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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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诗篇-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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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宋及时替费曼解了围,他说:“老臣没有事先知会诸位,是不太妥当。王后陛下说得很对。”

“我倒觉得没什么。老宰相一心为国,人所共睹。”索斯卡娅突然幽幽地说,“只要今后有问题摊开来大家一块儿商量着办就行了。”

索斯卡娅明着帮吕宋说话,暗地里实在上跟是蝴蝶夫人是一个意思。吕宋瞥了这两个女人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动乱过后的第一次御前会议,就在勾心斗角的局面中不欢而散。

※※※

“苏萨骑士。”

当苏萨离开宰相官邸的会议室,沿着碎石小径向官邸外走去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他。

苏萨回头,看到红衣主教正向他走来。

“主教大人,”苏萨向他欠了欠身,“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要紧的,”红衣主教说,“就是想问问小公主殿下的状况。她好点了吗?”

苏萨沮丧地摇了摇头。珂缇娜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也许真如夏奈尔所说的,只有找到了黑暗魔法师,才有可能唤醒珂缇娜。在那之前,她只能当一个沉睡的公主。

红衣主教脸上流露出同情与悲悯,他主动说:“我会让夏奈尔每天到公主那儿去一趟,为她施法的。休伊特城那里,我也已经放出了乌鸦,估计十天后沙络就能到了。愿神佑我们,一切顺利。”

“劳烦主教大人您了。”苏萨礼节性地致着谢意。

“没什么。为了公主殿下,我们教会愿竭尽全力。”红衣主教谦逊地说。

简短的对话就此结束,正打算与红衣主教道别,突然,苏萨注意到跟在红衣主教身后的一名黑袍教士。他身材魁梧,光着头,目光如锥子般犀利。他袍子的前襟上绣了一朵银百合。苏萨心中一动。

看到苏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随从,红衣主教“嘿嘿”一笑,主动介绍道:“这是我的护卫。这两天王城不太安宁,所以进进出出都得带着护卫,实在有些不便啊。”

“你好。”苏萨主动伸出手。

“你好。”对方没有伸出手来,只是口气僵硬地回了一句。

“呵呵,苏萨骑士勿怪。奎亚的脾气有些古怪,不太习惯与人交往。”红衣主教在一边解释道。

“哦……”苏萨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突然说,“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吧?”

黑使徒奎亚的眼中突然迸射出异芒,一股杀气袭体而来。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气息。

苏萨认出了,他就是那天到夜之迷宫去参与角斗的那名黑使徒。

“黑使徒奎亚?”苏萨微笑说,拿无害的目光看着对方。

“咦?”红衣主教的语气中透着惊讶,“苏萨骑士也知道‘黑使徒’吗?”

“久仰大名。”苏萨目不转睛地盯着奎亚,随口回答红衣主教的问话。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奎亚显然是个不擅交际的人,说的每句话都那么僵硬干瘪,缺乏感情。

“我却认得你。”苏萨丝毫不以为忤,继续试探着对方,“一招震碎杜瓦耶的剑,将大公主殿下囚在王座厅偏厅的,就是你吧?”

“是我。那又怎么样?”奎亚昂着头,一付桀骜不驯的模样,随时准备接受苏萨的挑衅。

然而,他没想到,苏萨说出口的,却是一句道谢:

“我代大公主和珂缇娜谢谢你了。”

就像挥出去的拳头一下子挥了个空,奎亚错愕地望着苏萨。

苏萨的微笑温和而友善:“如果不是你,大公主殿下一定会在暴乱中被暴民们当作替罪羊伤害的。说起来,你可是帮了王族一个大忙啊。”

“哼!”奎亚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态度依然那么生硬。

苏萨再次主动伸出手去:“认识一下吧,我叫苏萨。”

奎亚的神情有些犹豫了,他看了看红衣主教。

红衣主教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奎亚勉强地伸出手来,与苏萨握了一握。从手心传来的粗糙与温暖的感觉,令苏萨嘴角泛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

再粗砺坚冷的石头,也有它的温度吧。苏萨心里这样想。

第十七章 假面舞会

 然后,在万众期待之下,庆祝索斯卡娅命名日的假面舞会终于要在宰相官邸举行了。

床头柜上,放着两张请柬。

沉睡的公主旁边,站立着满脸忧伤的青年。

“睡得好熟啊,珂缇娜。”苏萨望着沉睡的珂缇娜,富含感情地说,“你一定在做梦吧?”

