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檀卷 (情锁系列)》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锁檀卷 (情锁系列)-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的独占之心,这么强烈地知道她是他的,她是他一个人的!三年以来,她一直是他一个人的,没有人和他争,更不必担心她会被人抢走,所以他从不担心,现在看到何风清温柔的眼神,他才突然知道,原来,这女子的好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知晓,原来,也有人会注意这个淡然女子——

他——很愤怒,她是他的妻,何风清凭什么对她温柔?但是——他又很茫然,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从来没有过。

他应该愤怒的。

但是他能愤怒吗?

不能——他却应该高兴!高兴在他死后,有人会照顾她,高兴她会有另一个选择,高兴她也许——也许会因此而拥有另一种命运!高兴她也许会幸福!

该死的!高兴?!他心里只有把她从何风清身边抢回来的冲动,哪里会有丝毫高兴的意思?

但他终于没有抢也没有夺,更加没有把愤怒形诸于色,反而苦苦一笑,缓缓走出门去,让何风清继续那样情意缠绵地看着他的妻。

他的身子很不舒服,真力逆转在加剧——因为他适才的愤怒,违犯了五蕴十八戒——即离相六脉功所强调的佛门禅宗要戒,真力逆转冲人丹田,令他不适。这让他惊觉——他是将死之人,如何——还能继续把她强留在身边?他是下了决心要放她走的,他下了决心不要她与他同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是不是应该创造机会,让他的妻去接受另一个男人?

好——苦——

真的好苦,身子的不适,心里的抑郁,让他只走出内堂,便怔怔坐在了门前的一潭池水之旁,坐下来,怔怔地看着水中的倒影。

他这样的安排,究竟是对与不对?

水中的倒影苍白若死,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不成人形,哪里能瞒得过别人,他缓缓提了一口气,把血气迫上双颊,至少,看起来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其实凭心而论,何风清是一个值得女人依托终身的男人。柳折眉很理智地强迫自己仔细想清楚,何风清人品心性甚好,武功不弱,也不是个糊涂人,论智论勇,都是上上之选,又何况他来自千凰楼,无论什么事,秦倦总不会袖手不管。

——秦倦,终究,和自己也曾是朋友一场。虽然,是自己无情无意,从未把这个朋友放在心上,但此刻对她的柔情一起,他竟发觉自己对秦倦也心存愧疚,那贪、嗔、痴三毒;戒、定、慧三学;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柳公子,尊夫人伤势好转了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折眉一惊回神,才看见焦大夫站在身边诧异地看着自己。心下一凛,他竟未发现焦大夫是什么时候到他身旁的,他的武功,竟然衰退得这么迅速?体内真气翻涌不休,他始终无法集中精神:“焦大夫。”

焦大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柳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柳折眉终于想起焦大夫为何会在这里的了?他站了起来,“焦大夫,上官谷主没有找到你?”

“没有,我刚想过来看看柳夫人的情况如何?”焦大夫蔼然微笑,“见你在此出神,所以过来瞧瞧。”

“她体内的淤血已经被我逼了出来,似乎要醒了,我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休息。”柳折眉吐出一口气,神气平和。

焦大夫却道:“柳公子气息不宁,可是受伤未愈?”

柳折眉微微一惊,不知道焦大夫如此机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她应该醒了,我想回去看看。”

焦大夫点头,两人缓步走进内堂。

**********************

慕容执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柳折眉,却是何风清:“他——”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竟然未死。

“你——”何风清也同时开口。

两人同时开口,也同时闭口。

她一开口,问的就是“他”;而他在意的,却是“你”。

一阵尴尬之后,她还是问出了声:“他——没事吧?”

她竟连“他在哪里?”都不敢问!何风清本就在怀疑他们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虽然柳折眉为她几乎走火人魔,但很明显慕容执对待柳折眉的态度过于小心翼翼,而柳折眉似乎并没有像她爱他一般地爱着她。虽然他们都以为柳折眉是为了慕容执而心生死志,但又怎知他之所以会昏迷,究竟是因为受了朴戾的掌伤,还是因为伤痛?看她问出了这一句,他没来由地对她生起无限怜惜之意,对柳折眉深为不满,妻子伤重,他却不知哪里去了!“不要说话,你想见柳折眉是不是?”他柔声道。

慕容执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若想见她,此时就不会不知所踪。

“他刚才还在这里,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去找他回来。”何风清着实不忍看她这种淡淡的认命的神色,和那眉梢的柔倦,所以起身要往外走。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裳下摆。

何风清诧异地回身。

只见慕容执摇头,轻声地道:“他如果想来,不必你去,他也会来——”

何风清呆呆地看着她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她并没有幽怨的意思,她只是很平常地在说一件事实,就像长久以来事情理所当然就是这样子的——这样一个女子,如何不令人心疼呢?

