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是救火的人提着水桶来来往往,终究是没能救回客栈,大火烧到天亮。林山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兼客栈化为一堆瓦砾!
凤君皱着眉头在寒夜里坐到天亮,因为跑的快,倒是没受什么损失。此时看那客栈老板哭天抹泪地在废墟里收拾东西,觉得说到底也是自己连累了人家。终于不忍心打发潋琪给她百两银票足够重修客栈,在老板千恩万谢下上车离镇。
看时间正午能到东泽城,解毒需要檀香沐浴,只能到了城里再说了。凤君盘腿坐在车里静心凝神防止毒素流动过快。
关于乐的汇报她已经听暗蓝说了,火是他引的确定无疑。可是如果没记错,暗中窥视的那帮杀手是在火起的时候撤离的。照常理不是应该趁火打劫,越乱越好动手么?
这个乐,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二卷:罹世烟火
公子玄乐
“啪!”中年女子一掌拍在凉亭中央的小几上,坚硬的大理石桌面登时被嵌上五个指印!“原因?”
跪在地上的男子连声音都开始瑟瑟发抖了,“楼、楼主恕罪!不是属下玩忽职守,实在是乐、乐公子他……”
“嗯?”
“属下该死、属下不是故意诋毁乐首座的,可是……”
“说!”女子单手一抬,止住男子捣蒜般的磕头。
“是,属下带人查到靶子住的客栈。打听到她的一个手下几乎搜集了镇上所有的檀香进去,就知道她一准中了毒。而她带的人手里,一个老太婆、两个孩子、一个小厮,还有两个十六七的傻丫头,都是不成气候的。带着的保镖年纪也不大,只有找香的那个女子和另一有点用,最后又走了一个。我只想留下这些老弱,抓她们还不是手到擒来。原本预定五更人都睡熟时动手,谁知道四更的时候忽然失火。埋伏的姐妹兄弟接到乐公子传信,又都收了回来。楼主~你看这……”
男子絮絮叨叨半晌,小心翼翼地斜着眼睛瞅那女子神色,见她眉头略展便扭着纤细的腰慢慢靠过去。
女子屈起手指轻扣桌面,并不在意男人刻意的投怀送抱行为,甚至一臂缆上他的细腰将其拉到自己腿上。
“楼主~”男人见女子抱住他心中大喜,把头靠过去在她肩上轻轻磨蹭,声音越发柔媚,“您好久都没叫玄烬伺侯了?”
“是吗?”女子好像忽然回神,猛然掐住玄烬尖细的下巴吻上去,直吻到他喘不过气来才放手,“狐媚子!”
“楼主~~”玄烬被吻的心荡神摇,没注意到女人眼里渐渐冷下来的温度,只管赖在她身上磨蹭。
“下去吧,”女子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起身,冷声道:“靶子今日要进东泽城,你去招呼玄乐,让他来见我。”
“是。”玄烬虽浑身发热、春情勃发也知道楼主不计较他过错已是大幸,不敢再缠,整整衣服规规矩矩出去。
这一边一路无事正午之前就进了东泽城,白朵早在半路就赶了上来。
乐一早抱着孩子上车看到两人默不作声盘腿打坐,就知道两人都中了毒,再看人人都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昨天引出事端让那些人走了做的对。
等到看白朵带着极顶冰雪出现时更是霎时给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栖凰山是何等地方,浴魂楼使毒尚且拿不到冰雪做药引,她们竟然一夜之间就能拿到!
凤君眼角瞄到乐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表情,若无其事的吞下敲碎的万年寒冰,顿时觉得一股清气自头顶灌入,心思清明不少。再看煜风神色也是比方才舒服多了才放下心来。
乐坐在一般抱着孩子低眉敛首努力压抑自己那一瞬间紊乱的呼吸。她们觉察出什么了么?
