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然坚挺着没有跌倒,他的目光没有看脚下,而是仰着头,看最上面那块巨大的石头。
突然,他头顶的巨石砸了下来。他于是又出剑了,同样击中刚刚那颗远处的石头,这次石头完全地缩入地下。骸月却惊呼起来,因为头上那颗巨石就要砸向他们了,游星守却一点躲开的意思也没有。
就在此时,游星守的脚下的沙地突然崩塌了!骸月还没弄清什么回事,四周便变成了一片黑色的虚无。骸月看着那片虚无,竟然和阴阳星出击时的星辉那么像。也有星辰在里面闪烁,只是更多。
可是她来不及感叹那美丽的星辰,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失重,坠落,让她的心脏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失落,抑郁,找不着解脱的方法。她害怕这样无止尽地下落,那让她恐惧,让她痛苦。
在这片满是星辰的空间里,危险和美丽并存!他们先前头顶的那颗大石头,以及周围的那些小石柱竟然都以奇快的速度朝他们砸来。最先砸向他们的是那颗大石头,游星守托着骸月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将头朝下,脚朝上。等巨石接近时,他用力一蹬巨石,便倒立着站在了巨石的下面。
然后他蹲下,小心地朝巨石的上面攀爬。他就这样顶着巨大的失重,从岩石的正下方缓缓爬到了岩石的上面。他终于站立在了巨石之上!
紧接着就是那些横竖不一的石柱了,它们在巨石的四周转动,漂移。游星守用手托了一下骸月,让她将自己抱得更紧。然后便从巨石上高高跃起,跳向那其中的一颗石柱。
他只一踩那石柱,便立即再弹起,跳向另一颗石柱。就这样,他把石柱当成梯子,一次一次跃向更高的地方。只有更高的地方才更安全吧?
可是骸月反而更害怕了。她害怕他踏上最高的那段石柱之时,也就是他的所有努力全用尽之后,他们是不是真能回到地面呢?她现在体会到,脚如果不塌着地面,是怎样的空虚和不安。
如果他们真的摔下去了,她当然不会死,她也不害怕死。那她现在为什么这么害怕呢?她猛然醒悟过来,她是害怕寂寞啊!她害怕他会这样死去,如果他死了,她要怎么承受那种痛苦?
在她想这些的时候,游星守已经跃上了最后一根石柱。而此时周围漆黑的四周和模糊的星辰也散去,四周转而变得明亮。她仿佛感到身旁有一缕缕的云在穿梭,她向下看看,便依稀看到了这个洞的底――一片青翠的大地。
就在这时,除了游星守站着的那一根石柱,那颗巨石和石柱全部消失了。而唯一的,他们脚下的柱子也不再急速下降,而逐渐放缓了速度,像一片云彩,载着他们缓缓下降。失重的心得以舒缓,骸月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问:“我可以下来了吗?”
“嗯。”游星守将她小心地放在石柱上。
自己在石柱上坐下,抹去大粒的汗滴。
“你以前这样跳下来过?”她好奇地问。
“以前我掉下来过,却被人像刚才那样救了下来。他还教会了我一点剑法,并给了我‘阴阳星’。”游星守看着身旁缥缈的云说着。
“原来,你是回来找你师傅的。”骸月也陪他看着那些从身边缓缓漂过的云,说着。
“是啊,”游星守悠悠说,“总觉得要不是他,我或许就会过另外一种人生了。”
骸月无法理解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她于是问:“这里真奇怪,这些石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大概是古老的机关吧,刚才那其实像是一个悬崖。我们必需那样做,才能到达谷底。”
“谷底是这怎样的世界?”骸月开始期待他的回答,然而他却沉默了。
“怎样的世界?”她逼问。
“花的世界。”他回答。
托着他们的石柱,安然地降落在地面。骸月被眼前的景象所征服,翠绿的竹林凑在一起,聚在一条小路两旁。那是白与绿的世界,绿色是柱子,白色则是婆娑竹叶间空隙里的光。一条石子垒成的小路,悠然地铺向出口处――那里有一大片白光,风也从那里吹来。
她小心翼翼地迈出脚,踏在了石子路上。她欣喜地看着这美景,也笑着看着游星守。游星守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里也让刚刚那样紧张的他放松了不少。
“花在哪里?”骸月高兴地问。
游星守指了指路的尽头,那片白光那里。骸月就笑着朝那里跑了过去。游星守在后面跟着。
那片白光终于将她包围,她眼前出现了另一副奇异的景象。一片紫色的山坡,那是硕大的紫色花的海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淡淡的香味。风中飘舞着花的碎屑。
骸月走过去伸出手,想抚弄那花瓣,可刚一触摸花,那朵花便“碎”了。化成了粉末被风吹上天空里。骸月为自己毁坏了这样美的一朵花而感到有些自责,她问:“这是什么花?”
