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枭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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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枭雄录-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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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刘知远修了表章,欲将苏逢吉荐与石敬瑭。苏逢吉闻之,火急赶至,曰:“小可不去晋王府。”刘知远道:“先生差了,既已出山,为何又不去?”苏逢吉道:“良禽择木而栖。刘爷虽居高位,豪爽随性,知过立改,正是我主,小可哪里也不去。”刘知远道:“虽极承情,但晋王千岁之身,洒家只是个军头儿,先生切莫误了自家前程。”苏逢吉道:“小可主意已定,请刘爷收了成命吧。”刘知远见他情态甚坚,也只得罢了,就教他在自己所率军中充任从事之职。苏逢吉极有刀笔政治之才,过目不忘,不数日,将军中账目整得明细,冒领贪饷之事从此遂绝,军容由是一新。但为人甚严厉,诸军士背后叫他做“苏雕儿”,苏逢吉闻知,亦不着恼,但笑曰:“雕儿眼尖,手爪紧,此正是我谓也。”   

  一日,刘知远与石敬瑭对答,石敬瑭忽问:“知远近日颇读书?”刘知远不解其意,对曰:“臣军务繁忙,如何得余暇读书。”石敬瑭笑道:“如是,知远请了得力幕僚。”刘知远愕然道:“实是新聘了一从事苏逢吉,甚有才干。大王何以知之?”石敬瑭道:“桑国侨前日见卿表章,大惊道‘刘知远向来所写表章,粗鄙不文,今日表章文辞华藻,我亦不及,莫非有高人代笔?’,因此知之。”刘知远暗骂:可恨桑维翰这厮如此小觑于我!说道:“此人确有才干,本欲荐与大王,奈何他自家说粗慢少礼,恐冲撞大王,只得罢了。大王恕罪。”石敬瑭道:“在卿手下与在孤手下皆是一般,有何罪过!”赐苏逢吉玉带一条。刘知远知苏逢吉已为桑维翰所忌,严令他不得出门。又问:“朝廷选了些河东骁将去,不知何意?”苏逢吉笑道:“此是朝廷试探晋王。若某所料不差,十日之内,诏书必至,将晋王移封也。”刘知远不信:“今上许晋王永镇河东,不信有此事。若你所说,诏令晋王移封,又如何答对?”苏逢吉道:“只得反了。若听此,不独晋王,就连桑、景诸公与令公,皆是砧上之肉。”刘知远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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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七回苏逢吉入幕指挥府(2)         

  三日后,唐帝下诏,令将石敬瑭调去郓州做节度使。石敬瑭大怒,传来桑维翰、景延广与刘知远问计。三人力劝石敬瑭举事。石敬瑭道:“其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须怪不得孤。只有一件,他是君,我是臣,君叫臣移封地,臣子无不从之礼,师出无名。”桑维翰笑道:“此事易与。今上本非明宗亲子,乃是螟蛉,现放着许王殿下,乃是明宗亲子,反不得继大统,只略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教今上无处自辩。”石敬瑭大喜,就命桑维翰草表,上复朝廷,又命刘知远操演士卒,景延广招兵买马,摩拳擦掌,不日就要造反。   

  唐帝李从珂接了表文,未看得几眼,心头怒火按捺不住,掷之于地大骂道:“石敬瑭直如此可恨可笑!言朕非先帝亲子,不应窃据大位,若禅与许王,他即移出河东——如此欺心之谈谁复信之?卫州图闵帝之事,天下尽知,闵帝非明宗亲子乎?”乃传下圣旨,命建雄军节度使张敬达为太原四面招讨大都督,义武节度使杨光远为副都督,统帅三十万扫逆军,点起大将符彦卿、高行周、安审琦等,各领强军劲旅,扫灭河东。先锋正是河阳节度使张彦琪。张彦琪接了圣旨,整顿军马,便要出师。因虑郭威在太原刘知远手下多年,恐他反复,遂不听用,只命他把守本地。   

