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恒站在那里,仿佛不知道恐惧似的,毫不示弱的和常崧对视着,那眼神,虽然清澈如水,但却仍然有着桀骜不驯,和流露着跃跃欲拭的挑衅。
还有着,绝不肯屈服的~~坚决!
“好吧,小公子,我答应教你了。”
在良久的对视之后,常崧咬牙切齿的说道,心中却恨恨的想,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威胁我呢,小兔崽子,行!我教你!!看我老人家不练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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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得啊!了不得!!”
在书房之中,方仲行神色激动的来回走动着:“其实我的意思吧,就是让小公子拿一坛好酒去见老常,如果老常有收徒的意思,就会顺理成章的收下那坛美酒,同时也收小公子为徒。”
“因为小公子确实优秀,得英才而育之,这是每一个人都欢喜的事情,薪尽火传,想来老常也不会希望他那一身本事,随着他的死而烂在棺材里。”
“但我万万想不到,小公子会一棒子,把那罐美酒给打碎,虽然我不怎么喝酒,但我也知道,那可是一罐比同份量的金子,还要贵重一百倍的美酒啊,小公子的那一棒子,更是赤裸裸的讹诈,赤裸裸的威胁啊。”
“那罐酒,在老常的眼里、心中,他一定极为明白其中的价值和珍贵,其实吧,就算是把那罐酒真得给老常,他也不一定舍得喝,因为那罐酒太难得了,喝了就永远没有了,而小公子呢,他撕裂了老常心中这种珍贵的感觉,他以这种毫不留情的撕裂,来讹诈老常!”
“最可怕的是,他同时还指出,还有一罐同样的美酒,是这世上唯一的一罐了,如果你不同意收我为徒,我还会让那一罐美酒也同样毁灭,这,对爱酒如命的老常而言,分明就是再狠不过的威胁了。”
“老常一定以为,是我给小公子出的这个主意,他一定恨死我了,其实,这样阴损毒辣的主意我是想不出来的,而且,我也舍不得那样珍贵的一罐美酒被毁灭啊。”
“小公子才八岁啊,就想出了这样一手,实在是太、、、、、、太出乎意料,太卑鄙,太无耻了!”
听了方仲行的这番议论,坐在太师椅上的太尉大人陆平抚须沉思,半晌之后,开口道:“听你这么一说,恒儿到是一个权谋型的人才了,仲行,既然常崧答应教他武艺,那么,在军略方面,你就多费费心了。”
“权谋型的人才?!不,那小子是权谋型的天才!!!”方仲行信心十足的道:“元达兄你放心,我会好好提点他的。”
正文 第八章 意志的较量
世上最残酷、可怕的人,某过于心存恶意的教导者,常崧最希望达到的效果便是,陆恒自动认输、投降,放弃继续接受他的指导,这样,他不但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美酒,并且还可以用很不屑的语气说,好吧,小公子,我同意你不再跟我进行学习了,只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实在是太差劲了,因为你一点苦都吃不了。
虽然这样,有些不够厚道,或者说,有些恶毒,但也唯有这样,才能够出出那罐珍贵无比的美酒,被陆恒当着自己的面,一棒子敲碎的恨意。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在接受常崧指导的第一天,陆恒就有了坠入地狱的感觉,而且还是最深层的那种,看不见半点光亮,唯听见魔鬼凶厉的嗥叫。
在阳光下,在微风中,陆恒在草地上站着四平马步,在他的两个大腿和伸着的手臂,还有头顶处,分别停放着五只盛满水的碗,常崧跟陆恒说,要站一柱香的时间,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只要有一碗水撒了,就要挨上一鞭子。
常崧拿出了一根香,那根香,有小拇指股粗细。
常崧在告诉陆恒,站立的时候,正确的呼吸方式后,一脸公正的对陆恒说道:“既然我答应教你了,那么,我便会毫无保留的把我的本事教给你,当年我八岁的时候,就能站一柱香的时间,所以,我这样要求你,并不过份,你要是做不到,那就别怪我老常不客气了。”
是的,常崧话里没有丝毫的虚假,只是他没有告诉陆恒,他是从六岁的时候,就开始修炼武道的,所以,在八岁时,才能够很轻松的站满一柱香的时间。
常崧让陆恒站马步,不但有让陆恒吃点苦头,借此出出被陆恒讹诈、威胁的恨意,更主要的是,站马步,是最考验一个人的毅力,而一个人,将来是否会有出息,跟这个人是否拥有坚如磐石的毅力有着绝大的一关系。
这,也算的上是常崧对陆恒的一个试练。
陆恒开始站马步了,脸上的神情仍然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这有什么啊!不就是站马步么,谁怕谁啊!
