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光道长亦来历成迷。”
徐夫人言辞格外谨慎,轻声道:“这是他们的共同之处。”
“徐师去向成迷,在所有记录之中,都没有确定他的去向。与其说他葬身某个隐秘之处,倒不如说徐师更像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徐立前和徐玫都动容。
通常,世人说某某“离开了这个世界”,是指他的生命不再,死掉了。但此时徐夫人口中的“离开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
更像是最纯粹的,字面上的意思。
“那怎么可能?”徐立前喃喃。
“这世间,我们无法解释的东西有许多许多,所有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徐夫人淡淡看了徐立前一眼,见端坐的徐玫正在若有所思比徐立前镇定多了,又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提,继续道:“从这一点想下去的话……这两人似乎都不像是此间生人,而徐师似乎找到了离开此间的办法,但洪光道长却尚未能够找到,所以才再来徐家寻找痕迹……这就解释的通了。”
“那他替太上皇修建陵寝,真正的目的,也是想要离开此间么?”徐玫想到洪光道长在余荫堂时候与徐夫人所说的那几句话,越来越觉得,这是最可能的。
“多半就是了。”徐夫人道。
徐立前一直默不作声,似乎是觉得他们此时的话题格外荒诞滑稽。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一时间实在接受不了!
徐夫人也没有点醒他。
徐玫也一样没有打扰他。
徐立前就算一时间不能接受,但只要将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再回去难免就会反复思量,不论思量的结果如何,他在将来行事之时,尤其是关系到洪光道长之时,总会多想一些,多顾忌一些。
“娘,我们要提醒父亲吗?”徐玫低声问道。
一个不属于此间世界的人,为了不老死在这“异乡”,那么,他为了找到能离开的路,定然是不遗余力的。若他无法从徐师这里得到足够的帮助,那么皇陵他是一定要继续修下去的!
那就是说,他一定会帮助太上皇复辟!抑或干脆蛊惑了新帝!
而若是以“长生”为诱饵,寿元将尽的太上皇显然会比正值壮年的新帝“长生”愿望要迫切的多!那么,太上皇会选择疯狂不遗余力地去支持他修建皇陵!新帝却更加顾忌大夏江山传承,就算要“长生”,因为他还能活几十年,所以在往皇陵的投入上会理智许多!
但似乎,洪光道长无法细雨筹谋,慢慢等待下去了。他已经露出了焦急之色,虽然并不是太明显。
这般一分析,洪光道长还是更愿意与太上皇合作……
那么,夏长渊又是想要与洪光道长作对的……徐玫觉得,夏长渊他们一定会低估了洪光道长之能。
夏长渊会有危险。
徐玫回想前世,似乎在她与胡不为定下婚约回到徐家居住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夏长渊这个父亲了?成亲之时,他也并未到场?她只记得,她并未得到过夏长渊去世的消息……那夏长渊那会儿到底怎么样了?
徐玫心中难免流露出一丝懊恼,随即又回过神来。
前世早已被她当成一场梦。她实在不必陷进前世的情绪之中。
“我已经提点了。”徐夫人轻声道:“只是他未必会放弃。”
似乎气氛有些沉重了,徐夫人有些不喜,打发徐玫道:“行了,你也累了几日,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吧。立前陪我去风雨楼。”
徐家的一切,仍要继续。
徐玫回到了集雅苑。
小麦已经回来了。大麦和小红正在围着她,打听些什么。见徐玫回来,都围过来见礼。
徐玫摆摆手,吩咐道:“我要沐浴,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几个人散去。
徐玫回到屋里,何妈妈迎向她,眼睛红红的。
徐玫心头一惊,忙问道:“何妈妈你怎么了?是小武出事儿了吗?”
何妈妈摇头,比划道:小武很好,正好好地待在家里呢。她是担心小姐。
徐玫心头一暖,露出笑容,道:“我也好好的呢。这是我家,能出什么事儿。妈妈不必担心。”见何妈妈眼泪要出来了,她又道:“倒是连累了小武,受了一场惊吓。一会儿妈妈你带点儿好东西回去陪陪他,也是为他压惊。”
何妈妈闻言,连忙比划道:小武一点儿事儿没有,自己就是担心小姐……
徐玫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但待到朱燕朱雀进来服侍,徐玫立即吩咐她们去库房找了些笔墨纸砚和一些好药材打包了,不由分说地给何妈妈放了两天假,让何妈妈带着东西回去陪何小武。
何妈妈不愿意走。
朱燕劝她道:“妈妈,小姐心疼您呢。您若是非要拂了小姐的好意,不是让小姐心头愧疚难受么?索性回去团聚两日,再回来后小姐看到您,一定会高高兴兴的!”
