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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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带河畔-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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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发区里十几个工地,本身人口流动就大,排查起来颇为困难。那会子派出所查案子又不像电视上那些港台片,没有那么多先进技术,也没什么高深的推理侦查,不过是现场勘验一下,录了几份口供,打电话联系了死者亲属收尸,案子便不闲不淡地搁在了那里。对于片警们来说,与其天天研究这个,还不如关注一下最近双色球开奖号是哪几个比较实在。
  于是,一个如花般姑娘的离世,不过换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谈资和几个亲人的叹息,日子便又回归了平淡。
  可不管怎样,胡建民媳妇的“废寝忘食”还是引来大家不少议论。流言这事儿,单纯生老病死,并不会吸引多少人关注。但是,只要沾上丁点儿香艳桃色,便能挑动大家的神经,真正成为有探讨价值的八卦鲜闻,胡建民媳妇这事儿也是这样。
  村里爱好个打牌打麻将的婆娘不少,虽没有胡建民媳妇这般昼夜不断,也有那通宵不着家儿的。可胡建民媳妇引起大伙儿注意了,那定是有了啥见不得人的作为。
  云芝手里拧着儿子的小棉裤,嘴巴却一点儿没闲着,假装压低嗓门,声音却一点不落地传了出来:“她那大姑娘走了还不到一个月呢,她就在那胡克行家住下了,说是打扑克,人家婆娘赌的那桌到了十二点就散了,偏偏她还嚷嚷着不困,要到汉子们玩的那桌上玩两把。谁谁他爹说,可真是玩两把啊,玩完去上茅房,走到院子里了又嫌黑。俺呸!天天玩牌玩到大半夜的往家走,也不嫌胡同黑。啧啧,那胡克行媳妇也是个好性子的,明知道俩人在那澡堂子里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第二天早上,还善解人意地在灶上炖鸡汤、煎带鱼给俩人吃,嘿嘿,也不怕越吃越腥……”
  虽说不爱搭理云芝,可这种堪比婆娘打到桂珍家门上的八卦还是极为吸引人的。这不,同样正在河边上洗衣裳的解婶子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道:“哎哟,她家姑娘才走这么几天,怎就不见这个做娘的有半分心疼呢?见儿天出去耍不说,还好意思作出这种下作事儿来!”
  “哼,这事儿啊,俺看,定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是这次被人给撞破了罢了!瞅瞅她见天儿上胡克行家那勤快劲儿,不晓得的,还以为那才是她家呢!”云芝一看有人接话,更是兴致勃勃道。
  “也是,话说回来,建民也太老实了,家里事事都顺着他家那口子,简直给惯出了毛病来了!”又有一个洗衣裳的婆娘插嘴道。
  “俺家离着胡克行家近,晓得更不要脸的哪!你们也都晓得,胡克行他大女婿在外面包工程,修铁路,那会子有一段时间在咱们村里招人来着,记不记得?”一个一身红黑格子衣的小媳妇拧了拧手里的毛衣,出嘴问道。
  这事儿大家有印象,去年夏末的事儿。胡克行在村里找了有十来个壮劳力,去帮着赶工程。当时一天五十,还管三顿饭,好多人都托关系要去。不过后来,不知咋地,活儿干了不到半个月,便停了工,虽说如此,每人却也小挣了六七百块钱,惹得不少没去的人家眼热得不行。
  见大家点头,那小媳妇继续道,“去年那会儿,胡克行招工时便叨叨着工地上缺个做饭的,他们家还有澡堂子生意,离不得人,胡克行他媳妇就在家看家,结果胡建民他媳妇便跟着去了。哎哟,俺对象不是也去干过嘛,他回来跟俺说,那胡克行晚上的时候便嫌棚地里汉子太多,一股子臭脚丫子味儿,非矫情地要自个儿到车上去睡,啧啧,那工地里就胡建民媳妇一个女的,她就睡在车棚子里。胡克行说去车里睡,谁不晓得他天儿黑便钻人家窝里去了,啧啧,俺对象说,工地上老多人都听见胡建民媳妇大晚上的哼哼,第二天还装着没事儿说是肚子疼……”
  “哎哟,真真是脸皮厚的哟!要是俺那可直接就找块石头撞死了!”大家伙儿开始议论了开。
  “人家那是学着桂珍呢!日后定是个出息能捞钱的!”
