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汽车猛的一震,跟着引擎传出异样的轰鸣。
约翰心里一惊,赶紧猛打方向盘。然而这时汽车已经失控,轻飘飘的车身在惯性作用下疯狂的在路中心打着转,轮胎的摩擦声极为刺耳。
仔细看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赫然是一枝粗长的黑箭,它笔直贯入车身,宛如一支催命的旗帜随着汽车的旋动微微轻颤。
终于,汽车滑下公路一头扎进路旁的土坑中,车头随即冒起一股蒸汽。在冲力的振荡中,约翰痛苦的趴伏在方向盘上,只感脑中天旋地转。
好半天他才稍稍恢复过来,一把抓起帆布包,约翰踢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跑出汽车。受袭的那一瞬他就知道是安妮来了,这时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行动。
几个趔趄,约翰背对公路跑向荒原,短暂的惊慌之后,安妮的到来反而让他有种解脱的感觉。倒不是他已经准备好牺牲了,而是说,反正迟早都要面对,那么之后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他都不必再为某些事烦心。
除了刚开始的一箭,安妮再没做出第二次攻击,甚至连面都没露。不过约翰知道她一定就在附近静静注视着自己这个猎物。
约翰跑出很远,连汽车都看不到了,突然一枝黑箭像凭空出现般由半空斜斜射下,插入他身前半米处。约翰应箭停下,他知道这里就是安妮选定的地方,或者说,将是他和安妮其中一人的葬身处。
“如果没有特殊保护,我们可以轻易探知这些部件的位置。你应该很清楚,你根本逃不掉。”安妮冰寒的声音传来。
约翰心里暗叹一声,转过身。安妮一手持弓,五指扣箭笔直的站在十米开外,脸上的表情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
“我知道,但我必须试一试。”约翰也平静的道。
安妮的声音陡然提高:“即使明知必死也要做吗?”
看着盛怒之下的安妮,约翰忽的感到一阵轻松,至少她不必再为自己把愤怒压抑在心底了。该来的始终要来,这一刻约翰反而镇定下来。
“你应该明白的。”
“我不明白!”
认真的看着安妮的眼睛,约翰一字一句的道:“那么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做,只因为…我是一个人。”
约翰的回答像抽走安妮所有的气力,她坚定的眼睛里瞬间流露出伤心,失望,不甘与怨怒等各种情绪,稳立不动的身体也晃了两下。
“原来,终究还是逃不脱不同族类的诅咒…”安妮的声音里有一种极端的心灰意冷:“张烈和洁西卡长老毕竟没有说错。”
说着,她猛的抬起头,表情已恢复宛如铁壁般的冰寒和坚定:“我不管你为什么,立刻把部件交给我。”
约翰缓缓执出自己的符纹枪,同时摇了摇头:“我拒绝。”
安妮陡然提高声音:“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约翰淡然一笑:“我既然已经做了,就不打算中途放弃。”
安妮轻轻呼出口气:“我明白了。”说着,她从怀中掏出普罗米休斯之腱,缓慢而又坚定的将其绷在狙神弓之上。
弹指一振弓弦,安妮左手握弓,右手扣住红弦缓缓将之拉成满月,同时一枝粗大的黑箭静静现于弦上,如嗜血鹰喙般的箭尖对准不远处的约翰。
约翰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他把帆布包背在背上,身体稍稍后退,符纹抢也做出瞄准姿势,两人一动不动默默对持着。
突然间,安妮扣弦的手指一松,就听嘣的一声振响,黑箭霎时立弦而出,下一瞬已穿越她和约翰间的距离,直抵约翰眉心。
约翰知道安妮的实力已超过自己,但还是没想到会强到这种程度。那一瞬,他甚至已触及死亡的气息。然而身为圣殿骑士的实力毕竟不是盖的,在这生死关头,约翰几乎是本能的举枪一架。
当的一声大响,约翰只觉自己像被攻城的擂木给撞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倒翻而起向后抛去。幸好他的符纹枪也非凡品,才不致被这一箭粉碎。
小小一枝箭竟然有如此威猛的力道,约翰心里大为惊骇。本来照他的预计,自己就算比不上安妮,胜负也在四六开左右,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
运用普罗米休斯之腱全力一击,安妮也感到一阵力竭后的虚弱。然而被失望和愤怒灼烧心志的她,完全不等丝毫回气,提弓就向约翰紧逼过去。
