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肃静了好长时间的沙场,突然有人这样的大叫,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这喊声不仅让一些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还击碎了战士们的意志力,谁也不知道是哪边的人第一个倒下,反正盔甲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双方还没动手就倒下去这么多人,这在战争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半个小时之后,两支队伍都恢复了精神和体力,而两方的主将也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命令——歼灭敌军。
徐将军已经开始做战前动员,他洪亮的喊声鼓舞了士气,阎王军里散发出一股让蓝行不寒而栗的杀气。
“好像我也得说点什么?”蓝行突然问他的副官,也就是战斗的真正指挥官。
“您必须让他们有杀敌的欲望,绝对不能有逃兵出现。”副官在蓝行耳边小声的说。
“欲望?”蓝行对这个词有点敏感,他清了清嗓,走到对伍面前。
“同……战友们,打仗啦……咳……嗯……咱们来比赛,谁第一个跑到敌军面前,谁今天晚上就可以从公爵府挑一个女人,一整晚都没人会打搅你!”
叛军们一阵哄笑,这让副官看得心惊肉跳,这种战前动员,恐怕只会让士兵们不想打仗,这哪是军队?完全就是强盗的作风,女人?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冲锋?”蓝行已经跃跃欲试了。
“呃……由于我们是攻城方,所以攻击必须由我们率先发动。”
“好,很好!”蓝行说完再次转身面向自己的军队,喊道:“副官要开始数数了,当他从一数到三时,我们就开始冲,嘿嘿,女人啊!”
蓝行喊完话,转过来对副官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一个怪异的姿势——真实世界里运动员起跑时的姿势。
副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打算就这样冲锋了?
可惜蓝行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他的命令如果不服从,那就得受军法处置。
“一!”
“二!”
“扑通”蓝行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他嘟囔著站起来,对大家笑著说:“不好意思,太紧张了,重新来,刚才不算……”
这一次,副官完整的从一数到了三,蓝行箭一般的冲了出去,跟在他后面的,是数千名高声呐喊的战士。
“这是怎么回事?”副官呆呆的站在原地,一个以女人为借口的战前动员,能让这些士兵发出这么恐怖的叫声?这真的是女人的力量吗?
副官没有猜出来,这是蓝行的力量。
当一个士兵看到自己军队的最高指挥官站在最前面准备冲锋时,他无须任何鼓舞人心的语言,就能达到最高士气——能和自己的指挥官第一时间并肩杀敌,这是一种荣耀,做为一名普通士兵的荣耀。
两支队伍撞在一起时,惊天动地的巨响冲破云霄,蓝行双手挥舞著他的斧子,当真是挡者立毙。
这些军人和蓝行一点关系都没有,蓝行甚至认为,他们根本不是真实的人——这里根本不是真实的世界,所以杀起人来一点顾忌都没有,除了徐琰文。
徐琰文的确挺厉害,蓝行一直在留意他,这个“版本”的徐琰文和胆小一点也不沾边,倒像是一个狠辣的变态杀手。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人比徐琰文更变态……
蓝行完全无视对他的任何攻击,像影子一般的四处穿梭,斧子每挥动一下就必定收割一条人命。
“狼将军,如果你再不去对付徐将军,我们的军队将只剩下你一个人!”副官的叫声让蓝行停下的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的,蓝行扑向了正在苦战的徐琰文。
战斗结束了,这场发生在都城门口的战争一直打到了天黑,尸体被集中起来一齐烧掉,很显然马席夫这次不可能捞到任何好处。
这就是内战的残酷,你永远不可能像和敌国开战那样,等待著指挥官下达进撤退命令,因为一旦开始,不打到最后一个人倒下,是绝对不可能停止的。
也由于蓝行的关系,双方指挥官都没有摆出任何克敌的阵型,这是一场最原始最简单的肉搏战。
第十章 湮灭的军队
蓝行带著剩余的军人回到公爵府。
这支军队本来人数就比阎王军少很多,但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准备充分,虽然没有阎王军久经沙场的经验,但原始的肉搏战却最适合他们不过。
狼军里的每一名成员,都有很强的个人作战能力,特别是那十五名精英守卫。
他们是整支军队里最“干净”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破损,仿佛根本没有打过仗一样。
与精英守卫对比最强烈的就是蓝行了,由于他只管进攻不顾防守,所以那身漂亮的黑铠,已经被砍得不成样子,连脱下来都不可能,幸亏黑铠的韧性不错,虽然变形严重但没有破口,蓝行根本不用脱下它。
此时最开心的人无疑就是古宁。
阎王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遍蓝国,这支军队是古宁的心腹大患,这是蓝国力量的象征,也是蓝国最强大的防线。
现在,这条防线没了,狼军出入都城,就像出入自己家里一样方便。
