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贵人用过晚饭,就吃到了李晶晶制的内用去毒丸、胃舒丸、保肝丸。
李晶晶从回春药府里拿出来的药,最大的特征就是没有任何副作用,哪怕是健康的人同时吃下几十种药,也不会伤身体。
“姨,你的身子在完全康复之前,只能吃我制的药。”李晶晶认真的道:“要是被我发现你还悄悄吃别人制的药,我就不跟你玩了。”
贵人笑着点头。
这一晚贵人与贺氏因着昨晚与白天哭得时间过久,耗神太多,疲乏的很,就早早睡了,都睡得很沉。
次日贵人醒来时,旁边的贺氏早已起床出屋了。她觉得腹胀,就去屋里的粪桶解了大手。
小晴进来侍候,瞧着贵人气色很好,问道:“二夫人,半夜电闪雷鸣,您睡得可好?”
贵人点点头,疑惑道:“雷打得响吗?”
小晴点头道:“雷打的可响了,我跟何嫂都被惊醒了。”
到了陌生环境,人难免有些不适应,雷雨天气就更加如此。小晴跟何嫂都是等着雷过了才睡着的。
贵人一想便知是李晶晶的药药效发作,让她昨晚一夜无梦,深睡得连打雷都听不见。
她不跟小晴多说,穿戴洗漱好,便出了卧室,瞧着小院子的地都是湿的,桔树、梨树的绿叶滴着晶莹的水珠,估摸着半夜的雨时间短却是下得又急又大,要不然怎会打雷打得扰了小晴与何嫂的美梦。
何嫂将特意给贵人留的早饭端上来,贵人一见是儿时最爱吃的茄丁、豆角、蘑菇素三样汤面条,突然间觉得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这种饥饿的感觉几年未有过了,连着吃了两碗,怕把胃撑着,听了贺氏的劝不敢再吃。
贵人明个就要回潭州,自是珍惜跟贺氏在一起的时光,跟贺氏在堂屋坐着吃瓜果说话。
只是半个时辰,李家竟是陆续来了七拨人。
贵人在堂屋里听着外面声音,来得有老头、汉子、妇人、小孩子,无一不是给李家送东西。
一只活鳖、两斤黄鳝、四条河鲤、一斤多河虾、一盆河蚌、一堆黄瓜、一大把香葱。这些人把东西放在厨房门口就走,不会到堂客里坐下喝茶。
贺氏笑道:“村里人生了病,去镇里找郎中开了药方,回来就到我家找晶娘配药。晶娘都不收银钱。村里人为了感谢晶娘,时常给我家送些时令蔬菜。”
贵人问道:“那怎么还有活鳖、黄鳝?”
贺氏道:“每次暴雨过后,河里突然间涨水,河水混浊,鱼儿乱游,村里人去河边捞了河鱼、黄鳝、鳖、虾、蚌,就会给我家送过来一些。”
外面传来李晶晶的声音,“霄伢子,这鳖我要来制药,你莫把它玩死了。”
李云霄大声道:“上次你就说拿鳖制药,不让我吃它的肉,这回你还说制药。”
李晶晶霸道的道:“我是用来给姨制药的。”
李云霄怏怏道:“好吧,你拿去给姨制药吧。”
李晶晶得意的高声叫道:“望月,帮我把鳖拿到药室去。”
《药兽书》记载:鳖浑身是宝,头、甲、骨、肉、卵、胆、脂肪均可入药。鳖血外敷能治面神经,可除中风口渴,虚劳潮热,并可治疗骨结核。鳖的脂肪可滋阴养阳,治疗白发。(摘自《本草纲目》)
前些天她把一只雄活鳖送入回春药府,玉玉高兴的很,一个劲的催她快再进一只雌鳖,但愿这次的鳖是雌的。
李去病下了学,李家准备吃午饭,仍是分成主、次两桌,菜是一样的,都是六菜一汤。
黄瓜片爆炒鳝段、炸小河虾、红烧河鲤、酒蒸公鸡、醋溜菜心、蘑菇烧冬瓜、豆腐河蚌汤,五荤两素,荤菜比昨个多了。
李晶晶拉着贵人的手,坐到八仙桌前,俯在她耳边道:“姨,我娘悄悄告诉我,你小时候嘴馋,就喜欢吃荤。你从今个起可以吃荤。你瞧,我特意给她们多做荤的给你吃哦。”
贵人喜上眉梢,瞟了贺氏一眼,道:“怡娘,你怎地揭我老底呢。”
李云青问:“娘,你揭姨什么老底了?”
