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就把庄康给了他,考虑到庄康年轻力壮,碧玺也是花茂之龄,路上行来多有不便,庄铮就禀过庄二老爷和韦氏,把碧玺许给了庄康。
闹了个乌龙,方氏也是十分尴尬,只好让六顺带了一匹上等布料给碧玺送去,算做赔礼。碧玺一个做丫环的,也不好再说什么,收了布料,这事儿便算过去了。虽说两下里都有些尴尬,但却独独欢喜了华灼一个人。
原来竟是她误会了庄铮。
重新绣好一对鸳鸯枕套,自是交颈缠绵,情意无限。
乡试三场过后,桂榜高悬,庄铮高中榜上第七名,一时间庄府门前炮竹爆响,虽不是头名解元,甚至连前三甲也不是,但是也已经让庄大老爷老怀大尉,京城之地,本来就精英荟萃,敢在京城参加秋闱的,都是各地学子中的佼佼者,别看庄铮只是第七名,若放到南平郡这种文风平平的地方,一个解元是没跑的,哪怕是江南郡这等文风鼎盛之地,前三甲也是大有希望。
只是看不上解元这个头衔罢了,庄大老爷对自己坚持让庄铮在京中参加秋闱没半点后悔,连中三元固然是极大的荣耀,但是对他来说,更希望庄铮能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莫以为在嵩山书院学了两年,就骄傲自满。
“少爷,表少爷来访。”
庄铮从庄大老爷那边刚刚聆听了一番教训回来,小厮观山就跑来禀告。
“哪位表少爷?”庄铮愣了一下,忽地反应过来,“是韦家三表兄?”
想到那位吊儿郎当仿佛永远都是一副阴阳怪气模样的表兄,庄铮的脸色就沉了沉,他跟这位表兄自小就不对盘,大了,就更不对盘了。
“请他到书房说话。”
虽然不大想跟韦浩然面对面,但却也不好就这么将人拒之门外,只是庄铮心里还是有些奇怪,听说韦浩然两年前得了国子学一个名额,也不知是否有些长进,不过刚刚放出的桂榜上并没有韦浩然的名字,所以对长进与否,他还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除非韦浩然根本就没参加今年的秋闱。
“恭喜表弟,桂榜高中,洞房花烛在即,这可是双喜临门呀。”
韦浩然晃着美人扇,一摇一晃地进了书房,声音还是那么阴阳怪气,神情依旧吊儿郎当。
庄铮沉着脸,起身作揖,口中道:“三表兄,请坐。观山,上茶。”
韦浩然一屁股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把庄铮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儿,然后才“哟”地一声,笑问道:“表弟看起来不大高兴啊,马上就要做新郎的人了,还板着脸,小心把新娘子吓跑。来,笑一个给表兄我瞧瞧……”
“三表兄有事就请直言,莫要玩笑。”庄铮开始后悔放他进门。
“你在外头求学两年,怎么一点儿人情世故也没有学到,还是这副老学究的模样,累不累啊。”韦浩然用美人扇指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三表兄若是无事,就请自便吧,小弟还要温书。”庄铮冷着脸开始下逐客令。
韦浩然摇着头,道:“我就不该来找你,无趣,无趣之极,罢了罢了,我去给世伯、世伯母请个安,便回佛光寺去了。”
