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巫女王现在还身在世俗的话,作为独立的旗帜,慕名聚集而来的人恐怕也络绎不绝。
『我会告诉你神殿的出口。』
巫女王眯起眼睛看着拉克西。
『不过,在那之后你就变成一个人了啊。』
她无法掩饰不安的神色。
『一定要万事小心。』
『是。』
拉克西大大地点点头
『就算是为了悌诶。』
『是』
再次点头的拉竟西,脸颊被染成了红色。
『是谁!』
发现外面有人的是基塔。
基塔一个人留在难民街,和阿纳伊娜和撒达纳非的母亲——库拉德?阿纳丽思住在一起.他不仅负责照顾阿纳丽思。需要的时候还充当伯斯他们的联络员。
『怎么了?基塔……』阿纳丽思问。
『外面好像有什么人在偷看里面。』基塔说.『想看的话进来看不就得了。』
『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吧。』
阿纳丽思的声音里,混杂了悲伤的情绪,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就算察觉到了这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吧。
『去……关上窗户。』
阿纳丽思在催促基塔。
『已经很晚了。』
『嗯……』
基塔关上木制的窗户。
『还没跟悌诶、伯斯和拉克西他们取得联络啊。』基塔露出不满的神色。即使看不见,阿纳丽思也能感觉到。
『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谁都没有忘记你哦,基塔……』
阿纳丽巴安慰他。
『不是托人捎信过来说大家都没事吗。』
『那也……说是这么说……』
基塔的不满不会因为这种程度而减退。
『果然……还是忘记我了。』
『谁都没忘记你!』阿纳丽思坚定地说。『像基塔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能忘的了啊。』
阿纳丽思又重复着说。
『谁能忘的了啊……』
这句话有一半是说给门外的人听的,基塔没有发觉。
『妈妈……』
屋子外面窥视着内部的人影,含泪呢喃着。
『妈妈……』
人影转身,擦着眼泪离开了这个家。
阿纳伊娜在次日的黄昏又再次被玛蕾茜昂娜召见。
『您叫我?』
对着上前行礼的阿纳伊娜,王女出声说。
『我有事希望你去做。』
『是……什么?』
阿纳伊娜低下头,等待命令。
『你就这样去伊路阿迪鲁的房间。』
『啊……?』
阿纳伊娜不明白玛蓄茜昂娜是什么意思。
『把这个你带上。』
玛蓄茜昂娜取出了一把短剑。
阿纳伊哪接下后惊讶地睁大眼睛。
赐给她短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同一时刻,伊路阿迪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也许是因为盛夏的缘故。贵族们大多出去避暑了,不到海神大祭奠是不会回来的。
海神大祭典……这个对阿度利艾最重要的祭典是在数日后,同时也是伊路阿迪鲁的生日。
阿度利艾王——伊路阿迪鲁的生日。自从释生以来,国王一次也没有为他庆祝过生日。
今年应该会举国上下为他庆渺吧。
海神茜托莉的祭典,接下来是国王的生日……阿度利艾将被庆典包围。
本来不想麻烦古拉乌鲁就这样过的。
『生日吗……』
伊路阿迪鲁快十八岁了。
十八年……还真没有什么真实感。
伊路阿迪鲁开始幻想自己的晚年生活。
IV
一个人在房间里的伊路阿迪鲁,发觉门外有人。近卫士兵在门外待命。
今晚应该是伊路阿迪鲁最中意的近卫士官佛里德斯当班。就算不知道是谁,凭那一成不变的气息也能察觉到。
佛里德斯是忠实的,喜欢照顾人又细心,在不知不觉中,伊路阿迪鲁面对他就非常宽心。但也不能说交付所有的信任。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亡母和乳母更爱伊路阿迪鲁的了。但是就是这样尽心尽力守护他的乳母,为了自己的女儿,还是选择背叛了他。
幼年的时候,在母亲胎内的时候……暗杀伊路阿迪鲁的刺客就络绎不绝。有些人是为了金钱,有些人是被抓住了弱点,巴露莉特王妃借着他们的手来暗杀伊路阿迪鲁。虽然还是不习惯这种事,但时间长了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对乳母和她女儿之外的人都失去了信任……