还没等游星守回答,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那是兰菱,千沙兰菱。”
骸月急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紫色露肩长袍的中年女人,正悠闲地看着他们。她的手也在抚弄那些花儿,可是花却没有像骸月碰到的那样碎裂开。她的头发披肩,将近尾端用紫色的带子束着。她站在那里说话时,嘴角有淡淡的微笑,只是那微笑有些许苍老。
“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她淡淡地说着,眼睛盯着游星守。
“我也没想到,我还勇气回来这。”游星守苦笑着说。
“你一定会回来这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笑着去捏那兰菱的一串小花,那花便变成了无数碎末飞上了天空。她说,“因为你就像这些花瓣,在风停的时候,总会回到属于你的这片土地。”
骸月看看她又看看游星守,游星守明白她的意思,说:“她就是剑师。”
“剑师?她叫这个?”骸月小声地问他。
“呵呵”游星守还没回答,那女人就抢着说,“傻孩子,我当然不叫这个,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怎么会呢?”骸月疑惑地看着游星守。
游星守说:“是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这个兰菱园,名字没有意义。不是吗?”她柔声说着。她的温柔如同水,却不潮湿;如同火,却不焦灼;是风,无牵无挂的温柔。
“我知道你的名字!”骸月突然说,“我知道。”
“哦?”女人缓缓走近她。
“这花叫千沙兰菱,你一定叫千沙,对吧?”
“呵呵,你真可爱。”她走过来握住骸月的手,她的手温暖而柔软。她侧着美丽的目问游星守,“这是你的妻子吗?”
游星守脸色稍微变了变,他看看骸月。骸月的脸明明是他妻子的脸,可是他只能摇摇头说:“不,我妻子已经死了。”
“哦。如此……”她皱着眉毛,仿佛在替他感伤。
“让我变得更强吧,我要去死乡!”他突然大喊着,整个兰菱园都在回响他的声音。
中年女人的脸色变了变说:“死乡?”
“对!剑师你一定知道吧?我要去那里!”游星守仍旧大声地说。
骸月感到女人因紧张而握疼了她的手,她想喊疼,但又害怕打破这种气氛。于是静静看着女人脸上的变化。
幸好女人最终放松了手,她叹了了一大口气说:“你跟他一样,到底是父子……”
“你说什么啊?我没有父亲。”游星守说。
“你怎么知道没有?或许是你不希望有?”她眼睛里充满了诱惑。
游星守咬咬牙说:“我不在乎!我只要去死乡。”
“那你就死在这里吧。”她淡淡地说,“死在这里,比死在他处好。”
第十九章 千沙兰菱园(下)
骸月惊慌地挣脱女人的手,跑到游星守身边,挡在他和女人之间喊:“为什么?为什么他走到哪里都只有人要杀他?你不是他的师傅吗?为什么也要杀他?”
她流出了泪说:“如果是因为不死女,我就是不死女!我不准你杀他,我要用一切方法阻止你!”
中年女人看着她,良久,这才叹了口气对游星守说:“你真蠢,你有这么好的女人,又何必去复活过去了的事?让死者平静地死去,不好吗?”
“不!她死得不平静!我现在想起来了!”游星守的泪猛地流了出来,他疯狂地喊着,“我永远忘不了,她充满了泪水的眼!她渴望和我活着的心!”
“那只是从前的她。”女人淡淡说,“也许现在,她在死的国度里快乐得不想回来了呢。”
“但那只是也许!我至少要再见到她,当面问清楚她!”他大声地反驳。
那女人又重重叹了口气,她说:“你真是愚忠啊。你不是想变强吗?你敢来攻击我吗?用我给你的阴阳星。”
“敢!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游星守大喝着跃向空中,从怀里拔出阴阳星,施展出他目前威力最为巨大的“月沼”。无数流星雨般的剑气从天空上砸下,袭击向兰菱花和女人。
女人没有动,可是她周围的兰菱花却变成细沙般的粉末浮在了半空中,像一条条彩带,环绕着她转动。流星雨触到了彩带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啊啊~~!”游星守从空中急坠,顺势持剑劈向女人的头顶。
就在剑即将砍到女人头的时候,那些花瓣做的彩带变成了一把剑。女人头一仰,头发被风吹得一落,那把花尘做的剑便刺了出去。直刺向游星守的咽喉。
游星守只好用阴阳星格挡,可是阴阳星被震飞了,花尘做的剑直直地刺入了他咽喉。可是一触碰他的咽喉便消失了。
游星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他说:“好强!教我!”
女人淡淡地说:“就算‘花臣’不是真的贯穿你,你也会被剑气震伤的。你很快就会昏睡过去了。但愿你醒来时能冷静一点……”
“教我!”游星守的手仍然伸向她,在空中乱挥舞着。但他终于困倦了般地闭上了眼睛。
女人将目光移向骸月,她说:“你就是不死女?”
