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逸雪几个只道朝廷几十年来一直在监视净雪宫一举一动,只是因为宫主不在所以未加刁难。听暗蓝这话竟是另有隐情,加上各方关系错综复杂,一时间忍不住柔水几个已经吵闹起来。
凤君无奈,只得简略交待自己身世,又引来一片惊呼。自来天宁重农轻商,且文化教养上崇尚文人,以出仕为最高。商人虽说有钱,地位却是很低的。以净雪宫几大世家富可敌国,见了地方上的再低官吏也都要小心照应。
今日竟然一下子就升级成皇亲国戚了,还是关系最近的那一个。连离云、逸雪、潋琪这些人也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
凤君看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才让暗蓝细细讲她搜集来的情报。
当初追杀她们的杀手最初来自一个名叫“浴魂楼”的江湖组织,但是暗蓝查出她们和朝廷有很大联系。似乎一直为凤后所用,乐就是来自那个组织。
后来一批人数比较多的杀手除了浴魂楼的就是大长公主东方涵语的死士。她们都以墨色蔷薇为标记,不知为何当时追杀大家的时候并未隐藏身份。
说起这个东方涵语,是天宁当今的护国公主,本人能征善战也曾经为天宁一统天下立过大功。当年也是当今圣上夺位的劲敌之一,只因生父出身太低,后台不够最后失败。本来她的徽章标记为红色蔷薇,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女皇登基后改为黑色。
但是奇怪的是,女皇在位二十年来,她一直执掌半数天宁军马,却没有丝毫叛乱之举。反而为国为民、兢兢业业,实在是个称职的好公主。
暗蓝了解到,有墨色蔷薇标记的死士出手只杀一些贪官污吏和朝廷兵马作用不到的悍匪大盗之类的人。暗杀凤君这种没有一丝劣迹,连出现都没有多久的人还是头一回。
“这倒奇了?她既不是为了夺位,即使我认祖归宗也不会威胁到她,干吗这么急着干掉我?”凤君无力,大长公主啊,还有天朝半数的兵马权力,一看就知道是硬骨头。“除此以外,还有呢?”
“凤后要杀你当然是天经地义,”暗蓝笑道,“你是这一辈儿里面的长公主,还拥有净雪宫的势力。当今皇太女是他的亲生女儿,铲除异己、消灭一切不稳定因素是必然的吧。”
“说不通嘛。”逸雪皱起眉头,“皇家怎么可能随便就认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当女儿?当今皇太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在百官那里口碑一向不错,何况她是嫡长女。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废立储君的。”
“就是这句,”凤君道:“而且我离云给我讲过天宁主要的官员,那个凤后的娘家似乎也是颇为厉害的,怎么会怕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家伙。天时、地利、人和我一分不占,对她根本没什么威胁,至少没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千里追杀。”
“宫主您低估了净雪宫的力量哦~”潋琪开始不满了,“后台硬有什么了不起,姑娘一人一剑灭她满门都不在话下。那么厚的各代史书里,皇家争储君位置流的血还少吗?”
“有道理,”暗蓝笑的神秘兮兮,看的在座的人心里毛毛的,甚至几个人不由自主挺肩拔背做出防御的姿势,“而且如果皇上也支持您的话,其它人怎么反对都没用的吧?”
“开什么玩笑?”那个抛弃爹爹的无良老娘会向着自己?据父亲说是离开她之后才知道自己怀孕的,出生也只有净雪宫内部核心的人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都不一定。
“她是不是真的偏向你不好说,关键是凤后心里怎么想。”暗蓝接道:“凤后李氏的娘家是天宁大族。他的母亲在先皇逐鹿天下之时就效忠于东方家,之后一直守卫天宁北国防线。即是开国功臣也是两朝元老。家中的一姐一妹俱在朝为官,任职兵部。可以说天宁国除了大长公主以外另一个可以影响全国局势的实权派。”
“上天保佑净雪宫。”柔水听的鼻子也皱起来了,“路上最后那批杀手可是两方联手,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完蛋了!”
