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远哪会挑这些啊,他的原则很简单,就挑那些大的沉的。若水被气笑了,开口道:“干脆咱俩买个金条穿上链子我挂在脖子上得了。”最后的结果是俩人花了八百两买了一个金项圈,上面刻着保平安的字符,若水摸索着那个做工并不算多出色项圈,却爱不释手。
过大年照例要去薛家本家拜年,薛家二叔今年还是老一套说辞,世道艰难,收益不好,所以分红还是不多。不多今年更觉得是薛家二叔看薛明远的生意红火,居然恬不知耻的跟薛明远开口说把生意算薛家本家一份。
祭祀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坐在正厅,薛明远依旧低头喝着茶,打算马上就离开。谁知这时薛家二叔居然开口说道:“明远啊,前一阵八大商家的陆家邀请我去了扬州一趟。我看陆家经商的方式就非常好,不愧是我朝八大商家之一。”
薛明远恩了一声,并不接话,薛家二叔开口从来就没有过好事。陆家的财力那是一般人可比的么,他家的经营模式当然好,可是不见得适合他们这种中等的商家。薛明远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低头专喝着茶水。
薛家二叔一看薛明远并不接话,自己这戏也唱不下去啊,给自己的儿子使了一个眼色。薛家二叔的大儿子薛明汇马上接道:“他们有什么独到之处呢?父亲不妨说出来,我们兄弟也学习学习。”
薛家二叔掳着山羊胡子,点头称赞道:“这样很好,年轻人就要有好学之心。陆家跟咱们家也是大家族,众分支都分了出去,但是虽然分了出去,他们每家开的店铺取得名字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都在左下角挂上本家老字号的名号,这就很好。这样不仅新店铺能借上老字号的光,更快的打出名号。老店也能照顾新店,我觉得这个方式我们可以学一学。”
薛明远早就知道这件事,这是陆家的规矩在整个大雍朝都是奇谈。男子成年就分家,给一笔钱生意,成功后只要还本金即可。三十岁还没有闯出名头就回老家种地。薛家也想想人家学,但是你给我们本金了?!现在我们凭着自己努力做出点成绩,这时候你拿出本家的身份来要分一杯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薛明远非常明确地知道,二叔不可能光要求挂一个名字,先挂上名字然后就会要求分红,因为你的盈利有本家名头的功劳啊。这比那些官家吃干股还要黑,薛明远对于自己二叔的这些无耻的伎俩现在已经看得透透的了。
薛明远就装作没听懂,头也不抬的喝茶。薛二叔看说到这份上薛明远也不说话,想了一下,开口道:“明远媳妇,你觉得陆家这个方法怎么样?”
若水愣了一下,问我干什么,我说好,你就可能强说我们家同意了,我要说不好,又该说我不懂事不知道宗族的概念了。这就是两头堵里外不是人。若水装作木讷的样子轻声道:“回二叔的话,侄媳妇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不敢随便开口。”
薛家二叔没想到这一个两个都装傻充愣,皱眉道:“让你说你就说说,也不用你说的太细,就说说这样整个宗族在一起做一件大事你说是不是一件好事吧?”
若水微笑着看了看薛二叔,二叔这招玩的高啊,这就是道德绑架。
若水眼睛只盯着薛二叔开口道:“俗语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整个宗族一起做一件事自然是好事了。可是还有句老话叫亲兄弟明算账,陆家的规矩跟咱家不同,所以在咱们家未必可行。陆家的分支那是拿着本家钱出去做生意,后来只要还清本金即可,虽然挂了本家的名号但是那铺子确实是分支自己的了。
可是咱们家却不是如此,拿了本家的钱挂了本家的名开铺子,哪怕最后还了本金,那铺子依旧是本家的。这样也太不公平了些,所以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适合咱们家。”若水一口气说完,镇定自若的看着薛家二叔。
薛家二叔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问道:“你听谁说的咱家的规矩,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这分支开的铺子自然是分支的了。”他只是看薛明远的铺子那些收益眼红,想捞一笔,还真么想把铺子占为己有啊。
若水看着薛家二叔,笑的更含蓄了,开口道:“侄媳妇看分家的单子就是这么写的。上面说公公拿本家的钱做了生意,开了几间铺子,但是公公去世之后,那铺子却成了宗族的了。不知道是媳妇看错了还是怎样,二叔能不能给媳妇讲讲,省的媳妇将来跟别人说不明白。”若水的生意很轻,却字字清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朵和心,在场的人听完这句话都沉默了,没有一个再出声。
薛明远看着薛家二叔红一阵白一阵的脸,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薛家二叔还真么想到若水能把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还说得这么无辜,仿佛她什么也不懂似的。薛明远笑了笑道:“这个是还真不好解释,今天事情也多,二叔就先忙别的吧。回头您要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您再叫我们过来。”
说着薛明远拉着若水的手,大摇大摆的就走出了薛家本家的大门,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别总装糊涂,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不明白。泥人还有三分土腥气呢,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学院
从薛家本家出来,薛明远是哼着小曲坐上了车。若水看着薛明远一扫先前的抑郁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薛明远开口道:“虽然让二叔把父亲的产业再吐出来几乎不太可能,但是我要让他知道他咽下去也不是那么好咽的!”
