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锯,在半空构成一道最为诡异的图画。同时安妮和约翰也在不断的攻击中做着高速闪避。
两人都擅长以快打快,这下全速展动身形,就如两个暗夜幽灵,乘着夜风在圆形剧场中呼啸掠动,旁人别说插手,根本连看清也难,只能从某处骤然爆起的蓝色火花确定他们的大概位置。
“住手吧,不要再杀人了。”保持着和安妮同样的运动步调,约翰在攻击间隙对安妮大声叫道。
“你以为…这可能吗!”侧头避过几发子弹,安妮冷哼一声,拨动弓弦又再回敬数箭。
约翰手撑地面一个倒翻高高跃起避过,哪知安妮这箭却并非向他所发,而是直指其后数名教廷卫士。那几人哪想会遭此横祸,反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箭矢贯穿身体,命丧黄泉。
终被安妮的行为激怒,约翰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加快速度追上她,手中符纹枪对准她脚下连连射击。此时安妮刚刚跳起跨向一个高台,台阶突然被符纹弹上的异力溶出几个极大的缺口,她猝不及防一脚踩空,身子不由自主向下方倒去。
丝毫不给安妮喘息之机,约翰又是数枪射至。就听砰的一声枪响,一发符纹弹掠过左翅尖端,她雪白的翅身立被消融出个碗底大的缺口。
几步赶上托枪一顶,安妮闷哼一声,小腹被约翰的枪托临空砸中,人被撞得飞抛往后,落地一阵翻滚背靠在残破的石墙边,不住喘息。
这时安妮才发现自己已退出包围圈,只要越过围墙就能离开剧场。她猛的惊醒过来,难道…约翰在给自己制造逃走的机会?
然而不管约翰是不是有这个念头,他实在是太不了解安妮。心高气傲的她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受人的帮助?更何况是被她认定为敌人的人。一咬牙,安妮再次爬起。
就在这时,一直关注战况的卡西亚斯突然闪身而出,手中武器聚起一束炽烈的圣光,就如柄长矛般向安妮直刺过去。
还没从约翰攻击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安妮眼睁睁看着光矛刺向自己,视野全被白色的圣光充塞,一时竟无法闪避。
眼看就要被圣光刺穿身体,约翰突的惊呼一声:“不!”竟抢前一步伸手在卡西亚斯肘底一托。
全没想到约翰会这么做,卡西亚斯两手不由自主往上一抬,圣光矛堪堪从安妮身侧划过。几在同时安妮已拉下狙神弓,五指在弓弦一抹,指间两箭绞在一起结为螺旋形状,跟着电射而出。
“约翰,你疯了吗?”这时因攻击被截断,卡西亚斯正冲约翰怒吼。
约翰脸上也是一副错愕之色,显然他也为自己的行为吃惊,正要开口辩解,他忽的脸色微动,正要转身招架,但为时已晚。
约翰全没想到安妮的反击来得这么快,加上刚才精神分散,根本不及闪避。就在他转过半身时,安妮那枝诡异的箭矢已射中他的身体。
并未如以往般穿身而过,或者分解开来将目标搅碎,这枝箭竟然毒蛇般钻入约翰的身体,消失其中。愕然一愣,约翰脸上突的泛起一股黑气,就好像有某种东西正在他的体内滋生,一时间口鼻之内黑血狂喷,人已软软倒下。
没想到自己一箭竟然射中约翰,安妮也是一惊,但她却没因此有丝毫犹豫,几乎是不停手的又是几枝箭向卡西亚斯射了过去。
一面挥动武器格挡,卡西亚斯一面吩咐手下卫士:“约翰已经背弃自己的信仰,将他带回教廷,交由宗教裁判所处置!”
这时安妮已有退走之意,但当她看到虚弱的约翰被几名卫士粗暴的拉起时,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犹豫一下,她突的持弓直冲而上。
这时卡西亚斯对安妮已颇为忌惮,他身为吸血鬼猎人,实力在圣殿骑士团中也算得上高手,但因本身能力及武器的限制,并不擅长对付安妮这样的敌人。现在唯一能和安妮对抗的约翰身受重伤,一时已没人能挡得了她。
好在这儿就在罗马城近郊,四处都是搜索遗漏非人族的教廷部队,刚才的战斗应该已惊动同伴,相信一会儿就会有人前来支援。
想到这里,他稍退一步转为守势,瞬间一堵盾牌模样的光幕已挡在他的身前。然而安妮的目标却根本不是他,而是后方约翰!
