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两个卫兵跑进来。
彭浩年命令道:“扶黄专员去处理伤。”
“慢!”瞧卫兵朝自己跟前走,黄亮急了:“大哥,永安的地主得到枪支现在正在进行报复性杀戮,或许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瞬间就会有人被杀,大哥,我们是开元新政府,有些共产党人即使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那也是我们把他们抓起来先审理他们的罪行,如果是死罪还得等宣判后然后才能处决,而不是放任乡间的地主武装去滥杀!更何况我今天看到被杀害的并不是共产党人,而是无辜的百姓啊!大哥,赶紧给郜团下命令,让他们火速去制止这场杀戮吧。”
迎着黄亮眼巴巴哀求的眼神,彭浩年淡淡一笑:“小弟,你在杀戮前边加了报复性三个字很好,为什么乡绅们如今会这样,无非是前些日子农民协会把他们整惨了,要我说共产党和地主乡绅都不是好东西,他们都成了充斥野蛮和暴力的不法之徒,危害我们政府安全的不法之徒!……好啦,你现在来的意思我已明白,眼下永安的时局很复杂,就连我的士兵包括一个营长都被害,还是等我把一切弄清楚后再说吧。”
“大哥,时间不容许我们考虑,先赶紧制止住,再考虑眼前这复杂的局势难道不行吗?”
彭浩年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口冷茶说:“黄亮,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昨天,在云阳,共产党煽动那些无知的工人针对你大哥进行了一场示威大*,在大*中,竟然有人已经喊出打倒国民党打倒林主任的口号了,”
“是吗?”黄亮沉重而惊讶的看着彭浩年。
彭浩年点点头严肃的说:“共产党的叛逆之心已昭然若揭,他们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他们是有政治野心的叛党,”说到这里,彭浩年脸上的颜色缓和下来,叹口气劝告道:“小弟,你马上就是静儿的丈夫,同时也是开元公署的专员,在关乎你大哥政权稳定的大问题上,你可得立场坚定眼睛瞅准哪!”
黄亮沉思会沉重的点点头:“大哥,我知道,其实我也想维护大哥的政权稳定,我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离开这点。”
瞧黄亮这么说,彭浩年尽管不大信,但心里还是稍微能舒服点:“这不就对了,你能这么想不说你大哥高兴,静儿高兴,就连你的家人你爹也高兴,你今后是政府专员,又有静儿给你做媳妇,你的前程你的家庭多美满。”
黄亮叹口气锁起眉头:“可,大哥,即使共产党已有了叛逆之举该杀,这与眼下的这场杀戮有多大关系?无辜百姓和共产党之间怎么能划等号?难道郜团长今天来没有告诉大哥王守仁他们杀的是什么人吗?”
瞧自己好言好语,黄亮最终还是这么不识时务,彭浩年当即就很不快,他挤出一丝笑说:“这家伙今天来主要说的是你杀了王守仁和十几个团丁的事。”
迎着彭浩年审视的目光,黄亮苦涩笑笑:“是,是我杀了他们,如果不杀他们,可能那五六十个老人妇女和孩子就被杀光了,我会对此事负责到底的,如果杀错了,必要时我也会引咎辞职的,不过……”说着,黄亮哀求的说:“大哥,你看我都成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就是对永安的事放心不下,求你了,快点给郜冲团长下命令吧,让他们火速去收缴地主武装的枪械,严令地主武装不得滥杀无辜啊!”
“你说的我刚才就知道了,我不是给你说我会考虑的吗?”说着,彭浩年起身做出送客的样子指着卫兵道:“专员受了伤,快把他搀扶去救治吧。”
瞧卫兵过来把自己强行搀扶起来,黄亮情绪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参谋长,人命关天,我们可不能草菅人命漠视生命!我们的枪口可不能能对准老百姓啊!在别的事情上我们的决策可以犯错误,但在今天这个问题上我们绝不能有任何失误啊!”