若水点头附和,却又想起来另一件事,看向薛明远问道:“你说二叔每年都说世道艰难,家里的生意不好做,如今又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来。你知不知道家里的生意到底怎么样?”
薛明远打开马车上的窗户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转头道:“二叔贪财固然是一方面,其实生意确实不如以前好做。你知道京里的白家吧,人家那是药材行业里的龙头大佬。原因就是白家人代代都钻研医术,接连几朝的御医,医药不分家,人家有着几十样的祖传方子,还在不断钻研改良。所以那生意是越做越大,又得利又得名。
可是薛家现在已经没有人看得懂那方子了,只凭着祖宗流传下来的几张方子就想吃一辈子,那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小了……”说完薛明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现在的生意何尝不是如此呢,单纯开药方的商人不过是个二道贩子,单纯的从中赚取差价罢了。
薛明远当初继续开药铺,一是薛明远的父亲留下来几张药方,二来当时铺子里的人是现成的,有几位老大夫也是父亲的好友,能够坐堂。所以薛明远也就没开别的,直接就继续开药铺了。所以确实薛明远的药铺不是那种老字号,来的都不是非常厉害的贵人。
若水轻声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当时也没有跟公公仔细学过医术?”
薛明远点点头道:“那时候就学了认药材,然后背了各种口诀识各种脉,但是怎样号脉来诊断却都没有学,所以我现在也就只能纸上谈兵。那时候以为时间还多的是,觉得自己以后学也不迟,谁知很多事情都不按照计划来发生。”
薛明远想起了小时候事,那时候背口诀有多么痛苦,讲了几件有趣的事跟若水学着。若水也觉得薛明远没有继承公公的手艺挺可惜,毕竟当时公公能被称为这边的神医,固然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能看出来公公还是很厉害的。可惜呀,就这么失传了。
年一过完就是开春了,虽然春寒料峭,但是孩子们一个个都十分精神,不光是精神,简直是有点兴奋的坐不住了,因为三个孩子终于要一起去学堂了。沈暮烟为这事特意过来找过若水,一听孩子们上学堂居然都是去白马书院,又不相信的问了薛汀是不是也去。
若水微笑着说道:“这是自然,都是薛家的孩子自然就应该去同一个学堂。”沈暮烟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若水,若水倒是十分自然的任她大量。以己度人有时候就可能像现在这样,成为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水还不屑于打压薛汀。沈暮烟撇撇嘴,没说别的就赶紧回房给薛汀准备东西去了。
若水这边都是打听好的,派素心到孩子们的住处一一通知道:“二奶奶说了,书院都是有规矩的,早饭在家吃,午饭学院里是供给的,就不用带饭了。装些点心水果当零嘴吃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书具一定要带好带全。”丫鬟们按照吩咐给三个孩子准备东西。
沈暮烟也在房里收拾,却边收拾边嘀咕:“午饭怎么能吃书院的呢,干不干净好不好吃都不知道。一想给那么多人做饭就不能用心做,怎么可能太好吃。家里又不差那些钱,白马书院的学生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哪有吃书院提供的饭的。”
说着把薛汀叫到自己身边嘱咐道:“姨娘跟你说,白马书院里都是世家子弟,你多结识几个知己,将来对你的仕途有很大帮助,不要跟薛浩薛渊在一起,也不要跟那些商家的孩子们在一起混,混不出什么名堂来。”薛汀听话的点点头。
这边吃完晚饭,薛浩和薛渊也在跟若水说上学堂的事情。两个孩子以前就开始打听学堂是什么样子,若水描述道:“去书院就跟你们在家听先生讲课差不多,但是在那里是好多人坐在一起听。你可以认识更多的小伙伴,下课就可以一起玩。”孩子对于能够认识新的游戏伙伴是很期望的,不过薛渊明显对于另一件事投入了更大精力。
“母亲,我们中午在学院吃,我要是吃不饱还可以再盛一碗么?”薛渊看着若水,目光非常担心的问道。若水笑着点点头。
薛渊想了想又问:“那午饭里有肉么?”若水答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但是如果万一肉比较少的话,别的小伙伴能吃,你们就能吃。多跟大家在一起,不要一点苦都不能吃。”
七岁的薛渊点点小脑袋,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薛浩开口道:“那哥哥带去的水果吃不完我可以帮哥哥吃么?”
若水终于控制不住,没法在一本正经的跟薛渊说话,一把把薛渊抱起来,哎呦,沉了这么多。伸手揉了揉薛渊的小肚子,这孩子不知道随了谁就是爱吃好吃的。这两个孩子都随了薛明远,皮肤又光滑又白,但是薛渊那白白的小肚子都起来了,现在这个体型明显就是薛明远的缩小版。再看看让左邻右舍的小姑娘们送东西的薛浩,那才是美男子的胚子呢。
若水抱着薛渊笑道:“自己吃不够就多带几个,不准抢哥哥的。小馋猫,你哥哥为了让你吃才说吃不了的!”
