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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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玫瑰-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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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席间的所有贵族再度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回到这几位教皇儿女身上,看着这三个人的一举一动——每一双眼睛里都带着恶意的探究和好奇。

阿黛尔绞着手,深深呼吸,终于强迫自己安静了下来,露出微笑。

“亲爱的哥哥嫂嫂,你们来的可有点晚,”她屈膝行礼,“我非常挂念你们。”

“阿黛尔公主。晚上好。”纯公主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回礼。用流利地希伯莱语道,“原谅我和西泽尔来的晚了一些——因为我们晚饭时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

“没有关系,我亲爱的嫂嫂。”阿黛尔微笑着回礼,“听说嫂嫂虽然是晋国公主,但是宫廷舞却跳的非常好——作为晚到的谢礼,今晚能否让我欣赏到嫂嫂的美妙舞姿?”

“真是不好意思,我有空应该多来陪陪公主,”纯公主微笑着用扇子抵住下颔,看了一眼身侧沉默的丈夫,“可惜我作为他的机要秘书,忙得连去舞会和戏院都抽不出时间来——阿黛尔,你应该责怪你的哥哥,是他让我没有尽到做嫂嫂的职责。”

“哥哥,嫂嫂说的难道都是真的么?”阿黛尔微笑起来,走上去坐在西泽尔身旁,不露痕迹地拿走了他手边的雪茄,“我一直知道你不是一个好哥哥,却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不是一个好丈夫——看来你应该再去一次圣特古斯教堂好好的忏悔,哥哥。”

她最后一句话里带着某种深意,然而西泽尔一直只是淡淡的微笑,握着一杯红酒,默不作声地听着两身侧个美丽的女子对话,眼睛却是越过了人群,看向镜宫的另一个角落。

费迪南伯爵倚着壁炉,正在和H伯爵夫人低声亲密的交谈,但是似乎直觉到了这边的目光,他骤然抬起头来,对着这一对兄妹所在的方向扬了扬酒杯。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仿佛可以听到某种隐秘尖锐的声音。

这边,姑嫂在亲密的交谈,说着贵族女子间的一切时髦话题:丝绸裙子,香水,玫瑰,胭脂,温室里培育的名贵花朵……而周围的贵族们和艺术家们在谈论着各种话题,男子们为了表现自己的博学和幽默几乎是不惜用尽了一切方法,话题也是广泛得令人吃惊:从天文学到园艺,从红场里的赛马到大竞技场的角斗,无所不涉。

“哎哟,各位大人。说起宗教和神,你们是否知道就在一个多月前,东陆真的出现了神迹呢?”最后,似乎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博学,英格拉姆勋爵开始说起了东方的神秘宗教,“在鬼节那天夜里,至少有一百个东陆人号称在天空里看到了龙!”

“龙!”贵族们惊呼起来,“是那种生有双翅会吐火的魔兽么?”

“但愿女神宽恕你们!”英格拉姆勋爵喊道,“要知道,在东陆龙可不是邪恶的东西。它没有双翅,也不是魔鬼的伙伴——它是皇帝的守护神,是至高无上的神兽。”

“那么它为什么会在鬼节出现?”一个老贵族摸着翘起的胡子怀疑地道。

“嘘……那些看到的人们都说,那是因为魇蛇出现在帝都了。那是魔鬼的化身——是死去人怨气结成的怪物。”英格拉姆勋爵压低声音道,“而龙守护着皇帝,在皇宫上空和魔鬼激烈的搏斗了一夜。那天夜里电闪雷鸣,落下的雨都是血红色的!”