起身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又加了一句:“师父近来总说他圆寂的日子不远了,我在江南日子过得悠哉游哉,也被师父叫了回来,连今年秋闱都没赶上,不过这也不急,秋闱不比春闱,明年你也未必能高中,三年后咱们再一较高低。”
庄铮一愕,看着韦浩然摇摇晃晃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位三表兄看来是跟他较上劲了,不过这样好,舅家能有个成器的儿子,他的亲生母亲也能安心,他倒是不介意这种良性竞争,不过……枯月大师的情况……
微微拧起了眉,他露出担忧的神色,沉吟了片刻,起身唤过观山,道:“备马,去佛光寺。”
第343章 传家之宝
“小姐,这是六小姐送来的……”
八秀捧着一床喜被进来,大红的颜色,上面绣着百蝶纹,俱是成双成对,显然是华灼的婚期在即,华烟赶着绣出这百蝶喜被来给她添妆的。
“她倒是大手笔……”华灼微感诧异,这百蝶绣来颇花功夫,只怕是她婚期刚定时,华烟就已经着手在绣了,而且华烟的婚期只比她晚了一个月,也在赶着绣嫁衣,恐怕这几个月来,都要带着夜在赶吧。
“小姐,你的手笔也不小,这幅送子观音绣屏,也完成大半了。”八秀在旁边笑着道。
华灼的嫁衣早就绣好了,盖头、枕套一应齐全,其他的倒不必她亲手绣,因此空下的时间,她便决定绣一幅送子观音给华烟做添妆,眼下已完成了大半,再有三、五日,必定可以完工。
“这不算什么,我只盼着顺利就好,对了,我让你去打听老祖宗的病情,可有什么消息没有?”华灼笑了笑,转而心思却到了她最关心的事情上面。
她的婚期只剩下不到十天了,万一这十天里老祖宗有个好歹,她的婚事被耽误不说,华烟就更倒霉了,嫡亲的孙女,那是戴满三年孝的,三年后华烟都二十岁了。
八秀脸一红,道:“好着呢,只要用药调养着,一年内绝无问题。”
言之凿凿,因为下这个诊断的就是徐长卿,虽说他还年轻,但医术却是信得过的,华灼特地请他去给老祖宗诊了一回脉。
华灼吁了一口气,这样她就放心了。主仆俩正说着话儿,六顺忽地过来,将华灼请到了方氏的屋里。
“娘,你唤我来,不知有什么教诲?”
华灼给方氏行了礼,也不耽误,直接开门见山。这段时日方氏为了准备她出嫁的事情,跟双成姨娘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光是商量送喜贴的事情,就讨论了足足七天。
方氏慈爱地望了女儿一眼,道:“婚礼的筹备差不多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也闲了下来,想着你这婚事能成,还要多谢枯月大师与孙大儒保媒,孙大儒的谢媒酒自是跑不掉,只是枯月大师是方外之人,不便参加喜宴,因此我想着,索性这几日正得了闲,便带你到佛光寺烧几柱香,再让你给枯月大师磕几个头。”
“全凭母亲做主便是。”
对枯月大师,华灼也是心中感激,又想着她这几个月忙于绣嫁衣,也是无暇往佛光寺去,何况婚期在即,她也不便出门,今日既然母亲提起,自然是最好不过。
“那就明日一早动身吧,赶个早烧头柱香。”
佛光寺依旧香火鼎盛,亏得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方氏母女俩又赶得早,来到佛光寺时,天才蒙蒙亮,寺门大开,但进香的人却极少。母女俩不声不响地到了观音殿,果然烧到了头柱香,取了个好兆头,方氏大为高兴,便唤来知客僧,多捐了几十两的香油钱,然后才问道:“不知此时去拜见枯月大师,可方便否?”
