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了。那天晚上八点。你那里也准备好了吧?”
“好了。到时候我会把守卫都支走。防守力量肯定很薄弱,你们一定能轻松得手的。”
“各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吧?不会出纰漏吧?”男子不放心地问。
“放心。那天是大公主的命名纪念日,宫里预定要举行假面舞会来庆祝。到时候齐格勒元帅还将宣布他的女儿和尤尼订婚的消息。王宫的注意力估计会全放在宴会大厅,那边的防守肯定会很薄弱。所以,没有比那天晚上更适合行动的了。你们就放心吧。”
“我这不也是怕万一嘛。老头子传出话来了: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失败,我们都得死。”男子森森地道。
“你怕死,我可不怕。”女子轻笑道,“最好你们都死死光,只剩我一个人。”
“只剩你一个,你不会寂寞死?”男子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淫笑,然后便是一阵含糊的咿唔声,夹杂着可疑的喘息声。
珂缇娜终于意识到,这对男女正在商量着一个阴谋,这个阴谋跟王宫密切相关。他们的背后,应该还有一股更大的势力在兴风作浪。珂缇娜知道,如果现在自己被那两人给发觉了,肯定会被灭口的。于是,她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耐心地等待那对男女离开。
男女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了。女子突然轻呼了一声:“别这样。”
“怎么?”男子喘着粗浊的气息,含混地嘀咕着,“装什么淑女?”
“会被人看见的。”女子压低声音道。
“谁会来这里?少装模作样了。你这里不也湿了吗?几天没有男人可碰,你也很想要吧?”男子猥琐地笑着。
“不可以!”女子呻吟着哀求,“别忘了,我可是……”
“你是什么?你当初还不是通过我们进来的?怎么?登上了高枝就不认人了?”
“你胡说什么?!”女子似乎有些生气了。
“不是的话,我们就先在这里乐一乐吧。”很响的接吻声。
“一对狗男女!”珂缇娜虽然天真未凿,却也知道下面正在发生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心里一激动,手一滑,磕在了横斜的树枝上,树叶一阵响动。
“不好!”珂缇娜暗呼。
“什么人?”树下有人惊呼。
“扑楞楞——”可巧的,一只斑鸠从林间窜出来,冲向湛蓝的天空。无意间救了珂缇娜一命。
“呼……死鸟!”男子咕哝了一句。
“不早了,那就先这样吧。”经这一吓,女子的情欲也去了大半,匆匆告别打算离开。男子虽然不太情愿,也只能抱怨着与那女子一块儿离开了。
珂缇娜在树上又等了一阵,估计两人都已经走远了,才长舒了一口气,手脚并用,往树下爬去。一边爬,一边时时往下面看。爬到一半,突然,珂缇娜透过枝叶间隙发现,自己的那双鞋子依然躺在树下草丛间。
幸亏他们没发现,不然可糟了。珂缇娜心里暗自庆幸。
珂缇娜继续往下爬,足尖点到离地最近的一根横枝上,正打算稍微歇息一下,却猛地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名男子。
一名陌生的男子,穿着黑色的斗篷,足尖虚点着纤细的枝条,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托着他浮在空中。他浅灰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珂缇娜,一语不发。
“呀!”珂缇娜一声惊叫,差点一个失手坠下树去。
“你,你,你是谁?”珂缇娜因为惊恐而圆睁着双目,颤声道。
“你都听到了?”男子一出声,珂缇娜就知道,他正是刚才的男子。
“什么?”珂缇娜装作不解的模样,问他。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男子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遍。
“什么话?你在说什么?”
男子咕哝了一句,然后伸手捉住珂缇娜的肩,轻轻一推。
珂缇娜像折了翅的鸟儿,坠下树去。
第十章 红衣主教
苏萨大步走进公主的寝室,看到侍女们惊慌忙乱得如无头苍蝇一样。侯爵夫人坐在沙发里,一脸寒霜。
“怎么回事?”苏萨沉声问,“人呢?”