贺氏笑道:“你姨的老底多了,等回头我讲给你们听。”
贵人眯眼道:“好像你没老底似的,你那年为了一本书被老鼠啃了,气得哭了三天。”
李云霄咯咯笑道:“娘被老鼠气哭了。”
贺氏脸微红。李老实想着下回去潭州一定给她买些新书回来。
李晶晶午睡之后,提着小篮子,带着望月、望莲去了田华外公家复诊,回来告诉曲氏,“奶奶,华弟弟已经醒过来,能够说话吃饭了。他已经改名叫做曲华,以后就是曲族的人。”
曲氏心里怜悯苦命的曲华,叫贺氏收拾了几身李云霄的旧衣、鞋子,拿了些瓜果、点心,带着李云霄过去瞧看。
曲华被继母虐待,两年来身体就没怎么生长,个子比李云霄矮一个头,李云霄去年的衣服鞋子他完全可以穿。
村里人给小孩子做衣服的布、鞋都是最薄的那种,穿了一、两年就洗得破了。
李家给龙凤胎做衣鞋的布料都是正常棉布,穿个几年都不会破。
曲氏想着曲华年纪小,给他银钱,不见得落得他手里,不如给他衣鞋吃食,都是日常能用到的。
李老实、李云青在家里呆着也没闲着,都去药草田、药兽圈干活了。
李家人口简单,个个心思纯善。
贵人呆了三天就把李家人都瞧透了,完全放下心来,道:“妹妹,你好好守着家,跟妹夫过日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富贵盈门。”
贵人说李家要得富贵,绝非信口开河,而是从秦国公的信里得出的结论。
贺氏想着李炳上封信说仲秋节之前必归家,结合贵人几次暗示,心里有些期望。
当晚贺氏与贵人进了卧室,准备洗漱歇息,李晶晶提着小篮子敲门进来。
贵人已认得李晶晶的小篮子,里面不是装着药,就是药草,笑道:“晶娘是来给我送药的?”
李晶晶点头,揭开小篮子上面蒙着的蓝布,露出四个大小不一样的黑罐。
“姨,我说的你都记好哦。两个最大的罐子里分别装得是保肝丸、胃舒丸,每日饭后各一丸。”
“这个罐子里装得是羊乳美肌膏,每日涂抹肌肤。”
“最小的罐子装得是驱虫膏,往露在衣服外的肌肤涂一点,就能驱除蚊虫蛇蚁。”
贵人伸手指用指肚沾了一点羊乳美肌膏,往手背上抹点,问道:“妹妹,你肌肤这么白嫩,可是摸了此膏?”
贺氏点头道:“是。”
贵人大喜,赶紧往脸、颈上涂抹,问道:“这叫什么膏来着?”
李晶晶抗议的举起小拳头,叫道:“啊,姨,你没记住羊乳美肌膏的名字。你都不认真听我说。”
贵人笑道:“我的晶娘,我错了,你再说一遍,这回我用心记着。”
贺氏问道:“姐,这几天你睡前,我都给你涂抹了驱虫膏,你觉得药效可好?”
贵人微感惊讶,道:“我说怎么蚊虫不叮我了呢。”又道:“我的晶娘,你业哥哥在书院读书,书院建在山里,蚊虫很多。你若还有驱虫膏,就给你业哥哥一点。”
李晶晶点头,跑出屋子,一会儿拿来一个小罐,跟四个小罐放在一起。
贺氏伸出手掌,问道:“还有呢?”
李晶晶轻叹一声,取出一个青色小瓷瓶放在贺氏手掌里,无奈道:“娘,我是想着明个送给姨的,你非要让我现在拿出来。”
贵人好奇的问道:“什么?”
