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烟手里拿着筷子,尴尬地四处望望。薛明远也有些尴尬,他也理解错了,还说出了刚才那些话。若水笑着看了看了薛明远,就像没听见刚才那番话一样,开口道:“那夫君,咱们开饭吧。”薛明远连忙说道:“开饭,开饭。”
薛汀不干了,不顺他的心了啊,直接喊道:“姨娘坐下吃饭。”
若水直接跟薛汀的眼睛对视着说道:“姨娘不能坐下吃饭。因为姨娘是个妾,妾是没有资格坐下吃饭的。这就是规矩,就像汀儿每天早上要给父亲和母亲请安一样。汀儿要做个听话懂事守规矩的好孩子,这样大家才会喜欢汀儿,明白了么?”然后若水就这么微笑着直直的看着薛汀。最终薛汀终于不再说让沈暮烟坐下的话,开始吃饭了。
若水一直相信,小孩子其实是很聪明的,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那些事情是好的,那些事情是坏的,他做那些看似很傻的事情只是因为他好奇而已,不是因为他不懂。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讲,薛汀其实肯定知道沈暮烟不能上桌,若水不相信以前跟大哥大嫂一起吃饭的时候,沈暮烟敢上桌。可是小孩子就这么希望以自己的方式达到让沈暮烟上桌的目的。
这顿饭就在沈暮烟脸一红一白中吃完了,但是让薛汀吃瘪好像薛浩和薛渊都很高兴。快吃完饭的时候,薛渊甚至主动跟若水说话,“母亲,一会我能吃个大苹果么?”薛渊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若水,小脸圆圆的跟大苹果似的。
若水故意逗薛渊,皱起眉头道:“这个啊……”
薛渊果然苦苦的皱起了小脸,若水笑道:“饭后一个时辰可以吃半个,不能吃太多,要不然睡觉的时候干不舒服了。”
薛渊脸上马上就展开了笑容道:“那我跟二哥一人一半。”转头冲站在身后的奶娘说道:“母亲说可以吃了,你帮我挑一个最大个然后切开!要最大的!”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晚饭之后,薛明远跟若水两人一前一后,在府里的小花园里散步。薛明远深思半天终于开口对刚才的事情发表了小小的评论。
☆、薛家
晚饭之后,薛明远跟若水两人一前一后,在府里的小花园里散步。薛明远深思半天终于开口道:“我本以为你没养过孩子,就不了解小孩,其实你比我了解得多,你教孩子也很有办法,这很好,真的。”
若水笑道:“咱家的孩子都是懂事的孩子,但是孩子毕竟还小,有些事情咱们得慢慢的交给他。你在他犯错误的时候只是责罚,却不告诉他什么是正确的,那下次没准他烦的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错误了,你在一顿责罚,如此下去就成了一个怪圈了。”
薛明远边听边点头,连连称赞道:“娘子真是有见地,把孩子叫给你带就对了!”
若水微微笑道:“我就是看着我娘家几个嫂子养孩子慢慢学会的,夫君不怪我今天过于严厉就好。”
薛明远紧忙摇头道:“不怪不怪,怎么会怪你呢。”
既然说到了若水的娘家,薛明远就接着话茬往下问道:“对了,大婚那天送嫁的是你三哥哈,那天人多,我和舅兄也没有多喝几杯酒水好好说说话。我听说舅兄还在京里当差,不知道哪天回京,我这边月末正好要送一批货进京,要是方便的话就让舅兄搭自家的船走吧,也安全。”
提到家里的事情,若水真的有些伤心,就这么出嫁了,母亲在家里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呢,还有父亲,今年也年过半百了,为了自己想必这一个月要在京里各方都周旋好。父母把自己养了这么大,如今不仅不能在父母面前进校,还要远走他乡让父母为自己四处奔走,想到此若水有些微微红了眼眶。
薛明远一看自己若水红了眼眶,一下子麻了手脚,连连说道:“娘子莫伤心了,等以后用空的时候咱们就去京里省亲,到时就看见岳父岳母了。”
若水低声说道:“后天回门后,当天晚上三哥就要坐船走了。为了我的事,三哥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薛明远一看若水一提家里的事就哭,他知道若水是因为不育被原来的夫家退婚了,退婚对于女子的名声实在是有碍,有的女子甚至因此自尽。薛明远以为自己勾起了若水的伤心事,觉得若水必定因此受了非常大的委屈,决定以后都不提退婚这件事了。毕竟若水新婚的时候是有落红的,若水的身段做派一看又是大家出身,那么必定有一些永远不愿意再提及的伤心事才弄成现在这样,干嘛非要把这层伤疤再揭开么,就让他这么过去吧。
于是薛明远忙转移话题道:“那后天回门的时候咱们就能见面了。对了,明天咱们会本家,有些事情我想先和你说一下。”若水轻声道:“恩,你说,我听着。”
薛明远开口道:“其实也很简答,就是当初本来我祖父去世之前把家都分完了,我父亲继承了薛家的家业,成为了薛家的当家人。本来在祖父去世之后家里就应该分家的,可是叔叔们都不愿意搬出来,父亲也就没强求。十年前,父亲去世之后,本该大哥继承家业。可是叔叔们都不同意,找了种种理由,不仅把祖父的产业拿过去,把父亲发展的那些也夺了过去。我和哥哥一气之下就带着母亲的嫁妆出来了。“