  郭威与那军衙的人,多是好的,早有人暗暗报与他。郭威烦闷,寻思:若是城破,夫人、兄嫂必无生理。怎生随军前往,就中也好有些照应。百思不得其计,便与李彦从商议。李彦从本是宦家之后,深通官场门路,道:“主公休得烦恼,此事易与。三分时魏武打荆州,不教庞德去,庞德抬了棺木,自陈其忠,方才大战关羽。主公亦只寻节度使表表忠节,将晋王之类祖宗八代毁骂,若是手头有现成,棺材也不妨抬将一口去,只是取个信任。”郭威不觉大笑道:“棺木便不抬,某只使白巾裹了头,眼角下抹些血痕,一头抢将进去,就言道‘今番与令公死别’,他必然大惊相询,某却说‘闻得晋王作此欺天灭伦之行,号泣出血。本是他家臣下,今日只得与他对敌。虽如此,以仆背主,诚为悖逆,郭威只愿死在沙场上也。若公不许,就此撞杀在阶前’,他必然应允。”李彦从道:“主公妙计,胜小的见识十倍,我等亦收拾军械,随主公前往。”郭威道:“如此甚好。”   

  正计议间,高升栈伙计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郭威喝一声:“兀那汉!汝却看将什么?莫非做贼踩道路?”那伙计笑道:“郭爷说笑。小店虽然简陋,立起字号也有三五十年,经了两代主人,哪有此不良之事。小的相扰,却是一个小娃娃,十一二岁,在门口言找郭爷,只说是相识。小的不敢着他进来,还请郭爷示下。”郭威听得,晓得是柴荣有事,说道:“汝去烧两只鹅腿,盛碗卤面与他吃,就记在某的账上,叫他稍待,某片刻便来。”店伙计答应一声去了。郭威又与李彦从商议些事,便起身出屋去寻柴荣。   

  柴荣正在大厅内坐着吃面,吃一口面,流一行泪,见郭威到,扑将上去抱住腿道:“郭爷救命!俺爹爹要死了!”郭威大惊道:“如何?”柴荣哭将起来,郭威温言劝慰:“不打紧。吃罢饭,某请个郎中,与你探视。”说罢封一两纹银叫店伙道:“河阳有一太医姓郑,药到病除。某弟兄多年前混迹此地,识得他。烦劳与某请将来,用了饭,同去号诊一番。”店伙答应一声,见门外正是春雨天气,举个伞去了。郭威自与柴荣说话。见柴荣只吃面,并不碰鹅腿,乃问道:“如何不吃?”柴荣道:“却将回去与爹爹吃。”郭威不觉凄然道:“但吃无妨。某更令店家做些好的,与你一同带去。”柴荣听了,狼吞虎咽地将那两只鹅腿一扫而空。郭威命店伙做些鸡鱼,寻个食盒提着,恰逢郑太医到,三人直往柴荣下处而去。   

  转得几条街,来到一所败庙,进得门去,烟火俱无。见一条汉子正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郭威道:“是此人了。烦请太医看相看相。”郑太医道:“医者济世为任,不劳吩咐。”过将去,先翻了翻眼皮,又闭目号脉,柴荣吓得脸色煞白。却见郑太医点头道:“此是初春时分,天气寒冷,生了疟疾。”郭威急问:“有无性命之忧?”郑太医道:“无事,无事。都在老朽身上。老朽开个方儿,煎两服药,不出两日就好。”郭威道:“若是有些山高水低,我却不放过先生。”郑太医怒道:“汝前番做军汉时,同僚袍泽但有病灾,都是我手,老朽可曾出差?”郭威见他发怒,只得赔着小心道:“如此,是郭威的不是。先生快下良方。”那郑太医气哼哼地,将白纸铺在药箱上,拿支笔写了个方儿,递与郭威。郭威自去寻个药铺,抓来药,买了药炉药锅。回去时,见柴荣守着父亲,太医安然坐着道:“娃娃不需惧怕,此小病尔。”见郭威回来,夹手抢过家伙,命柴荣打些水来,无片时,煎成一碗,递与郭威道:“却与他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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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第七回苏逢吉入幕指挥府(3)         

