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金色的钟表镶嵌在一对白色翅膀的中央，其中秒钟的速度和移动频率正好和英格莉德金色眼睛中的一模一样。
“滴……滴……”明明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但是尤里西斯却可以清楚的听到这只金色钟表秒钟移动的声音，甚至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因此而变得不稳起来。
“果然……”阿露奈特也能感受到心脏不正常的跃动，正如同那一战时一样。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战败，尽管是因为遭遇到了自己相信的人的偷袭，但是身为真祖公主的她是不可能被在她之下的德尔卡击败的，真正给她致命一击的，正是“圣光之刃”，也就是眼前的英格莉德。
她的身上有着她的血，但是并不止如此，还有来自教会的禁忌力量。那种力量的本质是什么，至今阿露奈特依然没有看到真相。
“这么想要我的血的话，就自己来拿。”漫步在苍白的月光中，阿露奈特出手了。
第003章 月之海和杀人鬼少女（三）
在月光之下，阿露奈特开始漫步，动作优雅而高贵，丝毫看不出来是战斗的样子。那白色的长裙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材质感，就好像水晶所编织而成的礼服一般充满梦幻色彩。
相对的，身上还缠绕着大量绷带的英格莉德则是显得杀气腾腾。特别是那只流淌着鲜血的眼睛，几乎已经快要看不到瞳孔的存在，整只眼睛就如同一颗流着鲜血的宝石一般，给人一种美丽而脆弱的感觉。
只是远远的看着，尤里西斯也可以感觉到英格莉德身上那股非同寻常的狂气，那是一种让人本能战栗的危险气息。
“滴……滴……”机械而冰凉的钟表声中，将阿露奈特确认为“敌人”的英格莉德直接就进入了狂热的战斗模式。
而她所使用的战法，尤里西斯并不陌生，那是他也会的招式，但是却比他所掌握的更强，更可怕，更狂暴。数根锐利的骨刺从她纤细的肩膀上长出来，那正是那套战法最原始的样子，虫族专属的毁灭战技。
浮现在英格莉德眼中的金色钟表和她剑柄上镶嵌的钟表一起散发出有节奏的秒钟移动声，然后下一瞬间，那狂暴无比的战技就爆发了！
尤里西斯百分之百的肯定，那正是毁灭战士巴斯特的绝技。
毁灭的第一击！尤里西斯第一次看见这招用剑使出来的样子，在英格莉德身后爆炸开来的血雾，和那一往无前的爆烈气势都将这一招的力量推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同样的一招，在英格莉德手中用出来，比巴斯特本人更加具有冲击力，更给人震撼感。
在金色时之精灵的飞舞中，英格莉德和阿露奈特的距离瞬间就消失了，然后爆发出来的是将半个月之海墓地都抛翻的强大冲击波。
阿露奈特手中并没有武器，她是用空手接下英格莉德的毁灭的第一击，很难想象那双看上去柔弱无比的小手居然有那样的力量，只是轻轻的一拍，就将英格莉德手中的大剑挡了下来。
但是，尤里西斯清楚的记得，源自毁灭战士巴斯特的这种攻击绝非只有一击，事实上毁灭的第一击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才是最恐怖的。
不出所料，在毁灭的第一击结束后马上英格莉德的身后又爆开一阵血雾。
粉碎的第二击！
这就是这一系列战技最可怕的地方，如果将毁灭的第一击的力量作为原点来计算，那么第二击的力量就会是第一击的一倍甚至更高。
越攻越强，连续叠加的爆发式攻击，将一切敌人都用最狂暴的力量轰成碎片！
阿露奈特依然只用一双空手接下这粉碎的第二击，白色的裙角飘起，尽显月之公主的优雅。
崩溃的第三击！
月光流转之中，阿露奈特微笑着，向前踏出一不，挥挥手，如同告别漫天的彩霞一般，撕开了英格莉德的一只手。
破坏的第四击！
强大到连空间也切裂的剑光中，阿露奈特终于也受伤了，右侧肩膀的位置被银色的圣剑所划过，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
但是，英格莉德伤得更重，更惨，她的身体正中央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轰出了一个大洞，甚至连尤里西斯都没看见阿露奈特是怎么做的。
“哈……哈……”
英格莉德兴奋的看着自己的鲜血，流淌着鲜血的那只眼睛开始闪闪发光。她从被创造出来开始，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战斗，可以说战斗就等同于她的人生。
战斗，战斗，不停的战斗，把要杀死的敌人全部杀掉，这就是她的人生。为了制造出最强大的杀人鬼。她的身体中乱七八糟的融合了连她自己也数不清楚的诸多强大血脉，让她真正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的身体中都流淌着最可怕的疯狂之血，只要一进入战斗状态就会不顾一切的开始大开杀戒。
那是她的天性，也是她的本能。
于是对于英格莉德来说，战斗就成了唯一会让她兴奋的事情。更何况除此之外，她不被允许做其他任何事情。
即使可以命令她的人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甚至她才是真正的“圣光之刃”的事实也被遗忘了，可她的战斗之心却从未消失过。