只不过在皇宫前面,还有最后一条并不怎么需要在意的防线——赫拉克力带领的皇宫禁卫军。
皇宫禁卫军,是由阎王军里最英勇善战的士兵们组成,实力自然强悍无比,但由于皇宫从来没出过事,所以这支队伍的人数逐年减少,最后只剩下了一百个人,而赫拉克力已经领导这支队伍长达七年了。
这是一支誓死保卫皇宫的家伙,如今这支队伍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但在古宁眼里,他们和叛军相比却渺小得多。
如果说和阎王军交战时,慌的是平民百姓,那战争过后慌的只会是皇宫,阎王军是唯一也是最后的真正军队,这就是蓝国的可悲之处,幸好阎王军一直保持著不败的神话,否则这个国家早成了红国的地盘。
此时的蓝行正在休息。他已经睡了一整天,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战斗过后,蓝行才意识到,原来进化能力所消耗的灵魂力也很可观。
和时间能力不同的是,他所获得的进化能力,可以一直附加在身上而不消耗灵魂力,只有在受到打击时,才会根据受打击的力度来决定所消耗的灵魂力。
如果蓝行得到了一次足以致命的打击,那么他所消耗的灵魂力,就会比那些普通打击要多得多。
另外蓝行还发现一点,进化能力在耗空灵魂力后,恢复起来要比基础能力所消耗的要慢很多,就好像两种能力所用的不是同一个灵魂力。
在蓝行醒来后,他觉得时间使者、空间使者和进化人,根本不是在使用同一种灵魂力,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大家的松果体所发出来的光会不一样。
蓝行没有猜错,时间使者和空间使者使用著不同的灵魂力,而进化人,他们原本是没有灵魂力的,进化机器只是激发了他们的本能,那刺眼的紫色光芒是他们潜力激发出来的伪灵魂力,这种伪灵魂力有著消耗慢,恢复慢的特点。
“我以为你会急著在第一时间杀死国王,登上王位。”蓝行似笑非笑的看著古宁说道。
“不,我想你猜错了,狼先生,当我有了你做后盾的军事力量之后,我就需要一些政治力量来帮我登上王位,你知道,做一个孤独的君王是件可悲的事,在那些大臣都同意辅佐我之前,登上王位是一件不明智的事。”古宁笑道。
“如果你把这些话对那些大臣说,我敢肯定,没有人敢不服你的。”
蓝行想骂句老狐狸,但他忍住了,古宁这样的枭雄虽然他不喜欢,但是他很佩服,到底是那些大臣主张把古宁推出来的呢?还是古宁让那些大臣把自己推出来的?蓝行也分不清了。
三天过去了,古宁一点消息也没有。
蓝行每天穿著破旧的盔甲待在公爵府里想问题,他想从李龙的话里找出一些线索,可是他完全找不到,李龙似乎说的是真话。
接著蓝行又开始思考智者的话语。
“我不做国王”这句话一直萦绕在蓝行的心头。
从他得知古宁将要发生政变的那天起,蓝行就开始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从古宁的表现上来看,他绝对不会推举智者成为国王。
但是从智者的表现上来看,他的确对国王没有什么兴趣,是谁会让他去做国王呢?
蓝行不懂。
他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什么也不懂。
不懂徐琰文到底怎么了、不懂智者到底在说什么、不懂古宁繁琐复杂的计画、不懂他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一个愚者?”蓝行开始这样称呼自己。
想太多东西就会头晕脑胀,蓝行觉得自己应该出去透透气,赫拉克力正威风凛凛的守在皇宫门口,大概暂时没空来管他这个“地狱使者”吧。老百姓们恢复得很快,他们并不在乎皇宫内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仗不打到家门口来,再多的惊吓都只是南柯一梦,一觉起来就什么都没事了。出门干活的人们看到了街上的黑铠战士,大人们开始小声嘀咕并指指点点,而无所畏惧的小孩子们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挣脱家长的束缚,纷纷跟在蓝行后面大声的说笑著。
走在这样的气氛里,蓝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突然停下步子,猛的一个转身,跟在他身后的小朋友们同时尖叫,调头跑回了他们的父母身边。蓝行在盔甲里低声笑著,由于人们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他依然是那个让人害怕的不吉利的地狱使者,躲在面具下生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蓝行并不知道他现在是多么的出名,能带领士兵击败不可战胜的阎王军,这本身已经是一个传奇,而蓝行的神秘感,更是添加了人们猜测的乐趣,神秘而又强大的军官……
狼窝已经不像原来那样繁忙,一部分人被抽走参加了狼军,一部分已经对这里失去了信心回家种田,只有很少一部分无家可归的人,和蓝行带来的瘦熊一伙还留在这里,在蓝行此次到访之前,这里已经不是都城第一大帮派了。
几个正在打狼窝主意的帮派老大,立即得到探子回报,传说中的狼将军孤身一人走进狼窝,无论他是去干什么,这些老大都不敢再打这里的主意,能战胜阎王军的人,谁敢去试探?
蓝行不必担心有人冒充他,在这个世界里,没人有勇气穿起那身不吉利的黑铠——在他们还活著的时候。
“喂喂喂!看是谁回来了,嗯?”瘦熊老远就看到了蓝行,他兴奋的大叫著冲过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
“嘿!你是说我是白痴吗?用屁股都能想到老大就是狼将军,除了你还有谁有本事打阎王军?”
“好吧,算你屁股够大,其他人呢?”
