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他)的羽翼非常厚实,外界的风无法伤到它(他)的内心。
世界是如此黑暗,没有一丝光明可以握住,借以祈祷未来。
“你见到艾瑟伦了吗?”兰斯问亮羽,脑海中很快浮现出土歧族短粗的身材。
艾瑟伦是精灵守护者,但他不是精灵,是土歧族,星落南方一种常见的山怪。他没有脖子,脑袋和肚子一样粗,身材像一只带尖的圆筒。他的手脚非常大,善于挖掘隧道,如果不考虑隧道是否结实,多久以后会坍塌,艾瑟伦可以自由在土里行动,像水里的游鱼。
“主人,艾瑟伦已经在伦伯底地下调查了一整天了,是亮羽让他这么做的。”
“你还真能猜到我的心意呢。他怎么说?”
“很糟糕!新狱堡的整个地基都是石砌的,完整度很高,艾瑟伦没办法穿过石头在短时间内。如果想用地道离开伦伯底,只能在监狱的院子里挖洞,到西城区北侧,贾尼尔那个秃顶已经备好马车,日夜守在那里。主人需要创造一个机会,进监狱的院子。”
“这个地道要几天才好?”
“三天,人类使用的话。亮羽会把地道的出口位置告诉主人的。”
“让艾瑟伦去挖,尽快。我会创造出离开狱堡的机会,那个瓦勒宰相似乎对我有所企图,他太重视我了。这件事……不是夏尔蒂娜做的,她没有陷害我。”
“主人,你爱那小妞吗?”
“是的。我想我可以确认这一点。”
“那么,要不要亮羽给她传话,说主人一直想著她?她大概有办法帮助主人脱狱。”
“不要。我不想利用她。她现在会怎样看我呢,是不是以为,我只是为了她的美貌才靠近她,占有她,又狠心抛弃她,是不是以为我在用这种方式向她报复?我不愿知道她的想法,我不敢。我不敢看到一个女孩子再为我哭泣。”
“主人你要任她伤心下去吗?亮羽觉得,那个人类女孩,没有看起来那样坚强。”
“在我能给她承诺以前,我不能做出任何保证。监狱的墙壁很坚固,敌人很强,其实,我没有信心能逃出去。若我向瓦勒屈服,答应与那个弄权者合作,我也将不再是我。不论他想要我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不说这个了,你见到那个人类母亲了没有?”
因兰斯的精神体与亮羽的连接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兰斯的想法也带上了黑鸠的习惯,在母亲之前加上“人类”二字。
“找到了。我趁夜去看过,她的孩子病情稍有好转,但仍在发烧,如果没人给治病,还是撑不下去。”
“我没法过去。你有什么办法吗?”
“亮羽知道一种草药,可以退烧。非不死系魔族无法以光明法术自救,常常使用草药疗伤。草药城北的草场大概会有吧。”
“好吧,你先去做这件事,明天晚上再来见我。”
“……主人,不知你想过没有,瓦勒这个人类可能掌握著人类国家最大的权力资源,如果与他合作,主人的无论什么愿望,都会很容易达成。”
“我懒得理他。亮羽,我想你明白,我虽然命中注定要为权力而战,以后也可能变成瓦勒那样的人,甚至比他更坏,但我从来不觉得权势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黑鸠扇动翅膀,飞离了灯柱,紧贴著城堡弧形的墙壁冲向夜空。那儿始终是一片黑暗,鸟儿赤色的双眼划出两道盘旋的弧光。
“纯洁的少女,才是世界的珠宝,是救赎世人的天使。即使大地堕入黑暗,那些天使般的女孩也必须得到保护。被少女泪水沾湿的天空,只能在她的微笑里得到拯救。”
兰斯把脸贴在冰凉的墙壁上,自言自语道。
牧师们看得心痛不已:又一个年轻有为的教友,在连续的精神折磨下崩溃了。
第041章 冰钥匙
兰斯望著铁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
嫌弃狱友,即往日的牧师同僚们聒嘈与神经质的他,在新狱堡四层的牧师牢房蹲了三夜后,忍无可忍的向杰佛里提出更换牢房的要求。
杰佛里颇踌躇,因为他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不料第二天便接到了西米塔尔监长的命令,要把兰斯提到十三层的单人牢房,杰佛里乐得送个顺水人情。
“这个囚犯的日常饮食,监视活动,日后仍由你处理。”西米塔尔对杰佛里说。
杰佛里原话向兰斯复述了一遍,离开了牢房。
这个单人间的面积有二十平米,采光极好,整洁明亮,堪称伦伯底住宿条件最佳的牢房之一,就连床垫的水准也和兰斯小旅馆房间的相当,并且,在兰斯搬进来之前,显然还进行了一番清理,真是没的挑剔。