侯爵夫人神情激动,絮絮地叫道:“我早知道早晚会出事。一名公主,不能学得像个淑女的样子,一天到晚像个野丫头,准保会出事!果然出事了!”
苏萨根本没有心思听,撇下了她,抢到套房前,推门进去,看到珂缇娜平躺在寝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没有任何动静。临时从王城里找来的医生,持着放血的器械,僵立在床前。特蕾莎和其余几个侍女正趴在床头饮泣。
“出什么事了?”苏萨冷静地走到床边,看着珂缇娜,问。
“我们也不知道。发现殿下时,她就已经这样了。”特蕾莎边抽泣边说道。
苏萨俯身用手指探了探珂缇娜的呼吸,不悦地喝止住身边的哭泣声:“哭什么!人还没死呢!”
直起身来,苏萨拿询问的目光望向那名医生,“放过血了吗?”
“放过了。”旁边的医生答道。
“怎么会这样的?”
“从很高的树上摔了下来。应该是摔到脑袋了,所以一直昏迷着。”
“堂堂的公主,居然会去爬树。天哪,谁能想象这一切!你们这些没用的下人,怎么照看公主的?”侯爵夫人追了进来,大声质问众侍女,话语中带着愠怒。
“我们,我们……”特蕾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一急,眼泪又下来了。其余侍女更是抽抽搭搭,哭得人心烦。
“好了!都闭嘴!”苏萨叱道。一下子把众侍女的啼哭和侯爵夫人的絮叨都给吓住了。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苏萨目光逼视着那名医生。
“这个,这个……说不准。”医生含糊地搪塞着,神色窘迫。苏萨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估计是指望不上他了。
怎么办?苏萨问自己。在角斗场上,遇到有人重伤昏迷,基本上都是任其自生自灭的,没有人会来救治你。但珂缇娜可不是角斗士,她能从昏迷当中自行苏醒吗?
苏萨半跪在珂缇娜的床头,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瞳孔,随口问特蕾莎:“在哪里发现的?”
“花园树林里。”特蕾莎小声答道,“公主殿下用过午餐后说要出去走走,结果整个下午都不见她的踪影。我们找了好久,后来还是朵儿想起来,殿下心情不好时,最喜欢去花园散心。我们就在花园找,最后靠了猎犬,才在树林里一棵大树下找到了她。”
“现场还有谁在?”
“没有。只有公主一个人。”
“脚印呢?现场有没有其他人的脚印?”
特蕾莎一愣,一看便知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苏萨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又重新移回珂缇娜身上。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只能等她自己醒过来了吗?”苏萨恨恨地自言自语。
医生以为苏萨是在问他,很肯定地说:“没有办法。这可不是药品能解决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祈求光明神的慈悲。”
“你一个医生,居然只会说这种话?求神的慈悲?哼——求神的慈悲……”苏萨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扭头问特蕾莎,“魔法呢?试过没有?”
“魔法?”特蕾莎不明白苏萨的意思。
“医药不行的话,就只能试试魔法了。王城最有名的魔法师是谁?”苏萨追问。
特蕾莎和众侍女面面相觑。魔法这种玄虚的说法,一般人都是很难理解的。
“那个……”侍女卡萝尔怯生生地说,“虽然不知道什么魔法师,但,要说王城里谁最接近光明神,那就应该是……主教大人吧?”