伊路阿迪鲁的乳母,同时也是母亲伊丽丽亚的乳母,她和女儿两人在伊丽丽亚嫁到这里时被一起带到了阿度利艾。伊路阿迪鲁虽然也有哺乳的人,不过这个阿度利艾的贵族,在当他断奶后就离开了王宫。
乳母的女儿,是母亲的乳姐妹、从小的青梅竹马,因此,乳母的女儿也非常溺爱伊路阿迪鲁。
事情发生在数年前,乳母的女儿跟一个阿度利艾的贵族很晚才结婚,生下一个孩子。巴露莉特策戈将他秘密地绑架过来,逼迫她毒死伊路阿迪鲁。
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伊路阿迪鲁虽然知道这一点,却从没实际接触过……
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同时又是自己主人养大……迫于选择的女孩非常的苦恼,这一点被乳母发觉。代伊路阿迪鲁死去的乳母为女儿求得一条性命。
伊路阿迪鲁答应了她的请求,出兵去营救乳母女儿的孩子,但是孩子早就被撕票了。即使被王太子原谅,乳母的女儿也因不堪内心的痛苦折磨而自尽。
这是伊路阿迪鲁最信任的两个人……而这一天,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这都是因为母爱,背叛自己的是母亲的爱。
乳母的女儿,为了被绑架的儿子背叛了伊路阿迪鲁,而乳母为了能挽救自己女儿的性命,故意喝下了女儿盛给伊路阿迪鲁的毒酒。如果用天平来衡量的话,无疑是对女儿和外孙的爱战胜了一切。
为了金钱和地位背叛他人那种卑劣的人不足为奇,但是给予绝对信赖,品德高洁的人,也会为了最爱的人而选择背叛。伊路阿迪鲁终于亲身休会到了这种痛苦。
因此,就算是对伊路阿迪鲁充满了敬爱、忠心耿耿守卫他的佛里德斯,他也无法打从心底完全信任他。
不,不是这样的。伊路阿迪鲁无意识地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好被任何人背叛。就是为了不再次受到伤害。正因为如此,他对血亲的爱感到恐惧。爱自己的人们背叛自己的原因是因为对血亲的爱。是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却永远得不到的亲人的爱。
这一直压制在心中的某个角落的恐惧,在悌诶出现后突然膨胀,淤积在胸口。这让伊路阿迪鲁感到非常的不快。而且,他现在终于发现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悌诶所吸引。
『陛下……』佛里德斯在门外请示。
『什么事?』
『玛蕾茜昂娜王女派人过来。』
今天他谁都不想见。悌诶也好,玛蕾茜昂娜也好。现在如果见了玛蓄茜昂娜,说不定会被嫉妒驱使,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只有玛蓄茜昂娜是他想一直守护的人。不,除此之外,更不想被她讨厌。虽然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爱玛蕾茜昂娜,都被她憎恨着。至少,现在这种时候,伊路阿迪鲁无法拒绝玛蕾茜昂娜。
『玛蕾茜昂娜的侍从……』伊路阿迪鲁喃喃自语。
她很少遣侍从过来。
玛蓄茜昂娜无法拒绝伊路阿迪鲁的求爱。但是,她也无法单纯地笑出来
虽然最先向他示爱的是玛蕾茜昂娜,但那是迫于利害关系。现在的伊路阿迪鲁非常清楚这一点。那时伊路阿迪鲁借古拉乌鲁的手将先王杀害,然后将罪名嫁祸给巴露莉特,数日后将她处刑。玛蕾茜昂娜因此受到打击卧床不起,良心受到谴责的伊路阿迪鲁,来探望自己的妹妹。
看到玛蕾茜昂娜慌乱地抱住他不放,伊路阿迪鲁很高兴。除了公式性的场合之外,只是形式上的妹妹这样的依赖自己,这么的无助。
伊路阿迪鲁不由得紧紧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呢喃着让她放心。
『但是……但是……』
在伊路阿迪鲁的手臂中一边颤抖,玛蕾茜昂娜一边喘息似的说。
『我也会……我也会……像母亲那样被处刑吗……』
『你在说什么?』伊路阿迪鲁哄着她,『你母亲是母亲,你是你,你不是朕唯一的妹妹吗?』
『但是……我们是异母的兄妹……』
异母的兄妹就意味着可以结婚。这种语言上微妙的差别,当时伊路阿迪鲁至少表层意识上没有察觉。