“可是多年来皇上一直没有对净雪宫斩尽杀绝使得凤后觉得皇帝会对咱们主子有偏向?”离云打个手势压下柔水的大呼小叫,也有点头痛,问题越来越复杂,竟然一夕之间从从商改为从政了。
凤君嘴角上扬出漂亮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正是如此,谁都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在对手羽翼未丰之前连根铲除是最稳妥的方法。凤后倒是懂得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不管他们怎么办,咱们目前还是先抓眼前的,把所有的生意打理好了是正途。有了财力才能干别的事情。”
“主子说的是,”逸雪站起来喊仆人过来伺侯,“已经快到酉时正了,先吃饭吧。之后我和离云再给您汇报目前的计划,原定打明儿起就要去见几个大商家的当家的,还有不少朝廷官员要拜会。”
一干人到饭厅用了晚餐各归各位。凤君几个略微商讨一下就各自散去休息。
虽然是寒冬腊月,因着太平盛世,将近年关的京城仍旧是格外热闹,直到深夜三更才算完全安静下来。
月府正中的小楼里,黑暗中凤君睁大眼睛数锦帐四周的流苏坠饰,虽然早就躺下来了,到现在还是睡不着。这种感觉是面对挑战的兴奋还是面对考验的紧张?分不清、分不清啊!
煜风翻个身仍旧紧紧抱着她的腰,暖暖的带着幽兰清香的味道扑过来。
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安神香啊!意识模糊的最后想法,凤君把头埋进煜风的颈窝陷入黑甜的梦乡。
“天下钱庄是天宁最大的钱庄。属于天年钱家,江南五郡和北方的几个大郡都有它的分店,所以也是天宁覆盖范围最广、最方便的钱庄。家主姓钱,目前不在北京,所以没办法约见。”
正午时分,大街上人来人往。凤君换了身比较低调的衣服在街上四处遛达,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听跟在后面的离云、潋琪讲述路过的店铺的根底。
才路过一家占了两个铺面的首饰行,就见前面一片喧哗声,四面八方不断有人拥过去。
“快去看、快去看,钱小姐跟李小姐在月魄阁抢人呢!”
“是吗是吗?我早说月魄阁那个清倌儿子阳是个祸害,你看看出来露脸儿才没几天都招惹了京城多少富家小姐了。”
“蓝颜祸水,您说的一点儿不错。就昨儿个,我二姐还看见将军府的小小姐跟郡主为见他一面差点大打出手呢。”
“你们都不知道,今天闹的这一出儿可不像往常那么简单!”
“哦~敢问这位姐姐,怎么个不简单法儿呢?”凤君挤过去听了半天才一张口就听见人群里面一个清脆女声道:
“姑奶奶就是穷的只剩下钱了,怎么着?你还不服气了?”
第二卷:罹世烟火
钱家少主
凤君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倒是个蛮可爱的孩子。
有钱人家、钱小姐,见凤君眉头一皱潋琪就会意,几步挤进人群看清了人立刻回道:“还真巧,就是刚才说的那个钱家的小姐。她家姐妹二人,幼妹只有两岁,又是庶出,所以今年十六岁的钱佩傩是钱家下一任的家主。”
“哦?”凤君挑起细眉,天宁第一钱庄的少庄主,这个小女孩?
一身白衣,衣角密密麻麻的白金色花纹,云鬓高堆,白玉为饰,倒也高贵典雅。可是除了衣服单去看人,啧啧!略圆的脸蛋还带着浅浅的婴儿肥,睁的圆圆的杏核大眼,一脚踩在凳子上叉着腰跟人叫骂。完全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二世祖?这个判断还没出口,凤君眼里锐光一闪看见那钱家小姐衣襟里鼓鼓的一团东西在微微蠕动,什么?
