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英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没事。我回去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看也不看裴轩贤一眼快步地跑了出去。
我都干了什么！
左英惶恐逃掉的背影刺疼了裴轩贤，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丝自嘲，悔恨和苦楚在眼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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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出租车里，左英孤独地看着黑寂的马路，伤心地想。
裴轩贤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不讲理的人了？那么用力地抓她的手，在以前根本不可能想象他会这样做。
她疲惫地打开门，发现客厅里意外地亮着灯。
耿宇翰妈妈坐在沙发上困惑地看着她。
半夜了，耿宇翰妈妈还没睡觉，左英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眼就看到了饭桌上的白酒瓶，里面的酒大概喝掉了三分之一还多。
阿姨，你又喝酒了？
左英不动声色地把酒瓶移到离耿宇翰妈妈远一点的地方。
阿姨，你不要喝酒了。你吃了药没有？吃过了就去休息，好吗？
她今天打电话告诉耿宇翰妈妈她不能回来做饭，还叮嘱阿姨要吃药早点睡觉。现在看来耿宇翰妈妈没有乖乖地听话。
耿宇翰妈妈惊慌起来。
你不要告诉宇翰我喝酒了。今天我一直在等你们。我等啊等啊，小海不来，你也不回来，我心里开始害怕起来，就拿酒出来喝了。才喝了一点点，我没有喝醉。 你千万不要告诉宇翰。要不然他又会生我的气不回家了。
他曾经离家出走吗？
左英虽然觉得意外，但像耿宇翰那样奇怪的个性大概离家出走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吧。
都是我不好。
耿宇翰妈妈的声音很低很难过，她心里的自责一定很重，压得她连说出来都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气。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喝醉酒，他现在就会跟裴轩贤一样成为出色的歌手。我想戒酒，可是我心里很难受，不喝酒没有办法忘记我犯下的错误，结果越喝越厉害，到了不喝醉就无法睡觉的地步，最后又再连累了他。他一定很恨我，所以才会不喜欢回家。
原来耿宇翰真的曾经跟裴轩贤在一家公司。左英心里面在可惜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同情，还有为耿宇翰妈妈难过。
阿姨，我想耿宇翰心里会有一点点怪阿姨，但是绝对不会恨你。孩子不可能恨妈妈，而且阿姨心地很好是个很善良的人，这样的好人谁会恨呢，喜欢都来不及呢。我就很喜欢阿姨，还有夏景海也是。他知道你喜欢听他弹琴就每天过来弹给你听呢。阿姨，你只要每天按时吃药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多想一些高兴的事情，你就不会再想喝酒了。
耿宇翰妈妈的脸慢慢开朗起来，有了微笑。
你能住进来真好。你每天提醒我按时吃药，我的抑郁症很少犯了，精神好了很多，已经不那么想喝酒了。耿宇翰也愿意回家吃饭，晚上演出结束了也会早早回家。我们家过起了正常的生活。今天我只是有点不习惯。平时吃惯了你做的饭菜，习惯了大家一起围着饭桌热热闹闹地吃饭，突然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心里害怕起来才想到喝酒。以后我不会了。你只是去上班又不是要离开我，我不会害怕了。
耿宇翰妈妈一直腻着左英，不愿离开她。最后左英答应一直陪到她睡着，耿宇翰妈妈才同意去睡觉，躺下的时候还拉着左英的手。
左英坐在床沿担忧地看着安心地闭着眼睛的耿宇翰妈妈。
没有料到耿宇翰妈妈对她的依赖已经这么深，如果她搬出去住，留耿宇翰妈妈一个人孤独地呆在家里，她会不会不记得吃药，抑郁症犯了会不会又去酗酒？
她一直守着耿宇翰妈妈，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沉稳，进入梦乡才轻轻地离开。
右手腕一跳一跳钻心的疼。她忘了问耿宇翰妈妈家里有没有跌打药膏。这么晚了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出去找药店。走进厨房，用手巾包了几块冰块敷在手腕上，站在厨房里发起呆来。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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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宇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看见厨房亮着灯过来，很奇怪左英站在洗手槽前。
嗯？你跟我说话吗？
左英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呆滞地望着他。
你的手怎么啦？
耿宇翰迷惑地盯着她的手。左英的样子很奇怪，脸色很差，好象脸上还有泪痕。
没什么。
左英急忙握紧手腕上的毛巾。
烫到手了吗？
耿宇翰担心地伸手去拿开毛巾。
左英没有护住，毛巾掉了。
细小手腕上如毒蛇缠绕一般的紫色印记，看的人触目惊心。
我，我今天买的东西太多了……是购物袋把手勒成这样的。
左英慌张地解释。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慌张说谎。
耿宇翰一言不发地拉着她走进客厅，然后在橱柜里找出跌打药膏。
