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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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诗篇-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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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应该去找第一军团复仇!”一名青年恍然大悟,拍着头叫道。

“对,找第一军团!找第一军团去!”人们纷纷吼道。

“等一下。”苏萨大声道,“光你们这些人去,不是去送死吗?”

人们安静下来,纷纷看着苏萨,期待着他继续往下说。不知不觉,苏萨隐隐成了他们的首领,苏萨说什么,他们便听什么。

苏萨趁机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把王宫里的其他人也叫上,大家一起去找第一军团复仇,那才有些希望。要知道,第一军团可是有一万多人驻扎在城外,而且个个全副武装。如果我们能凑满五倍,不,十倍于他们的人数,兴许还有可能将他们全杀光。大家有这个信心吗?”

人人哑口无言了。经苏萨这么一渲染,没有人不面露犹豫,心生怯意的。

苏萨要的就是他们这种反应。他又一次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你,你是谁?”一名市民惊疑地问。他从苏萨的表现中察觉到了苏萨的不寻常。

苏萨笑而不答,从容地分开人群,走到了政务大厅的前面,向防守大厅的人挥手示意了一下。

大厅里顿时传来如雷的欢呼声:“苏萨!苏萨!”

铁匠带着几名侍卫奔了出来。

苏萨笑着迎上了他们。

“骑士阁下,您终于回来了。”铁匠激动地扑了上来,想要跟苏萨来个拥抱。

苏萨一把抵住铁匠:“拥抱就免了。马上叫上所有的侍卫。”

“打算突围吗?”铁匠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叛乱市民。

“突围?”苏萨笑着摇摇头,“不,我们是去包围别人。”

第十五章 尘埃落定

 几乎与此同时。王宫王座厅。

“哪个敢靠近公主殿下?!”铠甲与披风上沾满血迹的杜瓦耶,奋力用剑逼退对手,挡在了索斯卡娅身前,就像一座小山不可逾越。

已经有四五个人伤在杜瓦耶剑下。再勇敢的人,面对着状如疯虎的杜瓦耶,都不禁心生怯意,畏葸不前。

“碍事的家伙。”站在人群最后方的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分开人群,与杜瓦耶站了个面对面。

这名男子身上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市民们似乎对这个神秘男子十分忌惮,纷纷退得远远的。

杜瓦耶直视着对方,试图看清对方的脸。然而,他失望了。对方兜帽半垂,整张脸的上半部分都藏在阴影当中,看不真切。

“你是谁?”杜瓦耶大声喝道。

“黑使徒。”

“黑使徒?”杜瓦耶显然对这个称呼不是很熟悉,语气中尽是迷惑。

“嗯,黑使徒。请记住这个名字。”最后一个词刚吐出口,对方已经迅疾地化作一道黑影,直冲入杜瓦耶怀里。

杜瓦耶也算是反应快的了,下意识提剑横挡在胸前。只听得“当”地一声,杜瓦耶硬生生被震退了两步,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对方。

仅仅一次攻击,他的剑折断了,他的全钢胸铠被撞出拳头大小的一个凹洞。如果不是凭着剑与胸铠的阻挡,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杜瓦耶心头头一次生出绝望的感觉。

“再说一遍。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抛下剑,交出公主;二,死。”黑使徒冰冷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呸!”杜瓦耶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代替自己的回答。

黑使徒冷哼一声,踏上一步。杜瓦耶扔掉半截剑,拔出随身匕首。

一场生死决战一触即发。

“等一下。”索斯卡娅的声音突然响起。

杜瓦耶看着索斯卡娅走向黑使徒,抬手想去阻拦。索斯卡娅威严的目光一扫他,令他抬起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放了下去。

索斯卡娅补偿似的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走到黑使徒面前。

“如你所愿,我,王国长公主索斯卡娅,愿把自己的性命交在你手上。不过,在那之前,请回答我一个问题。”索斯卡娅的话语坚定而充满尊严,令人无可抗拒。

这便是王族的气质,即便是黑使徒那样强横的人,都觉得没法违抗她的命令。于是,阴影下的黑使徒淡淡地说道:“你想问什么?”