身体在半空一旋,约翰勉强平安落地。然而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的情景,就觉左边黑影一晃,一物已带着风啸向咽喉割来。
不及多想,约翰举枪一格,在一阵吱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弓弦和枪身绞做一团。几是不约而同的,两人各自跨前一步,随即脸对脸,脚对脚抵在一起。
这是梵蒂冈一役后两人第二次交手,时间似乎再次回到那个漆黑狭窄的地道中,他们也是这样竭尽全力要取对方性命。只是,此刻两人的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大力喘息几声,安妮双臂用劲猛的将约翰推开,同时持弓横切一挥。约翰倏然低头,锋利的弓弦堪堪从他头顶掠过,无数发丝飘散半空。
不等直起腰,约翰就那么倒转枪头,由下往上对着安妮连开数枪。安妮双臂一展飞起避过,在跃过约翰头顶时,又是数箭射至。
这时已来不及躲避,约翰干脆拧腰向后一仰,几箭几乎紧贴着他手脚间的空隙插入地面,可说险到极点。在后背快要着地的瞬间,约翰双脚一蹬,整个人就那么贴着地面向后滑了开去,同时举枪对着安妮连射。
身体在半空轻盈一旋,安妮轻易避过子弹,同时约翰腰板一挺,人也立了起来。刚才一番交手看似不相上下,其实约翰好几次都从死亡边缘滑过,实则已大大处了下风。
约翰也明白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再这么下去的话,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摸了摸背上的帆布包,片刻间他已有了决定。
再次弯弓搭箭,安妮冷然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立刻交出部件。”
约翰没有答话,他的左手伸向身后似乎在摸着什么,当安妮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时,他倏然伸出对着安妮望空一抛。
两颗符纹手雷向安妮掷了过去,就在安妮陡然色变的同时,约翰右手举枪连开两枪。就听轰轰两声不分先后的炸响,符纹手雷凌空爆炸。
大股法术狂飚顷刻散布开来,周围数米的范围内完全笼罩在爆炸的冲击中,无数泥土碎块扬起半空,安妮身形瞬间被湮没其中。
约翰自然不指望这两颗手雷就把安妮杀死,他需要的只是一点逃跑的时间。趁着安妮被困的机会,他转身就往前方的树林跑去。这里靠近美国西海岸,公路两侧有很多树林和山冈,只要逃入其中,他就有机会摆脱安妮的追击。
然而没跑几步,约翰就觉几条尖锐的物体紧擦着他的双腿掠过,他的小腿立刻被扯下大片肌肉,撕裂的伤口鲜血喷溅。
感觉双腿一下失去力道支撑,约翰一个踉跄,随即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扑倒。这时他才看清,挂伤自己双脚的正是安妮的黑箭。
“该死,果然还是没办法啊…”约翰痛苦又无奈的想到。
“没用的,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就被杀了。”安妮缓缓从爆炸的烟尘中走出。
艰难的翻过身,约翰干脆连爬起来也省了。他就那么双手撑地半坐起身子,苦笑着对安妮道:“谢谢你。”
被约翰无赖的模样气得秀眉倒竖,安妮逼近几步,再次拉开弓弦:“交出来!”
约翰叹息着摇头道:“杀了我吧,否则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把它交给你。”
安妮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吗?”箭头居高临下,几乎指到约翰的鼻尖。
约翰一眨不眨的和安妮对视着,眼中是一种看破生死的觉悟:“我相信你下得了手。安妮,最后变成这种情形,我实在很抱歉。”
看着一脸坦然的约翰,安妮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显然她的内心也正经受着煎熬。最后,她的眼神软化下来:“约翰,求求你,说你错了。交出部件,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
安妮…竟然求人了…
一瞬间,约翰眼中也流露出感动之色,他当然明白以安妮的脾气,要说出刚才那番话是多么委屈。
他有些神情恍惚的道:“我们…真的还可以回到以前吗?”
