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长相却也是毫无疑问的俊美,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容颜,简直精致的像是出自最灵巧的能工巧匠之手的瓷器,哪怕是眉间多了一丝褶皱,都已经足够让人心疼了。
洛桑榆也很心疼——哦不,此时的洛桑榆已经不叫洛桑榆很久了,她由于转了好几次手的原因,也改了好多次名字,甚至因为前几任“主人”的粗心,连姓氏也经常变一个音调,就比如现在,由于这任主人附庸风雅的原因,她被叫做罗赋琴——为了这个名字,她甚至特意去学了古琴,她现在已经知道只有取悦每一任主人才能活的更好,因此虽然仅仅是短短几百年,也已经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更是专业的皮条客。
比如说现在,这个就算是皱眉也令她心疼心软的美人,就是她这一次的任务。
“程道友,我听闻你得罪了不少人,一直都是被追杀的状态,何不干脆让我们尊上庇护你呢?”
这句话她说的婉转而又多情,声线像是天真烂漫的少女,语调像是说着俏皮话一般。
此时的她,已经很接近于罗雪沫的模样了。
但是陈修平一点都不想关注罗雪沫现在又成长到什么程度了,他只是一脸痴汉地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的青年,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这、这就是年轻的师父啊。”他自言自语,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
罗雪沫可恶的声音却将陈修平从望向状态拉了出来,罗雪沫说:“嗯哼,程印年轻的时候就是没人了呢,怪不得尊上会让我来当说客呢——说起来尊上是谁?”
陈修平翻了个白眼:“无论是谁反正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罗雪沫轻轻的笑了声。
现实中的罗赋琴也笑了声,说:“你现在那么倔,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你么。”
一直没开口的程印却突然开口了,他突兀地问:“你是不是阴阳调和体质?”
罗赋琴微微一愣。
程印又道:“现在门口那修士不在,我就问,你是不是阴阳调和体质?”
或许是因为程印说话的语气太强硬,罗赋琴下意识地回答“是”,答完以后才想:他知道门外有人?
然后她听见程印说:“我可以带你逃出去然后变强,晚上来见过。”话毕,便闭上了嘴和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了。
罗赋琴看着此刻一脸“贞洁烈夫”模样的程印目瞪口呆,想张口问什么,看见程印睁开眼后沉沉的目光,下意识地吞了回去,然后她明白过来,确实不能问,程印此刻这个反应,应该代表着门口的人已经回来了。
她内心挣扎,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又像往常那样花言巧语地劝了一下,便臭着一张脸出去了。
门口是尊上分派给他们姬妾的小厮,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见罗赋琴此刻表情不好看,自然不会多说,只是垂着头跟着罗赋琴走了。
陈修平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离关着程印的房间越来越远,然后听见罗雪沫说:“程印从前就很狡猾了。”
陈修平下意识反驳道:“这叫做机智。”
罗雪沫笑:“你之前不是还说,放我出去的人都是同犯么?”
陈修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非就在今天晚上,罗雪沫成功出逃,结束这种生活了么?
罗雪沫说:“一般这种叫什么?再造之恩么?”
鉴于这句话罗雪沫说的轻飘飘的,陈修平翻了个白眼。
虽辗转反侧了很久,时至半夜,罗赋琴还是避开他人视线,来到了程印的房间,但是她很快脸色一变,因为他发现程印根本不在房间,她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受骗,不禁暗恨自己是被美色所迷,马失前蹄,刚想逃跑,不远处却急速飞来两道流光,带来了吓人的威压。
罗赋琴面色惨白,她已经认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属于尊上的。
她知道这回自己虽不至于身死,却一定也会脱层皮,心中哀叹的同时,也不禁恨透了程印,她心中正骂着程印,眼前程印的面孔却渐渐放大,然后一双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同时,一个声音冷静地在她耳边说:“传送了,别发呆。”
然后,她的眼前便变成了一片漆黑。
陈修平的眼前也变成了一片黑暗,可是当光明再回来以后,他的眼前却没有出现罗赋琴或是程印,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雾气之中,有雪花落下。
他茫然四顾,竟觉得这景色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令他不自觉得沉静其中。
“啊,就算是轮回,果然也去不了那里啊。”罗雪沫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寂静,陈修平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罗雪沫此时的声音不像是在陈修平脑中响起了,更像是从四周无数个角落传来,她说:“你道程印为何会专门选中我呢?因为那个时候,他带我去了我人生中最大的奇迹——一个遗迹,一个只能被阴阳调和体质的人才能打开的遗迹。”
陈修平这才明白,原来罗雪沫所说的再造之恩,并没有夸张。
罗雪沫又说:“看来就算是轮回,也触及不了那个遗迹,以至于你被困在了现实与幻景的夹缝之中,不过放心,我想这持续不了多久的。”
果然,罗雪沫话音刚落,雾气和雪花都已经散去,陈修平又重新看到了年轻的罗雪沫和年轻的程印。
年轻的罗雪沫环着程印的脖子,轻飘飘地说:“再造之恩,我应该以身相许么?嗯?”
