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粟- 第25部分

　　怒！

　　咦？呆子也会怒？

　　怒这种感情，自从阿平工作以来似乎都已经忘了。

　　但P小姐一直责怪阿平，说阿平白读书了，连“问厂家”都不晓得，说阿平这两个多月在公司白吃饭了，说要辞退阿平——辞退无所谓，但这“白读书”切入了她的痛处，因为她读书多，所以常常赖以自持……但——

　　“我们合作的厂家再好，也不可能提供的了那南非人要的东西！”

　　尖叫！

　　尖叫！！！！

　　电话对面是厉声的尖叫，声音尖利得“语惊四座”，而阿平只能朝着被尖叫声打扰到工作的同事频频点头致歉，一边唯唯诺诺，其实却在冷笑，因为那边说了一整套的“什么才叫业务员的专业”等等的理论，却都是狗屁，无法实现的狗屁——F公司的产品落后，这应该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然而P小姐只怪员工的“不专业”，这实在无法令人忍住冷笑的表情。

　　猛然地，阿平神游物外，想起自己冷笑的频率不断地增长的原因，不禁再次冷笑。

　　“阿平！”尖利的声音终于喊了她的名字，她机械地迎合着，问：“我在很认真地听。”
　　作者题外话：对不起大家，因另开新坑，此文好久不更了，但我承诺绝不弃坑。。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节　得失难料（下）
或许是她太平静，P没办法在她的战战兢兢中获得快　感，所以狠狠地开始往人格上臭骂了去，然后又提及了“白读书”的言论。而阿平的脸上，并没有透露出往日的呆气，反而愈发诡异地笑，笑得很冷静、很冷漠。

　　P小姐其实也很了解自己合作的供应商的底细，也明知道那些南非的客户根本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虚混的，但因为方才想都不想就大声喊出“你拿到的是好客户啊”一句，也不好立马收回，只能死力扳回败局，一点点地从毫无疑问的烂单子中寻找亮点——但，毕竟是徒劳——因为这本来就没有亮点，同时，也在whisper着，一直不停地说阿平“读书死，死读书”，毕竟声调慢慢低了下去。

　　P自言自语和阿平不断地冷笑之中，呆子又走神了，因为兔子忽然在SKYPE上面，兴奋地留言道：“喂！呆子，我接到单了！！！！”

　　“哦？大单？”阿平兴奋地回复。

　　“不大，只是也有个好几千的提成，后续还有单！！虽然辛苦，要亲自到工厂监督他们生产，否则其他业务员的单子就占了那些货了，但如果做成的话，你可以半年不交宿舍的租金了，我都能交上咧也！！！！”

　　字里行间，也是明显的兴奋。

　　“同喜”——这是呆子能说的唯一一句话了，因为她很替兔子兴奋，但更替自己伤感：大家同一个学校出来，同去K面试，兔子进去了，虽然很辛苦，每天熬夜很累，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但至少在K里，她接触了很多，例如真正的外包工程，真正的贴牌制造，还下了工厂，进了生产线，督造着自己接手的单子——那才是打工者应有的幸福。

　　虽然辛苦，但是值得——而且有盼头，有希望！

　　呆子自伤过度，根本听不清P那边的喃喃，只是机械地应和着每一句带有“阿平，你知不知道！…”的话。

　　P浪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骂人，所以南非的单子是跟不成的了。

　　因为P让人接了去，同时加了一句：“你这么不专业，对产品那么不熟悉，更不愿意虚心地问厂家，不愿意问我，所以，这么好的单子还是给其他业务员算啦！”

　　但，接手的那位，脸色是黑的。

　　欺辱的骂词，关于读书无用的阐述，却令早已身心俱疲的阿平，平静无比。

　　或许有人觉得被骂不好，但究竟这被骂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第二天，接手此单的那一位，即使问过了P，也问过了厂家，最终仍然是折翼而归，一无所获。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是一个事实，更是一个教训，难道让一个人去承受不够？还让第二个人去承受？

