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行风挑了挑眉,放下抱起的双臂,眸光闪烁不定,暗暗一个眼神,示意柳八卦上前搭话。
“军爷,在下是夺神教吟游雅集的柳八卦,这一队人乃是我们为期两个月的风逸团,初来乍到不曾犯事,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柳八卦拱了拱手,对着一位看似领头的将军笑着说道。
“嗯,柳八卦,本将听过你的名字,好,看在夺神教的面子上,你可以离开了,但是你所谓的风逸团却要留下来细细审问后才能放行。”这位年轻的将才态度颇好地摆了摆手让柳八卦离去,看着被围住的一群人,不冷不热道:“诸位高手,跟本将走一趟吧。”
“哼!皇室是不是太嚣张了?大爷是挂名在坎水国沈家的食客,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别欺人太甚!”沈行风身边一名中年男子一听对方要细细审问,顿时明了,走一趟的地方不是天牢就是暗室,一个武修高手哪能被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强行押去?当下脸色一沉,报出来历。
“老子在罗家当食客逍遥了几年,出来见见天怎么沦落成了皇室审问的对象?小子,你可要弄清楚了,不要坏了皇室和宗家表象和平的局面。”另一名大汉也出了口,不满地喝道。
沈行风听着又有几人叫嚷,才知道这六十几人大多都是大宗家的食客,出来行走开销也有宗家支付,食客的职责是履行宗家分派下来的任务,除此之外,完全自由。
年轻将军闻言神色不动,公式化地说道:“真是对不住,本将无权做主给诸位方便,时值乱世,上头有令,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免得真的动起手来那才是伤了和气。”
这话的意思是指你们不跟我走,我便打得你们乖乖就范!
众人一听,怒火狂飙,还未叫嚣,沈行风上前一步,淡淡道:“好,跟将军同去,柳八卦你留在京都,见机行事,风逸团的兄弟,莫要叫皇室看扁了咱们,龙潭虎穴刀山火海,咱们哪里去不得?”
一句话将被扣住的气场反压过去,豪气干云,既灭了六十几人的火气,又将对方置于劣势。
六十几人的神色登时缓了一缓,一路上对这个黑衣神秘小子本就有好感,她说的话大家伙总要当回事,况且,这话说的实在反驳不得,大快人心!不错!一生走遍涅回大陆,什么阵仗什么险境没遇到过,难道还怕了小小皇室的大牢?
正如沈行风所言,哪里有武修去不得的地方?只是高傲的自尊拉不下面子来罢了。
年轻将军微微惊讶,盯着面罩黑纱的男子露出一抹激赏,挥了挥手,命属下收回长枪,分开一个同道,伸臂一引,朗声道:“诸位,请。”
这个态度还算够意思,六十几人不再怒视他,昂首大步走了过去。
沈行风想的远过别人,一边不紧不慢地迈步,一边思量着其中因由,袁家已被神侍院盯上,皇室在这个关头扣押审问往来的武修所谓何事?
大牢!平民百姓的地狱!然而在武修高手面前等同虚设!
步入这里,沈行风发现牢门大敞,里面有很多武修跟大爷似的有吃有喝,显然是被不软不硬“请”进来的,一个跟着一个进入牢内的审讯暗室,一个又跟着一个在狱卒低头哈腰的恭敬中给送了出去。
年轻将军指着一排边干净的牢房说道:“风逸团的诸位,你们就在这里先等候一下吧,轮到你们的时候会有人通知你们。”他抬眼看看人数颇多的其他牢房,皱了皱眉又道:“依这架势,轮到你们怕要是明日了,稍后本将命人给你们送膳食来,对不住了。”
还算客气的话语,六十几人也不好说什么,都到了这里再撒什么高手威风只会让自己显得庸俗粗劣。
“多谢将军。”沈行风环顾四周,纯属礼貌上的顺口之词。
然而,仅仅这四个字,却令的牢房深处的一个人影哆嗦了两下,一双细长魅惑的眸子越过一干人群盯在了她身上,精芒快速地一闪,恢复平静。
沈行风五感六识何等敏锐?立刻感觉到这股不一般的注视,黑眸眯了起来看过去,只消一眼,她黑纱下的粉唇便轻轻启开了,是他!虽然他罩着厚实的黑布只露出一双眼,那种犹如实质利剑般的眸光她却永远记得,还对此下过定论:此子不可小觑!