  “论起辈份来,胡建民他媳妇得随着胡建民叫胡克行叔吧?唉唉,这乱的!叔侄见了面,可怎么开口是好呀?”
  “咋开不了口哇?这才叫电视上常说的有共同哎,那啥,那个话题来着,叔侄共用一个媳妇,定是有心得的……”
  “哈哈哈……”

☆、马如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枝随意地散落在那里,带着几分绿,遮不住一段黄,嫩黄的五重瓣小心聚在一起,一串串,一枝枝,每朵有着它的宁静,每串缀着它的风采——马如子
  不管怎样,胡晓萍的死还是引起了大家伙儿的一片警惕。青云所在的二中也在本市郊区,做家长的着实不放心花骨朵儿一般的小姑娘们下了晚自习常三三俩俩地溜出去逛街。青云月休回来时,林民、玉秀还专门嘱咐了好几遍,让自家姑娘有时没事儿不要出去乱转悠,凡事安全第一。
  青云被念叨得有些不耐烦,便直接拿话题岔开,告诉了林民夫妻俩一个村里至今还没人知道的消息——
  村南头村委西第二排胡同解春来家的儿子解小波,年前回家时开着小轿车回来的那个。当时,大家伙儿都以为解家小子在外闯荡这两年挣大钱了,没想到,这小子竟在外面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给包了。
  啧啧,光听说过男人包养小妇的,这会儿竟出了个富婆包小白脸儿!
  玉秀有些乍舌。
  “咱村在市里上学、上班的,好些人都知道这事儿,那个富婆当着大伙儿的面叫波哥‘老公’呢!”青云咂咂嘴,有些羡慕道,“俺们逛街时只要碰上波哥了,他定会开着车带着俺们去下馆子的,大伙儿都说波哥仗义,在市里给大家伙儿长脸!”
  “不过比你大一岁的小子,初中没上完就出去瞎混,能混出什么好来?还仗义?!流氓混混还仗义来,你咋不羡慕他们?!”林民是典型的正统家长,看到自家闺女有不好的苗头,赶紧来上一剂预防针。
  “就是因为才比俺大一岁,就混得这么好,大家伙才羡慕好吧!”青云瘪瘪嘴,还口道:“波哥跟的那个大富婆是做服装批发的,听说,在广东有好几个服装厂呢!咱这边不过是设了个批发点,专由波哥管着,下面就有二十多个员工呢!真真是厉害!俺还见过那个富婆,穿着小套装,带着太阳镜,一点儿都不显老,跟三十岁的差不多,比俺妈年轻多了!”
  话音一落,就吃了林民一巴掌瓜子:拿嫩妈跟人家比,小心她今晚上不做饭给嫩吃!
  “哎哟,老解家去年翻新房子那会儿弄得遮遮掩掩的,上梁都没请几个人,俺还以为他们家那是不惜的显摆,原是因着这个发得小财不好意思说呀!这可是卖儿子哟!”得,好打听八卦的云芝又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林民不喜这个爱嚼舌头的弟妹,可弟弟林宝却被云芝吃得死死的,云芝说要招鸡他绝不斗狗,云芝要下河他绝不岸上走。日子是人自己过出来的,林宝云芝俩人,也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林民作为哥哥,再不喜,为了弟弟也只得是心里念叨念叨,面上对着弟妹还是客客气气的。
  云芝来了,林民便出门拾掇上山的家把式去了。
  云芝也不当自己是外人,进了屋子,鞋子一脱便上了炕,一边往炕上爬一边还问自家侄女道:“云云,你们是咋知道解家小子被包了的?那小子平时看着就像个偷奸耍滑儿的,前年那会儿他辍学,不就是因着在学校里胡搞乱搞,把人家女娃娃肚子给搞大了,才被学校给劝退的嘛!唉,要不说长副好皮囊占便哟了,瞅瞅这小子这回子混得,那可真是,开着小轿车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西服,人模狗样的,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云芝说话向来这样,不管好的赖的,打她那张刻薄的嘴里吐出来,定要噎人个半死。林民背后评论说,这婆娘定是老久没刷牙了,要不怎么一说话就这么臭?!