“黄亮,你看到我们的枪口对准老百姓了吗?”瞧黄亮的语气生硬起来,彭浩年旋即沉下脸厉声质问道。
黄亮反击的声音也高亢起来:“我是没看到,可彭家湾那二十多个村民被杀却是事实,还有今天,要不是王守仁他们莫名其妙有了钢枪,那些无辜百姓也不会惨死!”
黄亮原形毕露了,彭浩年气的身子有点抖:“那二十多人是共产党分子还是无辜村民你搞清楚了没有?”
黄亮当仁不让:“大哥,你的郜团在杀他们时搞清楚了吗?”
“放肆!”彭浩年火了,猛的把桌子一拍:“黄亮,我念你有伤不想和你计较,快去包扎你的伤口吧,回去好好想想你的身份。”说着,彭浩年气呼呼冲卫兵一摆手。
“彭参谋长!我很清楚我的身份,我们可不能成为屠杀无辜百姓的罪人啊!”瞧卫兵又抓住自己,黄亮推开他们愤怒的说。
“黄亮,你想干什么?!”就在这时,林静怒气冲冲扑进来,但当她看到面前的黄亮已不成人样,顾不上生气了:“你……你这是怎么啦?”说着,林静惊慌失措的四处查看黄亮的伤势,很快,她愤怒了,转头哭喊道:“大哥,亮亮这是怎么啦?”
彭浩年冷笑一声:“你问他自己吧。”
黄亮看着惊慌的未婚妻安慰道:“是我从马上摔下来的,只是皮外伤,你别担心。”
“都成这样了还没事,那你的衣服怎么会成这样?”林静既心惊又心疼,都忘记哭了,四处摸着。
“马受惊了,把我从山坡上摔下去了,真的没事。”
林静怔怔看会黄亮,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一会悲愤的说:“黄亮,你……你还让不让我活?!你一声不吭就去永安,都伤成这个样子还有劲来和大哥吵架,你还要不要你的小命!还有,你睁眼好好看看这是在哪里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懂得人情世故吗?你是不是让我死了才甘心?!”
此刻,未婚妻悲愤的怒吼,勾起了黄亮对下午遭辱的记忆,再想到此刻自己的无奈和悲愤,黄亮默默看会未婚妻悲哀的笑了:“你别说了,我已经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我……我还不如狗放的一个屁……”说着,黄亮冲彭浩年微微鞠个躬:“大哥,今天确实是小弟失礼了,真对不起!”说着,黄亮一瘸一拐便要走出去,但刚走几步便一踉跄倒在地上。。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十七章(1)
下午回到家后,看到暴雨一阵紧似一阵,而黄亮却从永安还没回来,林静坐卧不安,也没心思吃饭,就一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唉声叹气。天黑后又勉强躺会,林静感到胸口实在揪的要命,便带着林明和眼环冒雨急匆匆先去黄府,结果黄亮还是没有回来,这下,她真着急了,想想就又奔医院而来。这时的林静已顾不上那么多了,想着干脆就找彭大哥问问看他到底有没有黄亮的消息,一会,当她赶到医院看到接待室的灯还亮着,正寻思着等会见到大哥该怎么开口,却听到里边有争吵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黄亮在和彭大哥争执,林静一下子直感到头皮发麻,赶紧冲进接待室想看看究竟,却没想到黄亮不但竟然当面顶撞彭大哥,自己伤成这个样子而且还在永安闯了大祸。
遇到这么一个未婚夫,林静真的觉得欲哭无泪,好在两个小时后,当黄亮从手术室被送到病房旋即就遭到伯父一阵臭骂,她心里才好受些了。对伯父今天当自己面毫不留情的臭骂受伤的儿子,林静一直没有劝阻,尽管她觉得不大舒服有些心疼黄亮,但伯父教训儿子也是替自己出气。
……
“娃,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狠狠教训了儿子一顿,看到时间不早了,黄仁礼恨恨的看眼儿子,起身对闺女说。
“伯父,亮亮都伤成这样了,我……我还是留在这里陪他吧。”话还没出口,林静就感到脸有点烧。
“哼!他不是有那两个狗腿子吗?”黄仁礼又恨恨的看眼儿子,走到闺女跟前关切的说:“娃,爹知道你放不下这崽子,可你们毕竟还没结婚,你这样要是传出去对我儿不好,再说彭参谋长也在医院,他要是知道了更不好,你还是回去吧。”
伯父把话说到这份上,林静迟疑起来,她转头看眼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黄亮,垂下头:“爹,我……我还是留下吧。”
瞧闺女看了儿子一眼还是要留下,黄仁礼又火了,走到儿子跟前骂道:“狗崽子,你把人还没害够!还想让闺女落下不好的名声吗?你不走人路人们骂你你活该,可别连累了我们!”
