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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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印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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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担压得上半个身子直往前倾,正拄着拄棒一步一步地往里捱。开子的娘赶紧上去帮老头子扶着担子在屋里搁下,接着端来一大碗茶……

  李老汉坐在长条凳上,一手拿着斗笠扇凉一边“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光大碗茶,喘着粗气的喉咙这才顺畅了些。

  见主人回来,一直趴在桌子底下打盹的大黄狗也摇着尾巴挨到老汉身前热乎,未曾想李老汉竟是非常厌恶般地狠狠踹了它一脚,只听“汪”得一声,大黄狗一下窜出门外,惊得几只还未归笼的鸡振着翅膀噼里啪啦地在院子里飞作一团……

  大黄狗“嗯呜、嗯呜”地哼着远远趴在院子里,哀怨委屈或者是莫名其妙地望着主人继续发火:“……前世跟你结了仇还是咋的,你个毛魈非要来倒我家的楣……滚,滚得远远的,莫再入我家的界……”

  就在刚才——

  “哎,狗子他婶你晓得不,开子的婆娘在外面有野男人了……”“是啊,还不止一个咧,李四在县城就瞧见她搭着个男人逛街呢……瞧那男的年龄都可以当她爹了,嘻嘻……”

  李老汉从田里担着稻谷经过村里的老街时脑袋就一阵“嗡嗡”地作响,盖着斗笠的脸面对着路面一直都不敢抬头。已经吃过晚饭的婆娘们倚着门板在街沿纳鞋底时相互间亢奋而又神秘地扯东扯西扯着别人的家长里短,也没注意到眼皮底下晃过的开子他爹李老汉。

  “李老汉啊李老汉,打你爷爷的老爹到你这一代都是脊梁铁硬的贫下中农,没有吃过冤枉钱,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今天老天爷怎么就要倒你家的门楣啊……”李老汉在心里又对自己说:“不行,绝对不行,咱家再穷也不能把门楣给倾了……”

  拿定注意,在摞下谷担的同时李老汉也摞下了压迫在他心头半年多、藏纳着杂七杂八的焦虑与羞辱的担子,发了一通的火,晦暗的心底也亮堂了许多,只是又委屈那条忠心不二的大黄狗了。

  {没完没了}

第六章
自从退了婚,开子算是断了对娟娟的念想,但是对女人的念想却是从来没有中断过。

  开子一样跟老爹上山下地,只是那劲头少了许多,有时在平坦的路上即使是扛着锄头之类没什么分量的家伙,他赶起路来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那腿弯好像随时都会瘫软下去,老是让旁边的人替他捏一把汗。

  这一番波折着实让李老汉一家大伤了元气,看来开子一年半载怕是挨不上女人的边了,先别说得重新攒一大笔钱,更主要的是闲言蜚语在这个平时难得见到什么新鲜事的山沟里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停的,除非又发生了别的重大的传闻能引开大家的视线。

  ——在这样的风口浪尖,又有哪一家的姑娘愿意随开子到李家村来让自己的耳朵起茧子呢!

  如果不是曾经有过女人,开子或许不会如此萎靡,即使真是自身条件不好找不到女人但终归在心里还是有那么个梦想,因为还没开始还没经历过,这人哪就会时刻提着一股精气神儿为梦想而活着。

  可如今的问题是开子得到女人也腻容易了些,不像很多后生谈恋爱时即使不用考虑女方父母高瞻远瞩的英明决策也得绞尽脑汁找尽花言巧语甜言蜜语之类的话凑成一篇篇感人肺腑的诱饵,再要布下花样百出的重重陷阱历经无数次的失眠等待才能虏获芳心一瓣……

  开子的恋爱轻松得让他很快就尝到了成功的蜜浆,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失败的苦酒——这样一个高速的轮回让这个憨实的人实在是找不到生活的重心,如果换位下次序或者永远都喝不到成功的蜜浆,开子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开子在家里时常是神神秘秘的关着门躲在屋里一阵子,出来后先前烦躁的样貌竟是平和了许多。时间长了就被她娘给瞧出了些端倪,有后生来家里找开子,离开时开子的娘就说:“俊仔啊,以后还有这种片你就多拿些给开子,他爱看……”

  开子能够安安静静、少跟她两老发脾气可真是“阿弥陀佛”了!

  也有后生是会趁此“讹诈”开子的,等开子找上时他就吊人家胃口:“开、开子,片子好、好看伐!”