  玉秀也正惊讶着这个消息,不知道该说啥,“那小子长得还挺周正啊!虽说皮了点儿,可也是个孝顺的。去年夏天那会儿,俺还见他给他妈买了一套按摩椅,给解春来整了个小电动三轮车呢!”
  “哼!俺看哪,这钱还指不定是谁出的呢!十九□□是那富婆给买的来!”云芝有些羡慕,嘴上却仍旧不屑道,“唉,说到这小子俺才想起来,年前那会儿,村里还传出闲话来,说是胡克行家要把自家大闺女说给解春来他儿子来着,啧啧,要真说成了,这老丈人和女婿,嘿嘿,半斤八两,谁都嫌弃不得谁……”
  “胡克行家大闺女比解春来家小子大四五岁吧?这怎行!这事是谁提出来的?”玉秀惊讶,还别说,这事儿她还真是一点消息没听到。
  “那会子你见天忙家里的事儿,哪还顾得这个?!不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么!当时两家还坐在一块酒席上唠来着,后来不知咋地,就没音信了!”对于这种小道消息,云芝向来灵透,“那胡克行家大闺女虽比解春来他小子大,可人家姑娘有手艺啊!瞅瞅他们家那理发店,十里八村就这么一个,可真真是挣钱的好手艺!咱们日日累死累活地在地里扒拉那点庄稼,人家见天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跟城里人似的,挣钱还比咱多,娶这么个媳妇,解家才是占了大便宜哪!”
  “唉!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后来咋没下说了哪?这过来年也有两三个月了,这回儿咋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呢?”
  “哼!估计是胡克行家打听到了解家小子在城里干的那点儿事儿了。这种事儿,在村里还能瞒一瞒,上了城里,一打听就晓得了。也就是咱们老实,不晓得罢了!俺觉得,咱村其他人家定是早就晓得了……”哎哟喂,云芝大姐,这您可真是谦虚了!在丁槐村,要是连您都不晓得的事情,那真真是很少有人会知晓的。
  亲妈跟婶子楼歪到了十里之外,亲爹又下地了,青云这才觉得安全了一些,悄木楞地趁大家不注意,回了自己屋里。
  然后,果不然,没出几日,解春来家小子的事情便成了继胡家之后,村里的另一大谈资。
  现实往往比故事更挑战世人的想象力。
  几年之后,解小波娶了媳妇,还是那富婆亲自给介绍的,证婚人也是那富婆,更不用说配的房子车子家具什么的了。解小波后来连续结了三次婚,生了三个孩子,每个媳妇都是那富婆给介绍的。这离离结结一路过来,解家在县里置了也有三套房子,解小波后来都给了前妻。最后离婚之后,那富婆也离了婚,解小波便直接跟着那富婆去了广东。可即便这样,逢年过节的,解家这三个前媳妇还都会带着孩子到丁槐村解春来家住几日,让老人享享天伦之乐,真不知道是这小子命太好太会哄人,还是这三个女人太傻爱得太深!这是后话。
  我们依然回到这年春天的丁槐村。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今年着实风调雨顺,没什么旱灾蝗灾,也没遇上倒春寒。清明过后,整个大地便是一片生机盎然了!且不说远处山头上一片片的桃树梨树,单看卧在河畔的这个小村子,便给人一种清新明媚的感觉。
  丁槐村槐树多,春天再深一点的时候,漫天雪白的槐树花便撑遍了枝头。春风一过,才能隐隐看出花海下露出的红瓦白墙。打村里经过,还能看到路边上随意繁出来的太阳花,或粉或黄,颜色斑斓地点缀着这片雪白,煞是喜人。
  玉秀寻了个清闲日子,将镰刀绑在竹竿上,仰着头打自家门口的槐花树上掠下来一串串槐树花。将槐树花用热水一过,沥一沥,切上半斤五花肉,拌成馅儿用来包包子,那味道真真是再好不过了,既有五花肉的肉香,又伴有槐树花的清香。如此咬上一口,哧溜儿,哎呦,怎一个香字了得!