那人眨了眨眼,露出一丝讶色,随即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沈行风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和风逸团众人分占了十几个牢房,她自是尽可能往里去离那人近些,年轻将军一走,她更是再往里进了一步,自己独占一间牢房。
“神子。”那人悄悄摸了过来,扯下头上的黑布一角,露出半张魅惑至极的俊脸来。
“袁四子,好兴趣,来这里过日子了?”沈行风挨着墙角坐下,斜斜睨他一眼,奚落道。
“口下留情,本公子够惨了,你还落井下石?”此人正是袁尘微,将头上黑布又拉了回去,靠着沈行风坐在她身边。
“惨也是你自找的,这样你才能有反击的理由吧?”沈行风深邃的眸子闪了一闪,说出这么一句意味难明的话来。
“哦?我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反击?”袁尘微脑袋抵在冰冷的墙上,慵懒散漫地说道。
“袁四子妙就妙在这,还想打马虎眼?”沈行风将胳膊随意地放在曲起的双腿上,鄙视地瞥他一眼,本来她还不清楚皇室满街抓人做什么,现在得见袁尘微在此,立刻有了小小的猜测,想袁尘微豢养男宠的浪荡丑闻在外,实则却是个无比精明的人物,这样的人为何非要传出恁般不堪的声名?若非真个是荒诞愚蠢的纨绔子,那便是鱼目混珠欲擒故纵!
大宗家袁四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欺瞒天下人有何用?他想糊弄的是谁,呼之欲出!
身为四子,又那么优秀,上面的三子难免心存危机感,袁尘微再不表现低调一点,怕是要被他们拆吃入腹了。
五大宗家各家主在去年沈泽渊露出第十一重修为后,纷纷关起门来苦修,相继跨过了第十重的大坎,独独袁家主仍是第十重没有寸进,可见他纵不是庸才,也是个不思进取的人,正逢神侍院和夺神教铁板钉钉战定了,拿袁家为突破口搅乱五大宗家联盟,这位袁家主怕是前有狼后有虎没了主心骨。
好歹是一家人,袁尘微看透事情本质说不得要提醒一下父亲大势动向,然,此时此刻袁尘微出现在这牢房中,当可猜得出他受到了怎样的排挤和打压,可就是因为他出现在这牢房中,也能猜得出亲情恩断义绝,他开始反击了!
“呵,瞒不过神子法眼啊。”袁尘微笑了,带点苦涩,继而说出一段陈年往事……
☆、第3章 你想得美
“呵,瞒不过神子法眼啊。”袁尘微笑了,带点苦涩,继而说出一段陈年往事:“我的娘亲并非父亲袁啸良的原配,而是这兑金国皇室的一位公主,当年国主舅舅还没登基被定为了血祭人选,你也知道,血祭人选必是宗家和皇室中人,哪边强,弱的一边便会和神侍院勾搭挑选强方的人去血祭,我的娘亲四公主和当初的国主舅舅兄妹情深,找上我父求他网开一面,开出的条件便是要我娘亲为妾,受尽百般侮辱生下我,可笑的是我也是排行老四,活的如何凄惨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他才是货真价实的一个郡王啊!怪不得皇室收留他,还大张旗鼓地满街抓人过滤身份,估计是怕有危险可疑者搜寻袁尘微的下落谋害他吧?
“借着决裂的机会展开反扑,袁四子好手段,即不必背负颠覆祖宗基业的罪名又可落的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沈行风沉默了一会儿,等他情绪平稳下来,才清浅一笑调侃一句。
事到如今,她对神侍院种种做为触动的仇恨已经慢慢沉淀下来,从最一开始见到神侍院怒不可遏,恨难自持,巴不得一下子颠覆了它,到现在从大义入手,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并非她的恨意淡了热血少了,而是心性更加成熟更加理智,力求一击必中,一击毙命!让神侍院永远没有翻本的机会!