  “好、好看,你、你还有否?”开子带着一脸的卑微和乞求,回应别人时也没忘了挤出些许媚笑。

  “有啊,还想不想看?想看就给我买一包烟来,要软壳的、、、”

  “哎、哎……”

  ——开子便屁颠屁颠地去买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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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四五年,开子也已年近三十,在此期间李家村彼起此伏地发生了好多起——如果用地震来比喻的话那都是些七级以上的事件:比如说哪一个风光一时的暴发户因为买六合彩输了几百万,欠债欠得满头顶只好去逃亡躲债了;比如说两个五十多岁都已经做了爷爷奶奶的男女在村邻的眼皮底下相好了十多年刚被人发觉的;再比如说哪一家在城里当局长的儿子东窗事犯被双规的,等等等等……

  相较之李老汉家以前有过的一个“憨蛋婆”就是传说中遥远的故事——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

  开子的终身大事再次被提上了家庭的议事日程,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父母逐渐地年迈,两个姐姐觉得以后要她们经常回来照顾老人也不是个办法,能帮衬总得帮着找个女人回来侍奉老人,也不枉了父母养她们一场。

  本来很多人甚至是包括开子自己在内都认为他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但一旦希望从天上降临,开子看女人的眼光还是不低的。由于开子也是一个见识过漂亮女人的男人,再加上平时片子里西方文明的熏陶,他对女人还是有一定研究的,所以他对女人身段的严格要求可就不是其他即将摘帽子的光棍汉所能比肩的了。

  讲了好几处姑娘,开子没一个瞧得上眼,这也难为了那些个想吃猪脚的人,由于吃了猪脚后想要排泄的舒畅些,只能介绍一些在他们看来是和开子般配的姑娘,而不敢“坑”那些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姑娘和开子见面,所以结果就可想而之了。

  李家村有个在邻县做上门郎的人见开子如此“好逑”,就知道他婆娘和她死去的前夫生的那个在当地嫁不出去的女儿有“奔头”了。

  上门郎昌顺的女儿芳名叫做梅琳,芳龄二十六,是一个很有很有姿色的姑娘,非常可惜她却是一个“青草癫”——专业的医学术语称之为间歇性精神病,这“青草癫”顾名思义就是容易在春季发作的精神病。

  昌顺就自己做起了媒人。

  挑了个好日子,开子就由他大姐夫相陪着跟昌顺去邻县相亲了。出发前开子他娘怕他再次瞧走了眼,便让大女婿陪了去,她对大女婿独到的眼光是很放心的,瞧他能瞧中自己那贤惠乖巧的大女儿就晓得他的眼睛有多好使了!

  {没完没了}

第八章
李家村的街巷忽然间就多出了一对闲逛的恋人,很不般配却又不失和谐。眼前的这一幕似乎见过,就像是依稀中还有些印象的电影经典重放。

  “哦!想起了,想起来了,这个开子几年前不就这样带回过一个俊俏的姑娘嘛!”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婶笑呵呵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瞧这记性……”

  梅琳的相貌就如她的后爹所讲的,哦,比他讲得还要漂亮,而且举止成熟稳重……

  既然合乎开子的审美标准,而且人家姑娘就愿意跟开子,那他还有啥不乐意的。这你情我愿的开子的大姐夫见了也就没再发表意见,尽管心里直嘀咕梅琳这妮子怎么偏偏就看上了开子!

  开子的婚期定在了元旦。

  来往了没几趟梅琳的母亲就让亲家母挑日子给小两口准备完婚,她说这女大不中留早些摆酒就可名正言顺地跟开子住一起了。

  也许你会说开子遇到的丈母娘怎么是一个比一个的急,但你可知道开子在人家眼中占据的是何等重要的位子——过了这个李家村说不定前面就碰不到张家铺啦!

  开子结婚的时候吩咐母亲另外包了一些糖果瓜子,他还没忘了小时候帮两个姐姐分喜糖时的场景。有所不同的现在是用塑料喜袋了,虽然开子觉得用报纸糊的纸袋更像那么一回事,但到了现在毕竟也太土了些,想了想便作罢了。

  庆酒的那天晚上开子的两个半大外甥跟他一样焦急,他俩等着演绎舅舅从前有过的故事却老是不见那些群众演员前来配合,于是便问他:“小娘舅,怎么还不见那些个孩子来啊,是不是你的糖果太小包了……”

  唉!开子怀旧的愿望看来是要落空了咯!以前一个人家一般都有两三个孩子,小孩子在小巷里跑时相互撞头那是常有的事,哪像现在的村庄街巷空荡荡的好些孩子都跟着父母去城里上学了,剩下的几个也被过上了好日子的大人教的乖得不得了,你给他东西吃,他就把手背在身后:“不要,我家里有的!”换一样他也照样回你,如果你顺势逗他:“月亮要不要?”他回答惯了肯定还是说:“不要,我家里有!”

  由于没有了孩子们的捧场,开子在这喜庆的日子心里就留下了一丝遗憾——我这婚结得怎么就没姐姐她们的热闹了……

  梅琳跟了开子以后倒没见她怎么犯过病,四五年来大概只犯了一次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砸了两茶杯,只是砸错了位置把大衣柜中的一扇玻璃镜给砸碎了,当时吓得开子的娘拍着胸口直念阿弥陀佛,不过那是在忘了服药的情况下发生的,平时她贤惠端庄地根本就看不出是一个“青草癫”。

  李老汉也只能是叹叹气便了了事,再要怎样这个家也经不起折腾了,何况开子的婆娘再怎么不清灵还不至于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想想儿子这辈子不用打光棍就算万幸了!

