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梁家三小姐作为比喻,让端木蕻彻底醒悟,倘若他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都不愿意出手的话,只怕连个女流之辈都不如吧。
还好,她赌对了。
屏儿不可思议地看着梁以薇,他竟然连这事情都办妥了?
不得不说,她现在越发觉得庆幸,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主子。
不过屏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不过小姐,你怎么和三皇子一起坐一匹马回来了呢?你这样的话,明日不知道京城里会说出如何的闲话,你这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呀。”
梁以薇轻轻耸肩,表示这事情并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些流言蜚语,她倘若真的在乎,只怕早就被逼疯了。要知道,流言,就永远没有停息的道理。
屏儿知道梁以薇未必会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只能又提醒了一句,“小姐,莫不是我说你,待到流言四起的时候,旁人怎么说,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大皇子的看法,你也不在乎了吗?”
梁以薇轻哼了一声,她会在乎端木翊的看法吗?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过去的耳鬓厮磨,剩下的,只有满满的仇恨。
和,她无法咽下的那口气。
她永远无法忘记贱人阿宝的那句话,那句就是因为你功高震主,所以就算端木翊是你的枕边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会要了你的性命。
她觉得可笑,这片江山,她当初是如何同端木翊一道打下的?别的不说,就是真的分他一半,也没有什么不合适。
“这事情我不怕他知道,他知道也会不在乎。”梁以薇轻哼一声,他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端木翊现在看重她,也只是因为强有力的占有欲。
不知道为什么,和端木翊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这样的感觉就越发深刻。
她非常清楚。
端木翊被关在冷宫里,这里四面都是冷冷清清的墙壁。他靠在墙上,身上满满慵懒颓败。
只是一双眼睛,恐怖而清明。
黄河决堤,这事情他早就想到了。不是因为治理力度不够,而是因为有人在这之中动了手脚。而且那个人,他知道是谁。
工部尚书王大人,监管黄河堤坝制造的陈大人,还有负责砂石的李大人,他们平日里都和端木晨走得很近。只怕已经存了异心,所以才会在这事情上偷工减料。
也就是为了将如此大的罪过,都算在他的头上,毕竟这事情他是总负责,倘若有了什么差池的话,一定是由他一人负责。
这个计划,端木翊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假装自己未曾知道。
甚至于,他还专程上钩,让这群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狠狠地算计了一笔。甚至于,在皇上进行审问的时候,他一口揽下所有的罪责,也没有一句辩解。
这不是一个聪明人的作为。
但是,端木翊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样。
既然端木晨算准了他要下地狱,那么他就索性先到了地狱,再看看他能玩出什么把戏。
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从当初接下黄河水患治理一事,他就知道会有今天。端木翊突然顿了顿,眼中的狠决又是多了一分。
好厉害的一双眼睛。
突然,有宫人敲门走了进来。
前一刻还慵懒颓败靠在墙上的端木翊,这一瞬立刻就站了起来,然后唇瓣上的笑容更加深刻,端得一副太子的威仪。
那宫人走近,微微对太子拜了拜,虽然他现在在冷宫之中,但是始终是太子,也万万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宫人,可以招惹的。
“怎么,有事情?”端木翊目光如炬,眼眸危险。
“皇上刚刚下旨,暂时废黜端木翊太子的位置,太子府也一并收回。”那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下一瞬眼前的人就会失控。
那可是天之骄子的太子,这样一下就没有了?
可是,端木翊的神情非常淡定,仿佛这一切早就已经在预料之中了。而且这事情对他而言,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情。以后就不用到邻国做人质了。
只是,要过庸庸碌碌的一生,他会甘心吗?
他还没有开口,下一瞬又有宫人闯了进来,“太子殿下,皇上刚刚又下了指令,让您继续做太子,这事情就扣五年的俸禄。”
端木翊不解地看了那个宫人一眼,这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已经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他扬了扬唇角,似乎是在感慨,这事情的发展可真有趣。
“父皇怎么突然就改口了呢?”他看着之后进来的那个宫人,他一定多少知道一些,而且这个时候,他也愿意来讨好自己。
果然见得那宫人凑了过来,一脸讨好的模样,“太子殿下,您还不知道吧,三皇子刚才见过皇上了,估摸着帮您说了话,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呀。”
端木翊深深挖了宫人一眼,他便住嘴了,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端木蕻会帮自己说话?
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人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三皇子开口,据说和梁家四小姐有关系。”
那个女人?
“说!”端木翊眼眸中的危险更甚,他的确万事不上心,但是梁以薇似乎是个例外。
“什么?”那人刚刚说了一句,端木翊就已经暴走了。之前进来的宫人微微觉得奇怪。太子爷在知道自己被废黜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可为什么听说梁以薇和端木蕻亲近之后,竟然会有如此反应呢?