因为，这就是她的命运。无法战斗的她，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只能茫然的徘徊在这片空无一人的墓地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漫无目的的徘徊在这片没有任何活人的墓地中。她记得这些人是自己杀的，可对于身为杀人鬼的她来说，生命只是简单的数字，即使看着这些墓碑也没有任何想法。
对于她来说，杀人是理所当然的，天经地义的，甚至都不需要去思考是为什么。
她喜欢杀人，喜欢战斗，因为这就是教会创造出她的目的。她是最强的“圣光之刃”，毁灭了无数吸血鬼，最终连魔王也杀死了的杀人鬼。
她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是不该存在的怪物，但是她本人不会去意识到这一点。
她只是单纯的在享受，在这战争庭园之中，和被自己杀死过的月姬享受着这生死之间的战斗。
因为只有鲜血和战场，才是她的容身之地，也是孕育出她的摇篮。
“砰！”从英格莉德的背后，展开一对半透明的虫翼，那是她身体中流淌着的极强血脉之一，当初至高神教和虫族合作完成的完美杰作，在虫族历史上早就死去的最强毁灭之王的生命因子。
那是虫族中唯一获得过“公爵”之名的传奇，最强的毁灭公爵。
“嗡！”奇异的虫鸣声铺天盖地的回荡在本来安静的月之海墓地中，那是英格莉德身体中公爵之血的彻底觉醒。
一只深红色的触角从她的头发后面延伸而出，然后垂到地下。
“出现了！”阿露奈特对英格莉德的这个样子有着深刻的记忆，因为当初的她正是大意之下败在这个样子的英格莉德手中，最终被封印。
尽管也有偷袭的因素，但是英格莉德的战斗力之强是毋容置疑的。那是异常纯粹的强大，简单，暴力，却绝对有效。
漫天的血污之中，英格莉德出剑了，这是第五击，尤里西斯从未看过的毁灭招式。
那是达到无的第五击，当英格莉德出的时候，无数叠加在一起的冲击波直接化成了一道撕裂天地的剑刃风暴，在金色时之精灵的飞舞中，整个月之海的墓地都被轰碎了。
这并非多么华丽的技巧，完成这恐怖毁灭风暴的英格莉德甚至没有借助任何宝具的力量，直接用最粗暴的力量制造出了这道剑刃风暴，那撕裂天地的力量，完全来自她自身。
那种战斗方式，正是毁灭公爵的特征，以一虫之力粉碎大地和天空，虫族最强战斗种的恐怖。
就单纯身体的力量来说，英格莉德超越了这个世界的任何生命，那看似柔弱的少女身躯中，隐藏的是足以撬起一整个大陆的力量，否则当初阿露奈特也不会直接被这一招打到重伤，最终被彻底封印。
不过，今非昔比，阿露奈特不可能被同样的招式打倒两次。
无数月光的交错中，巨大的古城阴影出现在阿露奈特的身后，那是月之公主的故乡，所有吸血鬼真祖诞生的地方。
英格莉德的剑刃风暴在这巨大的古城投影面前被压了下来，哪怕这道剑刃风暴强大到足以瞬间在大陆上抹杀掉一个国家。
巨大古老的城市缓慢的，不可阻挡的落下。整个城堡呈现出古老而沧桑的气息，在月光的照耀下，这座古老的城堡似乎在慢慢的苏醒过来。
千年城，阿露奈特具现而出的神话之地，吸血鬼真祖一族的圣地。
“啊……哈哈哈哈哈哈……”英格莉德疯狂的大笑着，丝毫没有死亡来临的恐惧感。
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
她不需要会飞的翅膀，也不需要代表着虫族荣耀的触角，对于杀人鬼英格莉德来说，一切都只是杀人的工具而已。
千年城又怎么样，真祖诞生之地又怎么样？
天下一切，皆杀！
巨大的金色钟表出现在英格莉德的身后，然后她的身体的时间开始不可思议的加速。
那不是十倍，百倍的加速，而是成千上万倍的加速，将自身生命演化过程从千年万年直接变成“秒”的单位。
在如此恐怖的加速世界中，英格莉德身后的透明虫翼先是变长，然后又开始变宽，几乎秒种每走一下就会出现新的变化。
与此同时，她头发后面的触角也开始变大，变粗，从细小的一根变成了巨大的尾巴一样的东西，最顶端的部分还出现了深红色的毒针。
然后头发后面的深红色触角突然炸开了，一切炸开的，还有那对漂亮的透明翅膀，一切的一切都化成鲜血的河流，在那之中，一个印记从英格莉德的眼中浮现出来。
下一秒，千年城开始崩溃，连同月姬阿露奈特的身体一起。
“原来，朱月之痕是在你眼睛里。”
第004章 月之海和杀人鬼少女（四）
阿露奈特想起来了，那一天自己所失去的东西。
朱月之痕，那就是英格莉德和德尔卡联手从她手中所夺走的东西，真祖一族的传承之证，也是她身为月之公主的证明。
而朱月之痕最可怕的禁忌，连她都无法控制的能力，正是此刻在英格莉德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时间加速，虽然只是仅仅局限于对自身生命的时间加速，对于一般人类来说这几乎就是瞬间致死的诅咒。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开启这个禁忌可以让某些人瞬间获得无限的力量，就如同此时此刻的英格莉德一样。
然而，正是因为明白朱月之痕的力量，阿露奈特就更明白使用它的后果，那是连不死的她也无法承受的代价。
朱月之痕加速的可不止是身体而已，还有记忆，知识，人格，也会一起被加速。并且那是一旦开启就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当初她只是尝试了一次，就永久的失去了自己的部分人格，差一点意识和自我都彻底消失在那恐怖的时间加速中。