  还是今年的正月吧,开子的大姐回娘家时看见梅琳在隔壁的邻居家打麻将打得兴高采烈的便忍不住在旁边嘀咕了下:“还有心思打麻将,小孩子也不快些生个出来!”

  这梅琳就回应她了:“哎,大姐,你也是晓得的,我有这病是不能生孩子的!”

  开子的大姐被呛得心里直纳闷:“讲话都这么清灵的怎么会是个神经病的……”

  就在开子抱养孩子后不久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李老汉特意剃了头发刮了胡子,打起精神在儿女们的搀扶簇拥下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在院子里拍了一张全家福。

  这幅后来挂在堂屋的全家福就是他离场之前留给人生的一份完整的答卷!

  {此卷完}

第一章
“同学们,上个星期吩咐你们的中考报名费带来没有……好,现在大家一个一个地上来交钱!”班主任吴老师在讲台上翻开笔记本准备着记账收钱。

  花名册上还差着一个“勾”没打,台下却已经间隔了十几分钟没有学生上来了。吴老师用两个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犀利的目光往台下一扫,然后便踱到第二组第四排的课桌前。

  靠近过道的位子坐着一个埋头做化学试题的瘦小男生,从初一到初三他一直都是是坐第一排,现在考过了毕业考,反正是快要走出校门大家便随意了起来,开始互换位子跟自己平时要好的同学坐到了一块,因为以后很有可能是不在一块了……

  “李耀华,你!?”吴老师平缓的语气中带着关切和疑惑。这个学生刚才没有犯学习和纪律上的错,所以她就没有用严厉的口吻。老师也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的母亲,平时威严的脸孔下深藏着的总是一颗慈爱的心。

  叫耀华的那个瘦小男生停下了手中的笔站了起来。此时全班同学都注视和猜测着这个在班上几乎是最孱弱的同学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靠近他一些的已经清楚地看到他的脸涨得通红通红的,鼻尖也沁出了汗珠。

  “老、老师,中考我、我不参加了!”耀华终于把这些准备了好多天的话很“悲壮”地挤了来出,似乎就是那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情。说这话时他一直没有抬头,生怕老师看见自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唉……”吴老师叹息了下也不知道讲些什么好,便折身返回了讲台。

  前天,也就是星期六,耀华没有回家,回家了也没什么事,无非是再向母亲要钱。

  就要毕业了,同学分别总要送张照片留念吧,这已是最普通的了。这一角钱洗一张的单寸黑白相片就贴在同学的毕业留念册上,然后在自己相片的下边留言,写上一些对学友的祝福。有条件的同学还送彩色相片,这对他来讲是非常奢侈的事,他只是跟最要好的“死党”张凯拍了一张彩色合影。这俩个“死党”究竟要好到了什么程度——那可是连自己暗恋的女生姓名都相互透露的啊!

  耀华用那可怜的几块钱冲洗的相片刚好够自己的初三{2}班“分配”,问题是有很多{1}班{3}班、{4}班的同学也向他要相片,他把用来理发的一块二毛钱都拿去洗相片了算起来还差三十几张。家里是不能再去要钱了,每一次从母亲起着厚茧的手里接过钱,他分明也便接过了母亲手中的艰辛……

  耀华决定向就在县城打工的琴英阿姨借钱。琴英阿姨是他母亲六姐妹中的第五个,只比耀华大六岁。母亲在家里是老大,由于家中没有兄弟,母亲就被留在家里招女婿——招了一个他那老实巴交的父亲。从小耀华就跟在几个小阿姨的屁股后面一起长大,虽然叫阿姨,其实更像是姐姐。

  琴英阿姨在林业总场的玩具厂里打工,耀华找到她时她刚吃过午饭在洗饭盒。

  “……阿姨,你钱借五块给我好不!”耀华说这话时有点紧张,他担心阿姨以为他是为了乱花钱才找她“借”钱。

  “噢……你先等一下!”琴英阿姨快步走到一位在水池边洗衣服的工友身边向她说了些什么,那位工友便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币递给她,显然阿姨身上的钱不够。

  “耀华,给!”阿姨接着叮咛:“省着点花哦!”

  “阿姨,过几天我就还你!”从阿姨手中接过钱时耀华向她承诺着。

  “不要你还,给你的!”阿姨笑着说。

  “我会还你的……”耀华的眼里已经开始闪烁着泪花,话还没说完他就转过身小跑着着走了。

  琴英阿姨以前在广东打工的时候都会经常寄些东西给他,回家时也总是不忘了买几件衣服给他,现在她跟别人订了婚就留在本地打工,而本地的工资就低得多了。耀华觉得阿姨已经跟人家订了婚就是人家的人了,虽然还是自己的阿姨,但也是不好意思再拿她的钱,这钱是一定要还的。

  {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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