在太子爷心中,一个女人竟然会有如此地位?
第三十七章 不检点的女人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冷宫这地方本就没有办法困住端木翊,而且他询问的时候,根本用的是不可回绝的语气。仿佛只要那人说一个不是,他就可以将来人生生活吞了。
“当然,太子爷,这地方你想离开,任何时候都行。”两个宫人都是明白人,这事情皇上打算大事化小,这么说来,还是承认了端木翊太子的地位,他是太子,就是他们不能招惹的主儿,自然陪着笑,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端木翊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这两个男人非常识时务,脸上的笑容又是多了一分,“那好,所以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然后,大步走了出去,根本就没有让他们两人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们,根本就没有开口的资格。
他咬住唇瓣,想要将心中的怒火彻底压下去,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梁以薇呀,梁以薇,她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
和端木蕻一起共乘一骑?
她不是梁家的四小姐吗?不是大家闺秀吗?怎么连这么一点礼数都不知道呢?退一万步说,她在骑上端木蕻马匹的时候,可曾考虑到他这个未来夫婿的心理感受。
她把自己当什么了?
他带着怒火,一路进了太子府,下人们看了,纷纷躲到了一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这样的端木翊,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他仿佛随时都能被点燃一般。
“梁以薇在什么地方?”端木翊瞧得屏儿端着茶水过来,于是冲着他吼到。
屏儿吓得脸色惨白,要不是一双手紧紧握着茶杯,只怕现在都给碎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端木翊一眼,太子爷似乎非常生气。
一定是为了之前小姐和三皇子的事情。
“说。”端木翊本就没有耐心,更何况还是在这个时候。
屏儿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小姐,小姐就在里面用膳。说是如果爷回来的话,就进去一道吧。”
端木翊气得更加厉害,她在外面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现在竟然还可以安安生生的吃饭。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眼眸中的凶狠,又是多了一分。
下一瞬,他冲了上去。
然后,房间的门,被大力地关了上来。
屏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梁以薇,看来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自从收拾了厨房一顿,伙食总算得到了一定的改善,梁以薇吃得津津有味,却见得端木翊冲了进来。忽略男子那足以杀人的目光,她云淡风轻地开口。
“你回来了呀,看来三皇子的话果然非常好用,我以为你起码得明天才能回来。”梁以薇说得是多轻松、随性。
然后,端木翊上前一步,将面前所有的吃食,一股脑儿地统统推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更是猩红得厉害,仿佛要喷出火焰来。“梁以薇,你竟然还能吃饭?”
梁以薇仍旧坐着,和端木翊冷峻的目光对视,但是笑容异常浅淡,“太子您这话说得可真好笑,我是人,又没有辟谷,当然需要吃饭了。难道太子府连个女人都养不活,我吃顿好的,也碍着你了?”
针锋相对,在面对端木翊的时候,梁以薇从来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端木翊的眼睛,又是多了一分阴鸷。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个女人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又将音量微微提高了些,“梁以薇,你莫要装糊涂,你可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虽然说这事情关系到太子的颜面,但是不得不说,端木翊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过于失态了。
他好像,根本不能控制自己了。
梁以薇表情非常平静,将身子站了起来,“太子爷,我正想同你说,我知道你被关在冷宫里,所以就去找端木蕻,这事情他能帮上忙。”
她说得理直气壮,但是心中也清楚,端木翊现在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分明是将好心做了驴肝肺。
“谁让你去找端木蕻的!”他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带着梁以薇就到了墙角。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知道。”梁以薇虽然被逼到了墙角,但是气场仍旧十分强大。纵然在劣势之中,也看不出半点怯意。
“我知道。”端木翊用手掐住梁以薇的脖颈,“但是,我宁可继续呆在冷宫里,也不想他去给我求情。”
他和端木晨不共戴天,但是之于端木蕻,又何尝不是如此。
帝王家的亲情,从来都是尔虞我诈的博弈。
“被废了太子,也没有关系?”梁以薇迎上端木翊危险的眼眸,这句话,她说得挑衅性十足。
是了。
然后他看到。端木翊的一双眼睛,寒得如冰。
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本皇子从来就不在乎太子的位置。”端木翊吼叫到,他要的不是一个虚设的太子,不是一个成年之后就要去邻国做人质的太子。他要做一个拥有实权,能够决定生死的人。
所以,才一直隐忍、韬光。
“那你在乎什么?在乎我回来的时候和端木蕻坐了一匹马?”梁以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
仿佛洞察了端木翊的内心,知道他现在为了什么事情而如此抓狂。
果然,端木翊冷静了下来。
他的手,仍旧停在梁以薇的脖颈上。这一句话,让他恢复了清醒。
他也很想知道,梁以薇凭什么可以让他如此失控,以至于完全变了模样?