“是……是,我叫骸月。”骸月怯怯地回答。
“你想他去死乡?”她问。
骸月想了想,摇摇头。
“那就用你的手,你的语言,你的身体,好好劝劝他,让他留下!”她以柔和的声音命令她,她说,“否则,我下一次就真的杀了他……”
骸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女人这时才稍微宽慰地笑了笑说:“你很聪明,他也一定很喜欢你,不然他不会带你来这的。你一定做得到的。”
骸月这回稍微坚定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问:“为什么说我聪明?”
“因为你猜到了我的名字,我就叫千沙。”她和蔼地笑笑,然后将目光移回昏厥的游星守身上说,“可是这个笨蛋就想不到。”
她说完收回目光,然后转过身朝兰菱园的深处走去。
骸月大声问:“千沙阿姨,我们要怎么找你?”
千沙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说:“摘一朵兰菱,然后将它握在手掌心里,我就知道你要见我了。那时候我就会出现的。”
千沙走了,留下茫然的骸月。她看着游星守,实在不知道要怎样留住他。她已经苦苦哀求过他了,可是他曾答应过她吗?没有,一次也没有。
她急地咬破了嘴唇,鲜血不断地流出,因为她不断地咬破。她害怕,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留不住他,他就会死。
她急得哭了起来,这时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怎么了?月?”
“是谁?”她紧张地掩住自己的耳朵,但她清楚那个声音是来自她自己的身体的。
“是我。”那个声音渐渐清晰。
“哦,是望春姐。”
“你哭什么?”
“因为我想不出办法让他不去死乡啊。”
“为什么不去?我要去,他也要去。”
“可是,他会死的!”骸月哭喊着。
“死也要去死乡,你忘记他说的了吗?”
“但我不能看着他死!不如我们离开他……我和你去吧,让他留下!”
“离开他?那不是很寂寞?”望春困惑地问。
“望春姐!如果他死了,那不是更寂寞?”
“是啊,那我帮你暂时留下他吧。”
“真的?你有办法?”骸月喜出望外地问。
“嗯,但你要听我的……”望春诡异地笑笑。
“好,我都听你的!”骸月说。
游星守醒来了,他发觉自己最近总是被人击昏了过去,想到这他有些惭愧。四周没有人在,他站起来,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一个人。他想:难道剑师带走了骸月?想拿她作为要挟?让他别去死乡?
可这说不通啊,因为剑师已经知道骸月是不死女了,又怎么可能如此要挟他呢?
就在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回过头,就看到了骸月。她手里有一个水囊。
“嗯。”游星守松了口气地点点头。
“我去找水去了,我想你醒来时或许想喝。”她轻轻为他递上水囊。
“嗯。”他笑笑接过水囊,打开盖子。
“等等。”骸月突然说,“先听我说,那个女人刚才告诉我,她是叫千沙。”
“是吗?她刚刚告诉你的?”他笑笑说,“可在我心里,她叫什么都没意义。我只知道她是剑师,并给了我阴阳星。”
游星守看她还想知道更多便说:“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直孤苦伶仃,饱一餐,饿三餐地活着。直到有一天,她出现了,她把我带到这里。然后供我吃住,教我剑法。但仅此而已,她一年也不会跟我说几句话。直到我十六岁那年,她把我赶了出去。我便重新开始了流浪……”
“她为什么要赶你出去?”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她说过,要想回到这里,就必需磨练自己的剑术,让自己有能力自己再回到这里。”
“你照做了?”
“对,但不是为了回到这里。而是为了生存下去。”游星守有些唏嘘地说, “一文不值的我,除了阴阳星,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只有靠剑活着,直到我遇上了露儿。”
骸月幽幽地问:“你妻子真的有那么好吗?”
“真的。”游星守开心地笑了笑。骸月总是能在和他谈到他妻子时,看到他那样开心的笑容。她想:那就是原来的他吧?
游星守将打开的水囊凑到嘴边。
“等等!”骸月再次按住了他拿水囊的手说,“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他有点摸不清头脑。
“爱是怎么样的?”她盯着他问。
游星守愣了一会,然后难得地笑了笑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一定知道的……”骸月说。
“给她最好的,给她独一无二的,给她你最珍贵的,那就是爱吧?如果你遗失了她,你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找她;如果你答应过她誓言,你要用一生时间去兑现。爱就是那样的。”
他说完将水囊里的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我现在很害怕。”骸月突然身子缩成一团说。
“怎么了?怕什么?”游星守担心地问。
“不……不要紧……我只是紧张。”她摇摇头说,“我时常会这样……以前我害怕的时候总是会昏睡过去,让望春醒来帮我。”
“那你先休息吧。”游星守说。
“不!这次不行……”她说,“这次是我的事,跟任何人无关,跟望春姐也无关……我再也不想逃避了。”
“什么?”游星守不明白地看着她。
她低着头,两颊飞红地说:“我想给你最好的,给你我最珍贵的,最重要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她说完抬起头用她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游星守。
她很突然地冲过去,抱住游星守。游星守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了了。
她清香的身体压了过来,野蛮地将他压倒在兰菱园的兰菱上。兰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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