“你们的真正来意。”索斯卡娅说,目光直视着对方。

“……”黑使徒不作声。

一个沉默,一个等待着回答。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很长时间。

突然,黑使徒转过身去,冲着叛乱的市民挥挥手,毫无感情地说:“撤退。”

民众愣住了。杜瓦耶也愣住了。

“等一下。”这个时候,索斯卡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黑使徒背对着索斯卡娅,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索斯卡娅神情有些激动,在黑使徒的身后说:“是圣&;#8226;沃伦吗?是他在背后搞的鬼吗?”

“问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对你反而不好。”黑使徒冷冷地说道。

“你害怕回答?”

“黑使徒的词典里,没有‘害怕’这个词。”黑使徒突然转过身来,兜帽阴影底下射出狼一般凶狠的目光,盯得索斯卡娅下意识地向后一退。但她马上又提起勇气,踏上了一步,迎上黑使徒。

她义无返顾地说出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话:“我愿做你的俘虏,带我去见你们的幕后指使者。”

※※※

齐格勒左手持盾,右手持斧,单凭一己之力,便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保护着尤尼从危险的王宫逃脱。

罗尼慕尔王宫以北,渐渐隆起的“侏儒山丘”上。齐格勒将沾满血迹的披风扯下来,团成一团,扔在地上。尤尼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王宫,显得那么凄美动人。谁也想不到,那里现在正被暴乱的风暴侵袭着,摧残着。

“我们……还能回来么?”还有好几个月才满十六岁的王子,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当然可以。”齐格勒在侍卫的帮助之下,整理着自己的肩甲,淡淡地说,“不过,得靠你自己的剑再打回来。”

“我自己的剑?”尤尼看看自己手中的细剑,神情有些惘然。少年在面对过于沉重的使命时,总是会显出怔忡与不安,即便是王子也不例外。

齐格勒察觉到了王子的软弱,走近身来,抬手在他稚嫩的肩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手甲保护下的五指,如铁钳一般死死扣住尤尼的肩关节。用力很大,尤尼王子都被捏疼了。但是,他咬着牙忍住了,抬头迎上齐格勒深邃的目光。从齐格勒的目光中,他读到了些微的赞许。

“我的王子,被人抢走的,再亲手抢回来,不就行了?没什么可犹豫的!”齐格勒这样对自己的弟子说。

尤尼王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齐格勒的大手传递给他庞沛的勇气与力量,令他能够高昂着头面对自己的命运。

于是,王国第三王子尤尼&;#8226;萨拉逊,带着不甘就此失败的坚定信念,和他的元帅兼导师齐格勒一起,从叛乱的风暴中逃脱,奔向第一军团去了。

就在这一行人离开侏儒山丘后,树林阴影当中,一男一女两个黑影出现了。他们都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上绣着银色的百合花。

女黑使徒手里提着一副通体碧绿的弓箭,男黑使徒持着一根胡桃木魔杖。

男黑使徒望着尤尼和齐格勒远去的方向,轻轻地感喟:“果然不愧为王国第一勇士!无人能挡。”

女黑使徒在男黑使徒身后埋怨道:“为什么不让我射杀他?”

“老头子可没说要齐格勒的命。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好。”

“我就不信,齐格勒那么对付老头子,老头子还会容忍他。”

“你们女人,懂什么!”男黑使徒语气中流露出不屑,“政治这种玩艺儿,是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的。”