牧师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床架下的一件物品上,拿出来一看,是一只陶制的水壶,壶里的水都是热的。
又从床下取出杯子,倒上开水,捧在手里慢慢的喝。
十月即将过去,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早晚时候偶尔能呼出白气了。
他想起了丢在旅馆的船票。掐指算来,距离开船的日子只剩六天时间,若能赶在开船之前逃离监狱,直接由水路离开艾哈迈,就再好不过。
时间上讲,也并非没有可能。
至多再有两天时间,艾瑟伦的地道便能完工。出于稳妥考虑,兰斯让艾瑟伦留下最后一段地道不要挖,直到给他信号。而地道的开口,就在新狱堡正门前十五米的安德雷德二世雕像旁边。杰佛里手有十几个狱卒,须得提前通知杰佛里,要他将当日的巡逻兵换成自己心腹,地道开口及逃跑时不拦著兰斯。
而瓦勒这一边,显然已默许了杰佛里与自己接触兰斯要杰佛里帮他换牢房,本是一种试探,看杰佛里是否听命于瓦勒眼见待遇一天天提高,与瓦勒会面的日子想必也不远,只要假意答应瓦勒的条件,很轻松就能混到监狱大院,由地道逃跑。
然而,达成协议后,瓦勒势必派人日夜跟著兰斯,多半是那两个超级高手西米塔尔和法尔考中的一个,逃跑时被追击怕免不了了。谨慎起见,兰斯仍要设法打开禁魔枷锁,只要能施展法术,以突袭的方式自保,他有信心能在任何人手里赢得时间进地道。而那狭窄幽暗的地下世界,完全是教皇亲卫队和地行者艾瑟伦的天下。
假如一切顺利,如愿逃离伦伯底,仍有不少事情要做。第一,需要通过贾尼尔和德摩尔的帮忙,把雅希蕾娜和小雅暗中运出旅店;第二,要赶去北城区治疗生病的小孩,黑鸠的草药能退烧,但那么小的孩子,受了一场大病折磨,必须以神力回复生命力才能确保无恙;第三,无论如何,在离开艾哈迈之前,兰斯一定要见夏尔蒂娜一面。
事以至此,再想向葛朗台领主求婚已不现实。可是兰斯很明白,他对夏尔蒂娜负有责任,他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痛苦与绝望。退一步说,即使他没有对她做出那样的事,他也一样会去找她。
她是不可替代的,无论娇艳的容颜、完美的身段、小鸟依人的情怀,还是盛气凌人的态度、危险的必杀法术、别扭的个性,如果他错过这样的少女,一定会后悔。
若夏尔蒂娜愿意随他离开,他会冒著被葛朗台侯爵与瓦勒宰相同时追击的危险带她走。若夏尔蒂娜的伤心已不可治愈,情愿留下来陪父母,他会祝福她,永远不再见面。
他觉得心情抑郁。不只是愧疚,一直没看懂夏尔蒂娜的心,还那样粗鲁的对待她,还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如果她还愿意投入他的怀抱,那真的太幸福,圣典里的极乐世界也不能与之比拟,可就是太幸福了,幸福得像不可能实现似的。
兰斯明白,他爱夏尔蒂娜,他最爱她,不止在现时的这一点,过去与未来,也不会改变。
兰斯不明白,为何自己那样聪明,却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爱情,让女孩在一次次擦肩而过的折磨中煎熬。
造化弄人,柔情与哀愁总是离得那样近。
“主啊,请给她幸福。”
把祈祷说出口,兰斯猛然间发现,在他多年的牧师生涯里,还是第一次全身心的为他人祈福。
尽管这一次,还是未能从神那里听到回音,牧师还是开心的笑了。他无声的笑了一会,说道:“夏尔蒂娜,你知道吗,反而是你治愈了我。”
一整天都在平静中度过,没有任何人来烦他,但牧师的心绪只有更乱。他什么也计划不了,只是翻来覆去的想著夏尔蒂娜的音容笑貌,他对她记得清清楚楚,却总是唯恐忘记,同时又担心,记忆会因为过度调用而损耗。真是一种痛苦的经历。
到了晚上,亮羽又跑来报告。
“主人、主人!你看亮羽找到的东西!”黑鸠激动万分,整个精神体一下一下的放大,好似一颗跳动的心脏。
“你找到了什么,亮羽?”和黑鸠的精神体连接著,兰斯不禁也兴奋起来,认定大有收获。
“你瞧你瞧!”鸟一边大叫,一边张开了爪子,露出了一粒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
“亮羽从老胖子德摩尔那儿拿的,星形蓝宝石呀,货真价实的!”说著,黑鸠眯起眼楮,用喙在宝石上摩擦,一副陶陶然的样子。
兰斯大怒,痛骂它:“白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偷东西,不知轻重的鸟,待我出去,一定把你的尾巴毛拔光!充公!充公!”