袁尘微狡黠地眨眨眸,和笑道:“不错,我正是要身落此等境地,以弱胜强,反咬一口。”
袁家若不将事情做绝做透,他哪能狠得下心来对好歹是父兄的亲人出手?已经忍了二十几年,再忍几十年又算得上什么?届时黄土一抔,恩怨不留!然而这次,真真是将他赶尽杀绝到无法沉默的地步了,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就上演一出庶子夺位的戏码吧。
这是一只狼!蛰伏屈膝的狼!等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利齿也露了出来。
沈行风暗道自己来对了,五大宗家联盟绝对不能破坏,袁家在袁啸良的手中必是被糟蹋了,有袁尘微代为掌权才是正道,他此举怕也有不忍看袁家没落除名的善意,借此良机夺得袁家,才能使袁家源远流长下去。
“你想怎么做?”
“本来还在为一个细节发愁,神子一来有如天降甘霖,本公子已然胜券在握,就不知神子愿不愿意帮我一把?”袁尘微眯眼看着她。
“废话!我大老远跑来是玩的吗?”沈行风瞪他一眼。
“别怒别怒,我这不是求证一下么,呵呵。”袁尘微陪个笑脸,声音一低,轻声言道:“国主舅舅念我娘亲救命之恩,对我自是百依百顺,奈何朝中大臣俱不赞同与袁家为敌,一时僵滞不下,难以发兵,此时若是夺神教施加压力,朝中大臣九成九得喝西北风,他们吃的可是夺神教孝敬的俸禄呐。”
夺神教虽然战力不行,可涅回大陆大多数产业都是夺神教所有,每年纳入各国皇室国库的金钱当可称得上是个天数,民不与官斗,夺神教明里暗里塞给各国权贵的钱财亦是不少,有时候控制经济命脉往往比个人实力强悍要管用的多,想当初雾岚台一战时夺神教一个断粮断物,不就使得诸多武修纷纷投在了宗家门下吗?
“哎,我好不容易遮了面,你这不是想要我被人流淹没么。”沈行风听罢,没好气地说道。
“那么美的脸,遮着做什么?本公子想念已久,快快摘下来给我瞧瞧。”袁尘微邪魅地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拂上她脸颊的黑纱。
“啪!”沈行风毫不客气地拍开,斜了他一眼,讽刺道:“袁四子装作喜好男宠荒淫浪荡,莫不是养成习惯了?”
“嗯,本公子也没怎么装,只是不喜欢女人而已。”袁尘微直言不讳,向她靠了靠。
“不喜欢女人?”沈行风一愣,惊住了,连他近的已经与她鼻息相缠都没注意到。
“是啊,女人太脆弱,男人一碰就碎了,就如我的娘亲四公主一般,所以,本公子从不喜欢女人,甚至讨厌女人,讨厌到一靠近便要想吐。”袁尘微深一步解释了一下,眯起的细长眸子散发着诱惑般的光彩。
“啊?!”沈行风不禁失声,伸手一推,将他差点推翻在地,急道:“那你离我远点,要吐躲起来吐去。”
袁尘微呵呵一笑,趣味道:“你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搞得自个跟女人似的,放心,本公子看女人想吐,可不会对着如此俊美的男子也想吐,否则本公子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什么叫搞得自个女人似的?我本来就是女人!沈行风大汗,捏住额心摆摆手:“总之,你离我远点,不许靠近!”
“奇了,这可是本公子第一次主动向别人示好啊,不行不行,你越让我离远,我越靠近。”袁尘微的脸皮不属于蓝鸿逸,摇头晃脑地又靠了过来。
“你!”沈行风咬牙,衣袍下的一条腿猛地伸出,照着他腹部踹去。
“哈哈!”袁尘微和别人玩惯了,双手一探,当胸抱住,熟练的似乎练过很多次。
“找死?”沈行风身躯一震,淡蓝的灵力从腿上溢了出来,稍稍一荡,暗劲四下扩散,瞬间将袁尘微踹的飞跌出去,撞在坚硬的牢房墙壁,发出不小的声响。
袁尘微一怔,顾不得痛呼,瞪着眼睛惊道:“大师?”