  郭威搬动那汉,看脸时,大吃一惊。虽是面色蜡黄,却认得,乃是大舅柴守礼,回头急问柴荣:“你是邢州龙岗人,你父叫做柴守礼?有一姑姑在外,无甚音讯?”柴荣只听得瞠目结舌,问:“郭爷如何得知?”郭威放下药,一把抱住大哭道:“我的儿!我便是你姑父也!天可怜见教我碰上!你与你父如何来在此处?”柴荣呆了半晌,与郭威抱头痛哭。郑太医见了,自扶柴守礼喝了这药。果然是妙手良方,片刻,柴守礼面色渐渐如常,发了一大头汗。郑太医道:“与他盖上被子,休要着风寒。老朽还有事,先走。明日再服一剂,可保无事。”郭威相送:“先生自去,郭威心乱如麻,多有失礼。”那郑太医自去,郭威回庙,与柴荣看着柴守礼。半个时辰,柴守礼苏醒,睁开眼皮,却认得,道:“妹夫,我找得你好苦!却是梦中相见么?”郭威宽慰道:“此不是梦。有郭威在此,一切安心。内兄如何来至此处?”柴守礼哀叹一声,从头说与郭威。   

  原来,自河阳一别,柴员外一家自回家乡。不数年,柴员外与夫人双双去世,柴守礼当了家。这柴守礼不做家生,大手大脚,挥金如土,无几时,将家产败出八九。其时已娶了三房夫人,有五子三女,说不得,只得出来做生活。柴荣乃是三子,柴守礼最喜爱者,自思自身无甚才德,恐害了儿子前程,想起妹子平素大有决断、聪颖过人,因此想送与她养。数年间在晋阳寻过几番,未寻着。今年因到河阳来寻,不料过黄河时翻了船,失却了货物。到得河阳,身无分文,又无长技,不得已,行些偷盗之事,却失了手,被那家捉住,勒逼他卖儿相赔。柴守礼虽泼皮无赖,却甚是性烈,求死而已。那家没奈何,教他写了三百贯欠据,着落他乞讨相还。刚将养得好,却又害了疟疾。   

  郭威只听得将牙咯咯地咬,道:“内兄休怕。不是郭威夸口,你只愿意时,说出他名字来,某叫他家破人亡。”柴守礼笑道:“大丈夫有仇自报之,妹夫不必多手。只是一件,这孩子日后是个成事的,随着我,无甚前程。我欲使你夫妻带养他,不知意下如何?”郭威忙道:“内兄吩咐,无有不从。过明日,能走动些,与某回下处,此处住不得人。”柴守礼道:“我事已了,挣扎得动时,便回乡去,只是这孩子拖累于你了。”郭威道:“如此也好。某这便着部曲护送内兄回乡去。河东将乱,此地不可久留。内兄凡事小心些。”柴守礼点头。是夜,郭威便在破庙中歇息一宿,与柴守礼、柴荣说些家常。异日起来,柴守礼面色红润,只是身子虚弱些,病体已愈。郭威叫来李审,命他带同几人,雇辆车,护送柴守礼回乡,又包了百十贯钱权作路资,打点停当,亲自送出城门。车儿去远,柴荣犹迟迟相望,郭威道:“儿但放心,李审有勇力,为人又甚是精细,必然一路平安。汝姑现在太原,儿可随我去。”柴荣道:“但凭姑父做主。”   

  柴荣从此随姑姑姑丈做生活,南北赶趁,博闻强记,胆大心细,少年老成,人都赞他。更随郭威学得一身本事,弓马娴熟,武艺过人,长大后因郭威无后,继了大位,做后周第二世皇帝,史称英主。柴守礼身子硬朗,直活到宋朝,儿子做皇帝时封为国舅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在洛阳封地胡作非为。他乃皇帝亲老子,谁人敢管?更有一班开国功臣之父,一同封在此。臭味相投,儿子们掌管着社稷民生,老子们横行无赖,本地百姓惹之不起,称为“十阿父”。到得后来,有司委实看将不过,奏与皇帝曰国舅柴守礼如此如此。柴荣虽是个明君,能奈亲爷何?压下奏折,全不理会。柴守礼直胡闹到宋太祖乾德五年,一路加封至太子少傅,享尽人间富贵,七十三岁无疾而终。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郭威安排了柴守礼、柴荣,自思道:不好了。为今之计,须快些回太原,不要落个玉石俱焚。乃依前计,寻块白布包上头,将眼睛揉一揉,揉将红了,来至节度使军衙前。那把门的小军见了,掩口而笑,问:“郭大郎这是怎的了?如何作这个形状?”郭威摸出几两银递与道:“你却休管,只与我通报令公,就言郭威作死作活,只要求见。”那小军点头道:“俺这便去。大郎须要装像些。”郭威答允,见那小军去了,遂抹两把眼泪,撞天般哭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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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八回唐皇兵围晋阳地(1)         

