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黑影团的感觉不太一样。』伯斯充满男子汉感觉的眉毛动了动。
伯斯和奥鲁本,两个人躲在这渔村一角的小船屋里。奥鲁本在这里养伤。幸亏有组织的一员住在这里。当然,这个男人平常是装成普通人过着平静的生活。
『不是黑影团吗?』奥鲁本感到意外。
利用废船建造的小屋狭窄又简陋,一到下雨天就漏雨漏得厉害,而且,对原本身材就很高大的伯斯来说行动也非常不便。
『这只是直觉。』伯斯站起来,拿起旁边的大剑。
『他们马上就会现身。』伯斯拿起剑,从窗口向外面张望。
虽然已经接近傍晚了,不过周围还不是很暗,但是黑暗很快就会到访,这时正是攻击他的好机会。就像伯斯说的那样,不久,气息的主人们在小屋周围现身。
『伯斯……』外面传来了叫喝声。
『伯斯?摩古奴斯。』
『你已经发现我们了吧。』
『那就快点滚出来。』男人们在外面叫嚣着。
『十一个人吗……』伯斯嘀咕着。
『目的是伯斯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奥鲁本也糊涂了。
『终于来了啊……』伯斯笔直地凝视着奥鲁本。
『是刺客。』他们终于来了。伯斯可是赏金之首啊。他的父亲遭人陷害,母亲与哥哥被迫自尽,这样还不够,对方甚至悬赏重金要伯斯的项上人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刺客袭击了。
『这是我的事。』他对奥鲁本说,『你不用操心。』
虽然恢复了不少行动力,但是奥鲁本的伤还是没有痊愈,伯斯不想把他卷进来。
『是要袭击你的……刺客?』奥鲁本也拿起身旁的剑问。
『我的父亲是某国的宰相。』伯斯简短地说明。『他遭人陷害被处刑。』接下来的话混杂着讽刺的味道。『而陷害父亲的本人,正是不断袭击我的亲生叔父。』
伯斯说着走出门外,将门关上。
刺客当中有几个是熟面孔,应该是前几天解救拉克西的时候出手帮忙的佣兵。
『原来如此……』伯斯说,『那时候就发现是我了吗?』
『是十万瑟丁的高额赏金啊。』跟伯斯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撇了撇嘴说。伯斯一看就知道他是这群人之中最强的。这时长期从事佣兵职业的直觉。其他职业的人绝对看不出来。这帮男人即使穿着正规军的服装,也会被认为是佣兵部队。周围十个人,身上的气息多少都有点相似,都是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年纪最长的在三十一、二岁左右,最小的刚刚超过二十岁的样子,正是战士的黄金时期。
『赏金的传闻,在罗达比亚公国的时候就听说了。』主谋者继续说。
伯斯的故国在罗达比亚公国附近。
『达特利的金币一百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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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大家平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十一个人吗……』伯斯嘲笑着说。『分一座山还有零头呢。』
他双手拔剑准备战斗。悌诶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到悲痛吧。这是场没有交涉余地的战斗。这些男人当然也知道,要拿下伯斯手上戴的,刻有斯托鲁家族的戒指,或伯斯的人头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可不想把头交给你们你们这种人。』伯斯向前进了一步。
小屋前面是广阔的沙滩。虽然脚下有些不稳,不过挥动大剑没有任何阻碍。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是的。绝对不能死在在这里。
就算拉克西现在在巫女王那里比较安全,但是这也代表着她不能走出神殿一步。而且,伯斯宣誓守护的悌诶,目前在只身一人身处皇宫中。会不会受古拉乌鲁的袭击还不清楚,总之,伊路阿迪鲁站在阿度利艾的立场上,为了加强巩固自己的地位,一定要打算充分利用悌诶吧,问题就在于,他会怎么利用他……