陈修平:“……擦!”
比起激动的陈修平,程印却只是很淡定地推开了罗雪沫,只开口说了句“后会无期”,便消失在了原地。
徒留下罗雪沫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冬季的寒风对修士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身上的纱裙已经破破烂烂的罗雪沫衣袂飘飘,整个人好像要乘风而去,程印离开后,她静静地又站了很久,直到茫然的目光变得清明,寡淡的面孔上又挂上惑人的微笑,才抬步下山走去。
她再也不会迷茫了,因为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永远不会走到尽头的目标。
——她要变得比所有人都强,踩在所有人的头上。
接下来的两千年,惊才绝艳的无恨道君沉寂下去,行事无所顾忌,放言“天下修士皆我炉鼎”的红尘道人,却在整个修真界掀起了腥风血雨。
当陈修平知道罗雪沫越来越多的秘密的时候,他渐渐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活不得了。
比如说,他居然知道了罗雪沫所炼功法,元婴起便开始放出法相分|身,感悟红尘大道,到时若罗雪沫决定入道,便从三千世界收回法相,而只要法相不死绝,她也不会死……等等,这种应该是属于杀手锏和修炼秘密了吧?
其实在应暖那儿他已经看了不少,但是因为应暖不知道,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可这回他就在原主面前围观,不禁有点惴惴然。
不过他很快自我调节道,反正已经看了那么多了,债多不愁,便破罐子破摔,连吐槽都不避着罗雪沫了。
让陈修平感到安慰的是,至少他在罗雪沫的回忆中见到了师父很多次,而且次次都有着让人惊喜的表现,让陈修平简直觉得看到过这些的罗雪沫是不是也爱上了师父。
回应这个脑补的是罗雪沫的一声轻笑。
时间如白朐过隙,转瞬即逝,陈修平吃惊地看着自己出现在罗雪沫的回忆之中,有种奇妙的感觉。
正是寻仙宗山脚下的那个小山村,正是他那个破旧的老房子,罗雪沫救了程印,在那个晚上,罗雪沫对程印说:“你这个境界的,许下这种诺言可是很危险的哦。”
根据后来的经验看,这个时候的罗雪沫和程印,应该都在渡劫的边缘。
那么想来,罗雪沫应该是在仙姝幻景中得到凤凰羽毛后渡劫,而程印则是在陈修平下山之前的闭关之中——而正是因为他们都到了渡劫,所以才能打开轮回,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巧。
而一切事情发生转折的起点,仿佛就是程印遇到了陈大宝,陈修平遇见了师父。
后来的事情以不同的视角看来更是有趣,陈修平大骂着“原守规这个二货”,又不禁想起了应暖和原遇空。
他发现,虽然是一场幻境,他似乎也深陷其中,以至于心中伤痕累累,精神异常苍老。
而终于,这场罗雪沫带给他的幻境,也要结束了。
在结束的那个时候,罗雪沫反而没有说话。
尽管那个时候他非常有槽点的想了一句: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就是师父了啊(w)
第81章 路险偏向虎山行01
80
毫无疑问的是,虽然无论是应暖还是罗雪沫,她们的婴幼儿时期都像是包裹在纱布里的水晶球一样模糊不清,但是陈修平也都是得体验那一段日子的,所以当陈修平再一次回复意识,却发现自己矫健地奔跑在密林中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虽然他仍是外来者的身份,也不能操控身体,但是这是第一回他一到来就能体验高清效果,这就好像婴儿一出生就能清晰视物能流畅说话一样——实际上更夸张的是,这个婴儿还在野外跑?