  青云这几个周,回家次数比较多,无他,高一下学期学生们便面临着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文理分科。青云理科不行,化学却极好,文科综合还算可以,偏偏政治每次都六十分出头,真正要文理分科了,她又开始犹豫了,既想报理科,又舍不得文科。林民玉秀两个,督促一下孩子学习还行,要让他们给孩子指指路、提点啥意见,那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真问起他俩来,不过是猴子捞月亮——白费劲。于是,这些日子林民家常见的情形就是:一家四口人坐在饭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到底该报什么。
  青云最后决定报理科。这时候还是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候,理科不仅学得多,报大学时门路也多,日后就业也算尚宽。
  终于,青云拎着她妈给她包好的、刚出锅的槐花包子,回到了学校。而这之后没多久,麦子也开始收割了。
  不过两年的功夫,联合收割机便在本镇普及了。现在的麦收,不过是看着庄稼熟得差不多了,选个阳光极好的日子,雇上联合收割机,下地收割便是。麦子割完,直接装袋子,剩下的就是摊在自家平房上或者场院里好好晾一晾,去去水分。
  麦收后没多久,桑燕在镇医院生了一个女娃。用村里人的话说,胡建国这是造孽太多,注定这辈子没有摔盆的。闲话又说起来,大家伙儿才想起,胡建国前头生的两个孩子已经有一年没有在村里露过脸了,而胡建国也没见去找找或者怎样,胡老太太也因着各种事情早将俩孙女忘在了脑后。不管怎么说,胡家大媳妇是个有手段的,这是村里人的共识。
  胡建国的脸更阴郁了,脾气也更古怪了,平日里打他跟前经过,便是不打招呼,都能感觉到他眼角儿渗出的冷意。

☆、小飞蓬

作者有话要说:  长长的叶子沿着粗茎招摇地盛开着,如同一场盛宴,从头开至底根。花朵很小,指甲大小,白白的,圆圆的,密密地围住黄黄的花蕾,安静地藏在叶下,一沉默便是一个盛夏。秋日的脚步近了,花儿长成了蓬草,一阵风过来,满山的轻绒,带走所有心思,飘向远方……——小飞蓬
  夏天的天气着实让人难以捉摸,刚才还烈日炎炎,一个中午头刚过,雷阵雨便夹着闪电,如瓢泼般浇了下来。
  林民在玉带河畔新包了五亩荒地,初夏那会儿种上了白菜、芹菜,这回子,芹菜已经可以吃了,白菜也渐渐有开始实心的了。昨晚,玉秀还用小白菜拌着虾皮包了顿饺子。
  夫妻俩在地里时,被大雨浇了一身,不过走了一里路,赶回村里,村子里竟半滴雨珠都没下下来。村里有在树荫下乘凉的,见林民两口子这般模样,又有那感兴趣爱凑热闹的,便爬到自家平房上往南看雨景。还别说,隔着大沽河,真能看到一片雨帘自天上落下,密密麻麻地,像稀释了墨的缸水,带着些许黑,边处又不失浅白。
  雷阵雨不过半个钟头光景,大雨过后,太阳依旧灿烂,一道彩虹由深及浅的挂在了天边。不仅空气清爽了不少,即使没下雨的丁槐村,也透着一丝丝凉气了!
  原本懒洋洋的人们也开始上山。夏天里上山下地,不过是看看自家庄稼长得如何,有没有招虫病,或者是家里有牛的,放一放牛,有猪的,割几篓子猪草而已。
  林民家里,因为种了片菜地,这会儿便有了下地收拾菜第二日去赶集的营生。芹菜种了两亩,有一亩包给了县里的一个客户,前两天刚被拉走。还有一亩,便靠着林民这样每天上午赶集去卖,夏日里没有大项收入,这样卖个小钱正好挣个零花。
  芹菜不同于别的,可是要用小推车推到玉带河边一捆一捆洗的,要不然可不怎么好卖。
  夫妻俩冲了澡,换了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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