悌诶解放了诅咒的力量。
『啊啊!』
『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看到悌诶倾斜着身体就这样颓倒在地板上。他抱着骷髅匍匐过去。悌诶捂住脸,整个人卷曲着倒在那里。
『忒巴悌诶』
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旁边,他抱起悌诶。
悌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为什么他会失去意识,伊路问迪鲁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是,他内心产生强烈的自责。他知道一定是因为自己。比起自责,更多的是后悔。
他明白,悌诶是无罪的。
深深刺伤他的是他自己。因此,才逼迫像自己分身一样的悌诶到这种地步。他在折磨悌诶的同时,也在自虐地让自己的血继续流。只因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内心深处被人窥视。
地震很快就结束了。
『忒巴悌诶』伊路阿迪鲁抱着悌诶说,『地震结束了哦。』
悌诶没有任何反应。伊路阿迪鲁不知道,悌诶又回到自我封闭的状态了。
在特?阿迪鲁市墟墙沙化的时候,他自己逃进了内心深处,与外界隔绝。这地震不是自然现象。是悌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唤起的。悌诶对自己感到恐惧。
第一次发觉憎恨之心,这种愤怒夺走了他的心智。让这种恐怖的力量释放。如果不是伊路阿迪鲁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恐怕不仅是这个宫殿,连周围也会毁灭吧。
而悌诶感到最恐惧的是:在忘我的状态下.被伊路阿迪鲁唤回的事实。正因为伊路阿迪鲁是他的魂之双生子,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声音也能穿过他能量的保护膜直接传到达他的脑海中。那么……如果伊路阿迪鲁不在了的话会怎么样?说不定会造成几千人的死伤,引起更大的灾难。与悌诶的愤怒产生共鸣的精灵们会不断的聚集,造成更大的地震。
『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呼唤着怀中的悌诶。
『阿维鲁?忒巴悌读』
悌诶没有张开眼睛,也没有动。但是伊路阿迪鲁能感到悲伤,胸口深深的伤痛。那是他第一次直接感受到悌诶的感情。
地震,在几乎没有波及到王宫以外的地方就结束了。周边的地方就像以往发生的小地震一样,程度不大。王宫下部受到的损伤也很小。
但是.王宫上部和内宫却引起了大骚动。不知为什么,直到地震结束都无法打开书房的大门,佛里德斯他们只好从旁边的窗子跳进来。伊路阿迪鲁亲自将悌诶放到自己的寝室。在悌诶清醒之前,他想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但是,悌诶还没有醒过来。
一个小时之后,古拉乌鲁赶到。
回到自宅的古拉乌鲁发觉轻微动摇,立刻了解它的本质,察觉到灵源是谁就立刻赶来。
古拉乌鲁目即使在深宫,也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出王宫,当然,也得到了王的允许进入他的寝室。
他是伊路阿迪鲁招来的宠臣。不管是否出自真心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是唯一值得信赖的大臣。在王太子时代.就是这个男人唆使伊路阿迪鲁暗杀父王尼莫斯阿迪鲁的。
看到内宫的这个样子,古拉乌鲁进行了各种猜测。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进入王的寝室,遣退了下人,占拉乌鲁平静地问。