※※※
红衣主教圣·沃伦·拉方索,光明神在王国的最高代理人。62岁。红色方形帽压在灰白的头发的,胡子修剪整齐,灰蓝色的眼睛多数时候总蒙着一层阴翳,仿佛它的主人总有数不清的烦心事。
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红绸长袍,下摆镶着厚厚的白狐毛滚边,外罩金丝线缝制的背心,背心外又垂挂了一袭短披风,白色的银线和金色的钩扣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他的脖间挂了串沉甸甸的银项链,坠子是一块象征主教荣誉的紫水晶,随着主教大人蹒跚的步履而左右轻晃。
酒馆坊间对于圣·沃伦有如下的刻薄评价:
红衣主教大人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好像一株圣诞树,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饰物。
撞上苏萨和角斗士们时,这株活动圣诞树正和两名教区司铎从马车上下来,迈上圣玛洛主教堂的十二级阶梯。
“主教阁下吗?”苏萨站在十二级阶梯的顶端,居高临下直视着红衣主教。
红衣主教有些不习惯地抬起头,微眯着眼,打量着苏萨:
“你是……”
“苏萨。珂缇娜公主的誓言骑士。主教阁下,等您多时了。”
“哦。骑士阁下,有什么事情吗?”区区一个骑士,并不在红衣主教的眼里,他边走上阶梯,边随意地问。
这个人,就是王国中最接近神的人吗?他身后,牵扯着黑使徒,牵扯着王城少女失踪案,也牵扯着珂缇娜的生死。苏萨深深地将对方的身形和声音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苏萨耐心地等对方走上了阶梯,与自己面对面站定了,方将来意跟对方简洁地说明了。
“真不幸。对小公主殿下的遭遇,我深感遗憾。”红衣主教假惺惺地说道。
苏萨礼节性地代珂缇娜接受了对方的客套,然后说:“主教阁下,公主殿下现在就在‘金色大厅’里,还请移驾前去,务必唤醒公主殿下的神智。”
“这个……我必竭我所能。不过,公主殿下能否醒来,一切还要看光明神的意旨。”红衣主教保守地说,然后转过头去吩咐身边的一名司铎:
“你去将夏奈尔叫过来。”
司铎领命而去。
苏萨不解地望着红衣主教:“夏奈尔?”
红衣主教微笑着点点头:“夏奈尔,教会里最杰出的圣光魔法使徒。说到疗救伤者的异能,恐怕没有人能与之媲美。公主殿下想要醒过来,恐怕非得借助其力量不可。”
黑使徒!苏萨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夜之迷宫里的那个阴冷残酷的斗篷男子又一次浮现在苏萨眼前。尽管明白两个人不是一回事,但他还是禁不住激动起来,浑身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
同红衣主教一起来到圣玛洛主教堂的主厅‘金色大厅’。柔和的光线自头顶巨大的半透明穹顶洒下来。大厅中心,珂缇娜静静地躺在一张铺着天鹅绒毯子的祭台上,周围被一片朦胧的柔光所笼罩,显得那么地恬静与安详,与其说她是昏迷过去了,倒不如说她是在黑甜地沉睡。
苏萨望着她白皙如玉的脸蛋,黑长而上翘的眼睫毛,心底泛起一阵柔软的怜爱。到底是哪只恶魔,在她身上降下了如此恶毒的诅咒,夺去了她的笑容与活力?
“可怜的孩子。”红衣主教叹息着。
“会有办法的吧?”苏萨宛如溺水者抓着救命稻草,充满期盼地望着红衣主教。
“只要还在呼吸,总会有办法的。公主殿下不像是夭折的命,王族的荣光在护佑着她。”红衣主教说。
正在这时,厅外传来脚步声。一名男子在身后清声说道:
“主教阁下,唤我来有什么事?”