少女恬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是睡得很深很深了罢。

“给你也发了请柬,很开心吧?”苏萨继续絮絮地跟没有回应的公主说着话,“这一天你应该盼了很久了罢?舞会的衣裙肯定早就准备好了?我猜,那肯定是你最漂亮的衣服,能够盖过王城所有贵妇人的风头?”

“哦不,我差点忘了,你是最不喜欢穿那些繁复累赘的衣服的。你肯定会穿上农家女的布裙,趿着木屐,戴着恶龙的面具,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吧?呵呵,那是肯定的。大家都会被你吓傻,贵妇们会发出害怕的尖叫,卫士们会操着长戟试图把你赶出厅去。这个时候,你一定会得意地揭下你的面具,让全场的来宾大吃一惊。而可怜的侯爵夫人,一定会气得晕过去。呵呵呵……要是你能醒过来,一起去参加假面舞会,那就好了……”

苏萨说着说着,有些惘然了。他闭上了嘴,自身后拿出一个面具,一个风格粗犷的恶龙面具,将它轻轻地放在了珂缇娜的枕边。假面舞会你是不能去了,那么,就让这张假面具陪着你吧,让你也能在梦中戴着它尽情地起舞。苏萨在心里对珂缇娜这样说。

做完了这一切,苏萨整了整衣服,拿上床头柜上自己的请柬,放轻脚步走了出去,生怕打扰珂缇娜的酣睡似的。

就在苏萨掩上公主套间门的那一刻,寝床上的人儿,纤细的小手指突然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动。接着,便是那苍白失血的嘴唇,开始轻轻地翕动,微弱的气息自唇前如游丝吐出。

如果贴在她的嘴唇边,兴许能听得见,公主呓语的是:

“舞会……塔……银百合……”

然而,套间里没有第二个人,公主的呓语消散在空气当中。

※※※

灯火辉煌,衣香鬓影,鲜红的香槟如血一样晃溅,欢快热闹的乐队演奏,男人与女人的浅啜低笑……

似乎是为了掩盖连日来王城动乱给人们带来的伤痕,这次假面舞会,办得格外隆重与华丽。不仅受邀前来的嘉宾人数空前,而且他们受到的接待,也是王宫最高等级的。老宰相利用自己的职权,几乎将整个王宫都搬了过来,力求献给来宾一场美轮美奂的舞会,一次毕生难忘的经历。

“这只是一种补偿心理吧?”挽着苏萨的臂弯,戴着黑天鹅面具的艾夏这样评价,“老宰相是想给王国的伤口上涂油彩呢。其实大家心理都清楚,什么都掩盖不了。不过,做还是得这么做啊。即便知道马上就要天亮了,还是忍不住要懒一会儿床,做会儿美梦。人都是这样的。”

苏萨拿左手轻轻地拍了拍艾夏挽着自己的手,赞许道:“艾夏,我头一回发现,你的言辞跟你的人一样充满魅力。”

“你这是在赞美我吗?”艾夏从近处瞪着苏萨,佯嗔道。

这难道不是赞美之辞吗?”苏萨给了她一个微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艾夏虽然叹着气,一付痛心疾首的模样,苏萨却知道她心里其实很开心。

在辉煌的灯火映照之下,换了身黑色袒领晚礼服的艾夏就像一朵盛开在黑夜里的玫瑰,妖娆诱人。佯嗔的娇模样,又给她平添了几分少女的韵味,看得苏萨一阵恍惚。

“发什么呆啊!”艾夏搡了他一下。

苏萨“啊”地一声回过神来,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故意望向别处。

“嘻!”艾夏掩嘴轻笑,令苏萨更加地窘迫。

幸好有人解了苏萨的窘局。

“呀,这是哪里飞来的黑天鹅?多么美的晚装,多么美的假面!我猜,您的面具下面,肯定有着比花更娇艳的容姿!”