  张彦琪正写表文,闻得小军来奏,曰郭威求见,倒吃一惊,乃道:“着他进来。”话犹未了,只见郭威白布裹头,眼睛通红,哭喊着一路撞将进来,拜伏在地道:“今番特地与令公死别!”张彦琪大惊:“汝这却是为何?”郭威道:“闻得小人的旧主人为那欺天灭伦之事,小人自思,受国家俸禄,前去助令公平叛,虽取了个‘忠’字,却难免不义,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之间耶!威敢请战,今番必然死在战场之上,以雪一身之耻。故此与令公死别。”张彦琪只听得挢舌不下,半晌方道:“既如此,郭将军今番只把守本地,不去也罢。”不言则已,一听此言,郭威更加大叫:“如此,则郭威空食朝廷俸禄!不忠无用之人,活在这世上何用!不若就在令公面前自家撞死了罢,也省些烦恼!”说罢,乔张声势,便要往庭柱上撞。唬得张彦琪魂飞魄散,连忙一把抱住,劝慰道:“郭将军休得如此,容慢慢商议。这守卫地方,亦是要事,着落在郭将军身上,未见得空食俸禄。”郭威怒道:“则天下人如何看某家?令公这话若是性低些的便应了,郭威却性高要强。”张彦琪无计可施,只得道:“如此,将军便随军一同前往罢了。”郭威见计得售,佯哭参拜道:“叩谢令公大恩大德!”张彦琪勉励一番,郭威自回去整顿军械、甲马,命李彦从带同那二三十个部曲,暗中护着柴荣随军上路。   

  李彦从道:“主公这却是何意?太原眼见得已不守了,便留公子在此另起一番家业,岂不为美。他小小年纪,如何教他又随军奔波一番?”郭威道:“汝晓得什么。某向日在太原,见晋王甚有雅量,民心向之。更兼刘公精明强干,大有霸才,又对郭威与义兄恩重,正是吾主。今朝廷暗弱,赏罚不明,百姓颠沛流离,以此观之,国祚必短。我等跟随晋王、刘公者,太原城数战之地,轻易也打将不下。”李彦从叹道:“若早得知主公心意,俺必拼死相谏,今番迟了,无奈何,也只得跟随主公。”与部下结束停当,随郭威一同从军出征。   

  张彦琪择个吉日,大炮开动,旌旗磨展,点起两万军马,直取太原城而去。   

  未知两家相争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唐皇兵围晋阳地   

  三勇合斗高行周   

  却说晋王石敬瑭与部下刘知远、桑维翰、景延广商议,树起反旗,招亡纳叛,聚兵屯粮。无数日,探马飞报:“有唐帝点军讨伐,先锋已距晋阳不过百里。”石敬瑭急问:“何人统军?”探马道:“统军大帅乃是河东四面招讨使张敬达,都督着杨光远、高行周、符彦卿等,皆上将之选。先锋乃是河阳节度使张彦琪。统军二万,日内将至。”石敬瑭听了,满面忧色,道:“孤随先帝明宗陛下征战时,张敬达每相从,其人沉毅有勇,甚得部下死力。陈兵塞北,契丹闻其名,不敢南下。更兼符彦卿乃开国元勋符存审之子,惯于用兵,老于沙场。那高行周素称天下第一猛将。今番却如何对敌?”刘知远道:“主公勿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现放着晋阳这些强军猛将,墙高壕深,粮草充足,未必便输与他。末将不才,愿领本部军马去会张彦琪。”石敬瑭道:“事已至此,说不得只好请刘将军走一遭儿。须要小心,休与他缠斗,一旦事有不谐,便即退回,孤自与接战。”   

  刘知远得令,点选一万军马,命史弘肇为副,带同部下郭谨、李洪建等将佐,自晋阳南下。到得汾州,见前方烟尘大起,鸟雀惊飞,乃勒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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