她要和谁一起骑马,那是她的事情,于自己有什么关系。
梁以薇仍旧死死地盯着端木翊,他今天未免太奇怪了。
端木翊将手松开,最后深深地看了梁以薇一眼,然后眼眸中的危险又是多了一分,停顿了片刻之后,才是开口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离本皇子的弟弟们,远一点。”
不只是端木蕻,还有端木晨。
他们两个人似乎都和梁以薇走得很近,但是这两个人,同样肆意危险,同样需要梁以薇好好提防。
第三十八章 一池春水
梁以薇轻哼了一声。
她当然会离得他们远远的,但是绝对不是因为端木翊的命令。他还没有那个本事,可以左右自己的言行。
“你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端木翊又问了一次,刚刚好不容易恢复的冷静,又一次丧失了。
他似乎在梁以薇的面前,根本就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
“好。”
梁以薇到底开口。也不是妥协,只是觉得这样被端木翊威胁,实在是无趣。
她甚至还想继续刚才未吃完的晚膳。
端木翊松开了梁以薇,“你找端木蕻是为了我的事情?”
“对。”梁以薇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没有办法,她和端木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若是倒了,也不会有人正眼看她了。所以为了将过去所有的罪过她的人,都踩在脚下,只能勉为其难,帮端木翊一次了。
“你在乎我?”端木翊有些诧异。
梁以薇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事情一定要解释,可不能由着他误会了,“不,你错了,我不在乎你,我在乎我太子妃的位置。”
她说得很认真,因为这的确是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
平时的端木翊,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但是梁以薇总可以在最为合适的时候,用最为简单的话语,将他彻彻底底的激怒。
一如刚才。
端木翊眼中喷出浓烈而炽热的火焰,带着深重的危险。这个女人,她竟然可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用那么直白的方式表现出来?
原来她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是因为一个太子妃的位置。
倘若没有这个位置,只怕她连一个理睬的机会都不会给自己吧。
“你只是为了太子妃的位置?”似乎是不甘心,端木翊又是再问了一次。
“是。”梁以薇的答案仍旧非常干脆,她在用最简单的方式,对端木翊做着最深的伤害。简单干脆,而丝毫不留情面。
端木翊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下一刻,他扼住梁以薇的脖颈,“你这样的女人,可是我前所未见的。”
梁以薇轻轻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住了。“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你现在算是见识到了吧。”
非常简单的语气,非常生冷的话语,他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了这个问题。
端木翊将手松开,然后唇瓣上的笑容更深,“很好,很好呀,你就安心做太子妃吧,你应该知道,太子妃会有什么下场。”
梁以薇轻轻点头,太子妃的下场,她从来是非常明白的,干脆明了,清楚简单。“不就是去邻国陪着你一道做人质呗。”
这一句话,说得是那么的轻松。简单干脆。
端木翊眼中多了一抹别样的深意,原来这个女人都知道,她一点都不糊涂。知道自己这个太子不是天之骄子,太子妃也不是所谓的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
“你竟然都知道,为什么要跟着我。”他的眼眸非常平静,干净如同流水一般,那用意也非常明显了。
“你应知道,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梁以薇的笑容非常简单,甚至于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这事情当然不是他可以做主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才不会听从梁已升的话。
端木翊先是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了非常干脆的笑容,这个女人,未免太有特色了。
“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个明白。”梁以薇停了下来,然后非常严肃认真地看着端木翊,“黄河水患的事情,你明明可以解释,为什么要保持沉默?”
虽然说这事情端木翊的确需要付主导的责任,但是不能负全责。他倘若真的为自己辩解一两句,她就不用去请端木蕻过来了。
端木翊轻笑连连,原来梁以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聪明,竟然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又是深了一分。
“你以为,这责任是我可以推卸的吗?”端木翊说得非常轻巧。甚至于他们偷工减料也不是为了贪污受贿,获得银两。而是为了搞垮整个工程,让自己受到皇上的责备。
他对他们是非常了解的。
梁以薇何其聪明,端木翊这样一提点,她便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过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所以,你采用了另外一个方式。”
既然这脏水是没有办法避免的,端木翊倒不如选择承受下来。他倒是要看看端木晨心中到底打算做什么。
“所以,你现在还是要做我的太子妃?”端木翊又是问了一次。知道跟在自己的身边危险,她就应该会退却吧。
哪知道梁以薇点头,竟然是异常干脆。
她有自己的打算,也只有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是最为适合她的。
“太子殿下,二皇子送来拜帖。”有下人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递到了端木翊的手中。梁以薇有些奇怪,这个时候的拜帖,似乎有些奇怪。
就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
果然,端木翊一句话不说,就将拜帖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