『请原谅……对于你的母亲,我只能那么做,但是,我从没想过要对没有任何罪责的你下手。』
『啊……不过……』
玛蕾茜昂娜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伊路阿迪鲁在乳母的带领下,将她抱到了寝室。即使被放到床上,玛蕾茜昂娜还是不安地紧紧抓住他。
『放心吧,你现在是这个深宫的女主人,随你喜好行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伊路阿迪鲁不停地安慰玛蕾茜昂娜。
『只要你觉得幸福,我什么都会为你做。』
『什么都做……?』
玛蕾茜昂娜用润湿的眼睛望着伊路阿迪鲁。嘴唇微张,露出珍珠般的贝齿。吐息中隐含着花香。这时伊路阿迪鲁才发现玛蕾茜昂娜穿的是睡衣。上等的麻布将身体的线条一展无遗,白哲的肌肤微微地透露出来,而且胸口的部分特别薄。
伊路阿迪鲁终于意识到自己抱着的是身着薄衣的绝世美人。透过麻布的质地,他感受着玛蕾茜昂娜柔软的肌肤。
『玛蕾茜昂娜……』
伊路阿迪鲁用颤抖着声音呼唤着,凝视着她那张薄红的嘴唇。
面对出神地望着自己的伊路阿迪鲁,玛蕾茜昂娜闭上眼睛将嘴唇凑过去。不知不觉中,双唇重叠。
伊路阿迪鲁撬开对方的双唇,滑人湿润的口腔中,忘情地吮吸着温湿甘美的软舌。
玛蕾茜昂娜纤细的指尖潜人伊路阿迪鲁红黄金波浪般的头发中,轻抚着他的耳际。
伊路阿迪鲁就这样让她平躺下,本该在旁边伺候的乳母无声无息地尽了出去。
伊路闷迪鲁紧紧地抱住玛蕾茜昂娜,全心全意地注视着她。
除了公式性场合以外没有任何交流的妹妹。至今为止,他总是从阴影中眺望着这个妹妹。
被母亲巴露莉特溺爱,在权势顶端生下的王女,经常被一群人包围着,过着奢华幸福的生活。
同样是王妃所生,而且是王位继承人的王子,因为被父王疏远,而湮没于世人当中的伊路阿迪鲁,非常羡慕这样的玛蕾茜昂娜。
伊路阿迪鲁从那白哲的纤颈到肩口,以及胸口之间不断地吻着。
『啊……』玛蕾茜昂娜发出了既不像吐息又不像喘息的微弱声音。
伊路阿迪鲁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女人,玛蕾茜昂娜却很明显是第一次。在这一夜之后,两人的立场完全逆转。玛蕾茜昂娜是在拼命。
她非常清楚伊路阿迪鲁是个弑父、并且将罪名扣在母亲巴露莉特身上的人。这几天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夜不成眠。这是一个赌注。
她曾经偷看过母亲是怎么俘获父王的心、诱惑父王的,跟伊路阿迪鲁同是十七岁的她,非常清楚如何将自己的美丽作为武器。
在黎明前,玛蕾茜昂娜确信自己稳操胜券。之一是被伊路阿迪鲁所爱,还有就是……他对自己抱有的罪恶感。那晚之后.这种胖利更是不可动摇。
『玛蓄茜昂娜的侍从……?』
伊路柯迪鲁命令佛里德斯让对方进来。这种时候来有什么事?进入伊路阿迪鲁的起居室的,是个非常眼熟的奴隶少女。她在进入房间后立刻屈膝跪下。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伊路阿迪鲁悠闲地坐在椅子上问。伊路阿迪鲁将室内的灯熄掉了几个,房间被昏暗支配着。
『玛蕾茜昂娜有什么传言吗?』
少女将手放在胸前沉默地颤抖着。
『到这边来。』伊路阿迪鲁催促着。
『是……是!』
阿纳伊娜向前跪行了几步,再次畏缩。
『没什么好怕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伊路阿迪鲁发现少女颤抖的很厉害,温柔地说。
『朕记得你的脸,你是前几天在地震的时候保护马蕾茜昂娜的侍从吧。』
『是……是的。』
阿纳伊娜瞬间抬起脸,咬着嘴唇又再次低下头。
真令人意外。平常根本不把女奴放在眼里的伊路阿迪鲁竟然还记得自己。
『再稍微过来点,你这么畏惧的话就没法说话了。』
伊路阿迪鲁看着还在颤抖的阿纳伊娜苦笑。
『是什么坏消息吗?无论什么事朕都下会责怪你的。』
阿纳伊娜已经靠近到触手可及的地方,突然站起来。
伊路阿迪鲁看到少女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请您原谅!』
少女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嘶哑地叫着向伊路阿迪鲁的身上撞去。
伊路阿迪鲁轻易地就接住了少女。同时,也接住了她手中的短剑。他将少女抱上膝头。