“是真的么?”一个动物学家抬了抬眼镜,瞪大了眼睛。“那我可要去东陆一趟,看看有没有人拣到一片蛇鳞或者一滴龙血,好把它放到玻璃皿里化验一下。”

贵族们轰然大笑起来,显然对于艺术家们这种夸夸其谈并不相信。然而,阿黛尔却停止了交谈,侧过头去倾听着那边的谈话,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紧张。

英格拉姆勋爵没有在意大家的嘲笑,开始滔滔不绝地继续说起来。他谈论着东陆的神秘宗教,说到了东陆那些不信神的人们侍奉的种种偶像,以及侍奉偶像的巫女。

那些拥有法力的巫女从小居住在神庙里。作为神魔的妻子被祭献出去,一生无法生育。

在他说到几十年前东陆的猎杀女巫行动和咬尾蛇符号时,阿黛尔脸色微微一白,终于难以克制自己,闪电般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谈话者——

而勋爵此刻居然也在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那一瞬,阿黛尔只觉得心脏一阵急跳,几乎无法呼吸。就在此刻,一双手默不作声地伸过来,仿佛安慰似的紧紧握住她的手。她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深沉看不到底的眼睛。西泽尔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喝酒。只是沉默地凝视她,仿佛看到了她内心所有的恐惧和怀疑。

就在此刻,华尔兹的乐声响了起来。

“阿黛尔,”毫无预兆地,西泽尔忽然站了起来,“跟我跳一支舞吧。”

阿黛尔吃惊地看着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看他身侧的纯公主——那个东方的女子也在看着他们,然而黑色的眼睛里却深不见底,没有任何表情。

“没关系,你们跳吧。”纯公主微笑,“有一打的男伴等着我呢。”

西泽尔对着妻子点了点头,手上暗自用力,一把将妹妹拉入了舞池。阿黛尔几乎是一个踉跄跌入了他手臂间,不等抬起头,身子已经开始旋舞。

“松开手,”她低声道,“别靠那么紧,别人在看。”

“我有话和你说。”然而他没有松开分毫,只是低下头,在她耳畔道,“从东陆回来后,你几乎就不听我说话了,阿黛尔。”

她微微冷笑:“二十几年来,我听得够多了。”

“以前你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阿黛尔。”西泽尔冷冷开口,眼睛却越过她,看着人群里随之步入舞池的妻子,“你变了。看来送你去东陆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她不为所动,针锋相对:“以前你也从来不会这么对我,哥哥。”

“怎么对你?把你当作一次交易?”他收回了视线,忍不住的冷笑,“要知道就算没有我的存在,父亲照样还是会把你一次次地送出去——无论东陆还是西域,身为公主的命运都不过如此。阿黛尔,记住,如果不是我,你的命运就是在高黎深宫里被那个老头折磨死。如果不是我,你的命运就是在东陆冷宫里守一辈子的活寡!”

她的身子忽然僵硬,只觉得耳边低语的仿佛是魔鬼的声音。

“是我一次次的把你夺回来,阿黛尔,”他轻声叹息,脸上没有表情,手却握紧了她的腰。“我不想松开手,阿黛尔,为守护你尽了心思。”

她苍白着脸,木然地随着他的脚步一起旋转。

“而你却因此责备我,妄想先松开手来。”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某种刻刀似的力度,一下一下的凿入她心里,“只记得我是怎样把你一次次送上迎亲马车,只记得我背着你和别人交换条件,只记得我是怎样谋杀你的丈夫!——但是你却恰恰忘记了。我不惜污了自己的手,被所有人议论和诋毁。又是为了谁?”

阿黛尔开始微微颤抖:“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我自己?”他低声冷笑:“呵……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什么你在婚典上喝下那一杯毒酒时,我怎么会在千里之外紧张得发抖?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为什么要发出战争的警告,对公子楚说如果不把你送回来就带兵去天极城?——见鬼,如果不是为了你,谁会去招惹这样一个对手!”