是魔法吗?还是非常相似的容貌。或者更甚于——打算利用卡塞斯王家流传下来的预言,仅仅是他不同颜色瞳孔的『世界之相』,就有充分的利用价值。其他的还会发生什么呢?来到这个渔村之后,伯斯就不断思考这个问题。就算悌诶的魔法再怎么强大,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魔法。还不能支配人心,当然可以利用他操纵民心。
人的心……伯斯突然想起,悌诶的内心一旦产生悲痛的情绪。天地间的精灵就会与之呼应,虽然不会掀起风暴,但即使像伯斯这种受过严格精神锻炼的人,胸口也会觉得沉重郁闷。
如果这种力量继续加强的话,说不定可以操纵意念……伯斯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如果变成这样,那悌诶就真的能支配人心了。
正因为如此,养育悌诶的莰多里族才将他留在山中,他才会拥有如此无垢透明的心,古拉乌鲁如果发动了这种力量……
这种想法让伯斯产生巨大的心理震撼。不过没时间多想了,两个敌人已经拔剑冲了上来。
呜嗷……
伯斯大剑一挥。这是恐吓性的空抡。两人反射性地向后跳。伯斯在沙滩上奔走,他要确保有利的地形。『来吧!』找到了可靠的落脚点,伯斯浮现挑衅的笑容。
十一个人,对伯斯来说,也不是不能战胜的数目。一定会赢,就算是为了曼莉德也要胜利。
『噢噢!』凭着满腔的斗志,最年少的男人向他上段袭来。经过前几天的战斗,他了解伯斯大剑的威力与战法,胜机应该是避开挥动的大剑之后的瞬间。就着大剑挥动的趋势,小规模的回转应该非常不利。男人将伯斯的大剑接受自己的攻击计算在内,弹回后立刻身体下沉,伯斯接剑后上身倾斜一点也在预想中,然后向后退袭击对手的下盘。
咔!跟预想不同的是,大剑挡住了他的攻击。伯斯挥出的大剑,在对手退后的瞬间就停止了,翻转的速度之快显出男人惊人的腕力。伯斯大剑接受了对方的急袭后,将其弹飞,之后从男人的侧腹将他身体斩成两段。刀刃深及背骨,男人的上半身就像折断了的树枝般向后弯曲,同时,体内的血和内脏喷了出来。下半身也数秒后倒下,周围散发着异臭。
『啊!』『呜呜。』
数人响起惊讶与嫌恶的声音。虽然已经习惯血腥,但是一开始就看见这大剑的威力……
『怎么了?』最强的男人强硬地说。
『达特利的金币一百枚。』
『大家平分。』主谋也在旁边煽动。两人混在五人之中一起杀上。咔!伯斯一边将大剑挡在头顶,一边低下头反击。
『哇!』『啊啊……』五人中有两人被刺中,从一个人的额前都另一个人的肩口被割开。剩下的三人的剑被伯斯的剑挡住了,他一用力,将三人的剑弹开。
『哇!』三人顺势脚步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脚深深地埋在沙里,这时还是不要动比较好。相对的,另外三个人杀上前来。这次,三人在大简触及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停下来时被剑敲中的三人当中,有两人胸口被切开,另一个的双腕高高地飞起。与其说是靠大剑的锋利,不如说是凭借剑的重量与剑势劈开两人的胸口,这样被撞击一下也会断几根肋骨,更别说是被砍中了。
『哇!哇!』手腕被砍断的男人惨叫着倒在沙滩上。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伯斯将染血的大剑指向不断后退的主谋。『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拿不到了哦。』
『不……还有机会。』
『分钱的人变少了,大家的钱只会增加!』还不到几分钟就只剩下五个人,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同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刷!伯斯将剑空抡起来,让沾在上面的血甩出,五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剩下的五个人,对伯斯来说已经不构成威胁了,他尽量不多杀生,就算他们五个人全部歼灭,悬赏伯斯的人也不会消失。这个阿度利艾一定还有其他人知道他的事。
