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进,切!
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四次,连惨叫声都没有。被割断气管之后,他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不会有声音,这是我很喜欢喉咙的原因。如果不是身体变得迟钝,根本用不着四下。
“救……”
咦?盾牌还活着,被打成筛子还没死,人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我看看千疮百孔的那个人,再看看自己手上的折刀。
让我想想,除了这个人之外,我没有跟黑衣人有过身体接触。刀有布包着,没有留下我的指纹。我很小心地没有让黑衣人的血喷在我身,也没有踩到血迹上过。而刀则是盾牌兄的,上面也满是他的指纹。
最妙的是之前我被盾牌兄狠揍过一顿,即使这里留下了我存在过的痕迹,也能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把折刀还给盾牌兄,把布片抽掉,对他说:“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那家伙也不知道听懂我的话没有,只是反复念叨着:“救……我……”
“详细点说,就是他们在这里交易,被你们看见了,要杀你们灭口。你在身中数枪之后,小宇宙爆发,一口气把他们全部解决了。你燃尽了自己的生命,在临死前为你的兄弟和你自己报了仇。”
嗯,还算是一个蛮感人的故事吧。盾牌兄眼睛睁得大大的,想必他死前也是这样认为的。接下来的事,就是清扫掉自己的脚印,再去现场确认一下另外四个炮灰就行了。
经过确认,一切正常。终于可以回家了。
今天,真的是我有生以来最长的一天。
……
“铃——”闹钟准时响起,何天勉强睁开眼睛。他看了看闹钟,叹了一口气,猛然坐起,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刚坐起来,何天马上又躺了回去。
唉,伤还没好,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不然的话,可是会非常痛的。这种程度还不算什么,要知道昨天晚上我可是在没麻醉的情况下,用缝衣针给伤口缝了六针。
何天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击倒,躺在床上半晌回不过神来。他转头,看见枕头旁边放着一张字条:
“昨天在旧楼那里,我看见你满身是血地躺着,就擅自翻了你的书包,从学生证上得知你的地址。我把你送回来,然后草草地给你包扎了一下。真的很对不起,擅闯你的家,还乱用你的东西。不过我保证,我肯定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这个你可以自己检查一下。你最好还是到医院里去看一下。很抱歉因为昨天有事,没有能照顾你到最后。——路人甲留”
何天禁不住微笑。“真是一个好人。”
当然,这张字条是我写的。我的笔迹跟他完全不同,这样也能给他一点解释,让他不至于太过奇怪。
何天看过之后,昨天发生的一幕幕渐渐浮现出来。人都是好了伤疤忘记痛的生物,昨天的无助和绝望现在已经半点也感受不到了。如果不是身上还在疼,何天可能根本就记不起这么一回事。
昨天发生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像做梦一样。整整照顾了这家伙一晚上,我真的很累了。平生第一次觉得累,原来使用身体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光是地球引力几乎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也许这也是唯一一次会觉得累了,感谢上天,在人生中能够给我这么一刻。
我想睡一会儿。
……
风吹过草地,发出簌簌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草香,举目望去,远处的几处高楼让整个草地更显得广阔。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掐了自己一下,有一种不真实的疼痛。看来,是在做梦吧。难得想睡一觉,也不让我好好休息吗?
算了,做梦也是一件挺难得的事情。
只是这里让我觉得很怀念,以前一定来过,但是却怎么也不记得。
天空有些模糊,但从西边的橙黄可以看出现在的时间。好像有一件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是什么呢?
等等,远处有几个人影。
我走过去,长草抚摸着我的脚,感觉很舒服。心中有种莫名的东西在膨胀,我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被什么期待。
有什么在等我。
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脚步,几乎就是飞奔起来。越奔越快,几次失去平衡而摔倒。
离哪些人越来越近。他们有几人?四个人?五个人?
我连他们的数目都分不清楚。这怎么可能!
我刹不住,就像是听见王令的士兵、闻到血腥的苍蝇一般朝着那些人奔去。
无心再去管他们有几人,我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
一个赤裸的女人躺在地上。凌乱的衣服被扔得遍地都是。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与那几人都是裸身相对。某种欲望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我很清楚会发生些什么,我也知道其他人——包括躺在地上那女人也同样清楚。
他们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只知道站在我周围的人全是我的同性,看不清面貌,看不清身形,就像被技术处理过的小电影一样。只剩下感觉,感觉到有人的存在,感觉到有同类的存在。
同类……
躺在地上的女人像羔羊般颤栗,同样也不知道她的相貌。不,并不能说不知道,而是过于不真实才产生了虚伪的感觉。超级完美的女人,从来没有见过,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切的形容词都无法来形容,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我们静静地看着她,她如神般完美,又如此得无助。我心中有某种东西在崩溃。那鲜血般的红唇微启,仿佛在渴求着侵犯。胸部随着呼吸而起伏,乳尖在微微颤动。雪白的皮肤,雪白的皮肤,总觉得还缺少了一点什么。
缺少的东西就该补足她。
她被我们同时侵犯。
是四个人?还是五个人?即使到了这一刻,我还是数不清周围的人数。唯一记得就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的眼睛始终睁开,没有怨恨、没有绝望、没有欲望。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人有着同样的疑惑。
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手中多了一把刀,一把很锋利的刀。这是哪里来的?算了,反正也是做梦。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把刀,或大或小。
雪白的皮肤缺少了一点什么。我划开它,夺目的鲜红、骇然的美丽。
现在知道缺少什么了。
我切下这手,一只完美的手,白玉雕成一般,就像是一件艺术品,应该永久保存。哪里保存最安全?