他没有回头,他的身体挡住了慕容执的视线,所以她也没有看见柳折眉站在门口,也正自怔怔地望着慕容执拉住何风清衣裳的手——

“柳夫人醒了吗?”焦大夫自柳折眉身后走了出来,问。

何风清回身,慕容执由何风清身侧缝隙看到了柳折眉,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抓住何风清衣裳的手。

她惊觉,放手。

他误会了什么?

但柳折眉竟然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依旧用他温柔而无情的声调,毫不在乎地问:“你好一些了吗?”

慕容执眉宇间掠过一丝凄凉之意,他是她的夫,在妻子拉住另一个男人的时候,竟然可以若无其事、视若无睹,她真的——是如此不能令他在乎的一个东西——而非一个“妻子”?

柳折眉走近她身边,很温柔地为她掠开额前的散发,然后柔声道:“你会没事的,不要害怕。”

害怕?慕容执看着他如一潭死水般的眼,她并不是害怕,只是——心寒而已,他不会了解的,永远不会了解。

焦大夫为慕容执仔细检查了一下:“她体内的淤血基本上已经被柳公子逼了出来,只要善加调理,应该不至于再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如何下药调理,还应该等肖楼主来看看,肖楼主精擅医药之道,老夫远远不及。”

慕容执根本没听到焦大夫在说什么,她只是淡淡地垂下了眼睑,淡淡地看着逶迤于地的床幔,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折眉脸上带着不变的温和的微笑,微笑地看着他的妻。

郎君温雅,佳人荏弱。

这本是一幅很美的画面,但看起来却给人生硬非常的感觉,就好像他和她只是被一种无形的事物硬生生地拼凑在一起的,即使两人如此接近,却也无法圆融,只能是僵硬的、冰冷的。

她很不快乐。

何风清看在眼里。

只是,谁也没有看见,柳折眉眼底深处——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极苦之色——

******************

之后,过了一天,肖飞就赶到了无益门。

他为慕容执带来了最好的药,慕容执的身体也就渐渐康复了。

慕容世家也来了人。

来的是慕容执的长兄慕容决与堂叔慕容海。

当然柳折眉被慕容世家的人好好地说了一顿,一时之间慕容执要什么有什么,多少江湖上少见难得的灵丹妙药,多少人别说穿、就连见也未见过的绫罗绸缎,皆如流水一般由慕容世家源源不断地送入了无益谷。

病榻之旁。

“我很抱歉,把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慕容执倚着床柱坐着,眉头微蹙,“他们太小题大作了。”

柳折眉坐在床榻旁,手里端着药碗,另一手持着调羹,闻言微微一笑:“他们也是关心你,你此次受伤,本就危险得很。”

慕容执看着他温柔地喂她服药,实在不知为什么这么温柔的男人竟能如此无情,他们关心她——那他呢?他就不曾想过——要关心她?淡淡敛起了眉,不愿和他谈论这个伤心的话题,淡淡一笑:“无益三宝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多人为它拼命,我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柳折眉微微一笑:“这个,我想还是请何兄来说比较适宜,你知道我口才不佳。”

慕容执脸色微微发白,他——在想些什么?请何风清来讲?这是夫妻之间的闲话,有必要让一个外人来插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想把他的妻子推人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还是不是一个男人?但她的愤怒只是一瞬,她遇到了柳折眉,当真是前世欠他的,恨,她恨不起来;怨,她怨不起来;爱,她爱得好窝囊。但是,她却无法不爱——不这样爱着他,他就会飞走,飞离这个人间,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不要他成仙成佛,只要他留在她身边,即使——不爱她——也好——

她太专注于自己的心绪,忽略了柳折眉眼里深深的苍凉与苦楚之色,他的微笑是那么僵硬,只是她没有看见。

何风清来到。

“所谓无益三宝,其实指的是三才。”

慕容执本不在意什么“无益三宝”,如今却微微引起了诧异好奇之心:“三才天地人?”

“正是。”何风清正色道,“头顶天,脚下地,人中人。”

慕容执不解地看向一边微笑着的柳折眉:“这种宝贝,也值得朴戾花这么多心血来抢?这怎么抢得回去?天地人三宝,古已有之,至今不绝。难道,他还想把天挖一块回去?”

柳折眉明知她是等着他回答,却依旧不说,只微微一笑。

“所谓无益,便是无益之意。”何风清似乎有一点故弄玄虚,“说是三宝,其实只有一宝。天是挖不回去的,地是带不走的,剩下的,只有‘人’这一宝了。”

“人?”这大出慕容执意料之外,她微微蹙眉,“无益三宝其实是指一个人?”

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朴戾花费无数精力,柳折眉以命相护,为的,竟是一个“人”而已?什么人有这种价值,值得拿这么多命去交换?

“不错。”何风清竟然笑得一派依然,“一个人。”

“什么人?”慕容执淡然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不悦的神色,为了一个人,数百人流血搏命,这算什么?什么样的人值得别人为他付出这样的牺牲?这种人,她不屑。

何风清没有正面回答,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你可知无益谷之所以是无益谷,就是为了守护——”他摇了摇头,看向柳折眉,“告诉她?”