悌诶躺在王的寝台上。伊路阿迪鲁就坐在他旁边守护着他。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和古拉乌鲁两人。
『他还没有醒过来……』
古拉乌鲁第一次听到王如此不安的声音。
『怎么了?』
伊路阿迪鲁仿佛确信:古拉乌鲁的话,一定什么都会知道,他像小孩子一样抬起脸问。
『为什么他不睁开眼睛。』
『具体的不清楚。』古拉乌鲁摇头,『我想……是不是因为力量用尽了?』
『力量用尽了?』
伊路阿迪鲁看着悌诶,皱起眉头。
『陛下,您应该看到这个男人在特?阿迪鲁引发了什么吧?』古拉乌鲁说。
『你是说崩塌的城墙吗?』
『正是。』
『特?阿迪鲁的城墙沙化就是这个人所为。』
『今天的地震也是同样的性质。』
『地震,这地震是他引发的吗!』
就连伊路阿迪鲁,也不由得惊讶地探出身子。
古拉乌鲁点头,把了一下悌诶的脉搏,看了看他的样子。他是魔法师,跟悌诶一样也学过相当的医术。
悌诶陷入深沉的昏睡状态。呼吸和脉搏都只有平常的一半,体温也很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古拉乌鲁重复着刚开始的疑问。
『朕让他看了自己的父亲。』
古拉乌鲁看到伊路阿迪鲁充满强烈悔恨的表情。
『父亲……难道是……』
『就是阿维鲁?瑞切尔的骷髅。』
『您让他看了那个吗?』古拉乌鲁一时绝句。
『是的』
动摇的伊路阿迪鲁,发觉古拉乌鲁丝毫没有对阿维鲁?瑞切尔头盖骨的存在感到奇怪,不由得愤怒的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
『好可怜……』
古拉乌鲁的话,让伊路阿迪鲁的脸色瞬间为之一变。
他发觉在面对古拉乌鲁时,自己总有点撒娇的心态。
而古拉乌鲁现在却同情悌诶,这让他嫉妒。
『这孩子是在父亲战死的当天晚上出生的,连自己父亲的脸都没见过。』
『那又怎么样?!』
伊路阿迪鲁站起来,狠狠地打了古拉乌鲁一个耳光。
Ⅵ
从玛蕾茜昂娜那里得到的短剑,感觉比实际要沉重的多。
一个不到是十五岁的少女,就要面对冰冷的死神。
死神……实际上,自己的性命已经是死神的囊中物。
『你有个失明的母亲和哥哥吧。』
说这话的时候,玛蕾茜昂娜目光飘向远方。
『在这个都市里……』
这个都市……阿钠伊娜战栗地发觉,这句话隐含着双重含义。
母亲和哥哥住在这个城市里,这是王女表面上的意思,实际上她想说的是,在这个诚市,要如何摆布他们两人的命运轻而易举。
王女说,哥哥撒达纳非是背叛悌诶和拉克西的人。
『说谎……』
虽然失口否定,但阿纳伊娜还是受伤了。胸口很痛,自己无法承受这种沉重的负担。因为她对哥哥抱有怀疑。
这是让阿纳伊娜比置身于奴隶更艰辛的事。为了能解救自己,拼命四处筹钱的哥哥……把母亲和阿纳伊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哥哥……就算哥哥真的背叛了别人,也一定是为了自己和母亲。怀疑比任何人都信赖的哥哥让她很痛苦,她不能原谅这样的白己。
胸口钝重,苦闷窒息,手足冰冷,有种麻痹感。
这个时候,被赐与了短剑。
跟这个过于沉重的命运一起。
接受命令,伸手去接短剑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像在做梦一般。但是短剑的重量是那么的真实,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作为侍从被派到王的房间,暗杀伊路阿迪鲁。
阿纳伊娜不觉得自己能做这种事。下命令的玛蕾茜昂娜恐怕也不认为她能杀的了陛下。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了表示自己还憎恨着伊路阿迪鲁吗?