但陆恒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开始出现了难以忍受的酸痛,随着站立时间的增长,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每一碗水的水面,都随着肌肉的颤抖微起波澜,而时间仿佛停顿了一般,那柱香虽然烟气升腾,但燃烧的速度近乎停止。
虽然尽力按照常崧所教授的方法控制呼吸,但还是在那柱香只燃了一小截的时候,先是随着身上肌肉的颤抖,水从碗中洒落而出,接着陆恒双腿一软,倒在了草地上。
一根兀自带有绿叶的柳条,发出“嗖”的一声锐响,抽在了陆恒的背上,那种疼痛,如被刀割。
“自己去把碗接上水,继续站。”常崧冷酷的说道。
在两个时辰的指导结束时,陆恒挨了三十多鞭子,可仍然没有达到常崧的要求,这时候的陆恒,仿佛从水里面捞出来的相似,几乎连站立起来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常崧打量着陆恒,这孩子身上的肌肉,都在抽筋般的颤抖着,而且背上,还挨了那么多鞭子,虽然控制了力道,但自己心中清楚的知道,那会带来多么大的痛楚,可是这孩子的眼睛中仍然没有丝毫畏缩,仍然闪烁着坚忍不拔的光亮,而唯一没有的,便是气馁和屈服。
说实话,这时候,常崧多少有些心动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啊,竟然拥有如此难以想象的坚毅,自己因为一罐酒,而把这孩子折腾成这样,实在是有些过份了。
就如良工大师,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无双美玉。
常崧难得的有几分心软,他对陆恒说道:“如果,你现在认错,并且喊我一声师父的话,我可以让你站立的时间短一点。”
“哼!”
万万想不到,他的心软,换来的竟是陆恒的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刚才自己发现的那些优点,在这一瞬间,又都变回了赤裸裸的挑衅。
对于一个孩子的挑衅,虽然不值得太认真,但正因为是一个孩子,所以这样自不量力的挑衅,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行,那咱们就耗下去,看谁最后告饶。
常崧的脸阴沉了下来:“回去之后,多练练我教你的呼吸方法,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你来花房找我,训练项目仍然是,站马步!”
常崧冷笑着:“当然,小公子,你也可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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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氏吓了一跳,因为陆恒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进入家门的,看着一脸狼狈的陆恒,傅氏惊叫道:“恒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其时傅氏心里明白,这一定是跟瘸腿老常学习本事的结果,虽然傅氏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只是陆恒的惨样实在太让人心痛了,而且陆恒后背的衣服已经破烂,细嫩的肌肤上,隐约可见一道道纵横的鞭痕。
傅氏觉得那每一道鞭痕,都是抽在自己的心上,她拿出药膏为陆恒涂抹,泪水却一滴滴撒落。
陆恒勉强在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的说道:“没,没事。”
那天晚饭,是丫环珠儿一勺一勺喂食的,陆恒几乎是珠儿抱着长大的,所以看着陆恒躺在床上,因为吃饭用了点力,而啮牙咧嘴痛苦的样子,珠儿心中的痛惜并不比傅氏来得少。
珠儿义愤填膺的道:“公子爷,这个瘸腿老常竟然敢打你,真是没章法了,咱们明天不去了,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难道还非得跟他学不成?”