小姑娘也注意到了,蓦然住口把手伸进衣襟掏出个毛茸茸的雪白小球,两手托起认真看了半晌,一声尖叫:“啊~~眼睛睁着!你把我家闪电吵醒了!混蛋,不但跟老娘抢男人还吵醒我宝贝睡觉。今儿咱俩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老娘?”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禁莞尔,这孩子的自称还真有意思。不过那个毛球,凤君看出是只通灵动物,但是是什么?需要回去问问。
钱佩傩对面那个年纪比她略大的姑娘一身戎装,不知道仅仅是因为她的叫骂还是有别的原因,脸色由白转青,一阵阵黑气弥漫,高声晒道:“就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杂交出来的烂东西,猫狗都分不出来还宝贝一样到处带着。别说是吓醒它,姑奶奶就是捏死它你能奈我何?”
这里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嚣张呢?现在是要撤离还是继续看戏,或者、也进去插一脚?
没给她犹豫的机会。站在月魄阁中央大厅的钱佩傩大眼朝人群里一扫,一个箭步窜出来就把她拖进去,冲着对面喝道:“我的宝贝闪电是杂种?瞎了你的狗眼!你让这位姐姐看看,明明是千金难求的雷兽。有眼不识泰山,没见识!”
凤君哭笑不得地拖进去,回头瞥一眼白朵,听她心语半是给凤君解释半是惊奇道:“雷兽是上古神兽,灵识早开,据说当年曾经得上神宠爱,因此心高气傲。现今世上已经不多,全部在深山修炼不理俗事,这一只怎么和人在一起?”
“哦?”凤君看那两个小姑娘用完她这个道具之后就丢在一边,自顾自又吵起来,根本无视她的存在。干脆找个凳子坐下来看被钱佩傩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的雷兽。
那动物似猫非猫、似狗非狗、尾大蓬松倒像是松鼠一样,浑身雪白只有背脊到尾尖有一线细细的火红皮毛。个头甚小,双手便可托起,一双碧蓝的圆眼盯着凤君轱辘噜直转。
“嗨!”凤君笑眯眯地打个招呼。
雷兽仍旧盯着她看,只有耳朵尖轻轻颤抖了一下。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和钱家这个小孩儿在一起么?”
“你的气息很熟悉,”雷兽大大的尾巴晃了晃终于开口,“去过栖凰山?不对,你的感觉太纯净,不只进过栖凰山吧?”
“是,我还进过天外天。”
“天外天?”雷兽明显惊了一下,“你是现任御主?”
“没错,所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和钱家的那丫头在一起了吗?”
雷兽确认了她的身份也干脆起来,小爪子自己抓起块糕点边吃边说:“她们家先人有位正夫救过我一命,我答应保他家三世家人无忧。”
“你怎么保?”凤君两手一比,意思很明显,这么小的个头儿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干掉你。
“小看我!”雷兽小小的眼睛明显闪过一丝鄙视的光芒,仿佛再说,连这个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当上御主的?“虽然未历天劫,我好歹也修炼上千年,保几个人人身安全算得了什么?又不用逆天而为修改他人命数。”
凤君摸摸鼻子自认无知,又想多知道些钱家的事情,于是找个小茶碗倒满推过去主动示好:“我新任宫主,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前辈见谅。”
雷兽闪电不客气地爬过去探头喝水,“你们今次下山又是有了什么事情了么?竟然……”
一句话未完就给钱佩傩扑过来抓了回去塞进衣襟,只余小小的脑袋探出来一点儿。女孩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明显对凤君更有兴趣,完全无视身后刚刚花了大把银子买来的俊秀小倌儿。
“你竟然能和闪电和平呆在一张桌子上这么久!天哪,你和它对视半晌它竟然没咬你!天哪,它还喝你给的水!天哪!姐姐你是人吗?”一声高过一声的“天哪”,一句比一句更强烈的疑问语气。
听到最后一句,凤君只觉的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嘣”的一声不受控制地爆起,开始几句还能接受,这一句“姐姐你是人吗?”音调已经高到半条街都能听见了。因为看到钱小姐抢到人渐渐散开的人群因为这一句高呼又重新聚了回来。
白朵刚刚说过这雷兽一般脾气暴躁,有引雷之能。她和闪电心语传信,旁人只看到是对视。众所周知,和动物对视基本就被认为是挑衅。和传说中以脾气暴躁闻名的雷兽对视良久却相安无事确实有些奇怪。
再说钱佩傩还是小孩子,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凤君催眠一般对自己嘟囔半天方起身努力扯出个无害的笑容温言道:“大概是我和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儿投缘。”
“你和闪电投缘?!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雷兽!雷兽啊!!”毫不掩饰的质疑。
凤君郁闷地撇下嘴,真不给面子。深呼吸、风度、风度、保持风度。完美的几乎无可挑剔的笑容,仍旧温言道:“是,我知道它是雷兽。虽然少见了点儿,但也不是特别稀奇对不对?”