我的身体里最安全,我在手在,我亡手亡。我咬下一块,为了保证完整性,必须大口地咬,不能咀嚼,生咽下去。不光是肉,连骨头也要吞下去,这样才是一只完整的手。
有个家伙看中了另一只手,有的家伙看中了别的部分。总之,我们就这样把她拆开,顺便检查她是否是一个人类。
跳动的心脏证明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为什么就是不闭眼呢?依旧是睁开着清澈的眼睛,看不见生命流失的痕迹。到底、到底要到哪一步,她才会闭眼?
好奇心大起,其他人也是。
手没了,脚没了,皮肤没了,内脏没了,头骨没了,脑子没了。
只剩一对眼球,还是清澈见底。已经没有办法再拆了,为什么就是不闭眼呢?
为什么……
03 长夜
(这些天……嗯,看样子还要再拖一天才能更新……)
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夏宇的脑袋,看着那双眼睛,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我刚刚梦见了什么?记得如此清楚。只是个梦吧……对,只是个梦而已。
不对,完全不对。应该说是不对劲。
“喂,明天是周末,我们去哪儿玩吧。”耳边传来阿雅的声音。
周末?我睡了四天?
“说起来,这附近还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夏宇叹了一口气,“怎么我们的生命就是如此地无聊呢?”
何天无语。
先别管那个梦,先让我看看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翻了一下何天这几天的记忆,在我沉睡的这几天里,夏宇和何天每次下课后都以光速逃窜到楼顶上。次数一多,那群女生就不再怎么纠缠了,而何天收到的情书已经够编本书了。至于阿雅却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何天他们,每次都和他们待在一起。
不过,从夏宇看阿雅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一点端倪。那种不同于看其他人的眼神,用开玩笑来掩饰自己的感情。看不出来,原来夏宇也是一个这么粘乎的人。
时间待长了,何天与这两人成为朋友也是顺理成章的。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何天指着楼下的某物说道。楼顶是全校视野最佳的地方,全校的风景都可以一览无遗。
我早就注意到那物体,是警车。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径直向着校长室走去。是啊,差不多也该来了。毕竟那死掉的五个学生都是这个学校,查到这里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下一步就该是找何天谈话了吧。
不知道何天有没有心理准备呢?还是没有比较好,这样才容易混过关。
“在这里把Y=X2求导,然后……”
在座的学生都聚精会神地上着无聊的课,特别是男生,尤其认真地看着黑板前的陈姐。
“咚、咚”,教室的门被敲了两下,陈姐被人打断兴头,很不耐烦地打开了门。门外的人跟她交头接耳一阵,然后她指着何天说:“你跟他们去校长室一下。”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何天并不很奇怪,毕竟他是转校生,可能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何天不作他想,跟着教导主任来到校长室。
进门就看见两个穿着警服的家伙,一男一女。男的已经年过中年,嗯,大概四十刚出头的样子。女的却十分年轻,一看就知是刚入行的新手,很可能刚刚才从学校毕业。
那男人见到何天进来,随手把警察证掏出来,在何天面前晃了一下又收回去。以这个速度,正常人是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些什么东西。看来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那女的也有样学样,做了相同的动作。
何天什么都没看见,我看清了。那个中年男人叫方敬渊,而那女警叫做天兰。这姓可不多见,让我忍不住多注意了她一点。怎么说呢,应该也算是有着中上之姿了,即使不做警察,当模特也毫无问题。尤其是那近一米八的身高,比何天还要高一个头。警服穿在她身上,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我在注意她,而她在注意何天。何天一进门,她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何天身上。想必把何天当成嫌犯了吧,想找出何天言行中的破绽。
这是不可能的,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怎么会露出破绽。
“认识这个人吗?”方敬渊把盾牌兄的照片给何天看,何天自然一眼就认出他。
“不认识,但是,他曾经找人打过我。”何天无奈地苦笑一下。“怎么?”