※※※

政治这种玩艺儿,的确是很多人无法理解的。

“罗尼慕尔的崩溃”这场政治风暴,导火索是一名普通神甫的被害,深层的原因则是自就第一军团肆虐王城时就已经种下的仇恨。王城五万多名参与叛乱的市民,将王宫当作了发泄复仇怒火的场所。抢,砸,拆,烧,第一军团对他们做的,他们加倍回报在王宫。王座厅毁了,国王的宝座被斫成一堆木屑,宝座上镶嵌的珠宝则不见了踪影;国王寝室毁了,国王的大床被抬到市民广场上,每个市民只要付一个纳赛尔,都可以在上面打几个滚,穿着鞋子跳两下;王宫宝库被劫掠一空,凡是带不走的,都被敲碎砸烂,毫不怜惜;王宫地牢也受到了冲击,所有的死囚都被释放,强硬凶悍的典狱长在砍倒十几个人之后,终于被打倒。疯狂的群众用狗链拖着五花大绑的典狱长游街,折磨得他奄奄一息,最后将他吊死在双子桥头的灯柱上。

偌大一个王宫,惟一没有受到破坏的,只有三个地方:政务大厅、公主寝宫和还有叹息塔。

政务大厅是被一个叫苏萨的骑士和他的属下守卫住了;而叹息塔,则是托它那巨大坚固的花岗岩石的福。叛乱民众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法在它的身上咬出小小的一个伤口。就像怒涛狂澜打在了崖壁上,徒劳地激起一朵又一朵的浪花。浪花开过后,崖壁依然屹然挺立,纹丝不动。

然后,一天一夜,民众复仇的洪水终于奔流到了力竭的地步。在宣泄完所有的激情之后,罗尼慕尔市民开始瘫在王宫战栗的肉体上喘息。“罗尼慕尔的崩溃”迎来了它的终结者——老宰相吕宋。

老宰相自从花园凉亭政变被剥夺了一切实权后,一直赋闲在家。就在人们快要把他忘记的时候,借着王城暴乱的契机,在万众的期待与王族的呼唤声中,老宰相又一次走上了政治的前台,成为王国舞台上的焦点。

有人怀疑,老宰相的复出蕴含了太多的巧合,这场王城暴乱简直就是为他在铺路。于是人们怀着恶意推测,老宰相就是暴乱背后的那只推手。

但无论人们怎么揣测,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就是:只有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王国的老宰相,才有能力结束王国的这场噩梦,还罗尼慕尔和整个王国以安宁。民众已经厌倦了几个王子之间的互相攻伐,厌倦了自国王被杀以来动荡混乱的一切。他们不在乎谁在台上,谁被驱逐;他们只想无梦无痛地好好睡一觉。

于是,付出了王宫被毁的代价,老宰相回归了。

第十六章 幸运的十字花序

 “罗尼慕尔的崩溃”是一场纯粹为了破坏而生的飓风,飓风过后,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王宫,和一群战栗觳觫的贵族。

这个时候,吕宋的出现,便宛如天神降临,力挽狂澜,给王国命运这匹脱缰的野马重新套上辔头。

接到索斯卡娅和王后蝴蝶夫人联名的辅政授权书后,老宰相首先秘密拜会了红衣主教圣·沃伦,借助教会的力量,安抚狂躁的民众;

接着,老宰相向王城中德高望重的各街区长老发出了邀请函,邀请他们参加第二天将在宰相官邸举行的假面舞会,借此笼络民众。同时接到邀请函的,还有第一军团的军官和王城各界的名流;

再次,老宰相调集了王城警备队和宫廷侍卫,收拾清理遭到毁坏的王宫,厚葬在暴乱中不幸丧命的汪达尔子爵、典狱长邓普和其他罹难者,并宣布,“罗尼慕尔的崩溃”是一场不幸,一场没有凶手的不幸。谁都听得懂老宰相话里的意思:既往不咎,一切照旧;

最后,老宰相马不停蹄地在自己的官邸召开了暴乱过后的第一次御前会议,出席会议的有红衣主教圣·沃伦,王后蝴蝶夫人,大公主索斯卡娅,小公主的代表苏萨骑士,官复原职的财务大臣巴巴罗斯,司法大臣拉蒙,外交大臣丹东,国王秘书官费曼,以及在暴乱中有英勇表现的警备队长杜瓦耶。这十个人组成了被坊间讥讽为“幸运的十字花序”的王国权力核心,主持了国王死后王座空虚时期王国的日常运作。

经历了近半个月的动乱之后,罗慕洛王国就像一个癫痫病人,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

“然而,警报还没有解除。”

绑着绷带的杜瓦耶,在老宰相宣布第一次御前会议结束之后,站起来发言道。

吕宋安稳地坐在他的红木扶手椅里,看了杜瓦耶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你是说第一军团吗?”