安妮毫不犹豫的点头:“一定可以!如果那些家伙有谁敢以此找你的麻烦的话,我就算赌上全族的性命,也会保护你的安全!”
安妮的话一下令约翰清醒过来,他毫不怀疑安妮会履行自己的承诺。然而,他也很清楚,为一个人类和整个非人族作对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到时恐怕张烈都保不了她。等待安妮的,将是亡族灭种的下场。
为了自己,她已牺牲太多太多了,难道自己还要继续连累她吗?
不,决不可以!
约翰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道。他摸摸身下的帆布包,心中低叹:“我已经尽力了,整个人类生死存亡的责任,不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而且我也担不住了。顺其自然吧,至少,我不能再连累安妮…”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着期待自己回答的安妮,微微一笑:“你有你的立场,而我也有我的。”
“我是一个人,别无选择。”
眼中的柔色逐渐黯淡下去,安妮一脸悲凄的摇着头:“你这个笨蛋,你什么也不知道。本来再过几个月,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了。你这个笨蛋…”
说着,她的手指一松,蓄势待发的劲箭电射而下!
“呜啊!”空无一人的旷野中,猛的回响起安妮痛苦的悲鸣…
第十三卷 应是终曲 第一章
哐!安妮把帆布包和约翰的符纹枪摔在桌上:“东西我已经带回来了。”
打开包确认部件无损后,张烈忍不住问道:“约翰他…”
不等张烈说完,安妮冷冷的打断他:“被我杀了。”
和布拉特对看一眼,张烈望向在此等候消息的几族代表:“安妮已经遵照约定夺回部件,我们将不再追究她的责任。”
“哼。”精灵族代表冷笑一声:“部件虽然夺回,但人呢?尸首在哪里?一把武器可以证明什么?”
安妮缓缓转过头:“你不相信?”
对她毕竟还是有些忌惮,精灵族代表忍不住后退一步:“你告诉我他的尸体在哪里,我们自己去确认。”
“我已经把他的尸体粉碎,我不会让他死后还受你们这些混蛋的侮辱。”
安妮毫不客气的言辞让精灵族代表脸色大变,他怒道:“你竟然敢…”
“我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根本不理会他,安妮径自向门口走去:“还有谁不满的话,尽可以来找我。”
眼睁睁看着安妮孤傲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那几族代表一点办法也没有。好笑的看着几人尴尬的模样,张烈笑道:“诸位还有什么事吗?”
精灵族代表自然知道张烈和安妮是一个鼻孔出气,无计可施下他唯有闷哼一声,拂袖而去。其余几族代表见失了主心骨,也唯有灰溜溜离开。
小玉现身而出,趴在张烈肩头问道:“张烈哥,安妮姐真的把那个人杀了吗?”
张烈点点头:“你应该很清楚安妮的脾气,说得出就做得到,对谁都一样。”
小玉脸上现出黯然之色:“安妮姐一定很伤心吧?”