轻轻一跃安妮已越过卡西亚斯头顶向抓着约翰的众卫士扑去,哪知没等她落地,几名卫士已骇然散了开去。在半空就势挥臂一振,安妮现出原形的同时双脚已抓着约翰的肩膀,一妖一人冲天而起,很快没入夜色之中。
追之不及,众卫士唯有大呼小叫一番。卡西亚斯也收去护身的光幕,默默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一句话也没说。
片刻,一名卫士小心的走近他,低身道:“卡西亚斯先生,你看?”
“不用追了,带着受伤的同伴回去吧。”卡西亚斯摆摆手。
低声应是,余下卫士开始清理战场。仰头望着群星闪烁的夜空,卡西亚斯突的低叹一声:“约翰,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还是真的疯了…”
半小时后,罗马数十公里外某座废弃的工厂内,安妮一把将约翰扔在地上。
这时的约翰全身都带着那种诡异的灰黑色,整个人如同被倒空的口袋,软软瘫倒在地。小腹被箭矢钻入的伤口没流一滴血,但伤口周围就如月球的陨石坑一样,高高肿起一圈,黑色的血筋呈辐射状散布四周。
起身走到门口,安妮几次作势要跨过门槛,但最终还是快步走回,右手指甲在手腕一划,跟着小心的将流出的血滴入约翰的伤口中。
随着安妮鲜血滴入,约翰伤口周围肿起的肌肉明显消散下去,可怖的血筋也缓慢回缩。虽然皮肤仍是那种灰黑色,但整个人已有了稍许神采。
吃力的笑笑,约翰虚弱道:“我还以为你会趁机干掉我呢。”
“凡是我的敌人,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绝不会心软。”安妮头也不抬的答道,仍持续不断的滴入鲜血。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因为我不会连续欠人两次情,等你伤好了,我会再杀掉你。”
说着她一步站起,将手凑到嘴边伸舌舔着伤口。
约翰有些无奈的笑笑:“那也好,能多活一阵总是好的。”
默然片刻,安妮突的道:“你为什么又要救我?”
“我早就说过了吧,因为我答应过要带你平安离开罗马。”
“我也早就说过,你不必恪守这个承诺。而且…我杀了你那么多同伴,你仍然要这么做?”
约翰自嘲的笑笑:“当我做的时候,并没想过这些。不过现在已经后悔了,他妈的…我究竟在干什么?”懊恼的捂着脸,他将脑袋深深的埋下。
静静看着捂脸自责的约翰,安妮半天没有说话,一时间漆黑的厂房中只剩下约翰痛苦的喘息,就好像一台即将报销的破烂引擎。
又过片刻,约翰的喘息也渐渐止歇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这阵无边无际的沉默之中,突的传来安妮的声音:“你跟我走吧。”
没有回答。
安妮又继续道:“我发的那箭会钻入人的体内,从内部慢慢侵蚀躯体,没有人能受得了那种痛苦。刚才我已经用血抑制住它的生长,却没有办法完全拔除,要治好你,只有回到族内用另一件东西才可以。”
“但你们鹰身女妖族已经被我们给清除了。”约翰虚弱的道。
“就是这样,我才恨不得杀光所有的人类!”