薛明远,望了望昏暗的天空,“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我们现在也不怎么跟那边来往,也就过年的时候送点礼意思一下。不过你嫁进来毕竟要进祠堂才名正言顺,所以明天还得回去一趟。明天要是他们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就当没听见就好了。反正他们也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
若水微笑着说道:“夫君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从薛明远的描述中看得出来,薛明远两兄弟还没有跟薛家断绝一切关系,也对毕竟薛明轩还得在官场混呢。不过这脸面和彻底撕破也就差一层纸的厚度了。
第二天一大早,若水跟薛明远吃完了饭,就跟大哥大嫂一起回薛家本家了。
薛家本家位于台州府的北边,依水而建,巍巍峨峨的宅院用封闭的水磨砖墙围起来。马车停在了气势恢弘的正门前,马车一停下,薛府的侧门就打开了,一个家丁小跑着出来,满脸堆笑的道:“大爷大奶奶,二爷二奶奶回来啦,几位老爷几位太太都等着呢。”
说着就把薛明轩四人往侧门引,薛明远皱起了眉头,自己的媳妇第一次进本家的大院怎么能从侧门进呢?薛明轩也在旁边说道:“把正门打开。”
那小厮陪笑道:“呦,大爷您也知道,咱家的规矩可是只有初一或者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来才开正门,您这……别让小的为难啊。再说家里几位老爷太太都在正堂等着几位呢,这开大门还费时间,让长辈们干等着可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若水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犹豫,看人下菜碟有时候就是必要的,跟这种狐假虎威的小人物直接上狠招就行。若水在薛明远身后开口道:“你这话可不对,不是我们故意让长辈等,而是你不做好本分把我们耽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可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薛家大门的二奶奶,龙凤帖、鸳鸯礼书我可都是齐齐的。”
说着话,若水从薛明远身后站出来,微笑道:“第一次进本家的大门居然以妾室之礼让我从侧门进,难不成是不承认官府发放的婚书么?”那个小厮哪敢担这个罪名,连忙道:“不是,当然不是。”
若水接话道:“我觉得也不是,那就是你忘记开正门了。我们身为薛家的子孙,自然要时刻把薛家的名声放在第一位。所以我们给你时间弥补自己的错误,你还不快改过来?!”那小厮在也不多说话,连连躬身,一挥手就叫门里面的人把大门推开了。
薛家的一扇大门要两个健壮的男丁才推得开,可是祖先塑造这厚重的宅门守住了外人,却守不住内人。若水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刚劲有力的书法写着薛府,若水深吸一口气,随着薛明远迈进了薛家的大门。
薛家历史也有百年,辉煌过也艰难过最终终于都挺过来了。薛家本宅是历经几代人修葺扩建的,后辈们一点一点的完成了祖先的梦想。如今的薛府是布局就像一条龙,高高耸立的正门是龙头,东西两眼水井是龙眼,府内纵贯南北的甬道是龙身,甬道上铺砌的卵石是龙鳞,各条小巷是龙爪,府墙后与堡门遥遥相对的那株柏树则是龙尾。显示着薛家祖先对后人能够完成薛家在商界龙盘虎踞的憧憬。
若水随着薛明远穿过弄堂,就看见了薛家的正堂,里面已经全都是人了。薛明远偷偷的捏了一下若水的手,小小的动作却让若水开心不已,人生遇不到多少生死抉择的大事,只要这种细节能够想着你就好了。
进屋之后坐在上首的就是薛家现任当家的夫妇,薛明远的二叔和二婶。若水进屋之后就在中间站定了,这时候不知谁嘟囔了一句,“填房而已,上个香就得了,用得着这么正式么。”声音略有些尖利,估计是个年轻妇人。
薛明远面无表情的说道:“让二叔、二婶久等了。”
上面做的两人脸上也跟谁欠钱没还似的,面色不虞。薛明远的二婶开口道:“等你们半天了,先在开始敬茶吧。”薛明远也不反驳,直接点头。
下人在两人面前摆上垫子,一个小丫头端上来茶,薛明远和若水一人接过来一杯,若水等着薛明远跪下后自己再跪,母亲曾讲过夫为妻纲要体现在方方面面。可是让若水目瞪口呆的是,薛明远并没有下跪,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弯了下腰道:“侄儿给二叔敬茶。”若水连忙反应过来,跟着薛明远做着一样的动作,说道:“侄媳妇给二叔敬茶。”
薛明远的二叔没有马上接茶,而是直直的看着薛明远,眼光中毫不掩饰的厌恶,薛明远微笑着回望。薛明远的二叔结果了茶,慢慢悠悠的喝着,故意拖延若水举茶的时间。
若水面带微笑心理道:举茶杯而已嘛,自己被训练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当初自己可是练到标准的姿势连举半个时辰还能面带微笑,那才算是合格!那时候是怕进宫收到各位娘娘的为难,没成想现在倒是用上了。再说了,若水的规矩是连宫里最严格的教养嬷嬷都挑不出毛病的。
薛家的茶是最好的茶,可是越是好的茶就越不能多喝,当初谁也没想到要把一杯茶全喝光啊。薛明远的二叔喝着浓郁的茶都有点醉茶,开始反胃了,终于把薛明远的那杯茶放下了,接过了若水的,喝完这杯茶之后的结局确实若水依旧面带微笑,他二叔的连却比刚进来的时候更苦了!
