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为他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为他盖被子。
“崇,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所以不愿意睁开眼看我?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你不是准备好了玫瑰和戒指要向我求婚吗?你睁开眼吧,你要是现在睁开眼向我求婚,就算没有玫瑰没有戒指我也答应你,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说着,腥红的眶子被泪水晕湿,隔着迷蒙的水光,她看到男人英俊的轮廓,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要是他真的离开怎么办?她就是间接的凶手,她……
哽咽难言,她趴在床边小声哭泣起来,“崇,你快睁开眼吧,咱们一起回洛杉矶,回到咱俩的小公寓,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这不是你最向往的日子吗?只要你醒过来,不管你要求我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你睁开眼看看我……”
不管她如何召唤,病人还是纹丝不动,细密的睫毛掩着,睡得很沉。
眼睛的余光撇到门外一闪而过的黑色影子,一念颦眉,咬了咬唇,起身走了出去。
冷骐夜靠着栏杆在抽烟,大口大口的,显然心情很不好。
她走过去,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站立,“你是来看他的吗?他还没醒。”
昨天的事情,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像一根尖刺卡在喉咙,让人咽口水都觉得痛。
他继续疯狂地抽烟,望着某个虚无的点儿,没有说话。
舔了舔干涩的唇,她自顾自地说着,“医生说度过十二个小时的危险期就没事,可是现在已经十五个小时了,他还没醒过来,他不会是……”
自己说着都连连摇头,“肯定不会是那样的。”又连忙否定了。
冷骐夜侧头,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熄,盯着她红彤彤的眼睛瞧。
双眼皮儿都哭成单眼皮了,黑眼圈掉着,唇瓣干涩发白,看样子是一晚上没合眼。
她刚才说的话他也听见了,全身的血管都堵得慌,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如果昨天在酒店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不会出事。”一念虽然自责,看到眼前一副不痛不痒表情的男人,心里还是一肚子怨气。
昨天若不是他把她接到酒店,参加什么狗屁的生日酒会,然后被困在电梯,之后……若不是那些事情,柏崇不会出车祸。
她咬牙,狠狠地盯着他,“冷骐夜,你怎么可以这样云淡风轻,躺在里面的是你的朋友,如果柏崇死了,我们两个人都是罪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冷骐夜抑了抑眉,看着她几近扭曲的脸。
就算他不愿意承认,她现在最在乎的还是躺在里面的那个男人。
三年的时间,已经让柏崇成为她最重要的男人了,而他,不过就是个伤害过她的冷漠男人。
嘴角一掀,他似笑非笑地抬起她的下巴,“安一念,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他是因为你才躺在里面起不来的,可不是因为你,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是扫把星吗?但凡是和你有关系的人,哪一个过得舒坦了。”
一念怔忪,呆呆地望着男人阴鸷的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说她是扫把星,只要和她有关系的人都过得不舒坦,所以他才选择了夏雪……
生生地将喉咙里的那根尖刺咽下去,她莞尔一笑,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就消失掉,“是的,冷先生你说得对,我是扫把星,我只会让人不舒坦。所以为你的美好生活,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和我再说一句话!”
“我会的。”男人很爽快地回答,仿若她正好说了他想说的话。
“你的戒指我拿到后会让人给你送去的。”
冷骐夜走了几步,幽然回身,勾唇浅笑,“那戒指,我不要了,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
他走得绝然,那抹冷傲的背影透着阵阵寒意。
一念颦眉,一不小心就将唇咬破,凌空踹了几脚。
神经病!之前还缠着她就要那枚戒指,现在又说不要了,让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到底是谁不待见谁啊!气得肺都要炸了。
柏崇已经做完了脑部检查,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却迟迟不醒。
一念担忧得很,肖颜和肖一珩带饭过来的时候她也没胃口,一口吃不下反而还觉得恶心。
肖颜也是不知道如何安慰,“祖宗,你这个样子不行的,不吃不喝不睡觉,你要是也倒下了谁来照顾病人。”
她苦笑,“我要是也倒下才好呢,每次倒下的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回国才多久,安岩的事情,你的事情,肖一珩的事情,现在又是柏崇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就没停过。明明该倒下的人是我啊,凭什么让你们替我承受这些苦这些痛!”