自己原本算着会功夫,是个练家子就能从脚步和呼吸上看出来,所以一开始就没隐瞒,还特意安排让她们看见自己跟人打斗的场面。至于没有生育过,他也安排成孩子是自己家公子的,不过是托孤照料,算作父子而已。
除此以外自己似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这一群人里除了老人孩子,几乎没有几个特别可用的人。自己昨天为什么要阻止楼里的人动手?说实话他也不清楚,或者、只是常年刀口舔血亡命生涯培养出来的自觉。
昨夜初始是要出去查看玄烬带来的人怎样安排的,出门前明知道外面没有人,还是小心翼翼哄哄熟睡的孩子说了几句话才出门。就在他走到门后一步,手指都已经触到门闩的时候,仿佛凭空一样,拖沓的脚步声慢慢接近。
他并没有特意隐藏声音,他知道凭潋琪的身手这个小小后院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索性不伪装了。可是自十五岁夺得浴魂楼第一公子的名号以后,再没遇见过可以可以如此接近自己才被发现的人,更何况对方不过是个七旬老妪!脚步声、呼吸声都像是蓦然宠地底冒出来一样,当时心中的震惊自不必说。
尽管见到暗婆婆的时候,她依旧是脚步虚浮、呼吸急促,丝毫看不出功夫底子。院子里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最终他还是临时改变注意,在厨房设机关另其自燃起火,命令杀手撤离。
思绪沉沉间到了东泽城,潋琪已提前赶到订好了房间。一行人入住,鲜衣怒马,美人如玉,照旧是引了很多围观的人来。偏生她们不会丝毫收敛,潋琪带着柔水、小七并那个叫无暇的孩子支使的店里五六个小二姐东奔西跑,并以戏弄她们为乐。掌柜的不知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猜不透她们的身份不敢造次,一脸奴像立在旁边比伺侯亲娘还周到。
眉眼略挑,乐瞄到自己面前墙壁底下几个移动的光斑,是浴魂楼用琉璃镜反射的传信暗号。当下趁人不备在孩子腰里一捏,原本瞪着眼睛四处观望的婴儿登时号啕大哭。
“可能是要换尿布了,奴家先带孩子回房,小姐、君上慢用。”乐起身规规矩矩地道谦离座,见凤君点头才跟着引路的小二姐上楼。
“这位姑娘,敢问我家小姐安排的是哪间房?”乐冲着那小二一笑,温温柔柔地问。
小二被他美貌晃花了眼,咽了口口水殷勤道:“天字号只有三间上房,倒是还没安排住哪间。除了主子剩下的都要住地字号的,您受累!”
“姑娘客气了,这是我们做奴才的本分。你看我们小姐包的哪间房离上房最远带我去,我这儿带着孩子怕吵着小姐和郎君。”
“您想的周到,二楼拐角最后一间离天字号远,您看行吗?”
“谢谢!”乐道个万福抱着孩子进去四处一看,这间客房一面临后院,一面是大街,倒是个出去的好地方。于是哄了孩子闭目养神,他知道一会儿大家用完了午饭都会去忙着给月凤君妇夫二人解毒,没人会注意到他这里。
果不其然,未时正的时候大家全部到她二人的房间去了,只留了个小厮金霜坐在门口打嗑睡。乐点了孩子的昏睡穴猫一般自窗口跃出去。
“属下玄乐参见楼主。”依暗记乐找到一座大宅,远远对着站在一株兰草前面侍弄的女人拜下去。
“呦~玄乐公子来了,还不快过来,楼主等着你回话呢。”侯在旁边的玄烬嗲声嗲气道。
“你下去!”那女子利眸一瞪,冷哼道,回头看玄乐时已然换了一副表情,声音和煦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不必行此大礼,过来说话。”
“是。”玄乐应声上前仍旧不靠近,站在那女子五步开外回话。
“哼!”玄烬扭着腰下去,心中愈发郁愤难平。想当年他和玄乐同为水患孤儿,一起被收进浴魂楼,至今已经十余年。
他自为了活命答应楼主要求那一刻起就知道,此生是干净不了了。男儿当杀手多半以色侍人伺机而动,每一回若是不能成事儿落的下场定然比娼妓还不如,能活到现在的也必然有过人之处。
而这个玄乐进楼这些年还能保住自己处子之身,作为男子怎能不被人刮目相看。玄烬想起他来却是只有刻骨怨毒,他心中自认不论武功毒术、长相媚术不比玄乐差一分一毫,只是老天不公,当年比武一招之差从此屈居人下。第一公子玄乐得保清白之身,有权调配楼中势力,他玄烬却落的以色侍人,受尽欺凌,同命不同人差别竟可以大到如许程度,叫他怎么甘心?