“有的出去收钱,有的屋里睡觉,谁像我这么勤快啊,对了,老大今天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而已。”
“还不错……就是看不见玉树临风的老大有点沉闷了。”
“屁!你还知道沉闷?记好了,下次拍马屁拍正点,我这形象玉树临风?估计树和风都要哭了。”
和瘦熊瞎聊了一会,其他几个人就都回来了,他们看到蓝行也非常兴奋,整整一下午,蓝行终于把那些烦恼的事统统抛到脑后,能和这帮混混聊一下午,让他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当蓝行再回到公爵府时,天色已黑,门口的守卫一见到蓝行,就立即跑到了他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将军,公爵大人正在宴会厅摆席,说是见到狼将军就立即叫你过去。”
蓝行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只是默默的转身慢慢走向宴会厅,说心里话,他不喜欢这里,尽管在这个世界他没有任何政治立场,但一个国家的叛军,或多或少都会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宴会厅很热闹,除了古宁和古木以外,还有皇宫中的许多大臣,他们的喧哗声在蓝行进入以后就戛然而止,蓝行的脚步声,成了现在这里唯一的声音。
“狼将军,请坐。”古宁指了指他左边的一个席位,在他的右边是古木。
蓝行走到空席上坐下,他的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因为他不需要吃东西,穿著黑铠也没办法吃东西。
“让我们为狼将军的胜利干杯。”蓝行坐下后,古宁双手举起了酒杯。
席上顿时又乱了起来,有人举杯时碰翻了盘子,有人站起来时掀倒了桌了,有人高声叫“干杯”,那是已经对古宁宣誓效忠的,有人低声自语,那是准备马上对古宁宣誓效忠的……
这阵噪音持续了好一阵子才停止,现在,所有酒杯都对著蓝行。
蓝行喜欢这种感觉,当众大臣同时把美酒喝进嘴里时,蓝行仿佛也尝到了那甘甜的液体,他的嘴里、食道里、胃里都充满了芬芳,美酒的芬芳。另一个品尝到芬芳的人是古宁,他看到了人们敬畏的眼光,他们看自己时就像在看一位国王,所以这天晚上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
蓝行始终坐著一动不动,但他的眼光却一直不停的在移动著,权力的确是好东西,它能让一个讨厌你的人露出最甜美的微笑,也能让一个你最信任的人变成魔鬼。
饭后,大臣们纷纷告退,古宁有些醉,但他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喝退了宴会厅里的所有人,只留下了蓝行。
“你知道吗?有时候做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也是很痛苦的,你甚至不知道该和谁说真心话。”古宁盯著手里的酒说道。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有时候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信任,可是你不一样,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这么害怕,并不是因为你的强大,而是你给人的感觉。”古宁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和我是同一种人,虽然我们的追求不一样,我们的年龄不一样,我们的生活不一样,但我们同样有著太多的秘密,我的秘密已经全城皆知,而你的秘密恐怕永远也不能说出来,在这一点上,我或许比你幸运。”
蓝行低头不语,他的确有很多秘密,但他从来不把这些东西当作秘密,任何人如果真的想要问他,他会说的,就是有点懒得去说。
“杜杉是个幸运的女孩,如果有人能像你对她那样对我,恐怕什么狗屁王位我也不会在乎的,不过我想,你并没有得到她,是吗?”
“得到?”
“是的,完全得到,你可能已经得到了她的心,可是还没有得到她的身体。”
“的确是这样,我和她认识的时候,那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是比较混乱的,而我和她相爱以后,那个世界对全人类都很混乱,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时间谈这方面的事。”
“当你得到她的全部时,恐怕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珍惜她了,那时可能会有别的女人吸引到你的视线,你知道的,所有男人都是这样。”
“或许吧,不过我敢肯定的是我爱她。”
“哈!爱是什么?什么是爱?绝大部分男人内心里的爱情,只不过是一张小床和床上的女人罢了。”
“我可能也属于这类男人,只不过当我躺在那张小床上,搂著床上的女人时,我会让我自己希望,这个情景会一直延续下去。”
“给自己洗脑?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能做到的人不多,我是说发自内心的。”
“是的,我会努力,你呢?我从来没听你和古木提到你的女人。”
“是啊,她死了,不是失踪,而是真正的死亡,我不想另娶,可有时候又会很寂寞,只好让我的脑子去想一些比较特别的计画。”
“嗯,另一种形式的洗脑,我们的确是同一种人。”蓝行笑了起来。
“唉……爱情,爱情就像一个漂亮的池塘,当雨季来临时它是一个漂亮的池塘,当旱季来临时它是另一种漂亮的池塘,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想下去游泳,可是当你游完泳上岸时,一阵微风都可能让你颤栗不止。”“睡觉吧,未来的国王,我敢肯定,如果你的智慧用在治理国家上,恐怕你会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王。”
蓝行说完走出了宴会厅,他来到后院池塘旁的小屋里,呆呆的看著水面,一动不动。
第十一章 皇官的守卫
坐著看天亮是件很奇妙的事,你永远也不知道天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亮,也不记得天先前有多黑,它好像一下子就亮了,很突然,也很安详。小屋里已经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