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辛梦来双手扬起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无数的水滴好象都围绕着他的手旋转起来。
“六年前,老夫已不再用剑!”辛梦来淡淡的说着,双手在空中挥舞,空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太极八卦图。
那当然不是太极八卦,而是高深的内功释放出来的气劲,气劲卷着雾水在空气中流动。
看到这等奇功,诸葛先生等人这才知道辛梦来的武功其实是以气功见长,气功只有内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才能产生,他们几人虽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比起辛梦来还是有一大截的差距,他们实在也想象不出,一个用剑的剑客怎么才能对付这样的武功。
十一郎冷冷的看着辛梦来,全身上下动都未动。
许久,辛梦来的气劲聚得差不多了,只见他的面前出现一个半球状的气场,他厉喝一声,双掌推着气场冲了过来。
冲出来时,满地的沙石掀得乱飞,雾气仿佛就像烧开的水蒸气在喷发一样,这时十一郎也终于冲天而起。
半空中,一道凌厉的白色剑光突然闪现,然后十一郎与剑一起落下。
这一剑,没有见过的人只怕无法想象。
因为别人纵然会用这飞燕六式中的神剑傲州,但最多是只具形而不具神,即使厉害点的高手也就把力量和速度达到了最完美的结合状态,而十一郎这一剑落下去,令人惊异的是他的速度不快,力量好象也不大,他在空中落下来的时候显得很慢,绝不是正常轻功落下的速度。
但是,九州神光剑却在空中完全变化为了一根光柱,远远看去,就像太阳被拉直而形成了剑的模样,此刻旁边一百多人,没有哪一个睁得开眼睛,甚至连辛梦来都感觉眼睛刺痛。
十一郎剑上体现出来的内功,已经脱离众人武学知识的解释范畴。
“铮”的一声,十一郎的剑撞上了气场,好象撞上了一面铜墙铁壁;而辛梦来托起的气场就像一个皮球迎上了一支利箭。
两人一高一低,一上一下,进不得,退不了,双方都在暗中运气加劲,十一郎的剑一点点的慢慢的刺到了辛梦来面门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而且剑还在缓慢前进。
辛梦来的渐渐的感到吃力,双手不断在施放内功。
因为辛梦来的用力,十一郎的剑居然慢慢的变得弯曲起来,显然是无形中因两股巨大能量的冲击而导致剑身弯曲。
这二人斗气越来越强,一开始众人还看得见两人的气浪激起的雾气;渐渐的,那气场都发出了“哧哧”的声音;到最后,两人四周居然“咔嚓咔嚓”的激起了电光火花,就仿佛夜空云层里,流星撞击着雷云产生了风暴,卷得漫天一片混沌模糊。
“轰!轰!轰!轰!轰!轰!轰!”
连续七声,两人站立的沙石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掀起的尘土沙石让人彻底的睁不开眼睛。
尘土中,仿佛有道白亮剑光闪了闪,就像一只燕子在天际中滑过,只有那么一瞬间,一切便归于平静。
“咔嚓”一声,剑已入鞘,十一郎和辛梦来背对而立。
冷风已碎,万物静寂。
众人这才抬起头来注视着他们。
辛梦来转过身,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十一郎淡淡道:“这一剑叫飞燕穿云,是我在飞燕六式的基础上自创的!错,它应叫飞燕七式!”
他这才转过身,看着辛梦来,冷冷道:“我说过,我一招之内就要你的命!”说完,他走上前,拍了拍辛梦来的肩膀,道:“所以你非死不可!”
“嗤”的一声,只见辛梦来胸口上喷泉一般喷出一股血柱来,众人这才看清楚,十一郎刚才那一剑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
“扑通”一声,辛梦来倒了下去。
他就和那些死在他剑下掌下的尸体根本毫无区别,目光里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他不信十一郎一剑就要了他的命,所以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十一郎看着他,道:“你刚才那一掌混元无极本可以杀了我,但你练剑不诚又作贼心虚,心不诚便死于剑!”
听到这句话,辛梦来的眼睛终于合起。
他终于知道他输在哪里了?
他虽然一生练剑,但还是没有达到剑法的颠峰。
于是天剑山山顶,从此又埋葬了一位名剑客的尸骨。
“这……这不可能!”苏长贵喃喃的念着,他完全不敢相信十一郎这一次一招之内就杀了辛梦来,相比当初在静月湖,十一郎的武功好象更加精进了。
别说他不敢相信,就连诸葛先生等人都看傻了。
谁是剑神?
这就是剑神!
剑中之神,绝非心不诚的人能享有此称号的。
苏长贵挥了挥手,百多名士兵手持着长枪盾牌呐喊着冲了上来。
十一郎冷笑道:“你们也够?”
说完他转身,九州神光剑突然直插自己脚下的沙石地。
剑一插下去,地面“突突突”的冒起一道道气浪,伴随着沙石爆裂,剑气像水面上的波浪一样荡了过去。
“噗嗤噗嗤”声不绝于耳,冲上来的士兵们就像踩上了陷阱一样,一个个全都扑倒在地,等爬起来坐稳的时候,他们都发现自己的腿上多了一条细长的口子。
十一郎冷冷道:“谁再上来,死!”