第二卷:罹世烟火
京郊遇伏
浴魂楼的楼主赫连不动声色地听玄乐汇报情况,面上表情无波无澜,手持喷壶给盆里的兰草浇水,慢条斯理的修剪蔓陀罗的花枝。
玄乐讲完了自己的所见,分析一下看法随即默不作声立在一旁等候指示。
赫连沉默良久方才沉声道:“你且回去继续与她们周旋,不可轻举妄动。有事情我在联系你。”
“是。”玄乐叩头施礼,也不多嘴转身就走。
赫连看他离开了才放下手里的喷壶,细瓷的壶在粘地的一刹那壶身片片裂开,碎成一堆每块不过指尖大小的瓷片。
她略微有些诧异地看看自己的掌心,人说她天纵奇才,武功谋略无能出其右者,自十四岁接手浴魂楼至今无人不服,奇*shu网收集整理情绪失控到这种程度的事情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了。
那些人竟然可以轻易拿到“命十三”的解药,净雪宫的力量大到如许程度么?仅仅是一夜之间而已!
赫连拍拍手里的土,抚平衣服上的摺子,闲步出了院子。大长公主给的资料并不准确,看来自己需要去找她沟通一下了。她楼里的哪一个杀手都是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不能为了那个整日只会斗鸡走狗的狗屁太女随便牺牲,谁坐龙椅关她们这些刀口上活命的杀手什么事?
这一边凤君、煜风两人顺利解毒,虽说煜风受了惊,凤君心理负担也一直很大,总算有惊无险。众人本来决定在东泽城休养几天,看看这北地城市风光也顺带补些日常用品,最重要的是综合各方情报为进京做足准备。
谁知停留不过一日就收到蓝逸雪的传书,曾经劫持煜风的女人出现在京城定坤(详见第九章:煜风被劫持)。当街遇见逸雪公然挑衅,污言秽语累及逸雪的夫郎冉景辰,声称逸雪当日强抢景辰过门夺人所爱,自己要为他讨回公道。
重点是那女人举止飞扬跋扈颇为嚣张,言语间意思竟是净雪宫必然要被灭掉的。逸雪追查下去,她背后的主子最高牵涉到当今凤后的娘家,至此再也查不下去。派出去的探子不是消失就是只找回尸体。
因此她和同在定坤办事的离云希望凤君等人尽快赶去。
凤君收到传信颇为踌躇了一番,那个女人看来不是什么大角色,但是搞清楚她的地位是必要的。只是这事情似乎涉及到逸雪的隐私,倒让她无从问起了。
煜风忧郁半晌终于决定过来解释,这事情关乎男儿家的清誉,当日他被救回后曾经细细告诉众人自己遇见那个女人的事情,还有她说过的话。记得姐姐无奈叹息一声也不解释,姐夫脸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后来耐不住好奇去问爹爹,才知道那女子原本也是江南大商家的少主,名叫周素。机缘巧合见过随父亲惜兰来蓝家走访的冉景辰,一见倾心多方打听只盼能娶回家去。
但是净雪宫内部的孩子一般都不会和外人联姻,尤其是周素这种大家族的孩子,结了婚就相当于和净雪断了联系。何况景辰与逸雪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家早有婚约在先。冉飞雨作为家主为哥哥回绝了周素。
后来因为生意场上的竞争还有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势,周家迅速败落,逸雪并购了她们家的大部分店铺。本来商人重利,斗的你死我活也是常事儿,碰上了情就乱了。周素一口咬定逸雪卑鄙无耻没有信誉,蓄意报复。
煜风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有这么回事,姐夫后来平平稳稳嫁过来,和姐姐两个妇唱父随日子过的恩爱甜美,众人也就忘了这个小插曲。不想周素竟然还没有放弃,不知道哪里得了门路又来纠缠不清。
凤君整理一下消息,都是些陈年旧事,没有新内容。暗蓝昨日报告乐曾经在自己和煜风解毒期间出去见人,他果然是个杀手。只是暗蓝手下的孩子多数灵识不高,只送回两人谈话内容,多数是乐在汇报,那女人并没有说几句话,无从分析来路。
几个人商议后决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继续带着他上路为好。要想了解更多情况,还是要到京城看了情况再说。对方有备而来,己方只能出奇制胜了。