何妈妈张了张嘴,这才拿着包裹给徐玫行礼,告辞走了。
很快热水备好,朱燕朱雀调好了水温,见小红进来,彼此点头,朱燕和朱雀退到了门外。
微烫的热水包裹着,徐玫立即暖和了起来。
小红蹲下来,舀着热水开始为徐玫洗头发。
徐玫已经有两日没能洗澡洗头了。想到这里,她当真觉得,头皮上生出了许多刺痒之意,难受的她不禁皱了眉头。
“小姐?”小红低声询问,以为是自己手法不对。
“加点儿力,头皮痒痒。”徐玫轻声道。
“是。”小红加重了些力道,打磨的圆润的指甲抓在头皮上,格外的舒适。见徐玫舒服地眯了眼睛,小红不禁低声道:“小姐受苦了。”
是啊。
她前世今生两辈子,什么时候一连三天没有洗澡洗头过。就算是前世生孩子月子的时候……徐玫连忙打住思绪,回过神,心想:她此时能舒舒服服地躺在热水之中,还真的是要谢谢徐惠将她换回来的。其实徐玫有些想不通:洪光道长做派分明如同仙人一般,每日饭菜不过寥寥两口,就像是难耐人家烟火一般……怎么能忍得住好几天不洗澡不洗头呢?!(未完待续。)
240 难受
“你们也受惊了。”徐玫道。
跟着她走出去一趟,就在余荫堂,还能出点儿事儿。这也是没法子了。
“婢子还好。”小红低声道:“婢子那日与余荫堂的婆婆们说话,不知为何突然就失了知觉。是夫人命人救了我们出去,吩咐我们不许乱说。”
她将那日经历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不知不觉间就倒下了,没有任何可以借鉴查探之处。
“嗯。”徐玫道:“那位贵客的行迹,的确不方便透露出去。”她问小红道:“这两日,家里人都是如何反应的?除了惠姐姐,其他人有察觉到什么么?”
“夫人对外说,府中来了贵客,让人不要打扰。”小红低声道:“梧桐苑放出风声,说来的是京里的贵人,有人猜测是哪位王爷皇子到了,甚至还有人猜测是太上皇微服出了宫,说太上皇没了皇位不用理政,正好出来散散心。”
徐家迎娶过几位公主。
所以,徐家上下其实与赵姓皇室是实打实的亲戚。有皇室之人,甚至是太上皇微服前来,其实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皇室之人的身份,足以解释了徐夫人的看重,也足以让其他好奇之人克制好奇之心,不去乱闯贵客居住之所。
除非是像徐惠这样,胆大且别有用心的。
这大概是徐夫人让人放出去的风声。徐玫想。因为总是清场总要给出解释。
……
次日。
“娘,我还想要到余荫堂看看。”徐玫向徐夫人请求道。
“让立前陪你去。”徐夫人没有阻拦,道:“他去了两次,比你熟悉一些。”
徐玫连忙高高兴兴地拜谢后,去了松涛苑,正赶上徐立前一起用早饭。
“你们一个个的,也都是不省心。”徐立前让人给徐玫添了一碗小粥,让徐玫陪他一起再吃一些,听到徐玫来意,俊脸十分纠结,无奈地道:“哪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呢?真不懂你们小姑娘家。你说说,那天你跑到余荫堂图谋不轨的吧?”
“哪儿有。”徐玫反驳道:“我是去拜祭祖父的,给他念了三遍《常清净经》呢。不信的话,你问问问那位贵客,他到的时候,我是不是正在念经。”
徐立前怎么会去问洪光道长。
他瞪了徐玫一眼,道:“去拜祭祖父,要特意将何小武带着?母亲都告诉我的,何小武继承了何老的衣钵,而何老,那是机关之术的宗师。”最近徐夫人又给他安排下了有关机关术的课程,他正在学习之中。
徐玫笑了起来,毫无被揭穿的觉悟,将面前碗中的小粥搅合了一下舀了一口喝了,才眯着眼睛道:“谁让娘什么都主动告诉你了,而却要瞒着我和惠姐姐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好奇啊。若是知道了,那肯定就不好奇了嘛。”
其实徐惠有一点绝对没说错,那就是:徐夫人当真是偏心徐立前。
难怪徐惠心头总觉得不公平,要去效仿徐夫人当年行事,自己去找出路找机会,好证明自己。
徐玫不禁庆幸:自己并不像徐惠是个要强之人。
不然,她心头也绝对是不好过的。
徐立前被这样的话噎了一下,一个蟹黄包塞在口中许久没能咽下去。最后,他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才将气儿顺了过来,无奈地替徐夫人辩解地道:“你们年纪小嘛。从前,娘不也一样不肯告诉我什么,只是让我学习学习……那时候,我不也没有到处好奇。”
“你还叫没有好奇?”徐玫不乐意了,当即揭穿徐立前道:“是哪个瞒着娘跑去参加科举考试来着?”她哼哼两声,道:“什么叫好奇,说起来都是非要去做大人不愿意自己去做的事情罢了。”
违逆徐夫人的意愿跑去参加科举,是徐立前怎么也洗不去的污点。虽然他心中其实没当这是污点,只是现在有时候会觉得将夫人气狠了而有所愧疚。
但此时被徐玫提起来,徐立前不禁窘迫无话可说,只能无奈地道:“是,是,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徐玫洋洋得意,笑开了花。
话题告一段落,徐立前继续用饭,徐玫陪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粥。
终于,徐立前用好了,两个人都漱了口擦了手,出了松涛苑。
“玫儿,我能知道你在找什么吗?”徐立前道:“那里的东西,我都看过了……你说找什么,或许我能帮你。”
“我就先看看啊,身为徐家人,总得沾沾徐师的光吧?”徐玫随口说道。
徐立前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徐玫,严肃地道:“玫儿,我是认真的。我是你大兄,你要信任我。”他顿了顿,道:“关于父亲的身份,娘也都告诉我了。娘说,父亲不负责任,把你给养差了……”
“我怎么差了?”徐玫挑眉,佯作不高兴。
徐立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娘说,父亲要么什么都不告诉你,让你一直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生活;要么在告诉你太平观的事情之后全力培养你直到你能承担起与其相等的责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告诉你一些东西,又不说完,又后悔放弃了。将你弄得这么不上不下的,她看着都替你难受。”
要么就让徐玫一直都是位简单的富家娇女,像徐清一样,所虑也不过是风花雪月,最多也就是看到一家人的生活琐碎;要么就向徐夫人培养徐立前一样,一但做出了决定,就必须让他走下去!而不是在半道上把他拉回来!