这冷漠的剑客仿佛出手不如当初那么辛辣狠毒了,他仿佛已有了情,一种看不见的感情套在了他的身上,这感情好象到现在已经很成熟。
不到万不得已,他现在似乎也不愿伤人性命。
不过见识到这等高绝的剑法,这些士兵们哪里还敢乱动?一个个都抱着脚倒在了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金泽远的眼睛却忽然亮了。
他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终于发现了这剑客的弱点之所在了。
金泽远忽然一个箭步窜到了苏长贵身边,一下子就挟住了苏长灵。
苏长灵的脖子上,很快就架起了一把金色长剑,锋利的剑身距离她的喉咙不到半寸,随时可以割断她的喉咙。
苏长灵瞪着他:“你干什么?”
“金贤侄,你……”苏长贵也愣住了。
金泽远冷笑道:“王爷,别怪我无情,我这么做,只不过是想保住我们大家的命而已!”
众人全部恍然大悟,原来他挟持苏长灵无非就是要要挟十一郎。
金泽远并不是个瞎子,刚在十一郎和苏长灵从山道走上来的时候,他就看出十一郎和苏长灵关系不一般,此刻辛梦来已死,十个金泽远都不是十一郎的对手,情急之下,他冒险出手,无论如何,这危险的一着他总算是赌对了。
十一郎转身冷冷看着他,果然没有再动。
“你若让我们走,你保证不伤郡主一根毫发!”金泽远的手紧紧的扼住苏长灵的脖子。
十一郎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苏长灵也用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十一郎,这种眼神通常都令男人提不起任何勇气。
十一郎的脚步开始移动,他慢慢的走向金泽远。
金泽远急了:“站住,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
十一郎果然站住,道:“你的剑能杀人?”
金泽远冷冷道:“杀你不能,但至少现在能杀死你的女人!”
十一郎冷冷道:“好,你试试看!”
金泽远的额头忽然冒出了冷汗,这话别人说他根本不信,但既然由十一郎说出来,那就让人非信不可。
十一郎话里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你根本杀不了她。
金泽远实在想不出十一郎能有什么法子阻止他杀死苏长灵,唯一的法子就是苏长灵能够自救。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头看了苏长灵一眼。
晚了,已经晚了!
从他目光向下望去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因为苏长灵根本就不懂武功,金泽远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疑心太重,疑心太重的人,往往就会怀疑自己的眼光。
“刷刷”两声,白色剑光亮起。
没有人看清楚十一郎是怎么出手的,因为所有人就只看到这两道剑光,第一道就划中了金泽远的手臂,金剑“当啷”一声落地;第二道剑光隔空划在了金泽远的左边肩膀上,整条膀子被锋利的剑气卸了下来掉在地上,鲜血淋漓。
这两剑速度之快,准度之高,金泽远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苏长灵一下子挣脱了金泽远的束缚,迅速跑开了。
金泽远疼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全身哆嗦着。
十一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金泽远一下子跪倒在地,惶恐的看着十一郎,吓得忍不住磕头道:“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你才是真正的皇帝,皇上圣明,请饶我一命吧,请饶命,请饶命。”
他的头磕得跟鸡啄米似的,十一郎这两剑不但废了他的手,而且还瓦解了他的信心。
十一郎注视着他,没有再答话,只是本放在剑柄上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他的剑虽然无情,但还不至于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天剑系苍生(五)
十一郎缓缓的转过身,看着惊魂未定的苏长灵。
就在这时,三道乌光从一直磕着头的金泽远背上疾射而出,这竟是巧手精制的“紧背低头花装弩”!
这是相当毒辣的一种暗器,一般的名侠高手,都不屑于用这种背在背上的暗器,因为这暗器实在太过鄙劣狠毒,为正大光明的人士所不取,就连陆新月这种暗器高手都没用过。
可这暗器却是金泽远真正的杀着,因为他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就是靠这紧背低头花装弩,这暗器不知帮他打倒了多少强敌,救过他多少次命,没有哪一次失手。
只可惜他这一次遇上的人偏偏是十一郎。
“刷”的一下,半空中又是白光一闪,只听得“叮叮叮”三声脆响,三道乌光被一道白光所击飞,然后就是“噗嗤”一声,金泽远跪在地上猛的仰起了头,瞪大了眼珠子,他仿佛看到了天外来客一样。
“我本饶了你,为何要自寻死路!”十一郎冷冷的说着:“冒充天子者,死!”
说完,金泽远的喉咙上喷出一大股鲜血,喷得一阵血雨后,他才扑通一声倒地身亡。
冒充天子者死!
这句话此刻听在皇帝、诸葛先生等人耳里都是心神为之一寒。
十一郎缓缓的转过身,注视着苏长贵。
尽管苏长贵表情还有些镇定,但双腿却是早被吓得簌簌发抖。
他现在大势已去,就算十一郎放过他,诸葛先生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弑君大罪,他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杀。
然而也就在这时,苏长灵忽然跑到了苏长贵面前,张开双手护住他,颤声道:“你,你不能杀他!”