“不,一定还有活下来的人,一定还有…”她喃喃的道。
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约翰终于道:“好,我跟你走,如果治好我能让你再次杀我时感觉好些的话。”
“我会的,但在这之前,我会先还你的人情。到时你如果能杀了我,最好也不要手软。”
扶起约翰,安妮走到窗前踏足一跃,再次飞入无尽的夜空之中…
第四卷 三妖现世 第三章
离开秦岭三天后,张烈来到青海省的青海湖附近。青海湖位于青海东北部,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湖,面积4500平方公里,海拔3200米,湖水冰寒,当地蒙语叫“库诺尔”,意思就是青色的湖。
在青海湖以西和柴达木盆地的中间地带,有一座方圆百里的荒芜大山。山中寸草不生,幽谷裂峡交错纵横,风化的怪石参天耸立,景色极是苍凉。每到夜晚山中便会刮起阵阵刺骨阴风,惨厉的风啸就如百鬼夜哭,闻者心惊。
当地居民故老相传山中住着无数魔怪,无论人畜都有去无回。事实也是这样,无论是野兽还是迷路的旅人,一旦走入山中便再没见出来,甚至连尸骨也没一根,久而久之,便再没人敢接近。
这座被当地人称作“地府咽喉”的大山,正是简仙口中的踞幽山,毗尸王和他手下孤魂野鬼的盘踞之所。
说起毗尸王,一直是非人族中的异数。鬼魂僵尸等虽然不能称作一个单独的种族,但由于其数量庞大,种类众多,一直都是非人族中的重要力量。像第三特别行动组的“器灵”肖康尼以及死去的“巫妖”贾莉斯,就是其中的代表。
没人能说清毗尸王的来历,只知他从七百年前就占据踞幽山,并公开招纳鬼魂收入帐下。虽然这几百年来实力不断壮大,却始终没有踏出踞幽山一步,低调得叫人吃惊。然而由于他严禁任何非鬼魂类的生物踏入自己的领地,因此无论是人类还是联盟,都搞不清这群鬼魂的力量究竟已达到何等地步。
历史上中国术派曾针对踞幽山发起过四次围剿,但均铩羽而归,加上这群幽魂并没任何外侵的迹象,所以各术派便默认了它们的存在,并刻意将其忘却。而联盟也曾几次派使者加以招纳,但在毗尸王古怪的规矩下,所有使者都有去无回,在种种原因下,联盟也和人类一样采取了漠视的态度。
就这样,踞幽山成为人族和非人族注意力之外的存在,甚至这次人类针对非人族的全面清剿都没触动踞幽山分毫,其独异特例之处由此可见一斑。
现在张烈站的地方,就是踞幽山一个被称作“鬼谷”的巨大裂峡。在那道几乎让整个山崖裂开的巨大缝隙前,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落满一地。虽然还是白天,但从峡中吹出的山风已带着隐隐的厉嚎之声。
在普通人听来,这也许只是有些吓人的风啸,但在张烈这种行家眼里,每一股狂风都带着浓烈的阴气,其中那明显的敌意正不断警告过往生灵:进即死!
“张烈哥,我好害怕,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从张烈背后冒出,小玉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颤声道。
“放心,我不是说过么,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张烈反手拍拍她的头。
“那、那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哦。要是真让毗尸王把我收了去,我、我就…”或许是想到如果被踞幽山收去的可怕下场,小玉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好不容易安抚住情绪激动的小玉,将她收入体内,张烈摸摸怀中的天境书,深吸口气:“但愿那死老头子不是耍人吧。”定定神,他大步走入峡中,身影立刻就被卷起的风尘吞没不见。
张烈刚走进去,一股裹卷着无数碎石的狂风便迎面刮来,周遭立刻朦胧一片,简直分辨不清东西南北,入口就像消失一样,再看不到一点踪迹。
既来之则安之,到了现在张烈反而把心完全放下,左右看看,他缓步向峡内走去。峡中情景和外面看到的又不一样,在不住吹刮的尘灼狂风中,龟裂的高耸石壁就如布满裂纹的手掌,呈现各种奇异的姿态。山顶不住有碎石落下,掉落在地发出噼啪的响声,配上呜呜风啸,显得无比荒凉。
无处不在的狂风好像永无止歇,夹裹在其中的阴气就好像成为空气的一部分,甚至以张烈的灵敏感官都有迷失其中的感觉。他很清楚左近正有无数“东西”窥探着自己,但在这样的环境里,找出对方就像在大海里找到一滴水那样困难。
张烈完全只能凭眼睛确定方位,这样的后果就是,在走了不知多久后,他就迷路了。置身在一个凹进的荒凉峡谷中,四周全被扬起的灰尘遮掩,十步开外就不能视物,他索性停下脚步,不再走了。
“我说跟了这么久,各位也累了吧,不如出来见见面可好?”
