美文，更多还是董婉的气势强盛，说话时用了演讲的手段，抑扬顿挫，容易让人受到感染。
“……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海（5）之潴为泽，少年人如长江之初发源。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
董婉脸上也渐渐热气蒸腾，“人固有之，国亦宜然。”
“……吾得一言以断之曰：欧洲列邦在今日为壮年国，而我中国在今日为少年国……”
随着演讲的继续，连日本人的脸上都开始变色。
不少学生找了店家要来笔墨纸砚，拼命开始抄写，还有人商量了一下，分段来写，努力记忆，生怕有哪里漏了。
“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国者，则中国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而我少年乃新来而与世界为缘。”
说到后面，董婉的神智已经开始清醒，只是还没有从一种激动的情绪中回来，只是恍然，原来那种什么药片，还能当记忆药片用，她居然把这篇少年中国说清清楚楚地记住了，要知道，平日里她也只能背诵几句，都是名句，不可能全篇背诵。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后面，董婉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可她的演讲，几乎要变成咆哮。
好几个学生，几乎连记录的手都在发抖。
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说的多好，真是让人从心里头涌起一股希望，他们就是国家的未来，国家的主人，在这阴沉沉的时代，哪里还有比这样的话，更鼓舞人心，更鼓舞一个少年人的心。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随着一声一声地吼出来，董婉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声音变得婉转深情：“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整个茶楼鸦雀无声，只一瞬间，惊天动地的吼声响起——“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
“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
喊声连绵不断！
第11章 吹捧
学生们跟着吼，这么多人合在一处，那声音简直要传出三里地去！
一下子吸引的外面好些人都围上前。
在一众年轻学生灼灼的注视下，董婉一点儿，一点儿地恢复了理智，猛地扭头，就看到几个日本人看她的目光，一样复杂难辨，甚至是带着些许的钦佩，但更多的是警惕，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