『愚念的行为……』悲哀的语调笼罩着少女,『难道要为玛蕾茜昂娜尽忠到这种地步吗……』
『啊!请放我下来。』
少女几乎要昏过去似的哀求他。
但是,伊路阿迪鲁还是紧紧地抱住阿纳伊娜。激烈的颤抖传了过来。
『不用怕,也不用解释。』
他平静地说。佛里德均在临室待命,他不想引起不必要骚动。
『我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原本……』
伊路阿迪鲁那留有伤痕的美丽的脸苦笑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他不知道玛蕾茜昂娜为什么会派这么温和的女孩来袭击自己,她有什么企图,这种女孩怎么可能伤得了伊路阿迪鲁。
『为什么你像小鸟一样的颤抖。』
短剑还握在阿纳伊娜的手里,已经没有了杀意。不,刚开始就根本没有杀意。
『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你已经不能再回到玛蕾茜昂娜那里了。』
玛蕾茜昂娜绝对不会给个失败的刺客活着的机会。她的母亲巴露莉特也是这种人。
『能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去吧,你奴隶的身份也被解放了,如果有亲属的话,就跟他们一起走吧。』
伊路阿迪鲁用指尖轻轻地抬起阿纳伊娜的脸。也许因为略微放宽了心,少女的身体颤抖的不那么厉害了,但那双瞳孔还润湿着。
美丽的脸。伊路阿迪鲁第一次发现,阿纳伊娜是那么的可爱。
即使是聪慧的伊路阿迪鲁,恐怕也没有想到,阿纳伊娜是被威胁着要杀死她的家人才哭着来到他的房间。
『所以,别哭了。』
『我……我……』阿纳伊娜摇了摇头。
『公主殿下……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的……我的一意孤行……』
『好了!』
伊路阿迪鲁抱着少女的手臂微微用力。
『我不会怪罪玛蕾茜昂娜的,这只是她恶劣的玩笑罢了。』
伊路阿迪鲁本身也是这么想的。她这么做到底隐含着什么样的信息,他不想深思。
伊路阿迪鲁稍微放松了点力量,阿纳伊娜得以脱身,在椅子前面跪下。
她抬头看着伊路阿迪鲁,润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目光像在与他诀别。她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深深地吐了口气。
『啊,不好!』
伊路阿迪鲁来不及阻止少女,发现时已经晚了一步。
玛蕾茜昂娜给予的短剑,深深地贯穿了少女的喉咙 。切开了颈动脉.血喷洒了出来,溅了一地。
『愚蠢……为什么要作出这么愚蠢的行为……』伊路阿迪鲁丝毫不介意奢华的衣服上沾满血,他将少女抱起。
『我说过完全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请原谅……请原谅……』
阿纳伊娜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每重复一次,就会有大量的血咳出来,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完全,都是我一个人所为。』
『……是吗?是我大意了。』
伊路阿迪鲁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
乳母的女儿是为了什么背叛自己的……
『她将你的亲人作为人质吗,好残忍……』
就连伊路阿迪鲁也不禁咬紧牙关。
『竟然做了这么残酷的事……』
『不……不……都是我……』
『不用说了…』
就像在叱责她一般,伊路阿迪鲁抱紧少女,贴近她的脸颊。他知道少女已经没救了。
『不要死,小鸟……』
伊路阿迪鲁第一次发现,他连少女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许死。』
『我……我,非常的幸福。』阿纳伊娜说。
『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罪,陛下还用这么温柔的口气对我说话。』
『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