“不要说了!”阿黛尔忽然低声开口,近乎失态地抓紧了他的肩膀。

仿佛明白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意味着什么,西泽尔沉默下去,再也没有提。两人只是随着舞曲默默旋转,脸上都没有表情,仿佛冰雪塑成的雕像。

人群在他们身侧不断地靠近又远离,一对对的贵族们翩然而来,对这一对皇室兄妹颔首致意,同时致以探究好奇地眼神——然而他们一概没有回礼。对此刻的他们而言,这个世界仿佛在极其遥远的地方。

“好了!”终于,她咬着牙低声说出来。“不要再说这些了,哥哥。”

她霍然抬头看他:“既然如此,既然要费尽心思把我夺回来,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别把我送出去?”她拼命克制着自己,颤声低语。“哥哥,如果你真的爱我胜过一切,那么你根本就不会让我离开翡冷翠、离开你!”

那只扶着她腰际的手僵了一下,西泽尔的脸色瞬间苍白。

“你有你的底线,那就是不能反抗父亲,不能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阿黛尔轻声。咬着嘴唇。“不要跟我说如果不是你我的命运会如何悲惨——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离开翡冷翠,离开皇宫,或许离开这个人世了!而无论怎样,都不会比现在悲惨。”

“阿黛尔!”他低声喊,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总是要我等你、再等你。可是,哥哥,你有你的梦想,有你的野心,有你的妻子和兄弟——我又有什么呢?”她惨然一笑,“我无能而软弱,唯一拥有的不过是自己的意志——而在去东陆之前,我甚至连这一点都没有发觉。

她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所以,这一次回来之后,我就有了决定——我决定运用我仅有的意志力,离开你。”

那样轻微但坚决的一句话,就如一剑刺穿了西泽尔。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一把勒住她的腰,就站在舞池的中间定定看着她,眼里的神色一瞬间极其可怕。阿黛尔本来以为自己有了足够的勇气,但忽然间却觉得畏怖,竟然在这种目光之下倒退了一步。

他们停在大厅的水晶灯下,旁边几对正在跳舞的贵族一时间来不及收脚,几乎撞到了他们,看着在大厅中心忽然停下来的这一对兄妹,个个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西泽尔?”纯公主也停下了脚步,低声看过来。

“没事。”她的丈夫苍白着脸回答,神态镇定地挽住妹妹的手,对众人道,“阿黛尔刚刚扭了一下脚,我得扶她回去休息了。继续跳舞吧,不用管我们。”

所有人露出释然的表情。阿黛尔的身影有点虚弱,几乎是无法支持一样,被西泽尔半扶半抱着,走向一个垂挂着帘幕的角落位置,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真是令我想起他们小时候的模样呢,”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贵族喃喃开口,有些自诩资历地对众人道,“在公主童年失明的时候,西泽尔殿下就每天牵着她走在皇宫里——真是一对可爱可怜的小人儿。”

“……”纯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丈夫的背影,黑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担忧。

乐曲重新响起,中断了的片刻地舞会继续进行。

然而,回到座位上的阿黛尔却脸色苍白,仿佛要喘不过气来一般地握着领口,直到那些白玫瑰和素馨花都被揉成碎片,一句话也不说。

“阿黛尔,你在试图激怒我。”西泽尔拉下了帷幕,给她倒了一杯苏打水,往里面滴了几滴药,递了过来,“你太激动了。来,喝了它。喝了就会好了。刚才的那些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也希望不要第二次让我听到。”

“出去。”她没有碰那杯水。只是定定凝视着窗外,低声:“让我一个人呆着。”

“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西泽尔反而走过来,伸出了手,“如果你觉得在大厅不舒服,那么我们去花园里散散步。”

她定定看着那只递到面前的手,忽然低声笑了一笑:“不,哥哥。我不会再让你引导我了——无论去哪里我都能自己去。我再也不是那个瞎子阿黛尔了。”

他的脸色变了一下:“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去不了。”

“不,至少,我可以再度出嫁。”阿黛尔微笑起来,那个笑容带着一丝尖刻的讥讽,“这是你无法阻止的事情,对么?等我守寡期满,就算父亲不把我第三次送出去,我也会主动向他要求出嫁——如果我嫁到大洋彼岸的卡斯提亚公国,那个你兵力无法到达的地方呢?”