“保命丸。你一定要随身带着。”贺氏在贵人耳边低语,贵人望着李晶晶的目光又多了些感激与宠溺。
次日清晨天降大雨,将近午时才停。
贵人出府之前给老老夫人明氏说好了时间,若是今个不回,府里必然会非常着急,派人到处寻她,下次她再想到李家小住几日就难了,所以她必须赶回去。
贺氏知道高门规矩多,潭州国公府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连饭也不敢留贵人吃,叫着李老实、李云青一起,把贵人送到太和镇的官道。
贺氏回家后这才去卧室瞧看贵人带来的礼物。
三个装满珠宝的首饰盒,分别是给她、曲氏、李晶晶。
一套长安老字号的文房四宝是给李去病,两柄宝剑给李老实、李云青,几套益智玩具给李云霄,另有点心、干果四提篮,包有银票的红皮信封一个。
若再加上贵人送给李云青、龙凤胎的见面礼,三块价值不菲的玉佩,竟是多达八千两银钱。
贺氏手里拿着一大叠三十两一张的银票,轻声道:“姐姐,真是有心了,知道李家不富裕,特意将三千两银票换成一百张面值三十两的银票。”
李老实道:“怡妹子,姐姐的银钱,你先收着,回头你去潭州府瞧看她,把这些银钱都买了礼物送给她。”
贺氏有些懊悔道:“我该将晶妹子卖药赚银钱的事透露给姐姐,好叫她不要以为我们过的拮据。”
李老实低下头问道:“姐姐可是瞧不上我?”
贺氏嗔怪道:“你从哪里看出姐姐瞧不上你?”
李老实缓缓道:“姐姐就算不说,我心里也知道。我没有做官,给不了你富贵。”
贺氏主动的靠着李老实肩膀,柔声道:“姐姐说你要是以后富贵了,也能对我如现在这般一心一意,才能算是我的好夫君。”
李老实揽着贺氏的腰,柔情似水表白道:“此生无论富贵贫穷,我只会有你一个堂客。”
且说贺慧淑坐着双马马车赶了四个时辰路,直到天黑透了才抵达潭州国公府。
她进了府下了马车,连洗脸吃饭都顾不得,就直奔向老老夫人明氏的院子。
守院门的两个小奴婢行礼恭敬的道:“二夫人。”
院子里的一个二等奴婢赶紧迎上来,轻声道:“二夫人,二老爷今个申时就回府了,一直陪着老老夫人呢。”
贺慧淑嘴角上翘,待进了屋子,见白发苍苍的明氏躺在铺着凉席的红木贵妃榻上,眯着眼睛面带倦意听着秦跃说话,四个一等奴婢低头垂手站在一旁,柔声道:“孙媳妇给奶奶请安。”
明氏细长的眼睛睁开,伸出左手,由秦跃扶着坐了起来,操着潭州话嗔怪道:“你再不回来,我就叫跃伢子去寻你了。”
“今个浏阳县那边一早下了大雨,一直落了两个时辰,我出来晚了,这就没赶上陪您用晚饭。”贺慧淑朝秦跃微点头便是打了招呼,坐在明氏身旁,给她捏着肩膀,问道:“奶奶这几天过得可好?”
明氏摇头,怏怏道:“不好呢。别人讲书都不好听。我只想听你给我讲书。”
明氏的娘家原是湘江打渔的,她大字不识一个,晚年了偏好听书。
贺慧淑对明氏性格非常了解,专讲她爱听的家常里短的小故事,又说得绘声绘色,她特别喜欢听。
明氏今年已有七十七岁高龄,牙齿早落没了,偏偏特别的馋嘴。
贺慧淑当姑娘时也是馋嘴,后来因为肠胃不好,无法吃荤腥,十分了解明氏的心情,换着法子让厨房给明氏做不用牙齿咬的吃食。
贺慧淑真心实意对明氏,明氏虽老却不傻,自是很喜欢她,也非常依赖她。
“奶奶要是不好,那可是我的罪过呢。”贺慧淑陪着笑脸,道:“我给您讲个新的小故事,您听了就去歇息,可好?”