扬声向四方一喊,他的声音在各处岩壁间来回激荡,变成各种扭曲的“见见面…”“见见面…”交杂一起,倒好像有几百个人在比赛呼号一般。
一瞬间,就像被某种东西抽走,本还漫天吹舞的狂风刹那止歇下来,充斥耳朵的风声也消失无踪,整个山谷立刻变得无比寂静。除了几颗石子滚落的轻响,竟然再无一丝声息,这种由极闹突然变为寂静的转换,突兀得甚至会让人怀疑是否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紧跟着,就像是雨后春笋,从岩壁上,石缝中,甚至乱石堆里,上千具朦朦胧胧略呈人形的诡异影子缓缓冒出。前一刻还空无一物的山谷,眨眼功夫已是人影憧憧,大片厚重有若实质的阴气再次充斥整个空间。
冒出的人形大多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淡如轻烟的身体好像随风一刮就会散去,偏又凝如实物,身体表面偶尔一阵律动,就会现出本来面目。这是数千个具有相当修炼程度的鬼魂,应该就是踞幽山所属了,然而让张烈吃惊的是,他们不像普通鬼魂那样以生前模样示人,反而全部现出魂体。
一般修炼有成的鬼魂,无论是灵,魂,鬼,幽魂等等,都会具有两种面目。一种是“法相”,也就是他们平时用以示人的面目,高级的鬼魂会根据自身情况变幻,低一些的也会呈现生前模样,很多厉鬼会现出死前血肉模糊的容貌,也只是修炼未精,不得已罢了。
而还有一种,则是魂体,也就是通常所谓的“本相”。这是鬼魂本身魂魄所聚,也可以看作鬼的“灵魂”。本相是鬼魂力量的来源,也是他们赖以存在的基础。若是本相遭到破坏,鬼魂将受到极大伤害甚至就此消失,一般鬼魂最为害怕的所谓“魂飞魄散”,就是指的这个了。
要知鬼魂在以本相示人时,由于少了法相的束缚,将可发挥最大的能力。然而这样本相失去遮掩,也最易受到伤害。因此无论什么魂灵,除非在万不得已时,绝不会轻易展露本相。
但看这些鬼魂,个个均有极高修为。要是少数因忌惮张烈而现出本相倒还说得过去,但此时数千鬼魂全部这样,就是件奇怪之极的事了。
现身之后,没有一个鬼魂说话,就像雕塑般默然矗立。张烈也神色自若的站在谷底,好像丝毫不觉自己成了数千双灼灼目光打量的目标。
终于,还是鬼魂那方先坚持不住。一个站在崖顶的鬼魂收去本相,现出副四十来岁,一张漠无表情的脸的法相来。就如片没有重量的树叶般轻飘飘跃下,他落至张烈身前:“来的可是虎妖张烈?”
心里微微一惊,张烈想不到在这儿也有人认识自己。不过他一向胆大惯了,表面丝毫不动声色:“就是我,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鬼魂微一点头:“毗尸王座下北峡总管范凌。”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平板得就像电脑合成,听起来极是怪异。
“范凌么?”张烈展颜一笑:“那就麻烦通报一声,我想见毗尸王。”
奇异的,范凌似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闪过一点嘲弄之色:“踞幽山历来规矩,只有生魂可进。你若想见尸王,只有一个法子。”
“是什么?”
“抛去这身臭皮囊,聚魂入我踞幽山,到时尸王自会见你。”
张烈微微挑了挑眉毛:“那就是要我死了?不好意思,我还有很多事要办,这身臭皮囊好像还不能仍在这儿。”
“哈哈哈哈!由来都传张烈胆大包天,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既已入了我踞幽山,你以为还能活着离开吗?”就像听到最为可笑的事,范凌忍不住仰天长笑。可惜他的笑声一如他的嗓音,平板得就像把哈哈吼出,殊无一点欢愉。
范凌长笑,满场鬼魂仍是不着一声,更让情景显得无比诡异。
“奶奶的,我就知道。”在心里暗骂一声,张烈伸手入怀在天境书上连连敲击:“喂喂,死老头,快出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