『上啊!杀了他!』主谋大叫一声,全员一起跳了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
『伯斯,伯斯!』有人在怒吼,是一位女性的声音。光听声音也知道她是谁,伯斯挥剑,又有两个人在他的剑下毙命。其中一个就是主谋者。滚落在沙滩上的,正式这男人的头颅。
『曼莉德!』放下剑,伯斯大叫。
『你们这些……』曼莉德去追正要逃跑的三个人,跳过去举剑就劈。
噗嗤!男人的背后裂开了一条大口子。嗤!曼莉德反手深深答刺进了男人的背部。
『不能原谅。』拔出自己的剑的曼莉德在沙滩上疾走。『现在,即使弃剑投降也决不原谅你们!』曼莉德的不可原谅,就意味着死。
『快跑!』首领和主谋都不在了,最后两个人就这样跳进海里逃生。
『伯斯!』『曼莉德!』
曼莉德看到站在沙滩上的伯斯。『受伤了吗?』
『没有。』伯斯耸了耸肩,现在他的眼里还留有赞许的神色,曼莉德的剑术永远是那么华美,『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来找伯斯一般都在日落之后,但今天,太阳虽然下山了,天还很亮。
『我已经辞去了保镖的工作,而且,也考虑到你们差不多该换个地方躲藏了……』曼莉德眉头都不皱地看着脚下的这些残缺的尸体。
『果然……』
『你做事还是这么利落啊。』从小屋出来的奥鲁本说。
本想为他助阵,不过身体不如想象中那么活动自如,说不定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负担。奥鲁本只好乐观地希望,这些人不是伯斯的对手。跟想象的一样。
『奥鲁本先生,我是带着巴鲁顿宰相的信到这里来的。』曼莉德收起剑用手擦去上面的血,将一封书信交给他。
『对方想见奥鲁本大人,希望我带您过去。』
『然后呢?他是怎么回答的?』
比起袭击自己的刺客,伯斯更介意曼莉德的安全,他就是不想她卷进政治的是非中来。
『他说之后会跟奥鲁本先生单独说。』曼莉德回答。
『没有其他的回应吗?』
『是的……』
『伯斯大人』
粗略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奥鲁本抬起头看着伯斯与曼莉德。
『对方说愿意庇护你。』
『庇护……』伯斯耸了耸肩,『这从何谈起?』
在阿度利艾王宫,同样在看巴鲁顿书信的还有女王玛蕾茜昂娜。
『世界之像……』他呢喃着。
『为什么称他为世界之相?』彼瑟露问。
『据说这个人呈现的面相,是掌握这个世界命运的钥匙,几百年才出现一个这样的人……』
『是什么样的面相?』
『右眼是绿色,左眼是紫色。』玛蕾茜昂娜满足地说。
『可能早了点。』她自言自语,『不过这样一来,就读懂伊路阿迪鲁的意图了。』
『陛下的意图?』
彼瑟露越来越无法跟上她的思维方式。不过只要自己尽自己的忠诚心就行了,其他不用考虑的那么深。
『伊路阿迪鲁陛下与古拉乌鲁大人……啊。』玛蕾茜昂娜将目光转向傍晚的庭院。
这数日来,伊路阿迪鲁没有来到后宫,他是在躲避玛蕾茜昂娜,还是想躲避跟自己十分相似的青年……
遥望着庭院的方向,玛蕾茜昂娜突然转过头来。
『听说那个人跟阿纳伊娜很亲近。』
『因为那个女孩是迪姆人。』
彼瑟露不明白刚才的话题跟阿纳伊娜有什么关系。
『一定是因为是同一个国家的人,才会有某种亲近感吧。』
彼瑟露在努力回想:『阿纳伊娜经常去她母亲那里。』
『母亲……』
『据说失明的母亲和哥哥住在城外。』
『母亲和哥哥……』玛蕾茜昂娜半闭着眼睛,『有趣……』
到底哪里有趣了,彼瑟露不敢问。他发觉玛蕾茜昂娜在一边眺望庭院一边思考着什么。庭院的树木,以及盛开的花朵逐渐消失在暮色中,凉爽的风将玛蕾茜昂娜头发微微掀起。
『拉克西……拉克西……』呼唤她的是那只被称为森林王子的小鸟。不知道是不是记住了拉克西的发音,小鸟总是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拉克西感觉就像悌诶在呼唤自己一样。神殿中有几位年轻的巫女,已经跟她十分亲近了。不过因为不想打扰巫女们在神殿的工作,拉克西大多时候还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小王子。』拉克西这么称呼着只小鸟。看着那双黄金色的眼睛,就让人想起那个与悌诶长得一模一样的伊路阿迪鲁。