人类的探子没用,暗蓝的手下她们肯定防不住。凤君安排好各项事情,一干人急急启程往京城赶去。
暗蓝亲自去京城探信,潋琪等人继续随行。
冬天的北方日日西风凛冽,满世界枯枝败叶,万物修憩,江河封冻。出了东泽城再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城市,颇有些萧条之色。
乐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白朵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和外界联络的行为。只是进来和煜风走的越来越近,有些让人担心他是不是要转移下手目标了。
凤君看两个人头挨头靠在一起说说男儿家的悄悄话,描些绣样儿,逗逗孩子,笑得异常欢畅,不禁有些遗憾。本来煜风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同性朋友,若不是分属不同的势力,这个乐倒是个难得的人。只是……
一轮血样的夕阳缓缓沉进起伏的地平线,周围浮起艳丽的晚霞。少数没有冬眠或者南迁的动物也开始回巢了。
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的凤君忽然警惕地绷紧神经,离开上一个城镇已经有将近一天的路程,这附近应该没有什么人烟才对,可是空气里莫名的燥动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对。
与此同时白朵传信十里内有大批不明人物靠近,身份未知。
“也许是镖队呢?冬天镖局也会出生意的。”凤君看一眼拍着孩子的乐,没什么异常。
“宫主~”白朵无奈叹息一声,“不要有侥幸心理,镖队怎么可能从四面八方同时接近?”
“这样啊,”凤君微微皱起了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腰里佩剑上的穗子,白朵、无暇她们虽然历害,可是向来不杀生的,若是遇到大批人袭击,自己几个可忙不过来。何况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炸弹乐跟在身边,“加速前进,迎着正前方的那伙人走,开个口子出去再说。一定不能让她们围住了。”
她两人心语传信片刻间定下计划。以无暇、清羽能力侦测敌方分布情况。白朵、潋琪带着两个骑马加速尽量提前解决几个。连腊月也跳下车跟上去了。
车里的乐和煜风只觉得马车突然加速,没有准备的两个人撞成一团。
“小心!”凤君一手一个把两个滚成一团的人拉起来,冷不防的马车越过一个坑猛然一颠,坐稳没一刻的两个人齐齐朝她砸过来。
乐摔倒后本能去护怀里的东西,在狭窄的车厢里连个翻身躲避的地方都没有,眼见着车板越来越近就要碰上,刚闭上眼就被一股柔力拉起来。才喘一口气又朝后倒去。
睁开眼正对月凤君柔软的前襟,乐看清了自己手抓的位置本能地缩回手。他虽为杀人受过些风月场上的训练,这么毫无防备的跌到一个女人怀里还真是头一回。尤其当凤君神色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什么伤?”
扶着他肩膀的手规规矩矩,没有一丝下滑的迹象。乐仰视那没有任何异常色彩,只有纯粹关心的眼神忽然有一丝恍惚。这种眼神,有多久没看见过了?
有多久了?他习惯了女人看见他时的目光,贪婪的、赤裸裸的、嗜血的、满是欲望的……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干净的目光了?
“乐公子没事么?”凤君见他神色恍惚,联想起近日他都没有和那个什么浴魂楼联系,猜想他是不是不知道这次伏击?或者,是另外一批人?
这个人虽然是杀手可是平日行为倒没有令人讨厌的样子,凤君见他仍旧恍惚略略皱了眉头,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碰到哪里了吗?需不需要检查一下?”
“没、没事!”竟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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