不对,这不是个婴儿。陈修平后知后觉。他事一旦接受了那个设定就想当然了,实际上,这当然不可能是一个软趴趴的婴儿,陈修平很快就从身高发现,这个时期的程印,应该是处于少年和孩子之间。
他穿着青色的锦袍,精致的暗纹代表了它原本的价值,但是此刻它只是肮脏并且累赘,过长的下摆就算撕掉了一截仍然羁绊着跑动时的步伐,珍贵的丝帛所具有的韧性此刻却是毫无用处的代表。
少年从午后跑到了黄昏,就算是气喘吁吁,就算是眼前发黑也没有停止脚步,然而到了黄昏,少年终于停住脚步,他四下环顾,最后选择了一棵干燥而高大的树,爬了上去,开始休息。
虽然冷静而又坚毅,但是从未吃苦的身体还是无法忍受野外的气候,到了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来,身体已经发起高烧,尽管浑身发软,少年还是咬着牙前行,直到午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少年长吁了一口气。
陈修平也是松了口气,既然少年放了心,看来是遇到接应他的人了。
从昨晚开始,陈修平就在想这是什么个情况,想了许久,突然猜到,莫非,这就是程印家破人亡那天?他听过孟小宝说程印的生平,还记得孟小宝说程印被灭满门后半年后筑基,那时的重点是程印筑基的快速,现在想来,却酸涩不已,其中的艰难,又怎能向外人道呢。
来人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黑发长髯,腰间刮着一把大刀,看来威武不凡,看见程印,脸色一变,惊道:“贤侄,你怎会在此地?”
“逃出来的。”
这是陈修平第一次听见年少的程印开口,这时的程印应该才十岁,声音还是少年的清脆,但是此时开口说话,却沙哑低沉的像是老叟,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绝不会相信这还是个孩子。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时,便是在雕花的大床上。
虽口渴难耐,程印却没有去倒茶或是叫人,他只把手放在眼前,愣愣地看着发呆,看了一会儿,他又撑着床板站起来,拖着步子走到了房间的铜镜前。
光滑的铜镜里出现了一张稚嫩漂亮的面孔,还带着孩子的婴儿肥,漆黑的眸子却是深不见底的沉寂,假如只看着那样一双眼睛,毫无疑问地会将他当成一个饱经风霜的成年人。
——不,或许这就是一个成年人。
虽然荒谬,陈修平的脑海中却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简直一发不可收拾,盖掉脑海中其他所有的猜测,深深地刻了下去。
既然自己能穿越,能以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占据异界一个陌生的躯体,为什么程印……不能?或许,这才是真相?
陈修平突然非常希望师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想要一个答案。
但是很快,镜子前的少年,给了他答案。
少年喃喃开口,好像叹息:“是,黄粱一梦,还是,重头再来?”
陈修平恍然大悟,而在他恍然大悟的时候,他期待了许久的,冰棱般清冷的没有情感波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说:“为师一生最大的奇遇与魔障,大约就是此刻了。”
陈修平又是兴奋又是疑惑,以至于开口叫出的“师父”都是个奇怪的音调,虽然奇怪,陈修平也没在意,继续开口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印却不说话。
陈修平以为是断线了,连忙又叫了几声。
程印却淡然:“这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你来说说自己的遭遇吧。”
要是平时,程印这般说,陈修平虽然心里难过,一定也还是从了师父,但是这回,陈修平却有些不依不饶,不想放过这个话题,他想了想,开口道:“师父,其实我也和你差不多,小的时候,就已经有成年人的灵魂了,所以我……”话还没说完,程印便道:“我知道,你不必多说,我与你受魄时就已经发现,你的躯体和灵魂不合了,为师的情况,与你不同。”
陈修平有点抓狂,干脆开口道:“我知道有什么不同啊,我是穿越,你是重生嘛!都是曾经的热题材,很有缘啊!”
这一回,程印难得地发出了疑惑地反问:“嗯?”
“你是不是重新回到了小时候?这就是重生啊!而我则是从另外一个地方来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这就是穿……”
“你又为什么确定,你不是从前的你呢?”程印却突然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陈修平从这语气里听出了一种茫然,以至于吃惊的陈修平兴奋的语调像是被踩到脖子的鸡一样戛然而止。
程印又问:“而我又怎么确定,我就是从前的我呢?”
陈修平就这样被问的哑口无言。
陈修平和程印对话的这个时间段,小程印已经叫了人进来,并换了衣服吃了点东西,不多时,之前见过的那个中年人来到了这个房间,他进来后便关切地问:“你现在可好些了,大夫说你身体很虚弱。”
小程印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如纸,他看了中年人一眼,开口:“我已经好多了。”
陈修平觉得小程印现在的反应有点奇怪,实际上,无论是对于一个熟悉的长辈还是救命恩人,这样的反应,都已经过于冷淡到可以称之为没礼貌的地步。
但是中年人似乎没有在意,他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才带着关切地表情离开,全然没有在意程印冷淡的样子,程印却只是面无表情,体内已经开始循环起熟悉的功法。
程印重生而来之前,已经修为至分神,虽不至于精才绝艳,也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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