西泽尔蓦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内爆裂开来,令他晃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低声冷笑,“你以为到了如今,还会有男人敢于娶你么?”

“呵,当然!”仿佛被他那种语气激起了愤怒。阿黛尔挺直了腰,同样冷冷回答,“我知道你派雷杀了所有接近过我的男人,但只要我拥有美貌和一个教皇父亲,这个世上追逐我的人就不会断绝!——哥哥,我一定会第三次出嫁。但记住:这一次,却是我自愿离开地。”

“阿黛尔!”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你疯了?”

“我没有疯,亲爱的哥哥。”她抬头盯着他。一句一句的低声开口:“这是我第二次在运用我的意志力——而上一次,则是在离开东陆的时候。”

她轻声说着,仿佛自语,一边缓缓站了起来:“是啊……弄玉公主说的对,既然清楚你们都是怎样的人,我必须离开,否则迟早都会被你们摧毁。”

“阿黛尔!”西泽尔脸色苍白得吓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就这样走开。

然而阿黛尔带着一种愤恨的表情用力挣脱,却被越抓越紧。短促的僵持后,她忽然间仿佛失去了控制,开始不顾一切的厮打着他,推开哥哥的手臂。

外面的舞会还在继续,为了不惊动外面的人,他们始终一声不发。

兄妹之间无声的争斗只持续了片刻,西泽尔很快控制住了局面,紧紧从背后抱住了阿黛尔,

将她死死压倒在沙发靠背上,任凭她的手落在自己身上脸上,却不放松分毫。那只抓着她肩膀的手在剧烈的颤抖,背后的呼吸凌乱急促。

“该死的,你想逼疯我么?!”仿佛也是被逼到了某个极限,他几乎是低吼一样的在她耳边道,“听着,阿黛尔!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再踏出翡冷翠一步!——如果你离开了,那么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感觉到了哥哥情绪的忽然绷紧,为了不刺激到癫痫的发作,阿黛尔终于暂时的安静下来,不再挣扎。然而她的身子却是僵硬的,始终不肯软化屈服。

“不,你有纯公主,还有李锡尼昆士良他们,”她冷冷地回答,“你的世界很大,哥哥。你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不像我。”

“是么?”他冷笑起来,忽然用力,几近粗鲁地将她拖到了帷幕后,拨开一角,低声,“好啊,既然我们谈到我的妻子,那么,就让我们看看她正在做什么吧!”

阿黛尔被拉到了帷幕后,只是看了一眼,身子忽然一颤。

灯火辉煌的舞厅里,双双对对的贵族旋舞着。其中来自东陆晋国的皇子妃舞姿最为出众。她的舞伴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虽然一直没有和她多说话,但是注视着她的眼神里满含爱意。那个人的手搭在她的腰间——那双钉着银扣的手腕上,雪白的衬衣花边绣着金色的花,在烛光下奕奕生辉。

那一瞬,阿黛尔忽然明白过来,身子剧烈地颤抖,几乎不敢回头去看西泽尔的脸。

金色的绣花,男子的手,台伯河阴暗的门廊里的那个拥抱!

“是的。你猜测的都是真的,”西泽尔重新放下了帘幕。在她耳边低声冷笑,“你在台伯河边看到的那个男人,正是现在和我妻子在一起跳舞的人——我的朋友加图。”

她震惊地倒退了一步,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眸子里燃烧着一种火。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西泽尔冷笑起来。“我想你应该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纯公主嫁给我完全是出于某种政治目的。她是我的妻子、秘书和盟友,却不是我的爱人。我们甚至从未同房——既然如此,我很高兴我的朋友替我分担了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

阿黛尔掩住脸倒退了一步,跌入了沙发里,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现在你知道了?”他低声,“这些年来我所受的折磨并不比你少。”

“听着,阿黛尔,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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