左英握着手腕摇头。
不用这种东西，过几天它自己会好的。
耿宇翰撕开药膏。
伤成这样怎么可以不管它。
他伸手抓住了左英想要避开的手臂，把跌打药膏小心地贴在上面。他贴得那样仔细那样轻柔，生怕弄疼左英。
谢谢你……
左英端详着贴好膏药的手腕，膏药把紫色的痕迹完全盖住了，原来火辣辣胀疼的地方现在一片清凉，很舒服。
你以后去超市买东西不要一次买太重的东西，把手勒成这样太冤。实在拿不了就找人帮忙。
耿宇翰对左英告诉他的原因抱有怀疑，但是没有揭穿她。
嗯。
左英心虚地低下头。
回到阁楼里，什么心思也没有，倒在床上发愣。裴轩贤突然发飙让她又惊又气。她冲出宿舍跑在马路上，很生气。可是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又不那么生气了。怎么说裴轩贤也是因为嫉妒才对她发脾气。他是很在乎她才会那样。
她是不是应该听他的搬过去呢？可是又想起耿宇翰妈妈刚才的样子，她实在狠不下心扔下不管。
好烦。
在阁楼屋顶上透明的天窗，她从来没有从那里看到过天上的星星。
在城市里看不到星星。
唉~~
轻轻叹口气。乌黑的眼睛无神地一眨一眨看着天窗发愣。
突然有一只小小黑影落到天窗上，看起来好像是停着一只鸟。
她歪着头看了又看，翻身坐起来凑近天窗看，落在天窗上面的不是鸟，而是一只纸飞机！
她跳起来跑到露台上。
隔壁的阁楼里意外地亮着灯，夏景海两手托着脸，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正看着她。
夏景海！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觉？
睡不着。
夏景海幽幽地说。眼睛依然盯着左英看，好像要一次看个够似的。
你画了什么？
左英伸手去够天窗上的纸飞机，可惜身小手短还差了一段距离。在露台上找了根棍子才把纸飞机够了下来，小心地展开纸飞机。
几盆花，一只鸽子，空荡荡的露台。有些寂寞的画。
画的是耿宇翰家的露台？夏景海，你有烦恼吗？
左英有点看不太明白画的意思，从画面大概这样猜测。
夏景海愣了一下，然后灿烂地笑了，摇了摇头。
那只是一副静态景物素描而已。
哦。可是我有烦恼呢。
左英苦着脸说。
夏景海，我见到了裴轩贤好开心，好幸福！可是也很烦恼。裴轩贤要我搬过去。那样我可以每天见到裴轩贤，我是真得很高兴。可是阿姨身体不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家里面……夏景海，我该怎么办？
有我呢。我会教阿姨弹琴，陪她聊天。在你做完事情回来之前我会一直陪着阿姨。
夏景海虽然希望左英不要去理睬裴轩贤，此刻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鼓励着左英，给予她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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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海一丝迟疑也没有，只要是左英的忙他绝对不会说不。
左英反倒替夏景海担心起来。
你不是必须在你姐姐下班前回家吗？
姐姐不会反对的。阿姨很疼我们，我多陪她一会儿是应该的。你放心好了。只是……
他想问左英以后还有时间听他弹琴吗？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问。
他最近变得很奇怪，会莫名其妙地忧郁，发呆，脾气也好像变差了。奶奶也说他不是原来那个安静听话的乖孙子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恢复不了原来的平静了。以前弹琴画画的时候他心里只会想着音乐和线条，可是现在脑子里会不知不觉地出现左英的影子，见到她就会觉得很开心，见不到她心里会很难受。
就像现在，跟左英道了别他就开始抱怨时间过得太快了，然后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离明天还有那么久。最后决定睡觉，可是躺下了安静下来左英的影子就出现在眼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么清楚，他毫无睡意，又爬起来画画。
一大本素描本已经快画完，里面画的几乎都是左英。
柯源送夏景蓉回来，夏景海背着姐姐偷偷拉住他进屋，一本正经地说。
源，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姐姐和奶奶。我担心她们太伤心把身体搞坏。
你怎么说这种话！是身体不舒服吗？
柯源一愣，惊愕地问。
夏景海低着头小声说自己有根据，接着把最近自己的奇怪举动告诉柯源。
我听说人临死前会变得很奇怪。所以……
柯源真是恨不得狠狠拍他一掌，又怕他柔弱的身体受不了，最后用力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你不是要死了，而是恋爱了！傻小子！
恋爱？！
夏景海犹如听到一个惊天大消息，猛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薄唇半张看着柯源。
柯源很肯定地点头。
不相信可以去问你姐姐。
夏景海急忙摇头。
你要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尽管他还搞不明白这样变得奇怪就是恋爱，但是他相信柯源说的话。只是他高兴不起来。恋爱了就应该象柯源照顾姐姐那样照顾左英，但是他力不从心。
我可以恋爱吗？
神情忧虑地仰头看着窗外的夜空，他一遍又一遍地自问。
深沉的夜空依旧保持着深奥的静默，人生的奥秘似乎它也无法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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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左英上班迟到了。胖阿姨责怪她是不是拿到了裴轩贤的签名所以打算不干了。她连忙解释不是那样，只是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起床晚了。