兰斯把手臂从窗子的栏杆间伸出去,朝亮羽摇摆。
“主人,这东西其实并不怎么值钱,只是漂亮罢了。”亮羽对兰斯的心意琢磨得很透。
“哦,那算了。先记在账上,下次拿点值钱的顶替。可别叫德摩尔发现,我现在还得倚仗他帮忙。事情有什么进展?”
亮羽向兰斯汇报一番。
艾瑟伦的地道已基本挖好,只剩最后一段工程,日夜待命。
德摩尔方面下了重手笔,大量使钱,贿赂了伦伯底里不少骑墙派的狱卒和士官,归杰佛里调用。这对兰斯来说可是不小的好消息。要知道,以单一组织而论,无论最上层官员的想法如何,真正执行时还是要把权力移交给下层官僚,由他们代为处理。如执行者存心与上层作对,使出消极怠工、出工不出力等等技巧,绝对能把工程敷衍过去,让上层欲哭无泪。对于兰斯的逃跑计划来说,每一分钟的拖延都能起到极大作用。
北城病孩的情况略有好转,但仍不容乐观。在芬顿时代,药理知识由军队与牧师把持,寻常百姓完全不懂,亮羽向兰斯请示,是否可以假借圣神显灵的名义,躲在窗外教授药理知识。
兰斯点了点头,随即又大大摇头:“什么叫假借?我是圣神教的未来教皇,难得做件善事,还是在此危机时刻,这是确定无疑的圣神显灵了。”
倒是小旅馆方面,两个女孩对佩齐亚的谎话起了疑心说起佩齐亚的撒谎技巧,真是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每天到街头找兰斯。雅希蕾娜找人的能力没的说,即使是十六岁的她,也只会拦住路人问“兰斯哥哥在哪里”,更别说现在了。而小雅则是天生的迷路狂,太阳正当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两个一起找人,结果可想而知。
“得想个什么办法安慰她们一下。”兰斯挠头道。
“佩齐亚已经想好了,主人。他把阿银扔到城外玩耍,对两个小丫头说,阿银不见了。”
“这有什么用?”兰斯不解的问道。
“当然有用啦。雅希蕾娜一听阿银失踪,就把主人失踪的事情给忘了,只想找阿银,小雅也只得陪她。”
“唔,那看来能支撑两天……事情解决了,可是,心情好沉重。”
汇报完毕,兰斯正要把亮羽打发走,目光不知不觉中又移向亮羽爪下的星形蓝宝石,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主意:亮羽盗窃、藏匿的技巧不可谓不高,他可以要亮羽去偷禁魔枷锁的钥匙。
钥匙十有八九在西米塔尔那里,由他亲自保管,偷钥匙,先要找出监长的住所。
事有凑巧,也可能是瓦勒要把兰斯置于严密监视之下,监长房间也在新狱堡十三层,与兰斯的牢房相隔不到百米,也就是说,他可以寄身在黑鸠身上,亲临盗窃现场。
兰斯小睡了一会,等夜深人静,把精神体寄托在亮羽身上,从走道的一个小窗口飞进伦伯底。
他能借用黑鸠的感官,但他无法控制它的身体,只能给亮羽下达指示。
这样也好,兰斯对盗窃没经验,也不想有经验。
西米塔尔的房门禁闭著,窗子也跟牢房类似,外面立著窗栅,不够亮羽钻进去的。可是黑鸠的职业技能相当高超,在走廊里做了一番热身之后,竟使出了缩骨的技巧,变做薄薄的一片,硬是从窗栅之间挤了进去。