知客僧虽不认得方氏,但华灼来过佛光寺数次,次次都能进入枯月大师的佛舍,能做知客僧的,自是眼神、心思俱都通灵之辈,哪有阻拦的道理,合什念了一声佛号,道:“佛光寺乃方外之地,大开方便之门,何有不方便之说,主持自在,女施主自便。”
一井佛舍,对华灼来说,是熟门熟路,知客僧不拦,自然就是长驱直入。
“我想你们也该来了……”
枯月大师坐在院中,身前茶案上,一、二、三,三杯热气腾腾的香茗,明显是刚刚泡好,身后站着法轮小沙弥,对着华灼挤眉弄眼。华灼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跟着母亲方氏恭敬恭敬给枯月大师行过礼,然后母女二人才围着茶案坐下。
“大师……冒昧而来,打扰了。”方氏的眼中,满是对枯月大师的敬佩与崇拜。
枯月大师微微一笑,道:“老衲将往极乐,今日作别,莫负了这秋色香茗。方夫人,请。”
方氏愕然,迟疑了片刻,才举盏品茗。华灼自是跟着吃茶,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老和尚的气色,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但脸上的皱纹却是更多了。
莫非真的要登西方极乐了么?她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来的滋味,仿佛很难受,又似不舍,纠结之极。
枯月大师笑着望了她一眼,似乎体察到她的心情,缓缓道:“春去春来,叶生叶落,世事俱是一般的道理,循环往复,生生不灭。无可留恋,亦不必挽留,归去,既入极乐,留下,便陷红尘。”
华灼低着头,想了半晌,终是想不通,她没有老和尚的境界,所以大概是到不了极乐的。放下茶盏,她跪下,给老和尚磕头。
“痴儿。”枯月大师笑骂了一句,然后对方氏道,“茶已吃过,别已道过,自去吧。”
方氏还想说什么,但见枯月大师已是闭目垂头,再不搭理,她也只得微微欠身,道:“大师保重。”
出得佛舍时,却见女儿已是泪流满面,不由得也是一叹,道:“大师登往极乐,是得大解脱,你哭什么。”
华灼哽噎道:“女儿就是舍不得……”
一句舍不得,却是让她忽地一个激灵,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明悟,舍不得,是呀,就是舍不得,她两世为人,不正是因为舍不得么?舍不得所牵挂的一切,所以,在魂归之际,她回到了幼时。老和尚说,归去,既入极乐,留下,便陷红尘,不正是她的写照么。
她因为舍不得,而甘愿留陷红尘,而老和尚早已是四大皆空,所以他向往极乐,选择不同,却是各得其所,所以她不该悲伤,而该为枯月大师感到高兴,正如她曾为自己回到幼时而欢喜大哭一样,这眼泪,应是喜悦之泪,而非悲伤之泪。
法轮小沙弥跟了出来,美其名曰代枯月大师送客,私下里却趁方氏不注意时,悄声对华灼道:“庄兄昨儿来过,答应要送我两坛子喜酒,你可提醒他,千万不要忘了……”
华灼瞠目结舌,枯月大师的亲传弟子,难道准备当个酒肉和尚不成。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庄铮昨天来过这件事给吸引过去,心中微微懊悔,她竟是晚来了一日,否则便能与庄铮见上一面。虽说婚前不该相见,可是巧遇的话,也不违规矩。
“他……也是来探望枯月大师的么?”
她低低的问着,哪怕没能见一面,能从法轮小沙弥口中知道庄铮的一些情况,也是好的。
华轮小沙弥笑着道:“是法度师兄把他喊来的。”
法度?
反应慢了半拍,好一会儿华灼才想来,这不就是韦浩然么。想起当初自己把韦浩然连人带车扔在了车行里,不由得失笑,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回佛光寺的?这回打算出家了么,还是继续给枯月大师当个记名弟子?”