苏萨回过头去,于是看到了被誉为“最杰出的圣光魔法使徒”的夏奈尔。
苏萨微微有些失望。
见识过夜之迷宫里那名黑使徒的慑人气魄,听闻了太多关于黑使徒的神秘传闻,眼前的这位有着响亮名头的黑使徒,却只是个长相平庸的中年男子。如果不是那一袭熟悉的黑色斗篷,那一朵扎眼的银色百合,苏萨准会将他误认作面包铺的老板。因为那张方方肥肥的脸,实在太容易让人联想到面包了。
他恭敬地在红衣主教面前低着眉眼。红衣主教倒是对他十分客气,用商量的语气对他说:“夏奈尔,你来了。又要劳烦你了。希望你能施展你那神奇的魔法,为王国救助一个人。”
“为王国?要救谁?”夏奈尔不解地望着红衣主教。
红衣主教让开在一边,抬起胖胖的手,指了指祭台。
夏奈尔走上几步,站定在祭台边。苏萨注意到,他脸上流露出一抹诧异。
“小公主珂缇娜?”夏奈尔吃惊地说道。
红衣主教重重地点了点头。
……
奇异的光芒在秘室内流转。六根蜡烛,粘在六芒星魔法阵的六个顶点上,分别扑腾着蓝、白、银、黄、橙、金六色火焰。珂缇娜的身体似乎被无形的手托着,轻轻地漂浮在魔法阵的中心。
夏奈尔站在魔法阵的上顶点附近,结着魔法手印,嘴里低低地吟唱着:
“蓝之保护,白之净化,自然之力生生不息;银之深思,黄之信念,自然之力轮回无竭;橙之转机,金之幸运,以神之名,禳解一切黑暗与污浊,唤醒那光明与圣洁……”
再往下,吟唱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直至听不见。
苏萨和红衣主教站在魔法秘室的一角,观看着这一幕,被魔法那神秘的力量所镇住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运用魔法阵来实施大型魔法。之前他所遇到的魔法,不过就是多佛尔那种小角色扔出来的一两个小火球而已。没想到,真正的魔法是如此地玄奥与深邃难测,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但同时,苏萨又隐隐在心底感到一丝不安:
已经掌握了如此强大力量的黑使徒,如果真是少女失踪案的真凶,那么,他们劫掠少女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教会在这当中,究竟充当着什么角色?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兴许就是整桩案件的关键人物。等珂缇娜被救醒之后,自己又该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面对这两个人?
苏萨陷入一片浓黑的恐惧之中。
第十一章 黑暗魔法使徒
“生命之焰!”
随着一声清唱,夏奈尔解开魔法手印,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然后一指珂缇娜。顿时,满室的彩芒仿佛漏斗里的水,一股脑儿汇向珂缇娜,自她的胸口汇入她的体内,刹时无影无踪。
接着,珂缇娜的娇躯缓缓地下降,轻轻停落在祭台上。
“呼——”夏奈尔长吁一口气,用衣袖抹去额头的细汗。
“完成了?”苏萨问红衣主教。
“应该是吧。”红衣主教也不敢肯定,含糊地回答他。
夏奈尔转过身来,向两人作了个手势。
苏萨快步走进魔法阵,抢至珂缇娜身边,察看着她。
“暂时应该没有生命之虞了。”夏奈尔在身后淡淡地说。
“为什么没有醒过来?”苏萨质问夏奈尔。
“这还要看公主自己的求生意志。”夏奈尔淡淡地解释道,“我注入的魔力,只能护住公主的心脉,可没法激活公主的精神。”
“心脉?我不懂这种莫名其妙的名词!”苏萨有些失态地怒道,“你只要告诉我,公主能不能醒过来就行了。”
“这个……我也没把握。”夏奈尔依然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你不是圣光魔法使徒吗?”
“是的。”
“那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苏萨激动地诘问。
红衣主教及时打圆场道:“骑士阁下大概不知道,精神魔法属于黑暗魔法的范畴。圣光魔法只与生命力有关,对精神力无效。所以夏奈尔能够施法,保证公主殿下即便在昏迷状态下,也不至于因生命活力衰竭而死;但是,若想要让殿下苏醒过来,恐怕还得另外再想办法。”
对于魔法,苏萨只是个门外汉,听着红衣主教的解释,他结舌半晌,勉强地问:
“那么,王城里能找到黑暗魔法师吗?”
红衣主教和夏奈尔同时摇了摇头。
“黑暗魔法师,本就是十分罕见的魔法师类型。一般人很少修习黑暗魔法。要知道,那毕竟干涉到人的内世界。灵魂、精神、意志,这些东西,只有神才有资格干预吧?我们原教派可是圣教的正宗,怎么可能去研习那种邪恶的魔法?”红衣主教正色道。
苏萨不打算跟红衣主教探讨原教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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