还是少女的阿纳伊娜无法猜透当中的玄机。
玛蕾茜昂娜的内心决不原谅伊路阿迪鲁.在伊路阿迪鲁不在的时候,她的这种憎恨表露无疑。在她身边伺侯的阿纳伊娜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是,她无法反抗。
这关系到哥哥与母亲的命运……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伤及伊路阿迪鲁毫发。虽然很怕他,但她还是暗中爱慕着王。对阿纳伊娜来说,伊路阿迪鲁就是梦想。
当然,身份不同,别说是得到伊路阿迪鲁的垂青,就连对方出声叫她都不敢奢望。
她只是,想看着他。
无论何时,都想静静地守护着他。
阿纳伊娜的愿望只有这么一点点。
就算奴隶连偷偷爱慕着别人也不被允许。但是,阿纳伊娜认为,他们的心是自由的。
即使身为奴隶,至少心是自由的。
这句话是母亲阿纳丽思经常挂在嘴边的。阿纳伊娜就是听着这些长大的。
大陆最后的共和国迪姆。作为一名迪姆共和国的市民。这是阿纳丽思的骄傲,也是她最后的堡垒。
『就算是沦为奴隶之身.也要保持一颗自由的心!』
在母女被迫分别的时候,阿纳丽思对幼小的女儿这么说。
『决不能舍弃骄傲……』阿纳丽思每次说到这里都遥望着远方,『如果阿维鲁?巴莰议长还在的话,也一定会这么说。』
迪姆共和国评议会的会长正是悌诶的祖父。
『悌诶先生……』
阿纳伊娜想起了悌诶的存在。
那个跟伊路阿迪鲁非常相似的人,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美青年。说不定可以在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挽救他。
『但是……』
阿纳伊娜立刻想起,悌诶的身份现在还很暧昧,与其说是王的客人,不如说是囚犯。如果请求他帮助的话,就会让他置身于更尴尬的立场……他不仅是母亲的恩人,还给予了她很多的帮助。
绝对不能给悌诶先生活麻烦!阿纳伊娜下定决心。
自己如果死了的话,就不会连累任何人。
那就勇敢的去死吧。
可以的话,至少要死在爱人手中……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十五岁的少女,只能考虑到这种地步。她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阿纳伊娜把这种苦涩往自己肚子里咽。将短剑藏在胸口,独自一人向伊路阿迪鲁的房间走去。远处传来了荼鲁度的乐声。听在她的耳里,就像悌诶为自己弹奏的饯别曲。
『是啊,是我和巴利凯。』
听到曼莉德的话伯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扎鲁伏特的爱女卡莉斯塔和她儿子斯雷被黑衣人袭击的时候.附近还有人隐藏在草丛中,伯斯不可能没有发现。
那时候就很介意。明明完全没有敌意,为什么会慌慌张张的逃走。
如果当时是曼莉德和巴利凯的话,就可以理解了。因为当时两人是宰相的保镖,不,巴利凯现在还是。
伯斯和曼莉德接受了元帅的盛情,作为客人留在这里。当晚两人共处一室,因为是为客人准备的,相当的气派。
原本这个秘密淤积在胸口也让曼莉德觉得难以忍受,在前几天她终于向伯斯坦白了。
『不过请相信我,那位小姐和少爷.我们一个指头都没碰过。』
『我知道。』
将怀着必死表情的曼莉德抱紧.伯斯宠腻地笑着。
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无沦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吧。他熟知曼莉德的性格,要她伤及妇幼,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他们都被宰相骗了吧。』
『我想巴鲁顿宰相也不是真心想伤害他们。』曼莉德说,『他讨厌的只有元帅。』
曼莉德第一次面对军相,是在离开那个宅邸的时候。巴鲁顿用好色的眼光欣赏着眼前这个美女。如果是普通的男人的话,性急的曼莉德肯定会沉不住气去打倒对方吧。
『如果是宰相,就不会随便下手吧。』
『是啊……可以的话.他会尽量将这种怀疑转嫁到别人身上。』
转嫁……也就是所属奥鲁本的反阿度利艾组织。就算不接受宰相的命令,他们也不得不根据他的意愿行事。到时候宰相一定会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不,何止如此,一旦权利真的落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就会开始镇压他们了。
巴鲁顿也是纯粹的阿度利艾人。他也爱自己的国家,让阿度利艾人在自己的领土上火拼,这种事他不会放手不管的。
奥鲁本应该知道这一点。因此他跟宰相达成协议的筹码不是争取特?阿迪鲁……旧伊塔鲁公国的独立,而是在阿度利艾制造混乱。
阿度利艾如果引起内乱的话,被阿度利艾合并的、以及被灭亡的各国残党就会蜂拥而起。
那时正是伊塔鲁独立的好机会。
当然,巴鲁顿也非常清楚,反阿度利艾也可以杀害扎鲁伏特元帅,然后再挑明幕后黑手是巴鲁顿,激化他与扎鲁伏特派的关系。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跟奥鲁本他们接触……伯斯对这个叫巴鲁顿的男人城府之深感到恐惧。
『巴利凯还是像你一样早点退出比较好。』
想起他是共同战斗的同伴,伯斯不由得额前布满了阴霾。
当然,他试着去说明巴利凯。但是,巴利凯却说:『我在那里可是保镖的队长哦。佣金是不……样的啊,佣金。』
他还留在奥鲁本那里没有离开,有他自己的打算。
『巴利凯说他差不多也要收手不干了。』曼莉德说,『所以.他需要存钱。』
『是吗……』事已至此,伯斯就只有叹气的份儿了。
『我啊,可以的话希望能做那位小姐的保镖。』
虽然不是出于本意担任那次急袭的工作,但还是让曼莉德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伯斯也非常理解这一点。
『但是……卡莉斯塔小姐已经嫁到撒加家去了,你如果要做小姐的保镖.就要去撒加家。』
曼莉德如果去了撒加家的话.两个人就又要分别了。
『而且,做那种工作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受到宰相的袭击。』
宰相恐怕已经知道悌诶是什么人了吧。拉克西的事肯定也知道了。那样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他们和伯斯的关系,还有伯斯跟曼莉德的关系。
跟悌诶有关连的人,都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不能将曼莉德暴露在危险之中!