走廊里有盏油灯,微弱的亮著,栏杆的影子横过黑鸠尖细的脚爪。兰斯惊讶的看到,黑鸠身体在阴影中的部分微微透明,呈现出类似隐身术的魔法效果,与光照之下鲜红的爪尖形成鲜明对照。看来,这也是黑鸠一族天赋的能力之一。
黑鸠钻过房门,展开双翅,把翅膀和肚皮紧紧贴在门板上,无声的滑到了地面。它并不急著观察四周的情况,而是一溜烟的跑到墙边,那立著一个高高的书架,书架没靠到墙上,与墙壁之间有十厘米左右的缝隙。黑鸠再次施展缩骨法,钻了进去。
书架被黑鸠碰到,灰尘簌簌的落在脑袋上,鸟兰斯闭著眼楮,横著走。
显然,亮羽白天时在窗外对整个房间的布置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观测,一切早有计划。
兰斯暗暗高兴:亮羽这般好手段,西米塔尔就是醒著,钥匙也逃不出自己手掌心了。
一本撂在书架顶上的文案忽然掉下来,砸在黑鸠头上。
它(他)昏厥了一会儿,挣扎著爬了起来,又忘了维持缩骨,被书架挤的半死。整个书架晃荡起来,书本抖动,发出扑棱扑棱的响声。
如果有人在房间里守夜,准会以为在闹鬼。
幸好这只是一间空空的办公室。
亮羽本可以大摇大摆的通过,但主人难得参加偷盗,它想要显显本领,不料弄巧成拙。
“白痴!你这个白痴!”兰斯读出了亮羽的心意,在心里痛骂不止。
鸟连连道歉,稳住身子,手足并用向前爬。现在它进退维谷,不爬也不行了。终于离开书架,吹气似的胖了起来。黑鸠全身都是灰土,不细看,外观跟灰老鼠差不多。
现在,黑鸠栖身在两面墙壁交角处,沿著南墙向对面望,是一扇纯铁打造的大门,没有窗子,没有把手,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块铁板。
里面就是西米塔尔的临时睡房。监长在三层另有一个住处。
毫无疑问,亮羽钻不进去。它并不是教皇亲卫队。兰斯以鸟的状态无法召唤教皇亲卫队,就算能,笨蛋地精们也很难拿到钥匙,拿到也带不出来。
兰斯正在发愁,一只老鼠从对面阴影里钻出来,对著亮羽上下打量,似乎把它当成同类了。
亮羽扇动翅膀,招呼老鼠过来,等它靠近,突然发出精神波冲击。老鼠尖叫一声,用前腿指著亮羽,向后仰倒。
这一决定是亮羽和主人同时做出的。有老鼠的地方,自然有老鼠洞。两个翅膀对拍了一下,击掌相庆。
黑鸠从老鼠出现的地方开始找,果然在一只垃圾桶后面找到了老鼠洞。它试著把头探进去,发现老鼠洞的走向与墙壁平行。那墙壁至少有一尺厚,足够打洞的。只是不知道在里面的房间有没有出口。
看样子,必须一探究竟了。兰斯对老鼠洞心存反感,也没办法。施展缩骨法,进洞。
黑鸠在老鼠洞里胡乱闯,将老鼠一家大大小小十几只尽数打翻,结果精神力消耗过度,头昏脑胀,兰斯也跟著受了不少折磨。
一共找到了四个洞口,其中有一个开在西米塔尔临时睡房里。黑鸠小心翼翼的钻出墙洞,变胖。它仰起头,四处观望。
房间里家具很少,甚至连床也没有。在两面墙壁之间连著一根粗麻绳,晃晃悠悠,而伦伯底监长,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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