陆恒撇着嘴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这瘸腿老常的武道本事,是太尉府第一,而且在天下都是有数的,连老爷子都佩服,你说,我不跟他学,难道还跟那些虾米学不成、、、、、、”
“唉哟,你别碰我肩膀,痛着呢、、、、、、、”
“珠儿姐,你说,你这胸肌是怎么练出来的,看上去比昆利他们还高、太大呢、、、、、、、”
珠儿的脸一下子变得羞红起来,叫道:“公子爷,你在说什么呢?”
“怎么,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么?”陆恒一脸的茫然。
那天晚上,负责侍候陆恒起居的贴身小丫环萍儿,在外屋听见陆恒说梦话了,梦话的声音极为响亮,语意更带着一种纵横天地的狂放。
“妈了个巴子的,这?!算个屁啊!!!”
正文 第九章 转变
“趴低点,再低点,要象蛇一样往前爬行,屁股想挨箭射啊!”
“跑快点,再跑快点,当年老子跑的速度比你快一百倍!”
“出刀的速度快点,再快点,就你这出刀速度,到战场上去,一百个都不够敌人斩的。”
有近两年时间,常崧和陆恒这对实际上的师徒,仿佛对峙的猛兽一般,一个教导着,一个学习着,但内心,却有着一种奇怪的敌意。
一个是,我就不信整不服你!
还有一个是,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么的!
常崧的教导从好的方面来说,就是极为负责任的严格,而从坏的方面来讲,就是一种摧残,通过折磨肉体的方法,而达到让陆恒精神屈服的目的,但不知为什么,陆恒的精神竟然是出奇的坚韧,无论怎样的痛苦都能忍受下来,而对常崧所教的东西,又如吸水的海绵一样,吸收了一个干干净净。
不过,两人的关系还是在两年后得到了改善。
“你跟你师父瞪眼睛有什么用?你傻呀傻你,你跟你师父瞪眼睛,能获得什么实际上的好处么?而且,你的瞪眼,你的不服,很有可能使你自己陷入一种更危险的境地。”
“不要在意表面上的虚荣,要看清事情的本质,要多想想实际上的东西,不必要的强犟,和没有实际意义的威胁是一样的,都是没有力量和威慑力,并很有可能,使自己遭受灭顶之灾。”
“要学会谦虚,学会微笑,软刀子、笑脸杀人,有时候,比刀剑更加让人难以抵挡,也更加锋锐啊。”说到这里,方仲行微微叹息,太尉大人陆平纵横沙场,百战百胜,最后不就是被软刀子捅倒,而丧失军权的么。
听了方仲行的话,陆恒若有所思,方仲行心想,这孩子还行,悟性看来也还不错,但随后他就看见陆恒那张脸,渐渐的推挤着,最后,竟推挤出了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
“常叔,那你看看我现在这张脸,笑得够不够阴,够不够狠。”陆恒在一旁啮着牙问。
这个小公子,妈的,是个怪物吧。
那时候,陆恒除了跟常崧学习武道、学习潜踪匿迹的战场生存功夫以外,还跟方仲平学习兵书战策,渐渐的开始懂得了收敛锋芒的重要性,脸上不再是那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表情了,先是板着脸,接着,脸上开始挂着邪邪的笑意,那些熟悉陆恒的家人和丫环,不知为什么,看见陆恒的笑,就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钱袋,觉得后脖子发凉。
在常崧面前,陆恒也开始师傅长、师傅短的喊了起来,嘴甜了许多,不时还整上一开盘好菜孝敬常崧,不过常崧心里明白,这位恒少爷在骨子里,并没有直正的在这场对峙中认输呢,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幅面孔罢了,那一声师傅、师傅喊的虽然甜密,并不见得有多少真心实意在其中。
不过,陆恒既然在嘴上认输了,常崧在心理上,便也获得了某种平衡,而陆恒的优秀资质,又使常崧在教导陆恒的过程中,获得了一种说不出的愉快。