那张绝美的侧颜浮现在眼前,他那种孤独究竟从何而来?自嘲地说着自己被妹妹所憎恨……
悌诶说他和伊路阿迪鲁是魂之双生子。那么现在,在宫殿中,这两个魂之双生子一定相遇了吧。魂之双生子,应该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跟悌诶在一起的话,他应该不会感到孤独了吧。』拉克西面对着小鸟说。
『两个人合力的话……』拉克西突然反省到自己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啊?』如果悌诶将力量借给伊路阿迪鲁。那么阿度利艾在没有陷入混乱之前就会被平息,这样的话,要再兴伊塔鲁的话就不可能了。将病弱的哥哥接到这气候舒适的伊塔鲁的愿望就成了泡影。山地的严冬,对哈尔德的身体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负担。
『王兄……』拉克西想起兄长英俊的面影,总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安静,跟悌诶很像。
但是,最近却有种不同的感觉。是因为他发现悌诶在极度压抑自己的情感。那么,哈尔德是在静观其变吗?还是真的放弃了……不安的情绪侵蚀着胸口。
『悌诶……』对着小鸟,拉克西总是用少年的说话方式。『我想离开神殿。』
『然后呢?你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微笑着询问的,是魔法师拉古鲁德长老。
『怎么说呢,这也许就是世界的力量吧。』拉古乌鲁察觉到拉古鲁德语气中的迷茫。
『现在还不清楚这种力量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他认真地回答,『不过有这种力量已经十分惊人了。』
『恐怕他本人也不是很清楚吧。』拉古鲁德指出。
『如果经过训练的话,说不定可以控制这股力量。』古拉乌鲁抬头笔直地看着拉古鲁德的脸,凝视在那双眼睛。
『谁都需要一位指点迷津的老师。』
『哎呀呀呀……』拉古鲁德故意耸了耸肩。
『你要把这么大的重任托付给我这样的古稀老人吗?』
『我突然想起老师所说的力量。』
『什么力量?』拉古鲁德明知故问。
『师父不是说过,神明是可以呼唤的吗?』
『神吗?』拉古鲁德呵呵地笑了。
『即使祈祷也不会有任何回应的神明……』拉古鲁德想起不久之前古拉乌鲁说过的话。
是不是向神明祈祷也没有什么用处?当时古拉乌鲁这么问。
而拉古鲁德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我师啊,人类的行动是不是都遵照神的旨意?』古拉乌鲁问。
『不,虽然无法拒绝,不过我认为人类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
拉古鲁德认真回答后,又再度微笑。
『更何况意志这种东西,是不可动摇的。』拉古鲁德说的是悌诶。
『要阻止「世界」的力量,就要完全控制「世界」本身,就算你我合力啊……古拉乌鲁大人。』这次轮到拉古鲁德认真地看着古拉乌鲁说。『也无法动摇「世界」的意志!』
旋涡已经开始转动……
而旋涡的中心,悌诶的周围依然十分平静。还是无法与伊路阿迪鲁见面,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刚开始还非常悲伤,现在比那时要好多了。尝试了各种方式,虽然很少,他终于可以感受到伊路阿迪鲁的内心了。也许正因为他们是魂之双生子,才会如此的心有灵犀。换做是其他人,如果不在自己的身旁,是无法感应到的。
但是,这种只限于跟伊路阿迪鲁在同一屋檐下。
无法具体揣测他内心的动向……只知道他是高兴还是悲伤之类的情绪。
今晚伊路阿迪鲁的心很乱,是一种悌诶难以理解的愤怒却又悲伤之类的复杂感情。悌诶一时无法应对。他在夕风吹过的庭院石椅上坐下来,弹起了荼鲁度。为了让自己也平静下来,荼鲁度悠扬的声音传到了宫廷深处。
风越来越大,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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