没说两句,眼睛又是变得通红,让肖颜不敢吭声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要是也倒下的话,我和肖一珩正好艺人照顾一个,还免得闹矛盾。”
站在旁边不敢插话的肖大导演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根本没想过要抢着照顾病人好吗?他只是过来看看情况而已,他这种五大三粗的才不适合照顾病人呢。
探望的人来了又走,唯独不变的是守在床边的一念和候在走廊上的小尹。
一念轻笑,她连小尹都不如,就知道给柏崇添麻烦,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感情处理不好,身边的人也保护不了。
“我怎么这么糟糕!”
她趴在床边抱怨了一声,觉得有人捋她的头发,这才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
“崇!你醒了!你醒了!医生,他醒了,他醒了!!”
握着柏崇的手,她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
“崇哥醒了?”小尹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连忙扔掉手里的烟头,走到床边看。
抖落睫毛上厚重的尘埃,柏崇艰难地掀开眼帘,瞳孔慢慢地凝起焦距,这才看清了床边的两个人。
他想说话,蠕动双唇却发不出声音,只好掀了掀嘴角,算是对两个人的安慰。
看着他笑,一念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扑倒在他旁边。“崇,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他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
悬了一天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小尹怅然松了口气,怕一念失控伤到了病人,手愣在空中半天还是手了回去,只是望着病人傻笑。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确定病人度过了危险期,接下来专心休养就好,还特别强调病人家属不能太激动,不要总是去抱病人。
一念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医生大人。”
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柏崇才能好好说话,正好肖颜和肖一珩过来探望,安童生和许家两姐妹也过来,他叫住了一念。
“怎么了?是不是口渴了?我马上给你倒水。”
一念有模有样地学习照顾病人的常识,眼疾手快就拿过了水杯,将吸管放上递过去。
他摇头,弯了弯嘴角,对小尹使了个眼色。
小尹上前,将在自己里身上放了三天的盒子打开递了上去。
精致的钻石戒指,在灯光下迸射着耀眼灼目的光。
看到戒指,一念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拿着水杯的手也是一软。
柏崇取过戒指,嘴角含笑,对她勾了勾手指让她靠近一点。
她抿紧了唇,怯怯地坐到床边。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记得吃药
所有的人均是屏住了呼吸,就连平时话最多的许伊伊也没有大声喧哗,只是对旁边的姐姐窃窃私语。'燃^文^书库'
“姐,你说全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为了安姐姐上刀山下火海,把安姐姐捧在手心里,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男人。”
许霜霜翻了一记白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嫉妒的神色,“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男人,应该是脑子不好使吧,不然怎么会对安一念那女人比狗还忠诚。”
许伊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对自家姐姐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这话让不远处的肖颜听到了,一记眼刀就是飞过去,“许霜霜,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说你在美国结婚了,嫁的是一条什么品种的狗啊?还不忠诚。”
许霜霜知道自己被讽刺,当即垮下脸来,“肖颜,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是啊,怎么了?你来咬我啊?你咬我啊?”
“好了,你们要吵出去吵行不行,崇哥有事情要做呢。”小尹抱怨了一声,两个呛声的女人便立刻安静下来。崇哥好不容易有机会做这件事,他也想要帮忙见证。
柏崇拿着戒指的手微微抖着,看来是有些紧张,他怕她拒绝,怕她不愿意。
一念抿着唇,看着那枚戒指,心下慌乱得紧。
之前小尹就说过他准备在电影首映式上向她求婚,当时他昏迷不醒,所以说了很多话,现在想起,除了紧张就是害怕。
“一念。”唇瓣翕合,柏崇发出温和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让人如沐春风。“人生有很多生离死别,这一刻我能好好地和你说话,却害怕下一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我不想我的人生留有遗憾,我爱你,虽然我现在这个样子说这些显得很不帅,可是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娶你,你嫁给我好吗?”
“让我照顾你一辈子,让我做你一辈子的依靠。”
他没说一句话都会让胸腔震动得微微发疼,全身的伤口都一起暴躁,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才刻骨铭心。
没有华丽的布景,没有娇艳的玫瑰,没有壮丽的誓言,简单的几句话,让一念酸了鼻子。
这三年,她何尝不知道他的真心,是她找各种理由逃避,躲闪,甚至在他车祸之前,她都不敢直面他的感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他当成了亲人,就和安童生一样的亲人。可是经历过一次次的生死,让她渐渐释然,亲人如何,恋人又如何,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脑子里一闪而过某人的脸,那张惦记了三年的脸,是时候将其埋藏了,她不能因为那些虚妄的想象而伤害身边的人,那才是最糟糕的。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就等着她的回答,空气仿若都变成了水泥浆,没人敢吸。
良久,一念释然一笑,点了点头。
“我愿意,崇,我愿意嫁给你。之前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嫁给你。”
耶!