就算再怎么厉害,人终归还是有极限的。在战场上多次死里逃生的伯斯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
运气不好的话就会死。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背脊发冷。命运的女神不会总是对你微笑。
『我不想放开你。』伯斯享直地说。
他从心底爱着曼莉德,这是真的。这样一个追逐着自己身影而来的女人。
『总有一天会有你雪耻的机会,你就不能耐心地等到那个时候吗?』
伯斯紧紧地抱住曼莉德说。
『相信我。』
『好吧……』
曼莉德白皙的手臂环上伯斯的脖子,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交付给他。
Ⅶ
都过了一整天了,悌诶还没有醒来,继续昏睡。
『他不会就这样永远醒不过来了吧?』
伊路阿迪鲁为了隐藏心中的不安,刻意用蛮横的口气。他的表情像是在说,他不醒过来都是因为你。看在眼里的古拉乌鲁不由得露出微笑。
『不知道。』
古拉乌鲁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摇头说。
『因为我从没见过有人可以将自己封闭的这么深。』
『不知道?』伊路阿迪鲁的目光变得险恶。
『如果是我的师父的话……或许……』
古拉乌鲁喃喃自语,反而更引起伊路阿迪鲁的注意。
『你的师父是……』
古拉乌鲁计算着,他知道伊路阿迪鲁一定会仔细盘问。
『我的魔法老师。』
『魔法的……』
『虽然年事已高,不过我的力量还远远不及他。』
古拉乌鲁恭敬地将手放在胸前。
『那么,叫那人过来。』
伊路阿迪鲁命令道。
『这……属下做不到。』
古拉乌鲁微微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
『因为我的师父是维尤拉出身。』
古拉乌鲁在伊路阿迪鲁的耳边轻声说.语气中却没有卑下和轻蔑的感觉。
『是维尤拉也没关系,将他带来。』
伊路阿迪鲁不是那种很拘泥身份的人。作为最高统治者,他对下层的等级分类没什么实在感。从宫殿的观物塔看下去,所有人不是都是一样吗。
『维尤拉是不允许进入王宫的。』古拉乌鲁简洁地说明,『除了沿街卖艺或者乞讨,他们有时甚至不被允许进入城市。』
『别人又不知道他的身份,让他进来不就行了。』伊路阿迪鲁有些焦急。
『不』
虽然明知陛下心急,古拉乌鲁还是悠然地摇了摇头。
『我的师父拉古鲁德,在先王尼莫斯阿迪鲁陛下在位时,曾经为他效力过,我想有很多人认识他。』
『拉古鲁德……』
伊路阿迪鲁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应该听说过……
『大魔法师拉古鲁德!』
不愧是受古拉乌鲁的耳濡目染。
拉古鲁德是伊路阿迪鲁的父亲尼莫斯阿迪鲁在位时雇佣的魔法师,为他做了各种各样的事。
但是,因为身份的关系,诽谤他的人也很多。战乱结束后,已经不需要这样的魔法师了,拉古鲁德有先见之明自己要求隐退。但是不久之后,维尤拉还是受到了大规模的镇压。
大家都知道拉古鲁德、还有阿度利艾王国的维尤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