柳折眉摇头,笑了笑:“执,你可知先有无益谷,后有上官无益?他的名字,就是取自这个谷。无益谷坐落于此已经历时百年,世世代代,只是为了——守护一个人——”

慕容执皱起眉:“历时百年?即使有人,那也早该死了。”

柳折眉不理她的打岔,看着何风清,让他再说下去。

“这个人——”何风清迟疑了一下,“是不同的。居士——”他抬起头,“不告诉她,这件事无法说得清楚。”

柳折眉一双眸子乌亮得十分明澈,看着她,像在衡量她可否保守秘密、又能让她知道多少。

慕容执微有一些悲哀的感觉——他不信任她!这个认知像一把刀子划过她的心,他可以不爱她,但是,他怎么可以不信任她?她是——他的“妻”啊!是太长久的悲哀使她麻木了凄然?否则——为什么她竟不太悲伤?只是——想笑而已——

终于,柳折眉缓缓地道:“上官家受人之托,立誓世世代代保护一个男子。这个誓言立在一百三十多年前,那时上官家有一个十分出色的人物,叫做上官极,你们应该都听说过。”

何风清都未必清楚这些,听他一说,点了点头:“无益剑客上官极,听说自创了一套‘无益剑法’,名动江湖百余年,那是十分了不起的事。”

慕容执渐渐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终于认真地听了。

枊折眉笑笑:“无益剑如何了得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是,他是个厉害人物那是毫无异议。当年,几乎是江湖第一高手。”

何风清点头:“听说他却败在无名氏剑下,含恨而终。”

柳折眉缓缓地道:“世人皆知上官极败在无名氏剑下,因而身亡。却不知,其实当年一战,包含了更加奇诡的结果。”

慕容执却问:“那个无名氏是谁?”

柳折眉含笑点头,她本是一个聪明女子:“这正是关键所在。无名氏是何人我们至今不知,但他打败了上官极之后,却曾提出一个要求,他不求扬名,只求上官极一件事。”

“上官极既然已败,无论何事都必然答应。”慕容执淡淡地道。

“不错。”柳折眉语气开始郑重起来,“他要求上官家帮他保护一个人。”

何风清叹气:“这个约定压了上官家几代,因为他说的不是请‘上官极’帮他保护,而是‘上官家’,因而,上官家就陷入誓言的陷阱,每一代都必需保护着那个人。”

“可是,那已是百余年前的事,难道,上官家连那人的后人都必需保护?”慕容执不解。

“不是。”柳折眉沉静地道,“无名氏要求的只是上官家帮助他保护那一个人,就只是一个人而已。这个誓言看起来没有什么蹊跷,上官极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结果——”他的脸色微微变了。

“结果怎样?”慕容执问。

“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上官家保护了一百三十多年,直到家道中落,武艺失传,一代不如一代,仍必须死守着那个誓言,没有完结的时候。”柳折眉低声道。

慕容执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你的意思是说‘他’——那个人,从一百三十多年前,一直——活到现在?”

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慕容执只觉得空气也似冷了几分,不自觉往柳折眉身边靠去:“这怎么可能?”

柳折眉苦笑,与何风清对望一眼:“可是,这就是事实。那个人,他活到现在,依旧没有死。”

慕容执目中惊恐之色未退:“他岂不是一个——妖怪——”

“我不知道,执,我和何兄都不知道。我们没有见过那个人,惟一知道的,是上官谷主,可他要守着誓言,不能让我们见他。但上官谷主却说,他并不可怕,反而——很可亲,并不是坏人。”柳折眉不自觉地温言安慰她,忘记了从前他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

何风清道:“上官家守着这个怪人的事,原本很是机密,也没什么人在意。”他叹气,“可是,你养一只猫不是问题,当这只猫无论如何不死,那就是问题了。上官家虽然人丁单薄,但闲杂人终是有的,家里有这样一件怪事,免不了有人说了出去。上官家为了掩饰实情,编造了‘无益三宝’的事情,让人们以为,他们守护的是东西,无论如何想不到人身上去。那本是好意。他们还把那人监禁起来,不让别人看见他,以为这样就是保护了。”

听到这里,慕容执不禁对那人有了一丝同情之意,没有自由,监禁,神神秘秘,即使可以永生不死,那又如何?不也是徒自叹息而已。

柳折眉点头:“自五十年前,他就被人关了起来,上官家立下规矩,不是谷主,都不能见这个人。所以,只有上官谷主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如今他伤势未愈,我们还未好好商谈过。”

“等一下。”慕容执突然道,“无名氏与上官极立约,请上官家保护他,而不是上官极,这是不是说,无名氏知道这个人其实会如此长寿,或者,知道他是不死之身?”

枊折眉摇头:“当然很有可能,但我们不能随意猜测,那毕竟是百余年前的事。”他缓缓地道,“我现在怀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