“他死了。”方敬渊淡淡地说。
何天一愣,流露出些许不忍。“是吗?那实在是太遗憾了。”何天的内心的确是如此觉得的,毕竟一个生命就这样逝去了。
“为什么为他遗憾?”方敬渊问道,“我们去医院调查过,你差点就死掉了。”
“毕竟我没死,而他死了,不是吗?”何天摇摇头,叹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被打伤之后,既没有向别人求助,也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等到第二天才去?”
这个问题的确很关键,但不难回答。何天把我所留下的那字条,跟方敬渊说了一遍。
“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能把那张字条带来吗?”
何天自然是点头。
沉默,双方一同沉默。
“没什么要问的,你可以走了。”过了好一会,方敬渊挥挥手,让何天出去。
从问答之初,那个女警就一直仔细地观察何天,同样,我也用眼角的余光在观察她。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有些疑惑,但却找不出任何问题。
那时的所有在场者都死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可能在身中十几枪后用一把小折刀杀掉四个人?哪怕是用手指来想,也会觉得事有蹊跷。如此怪异的事情,偏偏找不出除此之外的合理解释,他们也只能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跟死者沾边的何天身上了。
总之他们爱怎么查就怎么查,我是不可能留下任何线索的。
何天走出校长室,随手关上门。我能听见那两个警察小声在讨论着。
“你觉得有可能吗?”女警问道。
“可能性不大。如果凶手真是他,那他要么是一个完美的演员,要么就是一个丝毫没有罪恶感的变态。”方敬渊回答。
我可不是变态,也不是杀人狂。我很正常。
回到教室,课还在继续。
何天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何天有些难过,虽然盾牌兄曾经做出这样的事,但他已经是一个死人。死者已逝,何天就不去计较些什么了。
“大丈夫不与国家出力,何故长叹?”自然,说话的又是夏宇那个喜欢搞怪的家伙。
“没什么。”何天微笑着回答。
“校长找你什么事?”旁边那家伙低声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
“喂,瞎鱼,上来把这道题做出来。”课堂上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陈姐的眼睛。
夏宇对这个称呼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嘴里小声嘟哝了一句:“怎么只叫我一个人……”然后便一脸茫然地站在黑板前,手里握着的粉笔久久落不下去。
“下课之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看着陈姐的脸色,何天暗地里为夏宇捏了一把汗。
蔚蓝的天空,每次越是看着这样的天空,何天就越是感到自己的渺小。夏宇被陈姐叫走,楼顶上便只有阿雅和何天两个人了。何天倚在楼顶的栏杆旁仰望天空,阿雅低着头,偷眼望着他。
尽管何天没有我这么敏锐,但被看多了,也还是会有感觉的。他转过头,看了阿雅一眼,那女孩马上别过头,脸上露出一抹红晕。
“有什么事吗?”何天淡淡一笑,最初见面时的尴尬还历历在目。
“对不起。”阿雅小声说道。
为什么总是要说对不起呢?做人胆小也要有个限度吧。
“为什么总是要说对不起呢?你什么事都没有做错。”何天有些奇怪,问道。
可能何天自己还没有什么感觉,他的语气很温柔,就像是对着一个年龄远比自己小的小女孩在说话。或者说,阿雅不自觉地就会让周围的人有这样一种错觉吧。
“只是,你的眼神很寂寞啊,看天空的时候……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何天一愣。
阿雅“啊”的一声,马上捂住嘴。“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边后退着,小跑着离开了。留下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何天一人在楼顶上。
不属于这个世界吗?如果要说的话,恐怕应该是在说我吧。
至于寂寞……何天从小到大都可以说是一个人度过的,家人总是为各自的事情奔忙着。如果不是有照片,恐怕何天都不会记得他们。
的确很寂寞。可惜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然可能会好些也说不定。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没有必要把一个正常人变不正常。我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就行了,就好像以前一样……
以前?
想到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现在这样一个人格?
为什么我半点印象都没有?五年?十年?从何天出生至今的记忆我都有,第一次哭喊、第一次上学、第一份感情……这一切都历历在目,如同昨日刚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却记不清这些是我亲身与他同时度过的,还只是在脑海中看见。
都说人类出生前二年中是不记得任何事情的,仿佛自然而然就成为这么一个人,理所当然地来到这个世界,直到长大一点之后,才会有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那么我是为什么会出生,会陪伴着何天,会成长成现在的样子?
我想知道,我很想知道。
没有人能给我答案,甚至连哄骗我的人都没有。
一定有什么原因让我存在,一定有。
现在仔细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用一把折刀杀掉四个拿枪的成年人,这根本就只能是小说虚构出来的情节。但我为什么能做到?理论上来说,何天所不曾经认知过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