“没什么奇怪的,你说没什么奇怪的!!天哪~”
上帝!凤君极力忍住想伸手捂住耳朵的冲动,这孩子从见到她就开始尖叫,她嗓子没问题吗?但是不久钱佩傩、天宁最大钱庄的少主子就向她证明,她远远低估了打生下来就喝参茶燕窝玫瑰露从来不知道白开水什么味道的嗓子。
“是没什么奇怪的,我从小就和各种动物相处的很好。”
“小美,”钱佩傩转身大喊跟着自己的丫头,“把我那只狼犬带来。”又转头对凤君说:“我可不信姐姐能跟各种动物相处的很好,闪电今天累了才不搭理你的。你换了动物拭拭看,我才信。”
凤君无力地抚抚额角,知道对付这样的小孩子一定要让她一次服气,要不然就是永无止境的“挑战”。于是一边按自心语传信让无暇、清羽赶过来一边仍旧笑道:“信于不信都无甚关系,但我和动物亲近是却有其事,即使是狼犬也没什么。”
说话间小美牵着条高大狼犬进来,细腰长腿健硕异常,似乎情绪不好,不住地向周围的人呲它尖锐的牙齿,低沉的吼叫吓得围观的男子和勾栏院里看热闹的莺莺燕燕呼声迭起,连女人也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不少。
钱佩傩接过绳子摸摸狼犬的头贼笑道:“姐姐要是驯服了这条狗,我就信你。”
“这有何难?”凤君眼角锐光一闪,从容上前。
第二卷:罹世烟火
训狗
钱佩傩见凤君不怕有些犹豫,索性松开链子任那狼犬四处乱跑,自己坐到一边喝茶。
那狼犬一身金色长毛,利爪森然,见了凤君愈发骄躁,呲牙低声咆哮,脖子上的鬣毛根根乍起。它是名种狼犬,自出生起遇见的人都对它疼爱异常,虽是畜生,待遇却比寻常人家的孩子还胜上不知多少。
此时蓦然遇见一个既不怕它又不亲近它的自然有几分奇怪,让它浑身不舒服的不是这个人的态度,而是自己的感觉,明明只是普通一个人,讨厌的话扑上去咬就好了。
但是它动不了,只要它肌肉稍稍紧绷,有一点点扑击的意图,就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压制的它不能动。时间长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觉得奇怪了,狼犬的眼睛渐渐转红,咆哮声愈发疯狂,就是一动不动。
恐惧,它所不能了解的东西入侵了它的地盘。出生的猎场里的纯种狼犬,小时候就独立在猛兽遍地的山中长大的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凤君微笑坐定,看着面前骄躁的狼犬丝毫不为所动,她周围半径十米以内连个人烟都没有,不要说那些个柔柔弱弱的男人,就是女人见了没拴链子又如此凶狠的狼狗也是一步步后退,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不通灵的普通狼狗,没办法沟通啊,只能等无暇过来了。凤君无奈地回视随着时间流逝脸色渐渐难看的钱小姐,耸耸肩,“你想让这条狗干什么?”
“啊?”觉得自己的狗不太对劲的钱佩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凤君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我驯服这条狗。现在你也看到了,它不会袭击我,那么下一步就是让它听我的话。你想让它做什么?不要太难的,狗能做得到的那种。”
“啊?你真的能让它听你的话?”
“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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