所有人相视一笑,统统都是笑了。
特别是肖颜,不由地往肖一珩身侧靠去,“我家祖宗终于有着落了,终于肯下决心把心里的那个人挪开了,柏崇才是最适合她的,她一定会幸福的,你说是不是?”
肖一珩咂咂嘴,“老婆,咱俩的事情,我觉得很有必要好好梳理梳理。你要在跆拳道馆打地铺到什么时候,家里的大床在召唤你啊。再忍下去老公就要生病了。”
没有老婆的日子真是苦不堪言啊,连洗衣机都要自己倒腾,晚上只能抱枕头,哪个男人受得了。
果然,肖一珩的话刚说完就被肖颜给踹开了,“丫的,满脑子就想着那档子事儿,肖一珩,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在事业上面?你要是真的寂寞空虚冷的话,花钱找小姐得了。我看那边那位也跟你一样,不如我撮合撮合你们,让你们凑一对儿?”
她说的那边那位,当然就是浓妆艳抹的许霜霜。
肖一珩瘪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柏崇为一念戴上了戒指,尺寸刚刚好,戴在她的手上更加闪耀。
她盯着戒指,那颗明亮映在瞳孔里,让眼睛莫名地有些发酸。她别过眼用手揩眼角,眼睛的余光瞥到门口的一抹身影。
他居然也来了……
牵了牵嘴角,微微笑着,嘴巴却苦苦的,好像被人强迫着喂食了黄连,那苦,一直蔓延到了心底根部。
“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她主动牵起了男人的手。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围观群众开始起哄,在旁边又喊又是拍手。
两个当事人的脸上均是浮起一抹殷红,羞赧的不好意思看彼此。
“哎呀,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儿,祖宗,给我上。”
不嫌事儿大的肖颜跳过去,轻轻地在后面一推,便是让一念的唇落在了柏崇的侧脸上。
她尴尬的烧红了脸,瞪了闹事的闺蜜一眼,站起身就是往外走。“我去趟卫生间。”
“卫生间病房里面就有,偏偏要跑到外面去,咳咳,这纯情的老女人哟,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小学生呢,你们说是不是?”许伊伊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安童生沉默着看完了这一幕,一直期望她姐姐找到幸福,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临,心里空落落的,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他走到病床旁,看着满脸温和的男人。
“崇哥,我姐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对她很好,但是我还是要提前说一句,如果哪天你不再对她好甚至欺负她,我一定会为我姐打抱不平的。”
看安童生严肃的样子,柏崇不禁失笑,眼里流光四溢,他努力了三年才争取到的幸福,是不会轻易浪费的。
“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除非我死,不然我会一直对她好。”
“祝你们幸福。”安童生很认真地说。
肖颜和许霜霜这对冤家又在病房里斗起来了。
一念退出房间,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虽然做好了准备,可刚才接下戒指的瞬间,她的心还是漏了无数拍。
“不错嘛,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调侃戏谑的声音传来,她回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楼梯间的光不够明朗,男人靠着墙,指间的星火明明灭灭,烟雾缭绕间,竟让人觉得他有几分落寂。
一念失笑,自己又看走眼了,点头,“是啊,终于把自己给嫁出去了,光明正大的。”
不是偷的,不是抢的,是光明正大的。
“那恭喜。”冷骐夜挑唇,话里带笑。
一念冷哼,总觉得这男人是来看笑话的,不就是想说三年前她破坏他婚礼的事情嘛,让整个西城的人都把她当成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的女人。如今,虽然依旧觉得不公平,却已经不想再追究了。既然已经答应嫁给柏崇,以前的事情,就彻底忘记吧!
“谢谢你的恭喜,我相信一定可以幸福的。”
她微微一笑,折身往回走,没想到躲到楼梯间都能遇到这个男人。
冷骐夜低哼一声,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一把掐住了她的胳膊。
又发什么疯?
一念抬眼瞪他,那双讳莫如深的眼聚集着风暴,甚是骇人,问题是她不知道他的风暴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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