十一郎没有说话,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她话里的意思,他当然听得懂。
他不能杀她的父亲。
十一郎忽然道:“你父亲犯下了滔天大罪!”
苏长灵点点头,道:“我,我知道,可是你不能杀他,因为,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苏长贵惶恐的看着十一郎,他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死在十一郎剑下,他到现在也终于明白,能够好好的活着,本就是一件很珍贵的事,而且他比绝大多数人活得要好,因为他还是千万人之上的王爷,只可惜权势这个东西,让他变得与绝大多数人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做法的结果往往很悲惨。
苏长贵现在说不出的莫名恐惧,他只盼望十一郎永远莫要拔剑,他一拔剑,就必要见血。
十一郎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苏长灵,苏长灵也痴痴的望着他。
绝色的容颜本就让男人容易心软,更何况他们这一路同行,他们相净如宾,相知相爱,已远远超过普通人的爱情。
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一种互为倾慕而又相互敬爱的伟大感情混合,此刻他的剑指向了她的父亲,这对一个视剑道为生命的剑客来说,绝对是最残酷的事。
雾气更浓,天色好象即将是傍晚。
傍晚的阴云,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海浪低沉的声音在起伏,只有冷风的冰寒在肆意乱窜。
许久,十一郎开口道:“剑是用来杀人的!”
苏长灵道:“是!”
十一郎道:“诚心于剑道之人,永远诚心于天命!”
苏长灵仍然道:“是!”
十一郎道:“一个真正的剑客不应该有情,但我已有了情!”
苏长灵没有再说话,她抬起头,痴痴的凝注着十一郎,目光里充满了钦佩与爱慕。
她了解他的想法,也了解他的信仰,正是因为她了解,她才知道他亲口说出这句话是多么的不容易,这比他承认失败都还难,因为他已经正视自己的感情,而且已经承认了他自己对她的感情。
也许别人永远不明白,当一个剑神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人,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这就像天使爱上了魔鬼一样。
但她明白,剑与爱,永远背道而驰。
爱能让人变得温柔,变得宽容,变得多情;剑却只会让人更加冷酷,更加残忍,更加无情。
尤其是一个剑客的爱,那无意是心中的剑。
手上的剑也许可以伤人,但心中的剑却只会毁灭自己;她知道此刻是他在这两者之间作出抉择的时候了。
她坚信,他从不会让她失望。
雾色中,白光又现。
“嗤”的一声,这是鲜血飙出来的声音。
苏长灵的仍然看着十一郎,当苏长贵喉咙里的鲜血飙出来、飙到她后颈的时候,她仍然看着他,她没有回头。
十一郎剑已入鞘,苏长贵也跟着倒下,他死的时候,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因为剑太快,不容他出声。
十一郎看着她,目光里充满着一股难以描述的痛苦之色。
苏长灵好象愣住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果然还是那个你,从来不会为别人而改变!”
十一郎道:“你错了!”
苏长灵道:“我错了?”
十一郎没有再说话,只是做了一件所有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
他跪了下来。
跪在苏长灵的长裙边,慢慢的牵起了她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的吻了吻她的手。
这一路上行来,他们虽是情侣,可是他从来也没有碰过她,但现在他碰了。
这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表达他对她的爱意。
苏长灵看着他,柔声道:“谢谢你!”
十一郎的眼睛忽然红了,仿佛马上就有热泪夺框而出。
这杀人不眨眼的剑客竟也有泪水,也会流泪。
他毕竟不是神,而是人,这世上也许真的没有人能够成为真正的剑神!
十一郎缓缓的转过身,慢慢的朝皇帝走了过去,走到一半,他突然转身,手腕一抖,九(奇*书*网…整*理*提*供)州神光剑挥出了一道极亮的剑光。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剑的光辉和灿烂,也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剑的美妙与风情。
这一剑,竟然划破了苏长灵的喉咙。
情人的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襟,也染红了他冷漠的面容。
所有人惊呆了,就连那些呼啸而来的海风也俱都停止。
天地间一片死寂。
不懂!
没有人懂!
他为什么要一剑刺死她。
那里面的原因,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懂。
情人之间的秘密,本就为外人所不知。
苏长灵倒下去的时候,十一郎接住了她,她双眼禁闭,可是她脸上还带着微笑,她的表情幸福而平静,她似乎很满足,她能死在他剑下,死在他怀抱中,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这种幸福,没有经历过的女人永远不会懂。
只是这种幸福太过残忍,懂的人都已经死了。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也许只有“死”,才能成为永恒。
每个人都呆呆的看着十一郎。
十一郎抱着苏长灵的尸体缓缓的走到了皇帝面前,他的表情不再冷漠,而是失落也寂寞,看着他麻木的表情,诸葛先生等人都觉得心下凄然。
十一郎冷冷的瞧着皇帝,道:“我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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