　　阿平很可怜接手的那位同事。

　　“她可能是以为我能力的问题吧！”

　　“她让我反思，可是我反思过了，那，只是她的问题！”

　　回到宿处，城中村的油烟和劣质白酒的气味熏陶着整栋小屋，但兔子因为太过疲倦，在夜间12点那一刻才踏入房门的她，早已倒下睡着，根本听不到呆子那少有的傲气冲天的、却又无比颓唐的话了：

　　“能力？我如果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我就不相信有别人做得到！”

　　“没有钱、没有权、没有任何社会资源，甚至连外贸专用的电子商务工具都是欠费的，我已经做到了太多，我做不到的，那，就根本是不可能。”

　　“我在公司虽然没有你上班累，兔子，但心，心太受折磨，我打算撑到下个月底就走了，虽说六月辞职是最傻的举动，就和我上次在广州的12月的辞职一样，我知道那是两头不到岸的行为，这会使我自己一无所有，因为我们没有社会保险，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几个月省吃俭用的工资，但，我已经不能再选择忍受。”

　　“兔子，对不起，是我不能忍耐，所以我那时候才反对一入住就买家具，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够有能力打造你的天地，我失业一段时间也不要紧，我真的不能忍受了。”

　　“兔子，好好睡吧，我不吵你了。”
　　作者题外话：我回来了，我要继续更文，绝不弃坑！

　　相信这段故事，能感动大家，谢谢！！！！！！！！！！

第七节　无法逃离（上）
自那次对着沉睡的兔子废话了一轮之后，阿平上班就再也没有恐惧，因为没有了恐惧，所以P每一次的“使命召唤”，无论是有理由的还是没理由的，无论是和生意有关系的还是和臭骂有关系的，还是都没啥瓜葛的，她都能平静地对待，平静得吓人，不再有一丝丝的呆气，就像“事不关己”，但又抓不到她偷懒的痛脚，牙痒痒得高层们每日躁动无比。

　　因为她“去意已决”，就像去年离开F公司一样，她决定了即使有可能会惨烈到饿死街头的境地，也不愿意逗留在身心被XX的地方（至于XX是什么，就不多叙述了吧）。

　　同理地，P和她的老公，这两位仁兄则猛然觉得无趣了不少，然而其他人也没有呆子阿平的好耍——因为除了小娟美眉，没哪位和阿平一样有学历，但小娟毕竟表现得不那么的聪明，不那么的能听得出他们字里行间的尖酸刻薄，或者说小娟对这些尖酸刻薄没有太多的敏感，或者说更圆滑。

　　所以5月底的那段时间，P和她老公，是一直的沉默——只是对阿平沉默。

　　主管小姐则被上述二人拿做了出气筒，每天训话时间总会超过她上班正常干活的时间，她，好说歹说也算是个采购主管，工作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只是，训话，究竟为什么这么多呢？？？

　　阿平懂，那是因为阿平不呆了的缘故。

　　4月的工资发了之后，生活似乎点儿改观了。

　　P不可怕了，因为阿平不怕了。

　　生活没那么困难了，因为阿平发现自己的积蓄可以买一台最便宜的手提电脑了——记得阿平曾经最欣赏的句子是“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回来的！”但，那电脑的钱钱是她痛苦地省吃俭用，才有了所谓的“积蓄”：每天，吃1元早餐，3元中餐、5元晚餐，小于等于十元钱的伙食费，在S市应该可以纳入神话一列了吧！

　　要是哪位主妇知道了呆子的账单，恐怕也会飞着来取经吧——其实，真的很省钱地过。

　　仅此而已。

　　“积蓄”微末得不能买一盒高级一点的美容套装，也不能做什么其他的事儿，反而能搞到一台电脑，因为那是S市，电子产品的集散地！！！于是，直接杀到电脑城去，直接找到XX品牌电脑专卖店，直接飞到最便宜的哪一台，直接给钱，直接提走——一切都很快，一切又都很迷茫，因为不知道如何挑选，不知道如何试机，更不知道如何维权，电脑城发票是不肯给的，维修单子倒是给了一枚，赠品全无（赠品无用~~），只优惠了10元。