“是的。一万多名危险的士兵,佩备了危险的武器。他们甚至还装备有火炮,随时可能发动对王城的攻击。警报还没有解除。”杜瓦耶大声说。

“那么,你的意思呢?”吕宋霜眉下的小眼睛眯缝着。

“解除第一军团的武装,就地遣散。”杜瓦耶直截了当地说。

“不可能。”一直保持沉默的苏萨突然发言。

“为什么?”杜瓦耶瞪了苏萨一眼。

“第一军团不是杂牌军,齐格勒更不是白痴。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第一军团上,这是他手里最后一张牌了。你想把他的牌抽掉?他会让你随心所欲吗?小心王牌没抽到,抽到一张鬼。”苏萨用了一个通俗的比喻,阐明了他的看法。说完,他还偷瞟了吕宋一眼,试图捕捉老宰相的反应,结果他失望了。

狡猾的老宰相,依然不露声色。

“我同意苏萨骑士的观点。”很少发表意见的司法大臣拉蒙也说。

“是的。现在是敏感时期,绝对不能激怒第一军团,不然肯定引火烧身。”巴巴罗斯很擅长重复别人说过的观点。

其余人或支持苏萨,或支持杜瓦耶。吕宋把目光投向了惟一没有发表意见的大公主索斯卡娅。

刚经历过暴乱,索斯卡娅显得有些憔悴。她在暴乱中,要求去见幕后指使者,结果被拒绝了。黑使徒派人将她看押在王座厅的偏厅,直到暴乱过去,才释放了她。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过的她,神色倦怠,了无感情地说:“我支持宰相大人的意见。宰相大人算无遗策,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大家不用担心。”

她这话里带着刺,吕宋却当作没听懂,呵呵一笑,捻着山羊胡说道:“公主殿下过奖了。老臣也不过就是禀着一颗为王国效命的忠心,为王国的未来考虑得比较多而已。”

“老狐狸!”苏萨在心里借用了珂缇娜常用的评价。

“其实,第一军团那边,老臣早已经作好安排。”吕宋顿了一顿,装作很随意地说道,“明天公主殿下的命名日假面舞会,老臣已经邀请到了他们的重要军官。借此机会,我们正好坐下来谈谈,以化解掉彼此间龃龉。至于齐格勒元帅,早先老臣已经签署了一道命令,宣布了一项人事调动:齐格勒接替逃亡的里贝卡王子,重新担任王国的国防大臣,统领第一军团大部,驻守特里耶城,防备特里耶余孽死灰复燃。”

“特里耶有鬼个余孽让你防备!好一个漂亮的借口。”苏萨在肚里暗骂道。

“宰相大人的这道命令,可是没有经过御前会议批准通过啊?”蝴蝶夫人看重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她明显表现出对宰相擅作主张盗用国王名义的不满。与会的多数人,都抱着与她同样的心态,看着吕宋,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宰相大人为王国殚精竭虑,洞察先机,先发制人,实在是王国之福,王国之幸啊。”一个不协调的声音突然响起,红衣主教那虚伪的笑容看得苏萨有些反胃。

“不错。宰相大人运筹帷幄,智慧如海。我们头疼的事情,宰相大人轻而易举就替我们解决了。难怪先王如此倚重宰相大人,难怪民众如此爱戴宰相大人。换了是我,我也会对宰相大人——”

王国秘书官费曼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肉麻的谀辞。苏萨忍不住狠狠地打断了他:“要不要宰相大人连吃饭睡觉也一并替你解决了?”

费曼如中了当头一棒,被敲懵了,呆呆地看着苏萨。

吕宋及时替费曼解了围,他说:“老臣没有事先知会诸位,是不太妥当。王后陛下说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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