法轮小沙弥叹了口气,道:“师父说法度师兄尘心未了,六根未净,还不到剃发受戒的时候,我瞧着也是,这两年他竟跑到江南求学去了,听说还入了那什么小隐书院……”
华灼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却没再听他说起庄铮,心中不由得失望,到底不好意思再多问,敷衍了一会儿,便跟着方氏离开了佛光寺。
法轮小沙弥倒是一直把她们送到了佛光寺大门口,看着马车远去,这才仿佛完成了重托似的,一脸轻松地往回走,冷不丁却看到韦浩然斜倚在门边,双手横胸。
“法度师兄,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法轮小沙弥拍拍胸口,倒真被韦浩然吓了一跳,神出鬼没的。
韦浩然嗤笑一声,道:“我倒不知道,我那个表弟什么时候答应送你喜酒吃了,你小子年纪越大,胆子也越大了,竟敢明目张胆的骗酒吃,这么殷勤地送客出门,其实是等着我这个表弟媳给你送酒吧。”
法轮小沙弥顿时苦了脸,一把捂住韦浩然的嘴,低声道:“嘘……法度师兄,小声点,大不了到时候我分你一半……”
“这话你跟老和尚说去吧……”
“别啊……师兄……师兄啊……”
法轮小沙弥的哀嚎声瞬间传遍整个佛光寺。
十日时间,转瞬既过,就在婚礼前一日,方氏把华灼叫进了屋里,给了她一个颜色老旧的漆木匣子,依稀可以看出,这匣子上曾用金漆描画过某种花卉的图案,只是年月久远,上面的金漆差不多掉光了,早已经辨不出花型,就连黑漆也掉了不少,露出了暗红色的木质。
“娘,这里面是?”华灼好奇地看着这只旧漆木匣子,匣子上有锁,方氏没拿出钥匙,自是打不开。
方氏笑了起来,道:“傻孩子,这是女孩儿出嫁时压箱底的东西,这只匣子,是你太姥姥传给你姥姥,姥姥又传给你外祖母,当年我出嫁时,你外祖母传给了我,如今你也要出嫁了,我便把这匣子传给你。”
说着,她自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银钥匙,郑重地交到华灼手中。
“这是传女不传男的传家宝么?”
华灼好奇地问着,便要打开匣子瞧瞧里面装的什么,方氏却是面上一红,忙拦了道:“莫急,回了秀阁,屏了左右,你自个慢慢地看,慢慢地琢磨,若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第344章 良辰吉日
华灼抱着漆木匣子一头雾水地回了秀阁,什么传家宝要这样神神秘秘的,她耐不住心中好奇,便尊了方氏的嘱咐,将月香、八秀两个屋里伺候的丫环都摒退了,这才用银钥匙打开匣子。
匣子里装了好几样东西,最上面,却是一本书,没有封面,只以蓝绢裹着,打开一看,华灼不由得失笑,竟是一本驭夫术,上头写的,无非是夫妻相处之道,其中道理,倒与女诫中所述无大差别,无非是更详尽一些,尤其是在对待妾室的手段上,五花八门,琳琳总总,颇有让华灼大开眼界的感觉,忍不住就在想,若是上一世她能得了这本驭夫术,或许日子便能好过许多,只是可惜上一世家变太早,母亲根本就没能把这只漆木匣子给她,而舅母姚氏,又哪会教她这些。
看完驭夫术,再翻其他,却是几块竹版,同样以蓝绢裹着,待解开蓝绢一看,每块竹版上都刻着几幅画,有大有小,上头的颜色也脱落了一些,但线条还算清晰,因看驭夫术花了些时间,此时屋里光线已是暗了许多,华灼凑近了才看得清楚,顿时就面上羞红一片,下意识地把竹版往匣子里一扔,心中只暗道了一声:羞死人了。
那竹版画,画的竟是赤条条的一对男女,耳鬓厮磨,相依相偎,莫说华灼上一世是嫁过人的,可那人从未踏入过她房中半步,哪里就看过这样的画面,一时间面上红如丹霞,心如雷鼓,这时才明白母亲方氏为何要让她摒退了左右悄悄地看。亏得现下没有旁人在,不然她可真是无脸见人了。
传女不传男的传家宝,竟是这样的物件,怪不得是女儿出嫁时才拿出来。也不知隔了多久,她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退去,目光悄悄地瞄了匣子一眼,想看又不敢看,心中一时好奇,一时羞窘,却在这时听得外面传来八秀的声音。
“小姐,天色晚了,该掌灯了。”
却是她先前吩咐过没有传唤不许人进屋,因此八秀才在外头提醒了一句,并没有进屋来。
华灼仍是被哧了一跳,心中那点好奇赶紧地就掐灭了,匆匆忙把匣子收起来,锁好,一把藏进了床下,然后定了定神,以掌心微微拍脸,觉得面上没有异常了,这才道:“进来吧……”犹豫了一下,又道,“月香,你去母亲屋里说一声,今儿晚膳我到正屋去用。”
八秀便进来点了蜡烛,月香自往方氏的屋子而去。
方氏这边也正在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