此时,被父亲骂的狗血淋头的黄亮已无话可说,瞧父亲又来对自己凶,只好又赶紧闭上眼睛。
“哼!”看着儿子又闭上眼睛在对抗自己,黄仁礼哼笑声,又走到闺女跟前说:“娃,别理他,这种人就不值得你心疼,你凭啥为他熬夜伺候他,你对他那么好,他啥时关心过你,走,跟爹一起走。”
此刻,瞧伯父几乎是强迫自己回家,林静迟疑会只好点点头。
“这就对了,娃,他不要脸为非作歹,我儿可是知书达理的好闺女。”说着,黄仁礼又掉头怒斥儿子道:“你住在要杀你人的医院这下心里舒服了吧,要是老子,今天就让医生使坏,把你崽子弄死!不走人路的东西,还有脸躺在这里!明天就给老子滚回家!”
瞧伯父要走还怒斥黄亮,林静心里有点不舒服,劝道:“爹,亮亮才下手术台,他有伤您就别骂他了,您身体也不好,少生点气,咱们还是走吧。”
“我真想把这崽子的头砸开看看里边是不是生虫了!”黄仁礼恨的使劲敲着手里的拐杖说罢,轻轻拍下闺女的胳膊说:“娃,对这种东西没有必要心疼他,我们走。”说罢,黄仁礼拍拍心口拄着拐杖朝门口走去。
林静转过头幸灾乐祸的看眼黄亮依恋自己的眼神走出去。
父亲和未婚妻走了,忽然,一股浓烈的悲哀袭上黄亮的心头,让他不由问自己,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这么凄惨,这么孤独,自己不但把自己害的这么惨,还让自己最亲的人也不得安宁,难道自己真的不会做人吗?一会,想到下午郜冲有意识对自己羞辱,想到彭浩年对他的傲慢和斥责,想到对田力已经放弃调查,想到那些无辜受害的百姓倒在血泊中的惨景,想到此时此刻或许就有无辜的百姓惨遭毒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黄亮彻底泄气了,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身子有了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感,就好象一个人一直艰难的在爬山,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爬上山顶转而放弃继续攀越的那种轻松感。尽管很无奈很不甘心,但肩膀毕竟轻了许多
就在黄亮无奈的接受了挫折带给他的失败感时,丁富顺推门进来了,他小心的来到黄亮身边轻声问:“专员,你现在感到咋样,疼吗?”
黄亮摇摇头:“我爹和小姐都走了吧?”
“我和树高把他们送到门口,小姐上了伯父的马车回去了。”
“……外边还下雨吗?”
“不了,星星都出齐了。”
黄亮又沉默会说:“富顺,明天你去趟伏牛岭,那里有个叫白沟的村子,我给你说的秀儿家就在那里,秀儿的爹叫根茂,一问就能知道,你去把秀儿接来吧。”
丁富顺点点头,关切的说:“今天的事你已尽力了,眼下伤成这样也别多想了,还是安心养伤好。”
“唉!人倒霉喝口凉水都渗牙。”
丁富顺憨憨笑笑:“尽管出了那事,也算幸运,那大石头就差那么一点,好悬哇!”