每一个人到了常崧那样身患至命之伤,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对走过的人生之路进行反思,多少都会有些遗憾在心中,有些期许在未来,常崧没有子嗣,而陆恒的坚毅、聪明、悟性,竟让常崧渐渐觉得,陆恒便是他生命的延续。
这时候,常崧已经忘记了陆恒曾经对他讹诈、威胁和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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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子陆辉是四夫人张氏所生,是一个有着强烈尊严感的人。
当年孩童意气的一场打架,虽然在许多人的记忆中,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被遗忘,但做为当事人的陆辉,却是永远都忘不了的。
因为他是被比他小四岁、并且当时和他相比,至少矮他半头,并瘦弱许多的陆恒痛扁的,因为那场痛扁,有很长一段时间,别人都喊他废物,就是父亲大人陆平,也曾无意中说他,真是一个没用的东西。
心灵的创伤是最难愈和的。
要知道,在没有被陆恒痛扁以前,陆辉以他的聪慧、坚韧、好学,如天之娇子般,一直被家人宠爱,但那一场架之后,陆辉的地位在家中得到了极大的改变,大家在谈论太尉大人这些子嗣中,谁的将来更有发展前途的时候,都习惯性的把陆辉排在了陆恒之后。
如果陆辉只是一个平常的执绔子弟的话,这口气说不定他会忍下,毕竟陆恒现在在父亲大人那里受宠,而且跟瘸腿老常学习技能,老常是什么人,是当年鼎鼎有名的军中杀人王啊,自己虽然和父亲大人手下的亲卫们,学到了一些搏击技能,但要想打过被老常亲手调教出来的陆恒,估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现在陆恒变了,变的随和了许多,脸上老是笑嘻嘻的,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有时候在路上相遇,还亲亲热热的喊他一声五哥,但陆辉仍然不想放过陆恒。
更何况,在陆辉的心中,还有这样的算计,大哥陆雄和二哥陆杰,现在都已外放为官,不在京城之内,三哥早死夭折,四姐陆倩和六妹陆颖是女孩,早晚要嫁出去,将来在这太尉府中,能和自己争夺财产爵位的,唯有陆恒了。
最好便是整出个意外,把陆恒搞死才好。
这样的阴暗念头,在陆辉心中深藏,丝毫都不敢透露出来,他悄悄的想出了无数方案,但每一个方案都有破绽,使他的计划一直在推迟,直到有一天,他从大街上走过,看见一个波斯商人,在卖獒犬,他的计划才忽然变得成熟起来。
那只獒犬和小牛犊相似,黑色的皮毛,琥珀般的眼睛闪着阴冷的光,发出的低沉的叫声让人听了,心都情不自禁的跟着颤抖、恐惧,还有那白生生的獠牙,在太阳的照射下,就如刀剑一般尖锐生光。
听那波斯商人说,这种獒犬,来自西域,是狗和狼交配所生的,每日可食五斤生肉,其凶狠程度就是跟狮虎相比,也毫不逊色,是看家护院的最佳选择。
太尉府虽然有为数众多的家将,在下院农庄中更养了不少猎犬,以备狩猎之用,但所有的猎犬和这只獒犬表现出来的凶悍相比,就如猫与老虎。
陆辉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只幼獒,他再三要求那名波斯商人,一定要挑一只,长大后是最凶狠的幼獒给他。
陆辉把这只幼獒领到了太尉府的乡下农庄,负责管理这个农庄的,是他的表舅,最最心腹不过的人,陆辉开始对幼獒进行喂养和训练,有些浮躁的他,在这时候表现出来了极大的耐心。
陆辉还偷取了几件陆恒常穿的衣服,让假的稻草人穿上,然后把鲜肉放在稻草人的咽喉和心窝处,训练这只幼獒进行捕食,在一年后,那只幼獒长成了,强壮的让人心惊,就是拇指粗细的铁链也能猛然挣断,扑食稻草人的时候迅捷如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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