作着诗一般赞美的,是一名戴着华丽羽毛面具的青年。他根本无视苏萨的存在,露骨地向艾夏献着殷勤。

“扑嗤——”艾夏再次掩嘴失声笑出来。这名热情的青年,八成是把她当作哪个贵族人家的小姐了吧?艾夏边笑边望向苏萨,存心看他的反应。

半路里杀出来个莫名其妙的青年,苏萨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而当他看到艾夏含笑的眸子,仿佛在说“看你怎么办”,他心里更是不舒服了,下意识地轻轻一挣,挣脱艾夏的牵挽。

那名青年见状,立马厚着脸皮向艾夏伸出右手掌:“可爱的美人儿,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舞?”

艾夏稍稍迟疑了一下。

然而,苏萨却随口代她说道:“可以啊,她正好缺个舞伴呢。”

“哦?”艾夏没料到苏萨会这么说,有些不解地望着他。苏萨故意将头别过去不看她。

艾夏捉摸不透苏萨的心理,还以为他在跟自己闹别扭,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腰。苏萨却顺势往旁边一走,跟她拉开了距离。羽毛面具青年见缝插针,毫不客气地占据了苏萨的位置,冲艾夏一躬腰:“请。”

越过青年弓着的腰,艾夏瞪了苏萨一眼,然后气鼓鼓地将手放进青年的手心里,接受了青年的邀舞。

目送赌气的艾夏和那青年步入舞池,苏萨心里稍稍有些后悔,但很快,他就把这种无聊的情绪扔在了脑后。他今天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跳舞寻乐子。

他要了杯葡萄酒,绕过大厅的中央舞池,沿着红毯铺就的台阶,上到了二楼。他寻了个能够俯瞰整个一楼大厅的角落,手肘支在刻有蔓草纹的铁艺栏杆上,边啜着酒,边观察着场内的动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豪华水晶灯下的舞池。舞池中一对对戴着各式面具的男女正和着音乐翩翩起舞。苏萨的视线也捕捉到了艾夏和那名轻浮青年。艾夏的舞姿很优美,很老练,一看便知是经过训练的。苏萨简直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贫苦人家出身了。

舞池的边上,靠近侧厅的一面,几名宾客正端着酒杯说着话,那是王国的几位重臣。苏萨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面具——

戴着狐狸面具的矮胖子,一看身形就知道是财务大臣。苏萨认为他应该戴狗熊面具更合适一些;

站在巴巴罗斯旁边的瘦高个,尽管背对着苏萨,苏萨还是嗅得出他浑身散发的僵尸与吸血蝠的气味。不用说,他就是可怖的司法大臣;

与巴巴罗斯面对面的那人,戴着翠鸟羽毛面具,一袭红色的长袍上缀满了珠翠玛瑙。除了可敬的红衣主教大人,又有谁会穿得这么夸张?

至于边上那个总是情不自禁弯腰弓背,浑身不自在地乱晃的,一看便知是新晋的大臣,资历跟其他三人相比都差得太远,估计就是王国秘书官费曼了。

他们几个的面具,纯粹只是摆设,戴跟不戴一个样。苏萨哂笑着,将视线继续向上移动。于是,此次舞会的主角——索斯卡娅——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坐在红靠背椅中,面具也许掩盖得了她日渐老去的容颜,却掩盖不了她那条不灵便的右腿。

站在索斯卡娅身后,像影子一样保护着她的,肯定就是公主的誓言骑士杜瓦耶。

苏萨视线游离,继续在厅内搜索。

是的,今晚,他的目标其实只有一个——老宰相吕宋。

送给他的请柬中,夹了一张字条,是宰相亲手写的:

“舞会期间,抽空一晤。有要事相商。”

堂堂宰相之尊,而且新近成为王国实际上的执政者,居然会主动邀请自己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人物去商谈。这只老狐狸,究竟打算干什么?——从接到字条的那一刻起,苏萨的心里,就一直存着这样的好奇与疑惑。越是临近会晤的时间,他就越是急不可耐。偏偏到现在为止,舞会的主人还是不见踪影。