看到她的黑眼圈，干涩的皮肤，胖阿姨相信了她，还叮嘱她如果真的不舒服干完活后可以请假回家休息。
左英拿着清洁工具照例从四楼的厕所开始清扫，一直到七楼结束。
打扫的时候她不断地看手机，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得叹气。
你挡着我的路了！
一个娇滴滴的不满的声音在左英的身后传来。她慌忙让到一旁。
林梦惜裹着清甜的香水味伴着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从她身边经过。
左英准备收拾清洁工具离开。
林梦惜突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林梦惜没等左英答应，自己伸手一把抓过左英手里的手机。
你要干什么？
左英伸手要拿回来。
林梦惜推开她的手，很快地在手机上操作着。
你干什么呢？
左英对林梦惜的举动很迷惑，然而她很不喜欢林梦惜这样自顾自地随便看别人的手机。她再次上去要拿手机。
林梦惜突然愤怒地把手机高高举起，指着左英大喊。
你是小偷！你竟然敢偷裴轩贤的手机！我要报警！
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手机。你快把手机还给我！
左英见林梦惜不还她手机，着急了，扑上去就拉她举起的手臂。
林梦惜躲闪，左英的手落在她的手臂上，在白嫩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血红的痕迹。
你偷了东西还敢打我！抓小偷呀！快来人抓小偷！
林梦惜一边大声求援，一边拽着左英的手不放。
走廊里立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人们询问发生什么事情的喊声。几秒钟的时间，左英就被一群男人女人团团围在中间。
我不是小偷！那部手机是我的！快还给我！
左英焦急地向那些怀疑地瞪着她的人们解释着。
你就是小偷！我有证据！大家看！
林梦惜把手机高高举起向周围的人展示。手机频幕上是一幅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林梦惜本人。
这张照片是我发给裴轩贤的。这部手机是裴轩贤的。几天前裴轩贤说他的手机掉了，原来是被你偷了。你就是小偷！
我没有偷！手机真的是我的！
左英不能说出手机是裴轩贤给她的，那样会给他添麻烦，而且她就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左英的坚持惹恼了大家，纷纷呵斥她不像话，在证据面前还嘴硬。要报警抓她。
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语气比较和蔼地说。
小姑娘，你就承认吧。我们可以考虑到你是追星族，看到喜欢的明星的东西头脑变得不理智了，一时冲动做了糊涂事情，我们不把你交给警察。但是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工作。
大哥，我真的没有偷！请你相信我！
左英乌溜溜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中年男人显然不相信她，脸拉长了下来。
你说手机不是你偷的，我问你，这部裴轩贤的手机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我……
左英欲言又止。
林梦惜鄙视地看着她。
看吧，她回答不上来！就是她偷的。别跟她废话了，报警抓她。让她去跟警察说去。
中年男人叹口气，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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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我们已经好话说尽了。你还是不承认，我们只好把你交给警察了。跟我走吧。
我不去！不要叫警察！我真的没有偷！真的没有！
左英百口难辨，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众人越来越生气，七嘴八舌地骂开了。有说她脸皮厚的，有说她不识好歹的，有说她小小年纪心眼坏的，说什么的都有。
最后中年男人生气地抓住左英的手硬拽着她去保安室。
左英拼命地往后缩。她不能去见警察，那样会把事情搞大，说不定会影响到贤。而且她再也不能留在这里工作，那样的话想见贤就会很困难了。
左英挣扎的厉害，中年男人一个人拉不住，招呼另一个男人一块拉她。
左英两只手腕都被死死抓住，疼得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掉下来。
放开她！
拦着众人去路的那个人，在大家眼里冷傲淡漠，什么事情也不关心。裴轩贤站在大家前面，裹着一团怒火，蓝焰在冰冷的眼眸里窜动，紧闭的菱唇带着冰棱。
林梦惜举着手机开心地跑到他面前。
裴轩贤，你的手机找到了！偷手机的小偷原来是那个清洁工。是我把她抓到的哦！
裴轩贤看也不看林梦惜，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不高兴地说。
手机是我给她的。请你放开她！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裴轩贤，我知道你是想帮你的歌迷。刚才我也跟她说只要她承认偷了手机，我们不会为难她，只要她以后不要在这里工作了。可是她嘴硬的很，就是不愿意承认。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把她交给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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