可以说，那完全是自杀一般的力量，至少阿露奈特自身还不具备控制朱月之痕的力量。这种力量简直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那是属于更高层次的禁忌领域，“时间”的法则。
“啊……哈哈哈哈……”英格莉德大笑着，身后的金色秒钟已经移动了六十个位置，从她身体中脱落掉的虫族零件也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
那是鲜血的海洋，尤里西斯一度见过的世界，生命的海洋。
本来需要无数虫族单位牺牲才可以使用，虫姬特有的能力正在成型，那是为了整个种族进化所诞生出来的能力，孕育新生命的摇篮。
生命之杯，在鲜血的海洋中，整个吸血鬼墓地都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本来即将降临的千年城和月姬阿露奈特的身体。
当然，身为魔王尤里西斯的第四使徒，阿露奈特是不可能就这样消逝的，一只金色的小蝙蝠静静的停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可怜的目光注视着发狂中的英格莉德。
“结束她的战斗吧，这样下去的话，她会把一切都融化掉的，包括她自己。”身为朱月之痕的曾近持有者，没有人比阿露奈特更明白它的可怕。
让身体无限的进化下去，却没有获得该有的知识和智慧。那么结果只会是一个—自我崩溃和毁灭，所有的细胞各自独立，然后互相吞噬，开始新一轮的演变。
时间加速的力量带来的只会是这种毁灭。能承受这种力量的生命，必须具有足以和加速的时间匹配的智慧和知识，否则只会走向自我灭亡，就如同此刻的英格莉德一般。
即使是曾经的对手，阿露奈特也不想看见她以这种凄惨的方式陨落，更何况这样下去的话，连朱月之痕也可能彻底失控，连她也无法收回了。
所以尽管还可以继续和英格莉德战斗下去，可阿露奈特还是决定把这场战斗交给尤里西斯，交给这个世界新的魔王。
“她……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孩子……或许在这里被杀死，才是她最好的结局。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光明勇者。”
“是她吗？圣光之刃的主人？不是那位圣骑士？”尤里西斯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真相，毕竟人魔之战中带领人类联盟获得胜利的那位光明勇者的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不，她才是真正的圣光之刃，那圣骑士只是她的影子而已。所以，她才是真正的光之勇者。可她，连自己是勇者这件事情都不知道，一直被操纵着去杀人。”
“最后，她和我一起被封印了，被创造出她的人，她的主人，过去的至高神教。”阿露奈特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那时候的教会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结局是被黑暗十二月的卡蕾全灭，连英格莉德的封印都来不及打开。
“……”骤然听到至高神教过去的黑历史，尤里西斯沉默了一会，然后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个时候，从英格莉德身上掉落的鲜血以及彻底的形成了巨大的海洋，整个月之海几乎都被染红了。
生命之杯已经在英格莉德的身后浮现，然后改变着她的身体。
她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血脉正在高速融合，推演，让她的生命层次不断的蜕变。
这个过程本来需要千年，万年来完成，然而英格莉德启动了朱月之痕中的时之精灵后。千万年的时间变成了“秒”，当秒钟移动了七十个位置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再次长出了新的翅膀。
这一次，不再是透明的虫翼，而是五彩缤纷的蝶翼，主色调正是那鲜血之红。
尤里西斯曾经见过一次这样的蝶翼，那妖艳的红蝶支配过拥有龙皇破坏剑的拉夏，让她亲手用龙皇破坏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导致了一场几乎无法挽回的悲剧。
没错，这正是虫姬们爱用的化身，红蝶的姿态。
英格莉德自身并没有拥有虫姬的血脉，然而在朱月之痕的力量下，她身体中的诸多混乱血脉硬是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将虫姬的血脉推演了出来。
那是只有在最极端环境下虫族才可能出现的状况，是在虫姬和母皇全部死亡，整个虫族都接近灭绝状态下会出现的改变。
只有在这种致命危险下，虫族中仅剩的个体才会有天文数字般的微小几率本能发起演变，从零开始重新开始进化，最终诞生出新的虫姬。
而英格莉德所做的，就是将那不可能变为可能，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命形态。
作为跨越星空而来的种族，虫族是在诸多世界都称霸的强大战斗种。一个虫群只会有一位虫姬，等到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