苏萨觉察到了自己心态的浮躁,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端着快要见底的酒杯,走到了阳台上。

厅内是灯红酒绿,音乐欢笑;阳台上是夜风习习,夜色温柔。一道阳台门,隔出两个世界。苏萨摘下面具,倚在阳台石栏柱上,听着遥远的音乐,吹着凉爽的夜风,心中的焦躁渐渐地平息下来。

交待铁匠去做的事,不知进行得怎么样了。工程量浩大,而且要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之下进行,把这么一桩重要的事交给一名普通铁匠负责,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苏萨心里正这么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也到阳台上来吹风了。就站在离苏萨不远处。

苏萨没有回头。他正沉浸在自己的玄想当中。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幽蓝天幕上悬挂的圆月。视线透过玻璃杯和杯里残存的酒液,看到的月亮,竟也是血红血红的,十分妖异。

“这么亮的月亮,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些什么啊。”苏萨喃喃地自言自语。

“是啊。”那人搭讪。

苏萨皱了皱眉头,为自己的宁静被打扰而不快。

“宰相大人在书房里等你。”那人又说。

苏萨转过头去,于是看到了宰相助手巴特的侧面。

第十八章 秘密会晤

 “坐吧。”吕宋头也不抬,吩咐苏萨。

苏萨不卑不亢地在老宰相对面坐下了。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红木书桌。书桌上散乱地放着文件和蜡烛。一枚小而圆的宰相印签侧置在天鹅绒垫子上。用过的鹅毛笔尖还蘸着墨迹。

吕宋正拿着一把小刀,小心地将一把鹅毛管一根一根削成鹅毛笔。

老宰相虽然已经年届七十了,但他削鹅毛笔的动作依然稳定而沉着。一刀下去,一个完美的斜面便产生了;再在斜面正中间轻轻划一刀,一支精良的鹅毛笔便诞生了。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整个过程流畅得就像山泉水奔流。

苏萨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老宰相削鹅毛笔。

老宰相削完了三支鹅毛笔,放下了锋利的小刀,抬起了头。似乎是因为用眼过度,他的老眼眯缝着,苏萨看不到他眸子里的情绪。

“人老啦……最近才做一会儿事,眼睛就酸痛得不行了。”老宰相用左手拇、食二指揉着眼角,不胜疲倦地说。

“这些琐事,宰相大人完全可以叫别人代劳的。”苏萨正襟危坐,中规中矩地建议。

“不,不……”吕宋轻轻地摇着头,“有些事,必须亲力亲为,别人是代劳不了的。比如吃饭,比如睡觉,比如播种后代。”

苏萨一直以为吕宋永远都是一副风干腊肉的风格,却没想到威势迫人的他,居然说话也这么幽默。苏萨不禁脸上泛起了会心的微笑。

“那么,宰相大人认为,有什么事是可以请人代劳的?”说笑归说笑,苏萨可不认为吕宋将他请到这里来,仅仅是为了讨论睡眠和后代的问题。他很直接地将话题引入正题。

吕宋淡淡地回答:“一些自己不便做,或者做不来的事。”

“譬如?”

“譬如担任使者去交涉;譬如担任将军去打仗。”吕宋说。

“宰相大人需要去跟谁交涉?又想跟谁去打仗?”苏萨直直地盯着对方。

吕宋涵意不明地微笑着,反问苏萨:“如果现在有一局中盘,黑方剩的棋子多,但回转的余地小;白方剩的棋子少,但回转的余地大。黑白双方都有赢的可能。让你选择,你会选哪一方下?”

苏萨飞快地瞥了吕宋一眼。他知道,对方在试探着自己。自己的回答,将会直接影响对方将作的决定。苏萨想了,很圆滑地这样回答吕宋:

“如果是我这种不关心输赢的小角色,执哪一方都无所谓。但如果是像宰相大人您这样的高手当中的高手,想必……会选择更富挑战性的那一方吧?”

哪一方更富挑战性?苏萨没有明说。作任何一种理解都可以。

吕宋深深地看了苏萨一眼,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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