　　至少，她可以给兔子大吼一声：“我终于有自己的电脑了！”

　　兔子回了一句：“呆子，我们立即开网线吧！”

　　网线，又是要开通半年的，每月90元，共540元！

　　又是不少的一笔款子啊！

　　只是，这回没有人会想缩水，因为要是没有网络，电脑跟烂铁何异？

　　付钱、等电话、等安装，然后飞快地收拾好凌乱无比的宿舍，像等待奇迹的降临一样，等待装线员的大家光临，然后是上串下跳地帮他打下手。城中村的环境里，就像真正的村子，装网线就像拉蜘蛛网的先一样，要从极度混乱的一堆线材之间纠扯出一个端口来，把呆子的线头接上。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看起来很不错。

　　至少，夜间不必煮晚饭就在昏黄的灯光下做瑜伽，然后等兔子回来。

　　至少，该知道的事情，也可以早点知道——例如一些新闻，“蚁族”、“挣扎”等等关键词，总是浮出水面。

　　这知道的东西多了，不知道是一种幸福，还是不幸。

　　以前总不玩游戏，现在总可以了吧；以前总没能在朋友的空间留言、送祝福，现在终于可以了吧；以前总没法子写空间日志，现在可以了吧；以前总不能像猴子和阿熊那样，每天晚上看一片大片（用PPLIVE之流，嘻嘻），现在终于可以了吧！

　　爽！

　　乐倒一大片地！！！！！

　　很多事情，都可以了，可为什么总感觉更多的事情没有变化呢？

　　更多的压力摆在面前，电玩、QQ等等，只不过是麻木自己的游戏，根本和这个世界无关——这，是事实，但，刚刚买到电脑的呆子阿平，总没法领会，总在舞弄那台四四方方的机器，穷炫耀着呆气。

　　兔子若是下班不太晚，偶然也拿呆子的XX牌新机器玩耍，因她那机器总有点老旧，玩耍时感觉小小地慢了一点，鼠标也不好办，玩起游戏有些笨拙感，只是次数也不多，毕竟她因为要随时监控自己的单子的缘故，常常工作到很晚，所以即使她要玩，也是极度的偶然。

　　所以，呆子巴不得她多玩，至少，如果她在玩，那证明她在家——觉，就是有点寂寞和凄凉，可能是一个人在宿舍太寂静了吧。
　　作者题外话：我已经在努力填坑了，相信很快地可以写好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七节　无法逃离（下）
兔子今夜，又不能早回——好在早早地打了电话回来，阿平在知道猴子那边没可能蹭饭之后，得以先知先觉地不煮饭，一个苹果就算：既减肥又省钱。

　　吃完苹果，又是一轮的空间访问和QQ口水战，然后是无聊的肥皂剧。

　　之后是胃内泛酸，苹果一个本来就不够一只肥猪一般的食量的呆子使用，若是往常的她，吃完，做瑜伽，然后翻几页书，然后倒下直接“猪头”了去，倒是可以用一个苹果填那吃饭和睡觉之间的一丁点时间，但那电脑总是一费神劳心劳力的伙计，打字也是需要能量的，看电影看到跌宕起伏处也是要能量的，更何况也在写空间：记录着当时F的情景、从F出来失业的悲惨情节、人才市场里头那发疯的女子，大学校园里头的一切明眸皓齿，等等，等等等。

　　肚子空空，头脑却满满地全是回忆，指尖噼里啪啦地打着字，记录下难忘的一切。

　　直至脖子酸痛。

　　公司可以上网，但P上了监控，所以，只有在家里上网，她才敢有感情。

　　但，感情总熬不住饿。

　　饿，又没饭吃，只好睡觉。

　　一看表，22：50，正是可以睡觉的时间，楼下的劣质音响又想起了肉麻的网络情歌，对面的四川人又炒起了辣面，同时高声地用四川话交流着什么，两者均是声音暴大，情绪激愤。