徐玫不会愣了一会儿。
她可不是难受么?
若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前世一样,除了最后的时刻,她其实前面几乎所有的日子活的都很轻松快乐?
哪里像是现在。
心里头操心的太多太大,偏偏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徒劳,难受。
但这怎么能全怪夏长渊。
徐玫迈开步子向前走,不肯与徐立前目光接触,道:“其实大兄你之前说的没错啊,是我好奇心太重么,怎么能全怪父亲。”(未完待续。)
241 锁盘
徐立前摇摇头,跟了上去。
才下过一场雨,宛若黄金一般的银杏落叶被清扫干净,让偌大的院子显得格外寂静。
徐立前吩咐了石墨几句,领着徐玫走近正堂,给徐老爷子画像前面的香炉添了三炷香,才打开了暗门。他踢打装饰带的动作有着不熟悉的谨慎,让徐玫很容易就能看的清楚,将他踢打的位置都记了下来。
暗门开了。
徐立前让徐玫先入,自己跟在后面,又返身按了一下门边的一个按钮,关上了暗门。
接下来是堵住的石门。
徐立前于黑暗之中打开石门,动作格外小心,一边向徐玫介绍道:“这个叫做叶子锁。你看这上面一个个小方块上的图案刻的就是叶子牌的图案,只是多了一些牌面,一共五十四方块上图案两两相同便是二十七组,看起来眼花缭乱似乎有些没有章法,但实际上解开的思路很简单,只要一次将两个相同的图案按下去就行。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两个相同图案三横折之内能够相连中间没有障碍……一但按的错了,从这锁盘的缝隙之中会喷出有毒气体和粉末,且会让外面相连的一个铃铛响起来,发出警报。”
“现在里面装的是一闻就倒的迷药。”徐立前将手中的夜明珠给徐玫拿着,让她照亮,抬手准备给徐玫掩饰,口中道:“玫儿,你看清楚了。我们从这一对九筒开始……”
徐立前口中说的很简单,真动手时候却是格外谨慎。
幸好按下去之后的牌面不会再凸起,很快留下来的方块越来越少,锁盘上开始舒朗开阔,但徐立前却没有轻松之色,依旧面色严肃,每一次动手,都反复斟酌比划一番确认之后,才会按下去。
终于,最后两个方块一同按下去之后,石门无声划开了。
“越是到最后,若是心存大意,越是容易出错。”徐立前笑了笑,道:“其实死记硬背下顺序比自己按法子解要容易多了。回头我把顺序写给你,你记一下吧。”
“不必了,我已经记住了。”徐玫开口道。
徐立前有些惊讶,随即了然,道:“是我忘了,玫儿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之前可是背了好久的。”
石门一开,便是满目柔光透了出来。
徐玫将夜明珠递给徐立前,问道:“刚才你说的开启方法,娘有说过,是口口相传下来的,还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倒是不清楚。”徐立前摇摇头,道:“应该是代代相传下来的吧。”
“这样啊。”徐玫走近石室,直接走到正中那方鼎之前,摸了摸边沿上的洋文字符,问徐立前道:“大兄,你认识这些字符吗?”
徐立前走过来,面上露出恍然之色,笑道:“原来你是对这个好奇。”他开口道:“这上面是西洋字符没错,单个的只要接触过西洋文的人一见都能认识,但它们这么挤在一些,偏又不是任何一种西洋文字的构词法……我也是看不懂的。”
“玫儿,你最好别费心思了。”徐立前道:“它们应该是没有意义的。”
“绝不会没有意义。”徐玫断然道:“只是我们都不明白而已。”
徐立前沉默了片刻,道:“徐师之后,其孙辈留有手稿,说这尊鼎乃是徐师之子按照徐师留下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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