薛渊委屈的说道:“渊儿不是小馋猫!”
薛浩在旁边马上认真地说道:“母亲,我真的吃不了。”
若水点了一下薛浩的鼻子,小声道:“我听你奶娘说了,骗不了我的。”薛浩小脸一红,继续说道:“真的吃不了。”只是声音小得几乎听不着。东西都有丫环收拾,若水看了一眼就让孩子们早早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就上学堂去了,第一天薛明远跟若水自然是要跟着过去的。第一天首先就是进行一些新入学院的常规教育,孩子们互相认识一下。白马书院每一年大约招六十多个学生,分成三个房间授课,也没有什么区别,授课的内容和老师都是一样的。只是书院说太多人在一起授课效果不好,所以拆开教授而已。
这一批孩子还真有几个熟人,首先就是薛家二叔的孙子薛泽。还有世家李家的小公子李文轩,新上任知府大人的小儿子霍青山。薛家二叔的今天也来了,见到薛明远把三个孩子都送了过来有些惊讶,看了薛明远和若水一眼皱皱眉,打了声招呼却也没说别的。若水暗自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上次那一次把二叔伤的挺严重啊,不错!
把孩子送到了,大人就都该离开了。若水跟所有的父母一样,度过了孩子上学自己却坐立不安的第一天。总是会胡思乱想,孩子有没有认真听先生讲课,有没有调皮闯祸,中午吃饱了么,会不会烫到,下午上课会不会睡着了。觉得孩子不在自己的眼前会发生无数的危险。
终于熬到了傍晚,孩子们欢快的跑进了家门,若水这个悬着一天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两个孩子迫不及待的把新鲜事学给若水听,总会房间的路上一路都是叽叽喳喳的。孩子学着新鲜事,大人们的关注点却不一样。沈暮烟直接问薛汀:“你的同窗家世什么的,你都要尽快的了解清楚,平时聊天的时候别总说没用的,多打听打听。”
若水却问孩子:“你们中午吃饱没有?”这就是若水问两个孩子的第一个问题,所以薛渊没准随的就是若水!
薛浩笑着答道:“中午吃得很饱,吃晚饭我们还要把自己的碗送到一个地方,那里就有了一个高高的碗堆。不过泽哥哥是中午特意有人送过去的午饭,他就不用把碗送过去了。”
若水想了一下,问道:“家里送饭过去的小伙伴多么?”
薛浩摇摇头“不多,只有五六家。”那么就是说大多数的孩子还是吃学院的饭的。
一顿饭而已,况且白马书院的午饭也不是免费的,都是在学费里的,所以若水相信午饭绝对不会太不好。她不想让薛浩和薛渊从小就觉得自己多么的与众不同,自己的家里有多么的厉害。薛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过了一段时间,薛浩告诉若水他们两的人在学院交到了两个好朋友,一个就是新任知府的小儿子霍青山,还有一个是寒家子弟,名唤杜维。薛汀也告诉沈暮烟,自己结交了两个人,就是薛泽和李家小公子李文轩。沈暮烟对于人选非常满意,这个圈子非常好。
但是同时薛汀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因为三个人中午一起吃饭那两人的中午饭都是自家送的,只有自己吃学院的午饭,所以自己也要沈暮烟想办法送饭,否则就宁可自己吃饭,也不跟他们在一起了。
☆、赚钱
对于薛汀提出来的要求,沈暮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本来她就不同意让薛汀吃学院提供饭餐,有一句话人以群分她还是知道的。就如同进了一间食肆,坐在一楼的散客永远不可能认识二楼包间的雅客,那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不过这要是从家里送午饭过去,必要要有钱有物,东西从哪来呢?
沈暮烟想了一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一副开口道:“汀儿你先回房吧,明天姨娘就让他们给你送饭过去。”说着沈暮烟边朝这若水的房间走去。
“你说要让汀儿不吃学院的饭,咱们家送?”若水吃惊的看着站在下面的沈暮烟。
沈暮烟点了点头道:“汀哥回来总说吃不饱,他不喜欢那边提供的饭菜,这几天都没有吃好,眼看着小脸上的肉就瘦下来了。”
若水微微皱眉道:“那是汀儿太挑剔了,男孩子不能养的这么娇弱,一点苦都吃不得可不行。浩儿和渊儿能吃,他就能吃。没有说一家三个孩子只给他单送饭的道理。再说学院只做简单的事物也是有道理的,将来他们去考科举的时候是连考三场,每场三天。每年多少公子就是因为吃不了苦最后落选的。”
沈暮烟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二奶奶说的是,我也知道您是为了孩子们好。可是汀哥还那么小,有些东西不爱吃也不能现在就让他强改过来。本来上学堂就熬心血,又吃不好,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但是就像您说的不能耽误浩哥和渊哥的前程,所以我的意思是汀哥每个月交给学院的饭钱就不教了,给咱家的厨房做点自己的饭菜,也不用劳烦其他人,我那院子里有两个人把饭菜送过去就行。”
若水一看沈暮烟这是已经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