　　但，呆子什么也没有听见，疲惫令她沉沉地睡去了。

　　睡去了。

　　睡梦中，她仿佛见到了自己和兔子一起，由于事业有成，积蓄了不少小钱，然后相约一同到兔子喜欢的苏杭和呆子喜欢的内蒙古旅游，扛着相机，两人先飞内蒙，吃烤全羊，蒙古馍馍，看美丽广袤的大草原，笨拙地被导游和地陪拉着骑马，买很多可爱又豪迈的纪念品；再飞杭州，然后吃糖醋鱼，租船在西湖上边拍照，稀里哗啦地把整张SD卡拍满。

　　最后是满载而归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梦，渐渐退却了，一段熟悉而超级大声、又超级恼人的音乐响起。

　　“TMD的，我手机怎么响了？？”

　　阿平苦恼地挣扎起来，美梦虽然消退了，但她总恼了这铃声扰人休息，一看来电显示“兔子”，直接接了吼道：“喂！死兔子！难道你又没带钥匙啊？在楼下被锁住啦？”

　　本以为，本应该，本就应该是兔子委屈地叫一声：“死呆子，废话！快下来开门！”

　　本应该如此，为什么，为什么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浑厚而郑重的声音，道：“你是W小姐（就是兔子~~）朋友么？她出车祸了，现在在B大医院！你快点过来看她吧！你听清楚了么？”

　　“啊？车祸？”阿平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脑里面就只有一个反应：兔子必然是手机被偷了，人家来诈骗了！正想朝着电话那边臭骂一顿，那人也是老手了，直接说：“W小姐要跟你说话。”

　　阿平猛然止住将要飞出唇边的骂词，弱弱地朝着电话那头问：“兔子，兔子？你怎么啦？”

　　“阿平，我被车撞了……快来，交警先生你跟她说吧，我……”声音虚弱无力，仿佛仍在梦中的阿平却听得无比真切，阿平倒抽了一下冷气，神智完全从梦中苏醒过来，大声问道：“在什么医院？什么位置？我过来找你！”

　　“B大医院，急诊挂号处。”中年男子郑重地说道，丝毫没有介意阿平刚才“啊？车祸？”的一句质疑，毕竟这种诈骗太多了，他也只能表明身份，道：“我们是X区交警，我的警号XXXXXX8，快来吧，最好把她身份证拿来，医院说没身份证不能挂号。”

　　“是，是！我马上来。”

　　阿平的舌头是可以灵活动弹的，故才能回应交警的话，但整个身子像被冰块镇住了一般，整个脑子就除了语言系统没有死机，故此三四分钟内丝毫不能动弹，知道脑子回复了思考的能力，才使劲儿扒开兔子的布衣柜——其实那衣柜跟呆子自己的是一模一样，甚是容易打开，但此时，却是那么的难。

　　好不容易才将藏在布衣柜内层的“文件夹”翻了出来：里面有学位证、毕业证、各种在校期间每天都追逐的、至少努力追求过的东西，或者的遗迹：各种证书，各种辛辛苦苦收集到的“藏品”（例如枫叶），各种朋友的照片，各种人给的小礼物……

　　兔子有很多东西，呆子也一样，她从来没敢打开过一些包裹，因为太过珍贵——

　　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兔子很可爱，严格地说很漂亮，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作者题外话：what　a　suck！

第八节　一片空白（上）
身份证找着了，但阿平竟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6月的风，本应该是凉爽和清澈，令人头脑清醒的才是，但这一阵冷风吹来，冷得她直打哆嗦，好在这一哆嗦，她猛然想起——她需要帮助。

　　帮助！

　　S市市区传说中应该是有四五百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