布拉特忍不住叹了口气:“人类的爱情…”
张烈苦笑一声:“这是你我都无法了解的,也真不知该羡慕还是该怜悯安妮,只希望她尽快从打击里走出来吧。好了,无论如何部件已全部到手,可以着手进行计划了。”
布拉特恢复冷静:“嗯,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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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澳大利亚大堡礁。
汉斯是一名潜水教练,日常的工作就是负责带领游客领略大堡礁独一无二的海底奇观。最近两个月是旅游旺季,他每天的日程都被各种潜水课排得满满的,也只有在夜幕降临时,才有机会放松一下疲惫的身体和神经。
这时,他躺在一张放置于沙滩边缘的躺椅内,任凭阵阵温柔的波浪抚摸着他的脚踝,垂在身边的右手拎着一杯威士忌,杯中的冰块随着他手臂的晃动撞击出叮叮咚咚的清脆鸣响。
夜空群星闪耀,带着腥味的海风送来阵阵浪涛的沙沙轻响,沙滩后面的临海别墅里,兴致勃勃的游客们仍在party内疯狂的尖叫嬉闹,嗡嗡的吵闹声就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汉斯舒服的叹了口气,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就算工作再累,晚上能有这么片刻的安逸也值了。
就在他快昏昏欲睡的时候,不远处的沙滩一角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大叫。职业习惯让汉斯猛的清醒过来,他知道肯定又是夜游的游客溺水了。
一下从躺椅内弹起,汉斯向喊叫传来的地方跑去,那里已聚集了七八个游客,他们纷纷惊恐的望着海面,不少人正转身逃跑。
“怎么了?”汉斯拉住一个人问道。
“我们都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那个人指着海面疯狂的叫着。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瞬间,汉斯看到让自己难以置信的一幕。
平静的大海中,不知何时已升起一堵百米高的巨大水墙,就像一片黑压压的绝壁,缓缓向沙滩推进,隐隐的水声有如闷雷低吼。
汉斯几乎瘫软在地,他当然知道这么巨大的海啸意味着什么,恐怕几分钟后,大堡礁以及受它保护的几个海滨城市内的几十万居民都将变成海底冤魂。
不过毕竟是专业人员,在愣了几秒钟后,他立刻返身向那些游客大叫起来:“快,让所有人向高处转移,通知海防队,让他们发出海啸警报!”
但是,还来得及吗?
拉着游客逃难的同时,汉斯也感到一丝奇怪。这阵海啸就像突然变出来的一样,事前竟然毫无征兆,没有海洋动物的异常,没有海底地震的报告,甚至没有海啸发生前几分钟的退潮…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陆续有游客惊觉,霎时间整片海滩都乱了套,到处是漫无目的奔跑的人群,小孩和妇女的哭喊响成一片,有的人甚至徒劳的用绳索把自己绑在椰子树下。
这样的逃难当然是毫无效果的,没过多久,那堵宛如末世之灾的水墙已涌上沙滩,顷刻间遮天蔽日的水幕轰然而下。
“完了!”这是抱着一名找不到父母,独自在沙滩上哭泣的小女孩的汉斯最后的念头。
他下意识的蹲身搂紧小女孩,试图用自己强壮的身躯为她挡下海啸第一波的冲撞,尽管汉斯心里明白,这根本毫无用处。
然而过了良久,汉斯仍没感觉到撕裂身体的冲撞,反而脚下一股冰凉正缓慢升高。奇怪下他不由睁眼看去,所见比之刚才更要让他吃惊。
就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阻挡,那堵足以侵入澳大利亚内陆的恐怖水墙就在沙滩边缘凝聚,而从水墙下方,股股海水正慢慢弥漫开来。
海啸应该是雷霆万钧的,毫不留情的撕裂敢于阻挡它的一切,是自然界最可怕的灾难之一。然而,眼前的这股海啸就像一头温柔的大象,尽管它可以瞬间撕碎这片沙滩上的一切,却不可思议的用涨潮的方式侵占着土地,好像在告诫脚下那些卑微的人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不断有人发现这个异状,到处都是惊疑的声音,有些胆大的甚至停下逃跑的脚步好奇的望着这堵水墙。片刻犹豫,泛起的海水已经淹没汉斯半个小腿,虽然也奇怪得很,但他更深知保命的重要,谁知道这道古怪的海啸什么时候崩溃。
“趁现在赶快逃啊!”他大叫一声,抱起小女孩转身就跑。
得他提醒,人们立刻认清自己的处境,于是又开始乱哄哄的逃难。这下可苦了那些手快把自己绑在树上的人,他们无不手忙脚乱的解绳子,有几个因为绳结打得太死无法解开,居然抱着树号啕大哭。
是夜,除了几个慌不折路弄伤自己的倒霉鬼外,这股本该毁灭一切的海啸居然没造成一点伤亡。人们逃入大堡礁后的几个海滨城市,而得到消息的市政府已经开始组织市民转移,等到第二天一早洪水淹没这些城市的时候,市内已经空无一人。
更令人奇怪的是,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