☆、长辈们
薛家的二叔就是现在的当家人,名为薛礼。今年也有四十六七了,也薛明远完全相反的体型,干瘦干瘦的。眯着小眼睛,略有些生气的看着薛明远,对若水现在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敬完薛家现任当家人之后,就是薛明远的二婶了。他二婶坐在那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自以为尊贵高傲的冷冷的瞅着两人,后面站着一排侍妾打扮的年轻女子。他二婶也没多说话,冷着脸接过茶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接下来薛明远和若水从坐在左边的长辈们开始敬茶。
既然给当家敬茶都没跪,后面的人就更不用跪了,而且下人也很聪明的都没有再过来放垫子。这万一薛明远一个冲动在给谁跪下了,明晃晃打了他二叔一耳光。他二叔发作不了薛明远,那下人出气还是可以的。所以下人都自保,装聋作哑的继续站在旁边不动了。
接下来就是薛明远的三叔了,这是若水今天来接受的第一个笑脸,其实薛明远长得挺像他三叔的,都略有些胖胖的。他三叔以前考上了举人后几次进京赶考都落榜了,到现在也就是个举人。现在在台州府府学做先生,加上家世的作用,在台州也算是有名的文人。
面对三叔,薛明远脸上的表情也算是缓和了一点,没有喜笑颜开,却也温柔不少。薛明远朗声道:“侄儿给三叔敬茶。”若水也微笑着说道:“侄媳妇给三叔敬茶。”
他三叔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说道:“愿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这一句话让两人愣了一下,薛明远倒是马上反应过来,笑着回道:“多谢三叔。”若水也跟着道谢。
若水是肯定薛明远知道自己是不能生育的,那么薛明远这个反应就是说现在他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不能生育这件事,若水默默的把这个结果记在心里。其实若水本身也并不想让人知道,毕竟是不太好说的事,人知道了果之后,下意识的都会追问因。这个因到底应该怎么说,若水现在也没有想好。薛明远这个决定真是合到若是心里去了,若水偷偷地笑了一下,俩人还是有一点点默契的。
接下来就是三婶,当初在若水的洞房里第一个张口说话,却说的不是好话的女人。人都说“相由心生,境随心转。”,这话有时候还真不假,一看她三婶那倒吊的三角眼、菲薄的嘴唇,就给人一种尖酸刻薄之感。他三婶接过了茶杯,冷笑了一下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四叔和五叔都举家迁到外地做生意去了,也算是分出去了,就婚礼那天回来参加了一下,当天晚上就走了。然后就是六叔,这个六叔年纪并不大,看起来比薛明远大不了多少。一袭月白色的衣服,往那一坐很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六婶在旁边略有些慵懒的坐着,并不像二夫人和三夫人那样后背挺得直直的。
若水注意到六婶手中拿得团扇上的诗句居然是六婶自己写的,旁边还画了几朵迎春花。头上戴的也不是什么真金白银,而是一些碧玉翡翠。蓦地一看上去,到还不想是一个已出嫁的妇人,倒像是一个依旧充满着诗情画意的闺阁女子。
薛明远的六叔接过茶杯之后,脸上微微笑了一下,没说太多。
他六婶接过若水的茶杯之后,望着茶杯里的茶,也没抬头,淡淡的开口道:“你可识字?”
若水微笑着答道:“认得几个字。”
六婶来了点兴趣,慢慢抬头,又问道:“哦,那,你可会作吟诗作画?”
若水恭敬的回答道:“诗作的不好,以前在家兄弟姊妹们在一起闲玩时作过几首。”若水实在不喜欢他六婶说话的语速,几乎把每一个字都拉长了说,还稍带着尾音。于是硬着头皮在那听着。
六婶听了若水的回答点了点头道“既然起先学过,嫁人后也不必扔了。我在这方面倒是略知一二,你可以时常过来,我指点你一二。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固为贤德。不过只可读经史典籍,不可读那些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
六婶这话一开始就没有要打住的意思,若水微笑着在下面听着,有人却受不了了,二婶直接说道:“六弟妹,知道你喜爱侄媳妇,以后把她叫到你院子里你俩再说贴心话。今天还是让他们赶紧认识一下兄弟吧。”
六婶撇了撇嘴,白了一下眼睛,开口道:“去见你们兄弟吧。”
这排长辈敬完了,然后就是右边薛明远的同辈兄弟。坐在最前面的事二叔的嫡长子,跟二叔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也是一幅精明算进的干瘦样。薛明远和若水跟同辈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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