秦跃牛眼盯着贺慧淑,见她随意的梳着斜髻,穿着雪青色长裙,却是面若桃李,眉梢含喜,精神奕奕,比精心打扮过还要漂亮,哪里有从浏阳县坐马车到潭州的疲惫之色。
明氏一听有新故事了,笑道:“好啊。”
贺慧淑今个在马车里用了点心后,吃了李晶晶给的宁神丸,睡了一路,根本没有琢磨小故事,眼下为了哄明氏高兴,就把在曲家村亲眼止睹的继母用蛭毒杀元配子的事讲了。
明氏听得又气又怒,将继母大骂一通,而后听完结局,感动的热泪盈眶,道:“女药师、族长可真是大好人。”
贺慧淑见明氏情绪宣泄完了,问道:“您不觉得小童的外公一家人好吗?”
明氏道:“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你说对不对?”
贺慧淑点头道:“对。您说得再对不过。外公一家人是小童嫡亲的亲人,收养小童天经地义。”
明氏要贺慧淑还讲一个故事,贺慧淑摇头道:“奶奶,你瞧天色已晚了,您快歇息。明个我再给您讲一个新故事。”
“你明个讲的新故事,要比今个的精彩才行。”明氏提出了要求,由两个一等奴婢扶着去沐浴歇息,其余两个一等奴婢将贺慧淑、秦跃送出院子。
贺慧淑刚出了院子,就被等候多时府里的三个管家、四个管事婆子围住了,都是有急事要禀报。
秦跃冷不丁从后面走出来,门神一样站在贺慧淑身旁,道:“什么破事,非得今个跟二夫人说?”
他的口音是不伦不类的长安腔。
七人吓了一跳,平时这位主子可是在外面风流快活,从未在这个时候出现过,慌忙行礼低头恭敬的道:“二老爷。”
贺慧淑刚才在明氏那里只吃了些点心,现在饿得肚子咕咕叫,道:“你们都先回去,明个卯时初在北院客厅候着。”
往日她都是卯时未在北院客厅给各位管事派活,明个提前到卯时初。
七人走了五人,胖管家与一个方脸管事婆子没有动。
“二夫人,实在是有件急事等着你来定夺。”胖管家硬着头皮,恨不得把十句话缩成一句话说了,道:“昨个长史府的十二少爷夭折了,明早出殡,咱们府里还没送去丧银。”
秦跃愣了一下,问道:“长史的十二少爷可是咱们本家九姑娘所生?”
潭州国公府建府不过十几年,前来攀亲的不少于二百人。
这个本家的九姑娘是秦跃快要出五服的堂妹,家里原是做小买卖的,搭上国公府的这条线,把生意做大了,有了银钱更觉得权势重要,非要把花一样的少女九姑娘嫁给快五十岁的潭州长史当平妻,这才刚成亲不过两年。
胖管家点头,道:“二老爷,你说对了。九姑娘为此事伤心欲绝,听说情况不太好。”
秦跃疑惑道:“怎么个不好法?”
“疯了。”胖管家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惊恐的低下头,生怕秦跃一怒之下跑去砸了长史府。
贺慧淑轻哼一声,道:“当时九姑娘要嫁到臭不可闻的长史府,我不是没拦着她跟她家里人。她嫁到长史府,被正室当抢使,连着害了三个小妾落了胎,如今轮到她失了儿子,她受不了或是被人下了药疯了,她家里人就求到我这里,让我给她出头?早干什么去了。”
秦跃听完了紧握醋坛子似的拳头松开了,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道:“她这是自作自受。你不用替她出头。”
贺慧淑道:“嗯。我跟二老爷的想法一样。你就按平时的惯例派人送去丧银。”
胖管家退下,走出几步在没有光线的暗处摸了一下额头的汗。
他就知贺慧淑会这么处置,只是必须得禀了她才行。他把袖子里塞着的三百两银票拿了出来,这个得赶紧退回九姑娘的娘家。
贺慧淑和颜悦色的瞧着方脸管事婆子,道:“你说吧。”
方脸管事婆子道:“禀二老爷、二夫人,前个夜里打雷劈死了老老夫人最喜欢的一只雄孔雀。”
贺慧淑道:“你们跟老老夫人说,雄孔雀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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