“唉!当时我被马甩下去,还以为自己完了。”
“这就叫好人有好命嘛。”
“好人?”黄亮苦涩笑笑:“你去叫树高也进来吧,没必要那么小心,上次鲁富安只是胁从,再说明地里他也不敢胡来。”
丁富顺想想应声出去把赵树高也叫进来。
赵树高进来了,看到表弟的纽扣下午都让那几个家伙给扯断了,黄亮心里很不是滋味,让他不由想起下午表弟被捆时疼的齿牙咧嘴的样,心里顿时又很惭愧,便冲赵树高招招手:“树高,坐床边来。”
赵树高咧嘴一笑坐到床边。
黄亮心疼的摸摸表弟被扯断的纽扣问:“我记得你是七月的生日,快二十一岁了吧。”
“嗯。”
“你才那么大,头就谢顶了,要是再过几年怕就成光头了。”黄亮看看表弟的头笑了。
赵树高摸摸头也笑了。
黄亮亲切的拍拍表弟的胳膊说:“树高,五舅你这么一个顶梁柱,今后可要放机灵点,要学会在人面前说话,你瞧瞧眼环多会来事,都是人怕啥,不要像个木头人家放哪里就哪里,还是一声不吭的。”
丁富顺笑了:“专员,树高牙可是长在肚里的,他只是见人有些面生。”
黄亮嗔怪道:“活活一根木头,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就放心了。”
赵树高不自然的笑笑:“我就是实实的木头墩子,表哥说的对。”
黄亮笑笑叹口气:“我马上就要结婚,你们俩也该成家了,过几天我就给你们在县城买房子,让你们今后也有个家。”
赵树高听表哥这么说,顿时很激动:“哥,你说的是真的?”
黄亮笑出声:“咋的,想媳妇了?”
赵树高抓挠着头红着脸一时不知说啥。
黄亮扫眼丁富顺笑笑:“在表兄弟里,我最喜欢树高,厚道实在不自私,”说道这里,黄亮笑问:“你还记得我小时偷光算家的鸡吗?”
赵树高憨憨笑笑:“咋不记得。”
黄亮对丁富顺笑说:“本来是我偷的,我三舅找我算账,我赖在树高头上,他竟然承认了,害的他让我五舅暴打了一顿……”正说着话,黄亮忽然想到七个舅舅如今都不在了,心里禁不住一阵难过,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一会长长叹口气悲凉的说:“小时候,我还经常想有天我长大了,一定要让我娘和舅舅他们都能吃饱穿暖,可这辈子也没有那个机会了,唉……”
正说着话,门轻轻开了,林静走进来,掩上门看眼愣愣的黄亮说:“你现在有能力了,不是还有你的表哥们嘛,就不要让他们吓折腾了,现在地有了,又有你这个专员表亲做靠山,乡里谁还敢欺负他们,只要他们今后安心种地走正道,我和你一道帮他们都把日子过好,尤其是大海那个表哥,就是他把大家都搞的鸡犬不宁。”
瞧未婚妻竟然又回来了,孤独郁闷的黄亮心里一下子别提有多高兴,顾不上在乎她的话问:“明明和眼环呢?”
林静面无表情说:“到门口我让他们回去了。”
看来未婚妻回来是要陪自己过夜!黄亮心里一阵狂喜,此时此刻,他最渴望的就是能让心爱的人呆他身边,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孤独不会感到心里发冷。
小姐来了,丁富顺和赵树高打下招呼赶紧就要出去。
“等下。”瞧丁、赵两人要出去,林静喊住他们缓和下脸色说:“你们俩是自己人,我说话就不客气了,今后有我和专员,你们不会受半点苦的,但今后如果你们还象今天这样跟着专员去胡闹,我可绝不答应……”
未婚妻竟然说出这等话,瞧把丁富顺和表弟一时闹的不知所措,黄亮不高兴了:“好好的你这是怎么啦!”
“好好的?好好的你躺在这里干什么?你让我把话说完。”林静冷笑一声转头又对丁富顺和赵树高继续说:“我知道今天不怪你们都是专员的错,可你们也长着脑子要懂得爱护他,不是他说什么你们就跟他去胡折腾,且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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