“哦?你也知道?”沈行风瞄他一眼,灵识慢慢渗出,稍一感应,点了点头:“第十二重,不错,天资赶得上我慕大哥了。”
“原来本公子之前在神子眼中不如云慕?”袁尘微捂着肚子,这才哼哼唧唧起来:“好痛!好歹我们达成共识,算得上盟友,还下此重脚,你有没有良心?”
“你都没有,我要那东西做什么?”沈行风挑眉,冷冷回击过去。
“你!”这下轮到袁尘微咬牙切齿了,恨道:“好啊你,枉费本公子累死累活地拿兑金印讨好你和蓝鸿逸,小没良心的,我偏要靠近你!”说着,大鹏展翅,飞扑过来。
兑金印果真在你手上,沈行风印证了之前所想,黑眸浮现几缕明朗的笑意,见他不屈不挠还用上了金系功法,喝声:“你想得美!”双手提至胸前,亦是覆上金系功法的色彩,十指柔软地结出一连印记,眸光戏谑地一寒。
“绝式!”
低喑地吐出这两个字,牢内霎时“轰”然一响,一片明黄光幕凭空出现,眨眼间聚集成形,凝结出一把长约百米的金色巨刀,撑破数间小小的牢房,横向一扫,砖头乱拍,巨刀发出一股刺耳的尖啸,冲着袁尘微当头劈下!
☆、第4章 神子偶像握个手
“你来真的?”袁尘微惊怒交加,恨得牙痒痒,却也知硬接不得,脚下一点,飞掠急退,再也靠不得沈行风身边。
劈下的巨刀落在地面,“轰轰”震得牢房剧烈颤抖,灰尘飞舞,待到烟雾散去,那地面已经被切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触目惊心!
这么大动静还有人平静地站立,那绝对是吓傻的。
“啊啊啊!有人打架了!”
“好强的气势!这是第十重以上的高手发出的!”
“咳咳,牢房不会塌吧?”
良久,议论声才低落下来,众人挥着眼前的土雾终于看清那边的景象,顿时被地面上的伤痕震的目瞪口呆骇然不已。
“怎么回事?谁打架?给本将出来!”一声怒喝,那年轻将军也被惊动了,带着一队精悍的卫军赶了过来。
“是我。”沈行风走出。
“还有我。”袁尘微也走出,犹不忘幽怨地瞅着她,就算要露出身份压制满朝文武,也不用拿他当靶子动真格的吧?
沈行风朝他眨了眨眼,闹就要闹大点嘛,我已经手下留情故意劈歪了,你还想怎么着?
袁尘微继续回瞪,那是本公子躲得快,要是慢上一点,不被劈死也被震死!
沈行风再眨眼,你不是没事吗?我早就算准方位不会失手啦。
袁尘微怒了,我没事是我命大!你敢说你算的就那么准?万一本公子当时是侧身闪避呢?
那你就认命吧!沈行风耐性尽失,转过脸去,把袁尘微气的一阵郁闷。
“是你?”年轻将军对沈行风已有印象,见她和另外一个裹着黑布遮掩头颈的男人同时走了上来,眼神一沉,语气冷硬道:“高手的骄傲就是在大牢内不顾会殃及这么多条性命大打出手吗?跟本将来,本将要好好开导开导你们!”
沈行风一耸肩,跟了去,风逸团六十多人给她使眼色,若有危险大叫一声,一起帮忙,沈行风微微点了一下头,领情了。
袁尘微心情欠佳,此刻也只好顺坡下驴,跟着同行。
一间暗室,各种审讯工具一应齐全,炭炉“噼啪”着火星呼呼燃烧,年轻将军一挥手,狱卒和卫军守在门口,将暗室空了出来。
“尘微表弟,你干什么!不怕暴露吗?”等人员一退,年轻将军猛地转身,换上急切担忧的表情,指着沈行风道:“她是怎么打你的?告诉表哥,本太子十倍偿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